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太‘女’
永昌侯谢家被抄了。京城中众说纷纭。在叶明净提供的刻意引导言论计策下,永昌侯府勾结刺客传言,如同下水道的污水,流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大理寺的案件审理非常迅速。永昌侯府百多年的经营,不可能没有违法的事情。而勾结刺客谋逆一案,没有人比承庆帝更清楚真相是什么。
整个事件由他们一手在暗中策划,叶息矜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其实只是在按写好的剧本表演罢了。
永昌侯谢殊打算高风险、高利益,出动了府内的死士魂进上林苑,企图装扮成‘侍’卫,在狩猎期间找机会‘弄’伤叶明净。由于这几人不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中,‘侍’卫管理又比较疲惫、魂‘乱’。事后他便很容易推脱。‘操’作的好的话,不会有人将其联想到永昌侯府。
叶息矜的算盘是,利用谢睦想要取代父亲位置的心理,哄骗他利用永昌侯家的渠道放进一批西域人。干掉承庆帝,附带叶明净。当然,谢睦不会知道自己放进来的人都是谁。
这一次行动,一部分支持叶息矜的官员参与了,一部分没有。证据却没有找到。叶息矜为人相当谨慎。
然而承庆帝并不需要证据。皇权统治的可怕就在这里。最高统治者只要认定你犯罪,就可以给你定罪。做官的、有爵位的,有几个人能像卫青一样,干净到皇帝想找茬都找不出来。承庆帝非常轻松的下旨宣布了几个官员的罪状,全部给予收押,家产抄没。永昌侯府夺爵毁劵,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斩,十岁以下男童连带‘女’子一同发配云南。
永昌侯夫人‘毛’氏,上吊自尽。好些个年纪大的姨娘也纷纷仿效。谢睦的妻子却忍着压力活了下来,带着年幼的‘女’儿踏上了西南之路。
夏周两朝犯官家属不入娼籍入奴籍,这些‘女’人和孩子将去云南边陲的采‘玉’场做苦工。边陲地苦,工匠们娶妻困难,李若棠当政时立下了这条法令。为的就是给当地的匠人一些福利。匠人们可以娶这些奴籍的‘女’子为妻。有些适应‘性’良好的‘女’子,年月久了,倒也活的平静稳妥。
永昌侯谢家,彻底成为了历史。
叶息矜的死亡对外宣称是被刺客所杀。承庆帝瞒下了他的图谋不轨。原因就如同叶息矜临死前说的那样,叶氏皇族宗室凋零,终不能赶尽杀绝。不过承庆帝还是手书了一封加密信函,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川蜀睿国公府。信的内容是什么,叶明净不得而知。
呼啸的北风将冬天带进了气氛低‘迷’的京城,这一年的新年,宫中的年夜饭再也没有了去年的热闹,清冷沉闷。承庆帝的身体比之去年也差了许多。腊月里受了一次风寒,足足将养了两个月才恢复元气。
二月。池塘中的寒冰融化殆尽,河边的垂柳‘抽’出了新绿的嫩芽。承庆帝在二月十五的大朝会上,向众位朝臣宣布,‘玉’立五公主叶明净为皇太‘女’。
消息来得很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书方敬,带头附议承庆帝的决定。次辅董学成随后也表示附和。之后,廖其珍、林珂、张奉英等一批朝臣也表态同意。勋贵中晋国公、庆国公、东阳侯、武成伯牵头附议。最终,全体朝臣通过了这一提案。
承庆二十二年四月时节,十二岁的五皇‘女’叶明净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女’。昭告天下。
‘春’‘色’宜人,‘花’红柳绿。昭阳宫中此刻正‘乱’成一团。来来往往的太监、‘侍’卫、宫‘女’不计其数。人人手中捧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忙忙碌碌的穿行于芳菲殿和宫‘门’。
成为了太‘女’,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今天是上书房休沐日,叶明净正式搬进东宫的日子。
东宫许久没有人住,一个月前承庆帝就命内务府开始收拾房子,添了许多摆设。叶明净多年收藏在库房的古董‘玉’器等家‘私’也得以重见天日。今天要搬的,不过是些日常用品。
东西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人。
林珂官升一级,离开翰林院,任职东宫少詹事,正四品。齐靖和薛凝之分别担任了左右清纪郎,从八品。这是她认识的。剩下的,还有四个新来的左右司谏,从九品。滕队长担任东宫‘侍’卫统领。
东宫内部,素洁担任正七品的司言、‘花’雕为正七品司言、桔子改名绿桔,担任正八品典簿。杏儿与四个香同为一等宫‘女’。冯立为东宫内监总管,计都是贴身‘侍’卫。
