在《桃花扇》里,李香君就是因为不愿意嫁人触了柱,鲜血洒到扇面上,被画成了桃花枝。
这个办法好啊,马士英既然拿了把素扇,说明他并不喜欢扇面上有字有画,要是梅香君的鲜血洒到了扇面上,那这把扇子他肯定就会嫌晦气不要了,到时候还不就是我的。
他的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莺莺燕燕,见她们对自己投来嫌弃的目光。
很好,气氛也烘到这了,不来点悲壮激烈的场景,怎能体现出梅香君对成方域的一片痴情?
他瞄了一眼马士英身后的红漆圆柱,一边发出凄厉的笑,一边慢慢走过去。
“哈哈哈——原来阮老爷今日请我来,是为了给马阁老选妓。国家危急如此,你们却还有兴致狎妓赏玩!”
阮大铖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老爷们的事,你一个秦淮女子怎会懂得!”
说话间,成牧已然走到圆柱旁,马、阮二人不知道他为何来这么一出,扭头看着他。
“老爷们不知家国有恙,但我梅香君知道!危难当头,你们还是一副纵情享乐的模样,二位老爷,不知道将来你们身死何处?”
马士英“蹭”地站起,扇子一伸,脸上的表情扭曲变形,愤怒道:“你这下作娼妓,满口胡说些什么!
你那相好成方域还在国朝为官,我看你们是不想再见了。”
“成公子为国尽忠,鞠躬尽瘁,就算以后见不上面,又有何妨!”
“阁老,别跟她废话,不如今晚就选了她,想来这小妮子也逃不出金陵,到时候是生是死,还不是阁老一句话的事?”阮大铖在一旁殷勤地出着主意。
马士英冷笑一声,挥挥折扇,觉得这话说得的确不错。
成牧面色低沉地扫了扫众人,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暗暗下定决心。
就是现在!
他大喝一句“不劳二位费心”,转身往圆柱上猛地一撞!
柱子发出一声闷响,他右手一翻,缓缓转头,身子随之跌坐,额间鲜血淋漓。
等等,这血没溅出来啊。
看来触柱是不会鲜血乱飞的,孔尚任,你骗我!
他手指勾动,几滴鲜血立即溅上马士英手中的折扇,星星点点,甚是醒目。
亭子里所有人看见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吃惊不小,没想到梅香君居然有这般烈性,宁愿死也不侍奉马阁老。
马士英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手中折扇已经被血迹所污,眼前这位名动金陵的秦淮绝色此时却奄奄一息。
他嫌弃地把折扇扔在地上,两袖一甩,立即下了楼。
阮大铖冲这些秦淮女们招招手,懒得去管梅香君的死活,一众人跟在马士英身后出了赏心亭。
铜镜前的修习者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激荡人心的一幕,本来为成牧受人胁迫紧张不已,后来又见他愤而触柱,惊得“嗷嗷”大叫,女修习者们还吓得捂住脸不敢看。
直到亭中人纷纷散去,只留下成牧一人凄惨孤独地倚在柱旁,他们心中升起不少同情,口中哀叹不绝,女修习者们更是抽出秀帕,低头抹泪。
“原来幻境中还能有这般跌宕起伏的故事,我们此前入幻境,只是一味地寻找文气或守护文气,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成公子的才学果然与众不同,连取文气都这般精彩,汗颜,汗颜啊!”
“这故事绝对是上乘佳作,诸位,我有心录下来,可惜我对梅香君、马阁老、成方域等人的经历一无所知……”
“这位道友,故事是成公子所写,你录下来算怎么回事?”
“就是啊,要写也得是成公子来写,难道你想剽窃他的大作?”
“就算你写得天花乱坠,也比不上成公子!”
“我们只愿意读成公子写的故事!”
那名修习者被说得额头冒汗,急忙分辨道:“诸位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幻境颇有意思,想录下来传颂后世罢了……”
众人没有搭理他,心想就凭你一个小小举人,哪能跟才华横溢的成公子相比。
那人解释了几句,发现也是白解释一场,只好讪讪坐下,继续看着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还在赏心亭里的成牧对议事堂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闭着眼坐在地上装了会死,突然听见甲字号道:“人都走光了。”
他睁开眼,果然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把折扇静静地躺在地上。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满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心想多亏自己机灵,根本没用力往柱子上撞,而是用法术弄出动静和血迹。
做戏么,情绪要到位,道具也得跟上不是。
他捡起扇子,见上面萦绕着白色文气,愉快地将扇面一收,准备出了亭子之后找个地方躲上几天,免得有人来抢文气。
还没下楼,突然听见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赶紧坐下装死,来不及藏好的折扇只能握在手中。
一名中年男子在门前现身,看见成牧瘫坐在地吃惊不小,几步跑过来探他鼻息,见还有气息,男子松了口气,轻轻摇着他道:“梅校书?梅校书?”
哎,又是谁来找我啊,梅香君一个配角,戏那么多。
他只好做出死里逃生的样子,慢慢睁开眼。
“你、你是?”
“我是杨有龙,你不记得我了?”
啊,原来是画桃花扇的人来了。
“原来是杨老爷,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是媚香楼的妈妈告诉我的,我刚才一直在楼下,见好些人出来,却独独没有你,就想着上来看看。
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成公子若是知道了,唉……”
他低头望见那把染上血迹的扇子,摇了摇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成牧叹了口气:“要是被马、阮二人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成公子,但是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躲去哪里。”
“不如去栖霞山白云庵里躲躲,卞校书也在那,你们两人一起还可以做个伴。”
原来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也在那,行啊,出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躲到尼姑庵里,就算是跟尘世做了了结,估计阮大铖他们也没法找我了。
成牧点头答应,杨有龙却拿起那把折扇,皱着眉头道:“这扇子染了血迹,太过扎眼,还是不要带了。”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拿到的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