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陈梦球,女儿陈珂,对视一眼,也站到了父亲身后。
“陈大人,此时再战,还有意义吗?”
郑经满眼都是颓废。
“郑克均以臣压君,以子欺父,天理难容。
若战,可昭告天下,四公子此战不义。
我等死得其所。
若降,父降子,君降臣,天道人伦何堪?”
“爹,四公子兵临承天,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是王爷结连满清在先。
岂能说有违天道伦理?
要说天道伦理,满清决堤黄河,才是伤天害理。
我们与满清合谋,才是有悖伦常。”
陈珂忍不住出声为郑克均辩解。
“阿珂,你一个女孩,懂什么君臣纲常?
王爷是有错,但君错臣谏。
岂能刀兵相加?
若四公子不兴兵犯上,王爷理当改弦更张,下罪己诏,为四公子正名。
但四公子兴兵叛乱,就是他的不对。
难不成因为唐明皇宠信杨贵妃,安禄山造反就是对的了?
更何况四公子还是王爷之子,如今兵临城下,非弑父而何?
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该天诛地灭。”
“爹……”
“给我闭嘴。”
陈永华呵斥住女儿,对郑经拜道:“王爷,陈永华愿以死保卫承天府。”
“如若战败,为之奈何?”
郑经声音都发颤。
现在开城投降,父子之间还有缓和余地。
真要一场血战,那自己和儿子就彻底决裂了。
“郑克均从杭州出发,匆匆南下。
千里远征,又渡海作战。
粮草必然不济。
承天府城高池深,经过荷兰人数十年修缮,又有微臣近二十年加固。
城防炮林立,瓮城鳞次栉比。
微臣以人头担保,战至最后一人,必能守住十日以上。
而微臣敢断言,郑克均并没有十日之粮。”
陈永华不愧是文武双全的明郑第一名臣,推断丝毫不差。
郑克均一路奔袭,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从杭州打到了台南,哪来的时间筹集粮草。
如果陈永华坚持十日,郑克均只能退兵厦门,等待粮草上来,才能继续进攻。
“好吧,有劳陈总制使了。”
郑经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散朝。”
这些年,陈永华一直负责承天府的经营事务,办学堂,开贸易,修水渠,督建造。
已经很多年没有披挂上阵。
这次陈永华再次穿上盔甲,恍如隔世。
登上城头,陈永华对着前来劝降的新北士兵,一顿臭骂。
“郑克均,你想要进承天府,除非踏着我陈永华的尸身过去。”
望远镜里,郑克均看着陈永华举刀大吼,笑了。
“我这老丈人,脾气还挺倔。”
“公子,延平王拒不投降,是否真要进攻?”
岳飞神情凝重。
“不然如何?
我们的粮草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我刚才看了,承天府防御设施完善,火器充足,水陆两路都不好进攻。
岳将军,要拿下承天府,需要多长时间?”
“三日。”
“确定?陈永华可不是泛泛之辈。”
“孤城不可守,陈永华再强,没有士兵也是徒劳。
如果真全力进攻,末将肯定,两日就能拿下。
但有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承天府城防设施太强,攻城之时,我军必然遭遇巨大阻力。
所以为了减少士兵伤亡,我军必须全力炮击。
用火力对城头进行饱和覆盖。
必要时,还要动用希腊火毁城。
只有打得守军抬不起头,我们才能以最小代价拿下城池。”
“所以呢?”
“珂姑娘在城头。”
岳飞和所有将领都看向郑克均。
郑克均站在船头,再次用望远镜看向城墙,陈珂就站在陈永华身旁。
腰里别着长剑。
很明显,如果新北军强攻,她会和父亲一起,与城池共存亡。
郑克均放下望远镜,长叹一口气。
“我不同意用希腊火。”
“是。”
“不过不是为了她。
无论如何,承天府也是我明郑营建的城池,里面住着从未投降过满清的大明子民。
希腊火威力太强,后果难以预计。
我不想得到一座废墟,更不希望承天府的百姓出现重大伤亡。
明白吗?”
“末将明白。”
“除此之外,本督一切照准。”
郑克均转身进了船舱。
“那珂姑娘?”
“生死由天。”
众将面面相觑。
“岳将军,真要大炮轰城?
万一轰死了珂姑娘,我们怎么跟公子交代?”
“交代什么?公子刚才不是说了吗?可以用大炮饱和攻击。”
“你说得轻巧,那可是公子的未婚夫人,傻子都看得出来,公子对她还有感情。
万一公子秋后算账,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了,不用大炮轰城,珂姑娘没事,士兵就有事。
你们都给我听着,不但大炮要全力开火,攻城之后,如果珂姑娘拔剑守城,你们一样不能留情。
珂姑娘身手不凡,如果你们不敢杀她,那不知要死多少将士。”
英布和魏延都惊住了。
“岳飞,你吃了豹子胆了?
大炮轰击,如果打死了珂姑娘,还可以说误伤。
毕竟是公子允许了的。
你还敢直接杀珂姑娘?
小心公子扒了你的皮。”
“英布,要是三天攻不下城池,公子扒不扒我的皮不知道,我一定先扒你的皮。”
陈珂的武功,岳飞是见识过的。
虽然那些剑法招式,用在大军对阵,未必有多强。
但也不容小觑。
如果新北军畏首畏尾,不敢杀她,攻得上城楼才怪。
“我告诉你们,我们的粮草只有七天。
三天拿不下承天府,我们就得撤军。
我不管珂姑娘死不死,我只要承天府。
这是军令。”
岳飞冷然面对众将,气势逼人。
再也没人敢嬉皮笑脸,全部朗声应诺。
下午,大炮全部就位,新北军从水陆两路,对承天府展开炮击。
黑压压一片的炮弹,遮天蔽日向城头猛砸过来,城头上的守军立刻乱成一团。
“妹妹,四公子这打法,没留丝毫余地。
看来,他一点没在意你的死活啊。”
陈永华的儿子陈梦球是个文官,但陈永华为了鼓舞士气,把他也带到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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