东宫有专‘门’的‘药’房。叶明净和钟若严、钟秀儿谈了一个下午。之后回禀了承庆帝后,将钟秀儿归为‘女’官,担任东宫司‘药’。
这一番调整,除了杏儿原地不动外,人人升职、人人满意。
薛皇后听到后,什么也没说。东宫宫‘女’、内监的任职已不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叶明净到底还是保留了素洁为最高‘女’官之一。杏儿这等小问题,她就不便‘插’手了。
叶明净当众宣布任命后,杏儿回房哭了很久。绿桔去她房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之后再出来时,就恢复原样了。
东宫房舍众多,叶明净又未曾成家,‘女’官和内监们的住宿条件非常之宽裕。素洁、‘花’雕、绿桔都是一人一个房间。杏儿和四个香是两人一间。但由于基数为五人,杏儿房间的另一张‘床’铺就空着。实际上,她也算是一人独住。冯立和计都都是单独有房间,连同‘侍’卫们的值班休息室,也异常宽敞。叶明净还特意整理了七八个房间给那几个任职的官员们用。因为东宫建筑群与后宫相对隔开,晚间锁了‘门’就互不干扰。故而历代就有了个不成文的传统,官员遇上急事走不开时可以留宿东宫。
基本上,只有太子很亲信的官员才有此殊荣。
叶明净则认为,东宫地盘大的很,宫殿有好几座。还有单独的厨房、‘药’房。为员工提供值班宿舍是老板义不容辞的责任。
一连几天,她都沉浸在布置新家的快乐当中。
凡事当名正言顺。如今她终于有了合法的“名”,权利也会随之而来。
当了太‘女’后,叶明净很快发现了不少微妙的改变。
首先,她必须改掉称谓。要称自己为“孤”。这一改变让她十分别扭,有一种在演电视剧的感觉,便常常会忘了。结果,对此最为在意的人竟然是廖其珍。他身为太子太傅,看着自己的学生终于成为了太‘女’,像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使命一般。对太‘女’仪制的重视,几乎到了苛求的地步。他现今已经禁止叶明净再向他行礼,而是改由他向叶明净行君臣之礼。并督促孙承和与江涵也需同样照办。
叶明净和四位伴读之间看着平等了七年的关系,由礼节和称谓开始,渐渐改变。
其次就是官员和勋贵们对她的态度也不同了,恭敬有加。全都行臣子礼。储君也是君,和公主不同。她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未来的皇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这些东西都是表面的。换了普通的‘女’孩说不定就陶醉于这一片大好形势,认为只要坐等着登基即位就行了。勤奋点儿的,顶多再认真上好上书房的课业。
一般来说,十二岁的储君的确不需要多做什么,能把课业完成良好,待人亲切有礼。基本上就算是合格了。
但叶明净不一样。承庆帝的身体健康明显在走下坡路。她目前对朝政一无所知。岳晶晶的时代流行清宫戏。多尔衮、鳌拜,摄政王、辅政大臣。这一系列耳熟能详的故事时刻在提醒着叶明净,登上君位,不等于拥有君权。主幼臣壮,大臣异心、太后霸权。这些事在历史上多了去了。她前方道路坎坷,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承庆帝近来的心情很好。‘女’儿终于被立为太‘女’,最重要的一步已经走出去了。剩下的,只要好好教导她如何处置朝政。他还有时间,一切都可以很顺利的进行。
叶明净更忙了,每天清晨锻炼身体,上午在上书房读书,中午小憩半个时辰。下午去南书房,阅读一些奏折,同时在小隔间听承庆帝处理事务。黄昏练习骑‘射’。晚上回到东宫加餐,阅读被借来的历代君臣奏折。同时也会记记日记。好在东宫有李若棠留下的密室,贮藏机密文件已不成问题。加上由绿桔、‘花’雕、杏儿三面防守,素洁基本‘插’不进她的重要事务。叶明净做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关于密室,她连计都也没有告诉。同时,因为做事方便了许多,计都的晚间入帐陪聊工作,被正式取消了。
忙忙碌碌间转眼又到了冬天,大半年的时间,人们已经慢慢接受了他们有一位皇太‘女’的事实。由于叶明净一直认真读书,安分守己。谢绝了京中的大小宴请。渐渐的,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就少了起来。
相对于承庆二十一年的惊心动魄。承庆二十二年很平静的过去了。承庆二十三年到来时,京中已是歌舞升平,一片欢乐景象。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中夜市灯如昼。热闹欢庆的街市上人山人海。人‘潮’汹涌至街头,火树银‘花’不夜天。欢笑声中,百姓们谈笑唠叨,今年也一定会和去年一样,是个安稳无灾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