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离开

是夜,花团锦簇的小院中悄然多了一道黑色身影,衣服和墨发融入周围夜色中,只有白皙的脸上折射着些许微光,隐约可辨别出模糊的人形。

他未在庭院中停留,径自进去主卧,来到熟睡的人床前。

微微抬手让她睡的更沉,而后在床边坐下,抓起纤细的手腕,缓缓的渡去灵力。

许久,直到他的唇色已经变浅,额头也开始冒了细汗,才停止输入灵力。

他把手腕轻轻放回床上,目光在细白的骨链上停下,指尖在上面轻抚着。

片刻后,将手和骨链一同放进被子里面,仔细压了一压,而后悄无声音的转身离去。

翌日,童言醒来发现自己的伤基本好全了,灵力也十分充盈,像是吃下来一颗十全大补丸一样精神。

可她脸上没有几分伤好的开心,因为伤一好,就代表她马上要离开这里。

童言还坐在床上愣神,何湛这时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愁眉不展的看去床上,却惊喜的发现童言能坐起来了。

“言姐姐你醒了,身体如何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暂时压下重重心思,端着粥走过来关心童言的身体。

这两日何湛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休息的时间很少,因此明显看着憔悴了许多。尽管脸上带着倦色,但他在发现人醒来时,立刻打起精神过来照顾她。

“没事了。”何湛的眼中明晃晃的全是关切,童言也想多说几句话安慰他一下,可是她现在实在没有说话的欲望。

“这几天,辛苦你了。”她声音缓缓,有种提不起劲儿的乏力感。

“只要你能醒来,我做这些算不了什么。”何湛温和的笑,把温热的粥递到她面前,“吃些东西吧。”

温热的食物下肚,饱腹感稍稍温暖了童言低沉的心绪,饭后,她捧着热茶轻抿一口,出神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言,何湛脸上的表情一顿,转过来视线看着童言,他不是不善言辞的人,此刻面对童言的问话,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刚刚容师叔丢给他们一个包袱,然后让他们今日走?

还是告诉她,当时商寻也在远处,却冷漠的头也不曾回,更没有阻止容瑶苓赶人的行为。

他默认了要让他们立刻离开宗门,他不关心童言是不是还在床上养伤,根本下不了床。

何湛久久未言语,童言也没有心思关注他的表情,低头喝了口茶,想了想后风轻云淡的说:“就今日吧,我们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何湛不由唤了一声:“言姐姐。”

她舍得吗?住了那么多年的院子,信了那么久的师父、同门,她舍得一下子割弃吗。

可这,不是她舍不舍得的问题。

“去吧。”童言垂下眼眸,轻声催促道。

一个时辰后,两人各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院里汇合时,何湛递给童言一颗丹药,让她吃下去。

“容师叔说这是易容丹,吃了后能短暂改变人的外貌。”

他们今日若是大摇大摆的下山,一路上不知道要忍受多少人的异样眼光,被人轻辱嘲笑了去。

然而吃下易容丹伪装,灰溜溜的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宗门,那又该是何等的落魄委屈模样。

他心疼童言怎么选择都要受尽委屈。

何湛一想到他们连离开都不能光明正大,便要收回递丹药的手,半路却被一只手截住。

童言抓过丹药,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吞下去,片刻后丹药起效,将明媚的少女变为一个普通的女子。

“不要再耽搁了,我们下山。”

身后的院落春意盎然,花坛摆设错落有致,一如她来时的样子,童言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外走去,路上没有半分停顿,生怕慢了一点,自己就会流露脆弱和舍不得的情绪。

童言闷头走了,何湛也不敢耽搁,立刻吃了药丸,化作一个不起眼的男弟子,几步追了上去。

正要踏上外面的桥时,何湛不经意间瞥见对面水榭站着的人,眉头旋即一皱,厌恶之情毫不掩饰的展露。

枉费从前言姐姐对他那么好,如今她一出事,他也就只会在一旁冷眼旁观。

何湛移开目光落在童言背影上,厌恶如潮水褪去,心疼担忧中又参杂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窃喜。

往后,言姐姐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水榭上的霍岐之紧紧抓着拦栏杆,桥头的两人看着陌生,但从童言的院子里出来的,他们是谁根本不用去想。

他以为,他没有继续为她求情,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驱逐出宗,她会因此对自己愤怒,怨恨,甚至当面质问。

可童言什么都没有做,此时离开不愿告知他,刚刚发现了他站在这里,也直接无视过去。

霍岐之心底缠绕着愧疚,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之前他没有勇气去看望她的伤势,现在更没有勇气上前说话,只敢躲在远远沉默的眺望。

容瑶苓坐在高高的树上,视线透过重重树影望向山下,对下方的人说:“他们走了。”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石台上眺望云海的商寻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下压,藏住了里面的情绪,他听到上面的声音后久久未语,只有手指一下又一下勾着九龙锁。

许久,他忽然开口道了一句,“柴家把消息都传出去了吧。”

容瑶苓闻言嗤笑一声,说“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她被逐的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因私欲残杀同门,被逐出师门可不是好名声,再加上传言的夸大贬低,其他稍微要点脸面的宗门,都不想再收留这样一个狭义自私、声名狼藉的人。

……

童言两人混在出宗门做任务的低阶弟子中出了宗门,跟着他们到历炼的森林,然后趁着环境复杂悄然离开。

不是童言想如此多此一举,柴长老一脉把柴盛的死算在她身上,知道她离开宗门后,必然会派人来追杀。

与其把自己放在明处,防不胜防,她还是愿意多费些心思,小心行事。

尽管她跟何湛商量多次,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和路线,几天后,到底还是没能躲过柴长老无所顾忌的地毯式搜查。

其实可想而知,柴氏一脉死了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而童言虽然被逐出宗门,却还活的好好的,他们怎可能善罢甘休。

而且现在商寻不要她了,代表明面上他不能再以任何形式护着童言。一个无人撑腰,孤立无援,优势尽失的散修,柴长老如何肯错失杀她的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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