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聊天。
“主事这两句诗可是高明,老夫生平仅见。”
齐国公品评道。
“不错,主事文采可谓我大乾魁首。”
“这门上贴红色条幅,可是有什么说法?”
几位国公、国侯对门上的对联起了兴趣。
“呵呵,让各位见笑了,只不过是杂家家乡一种习俗,增加气氛,驱邪保平安。”
陈北冥为众人解释。
“哦?叫什么?”
“春联。”
众人齐声赞叹,纷纷要跟进。
“牛啊,太好了,回去俺也贴上!”
“哎呀呀,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是是是,俺也一样!”
几个老狐狸,真他马能沉得住气。
大晚上过来品评春联,以为自己是骚人墨客啊。
这币一装起来,看样子停不下去。
奈何他们心里没多少墨水,只会一句卧槽走天下。
刚才那句话,显然是背诵一天,才背诵下来的!
这币装的,一点没技术含量,也不觉得累。
他们不累,陈北冥都替他们累了!
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词,也弄不出来什么新鲜的东西。
于是,便转换话题,正色道:
“各位公爷、侯爷,深夜到访,可有什么事?”
陈北冥开门见山。
众人也不装了,一起看向王镇。
之前商量好的,让平阳侯打头阵。
王镇也不矫情,稍微准备下,说明来意。
“听说,主事打算在外城河道两岸,修建一个坊市?”
陈北冥听说是这事,点头道。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他去北疆之前,将重建的前期工作交给了王文武。
王老二得到指令,吭哧吭哧地干起来。
因为有陈北冥的交代,要做成样板工程,不能出差错。
所以,王老二各方面都拿捏到了极致,可没有动用强硬的权力。
比如,征地方面,都是满足那些人的要求。
以两千两银子的代价,将嚷嚷着故土难离的钉子户们拿下。
除了钉子户,还有一些富户家的土地和院子。
加上囤积土地,打通关节,林林总总的花费,怎么也有几万两银子。
本来吧,这都是些硬性的投入,怎么都绕不开的那种。
陈北冥专门和王老二交代过。
王老二倒是听进了心里。
可有些人么……
就算是王老二百般解释,他们也不以为然。
“唉,就是那些人啊,一个个,猪油蒙了心。什么也不说,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王镇喟然长叹,没想到除了王文武之外,那么多人目光短浅。
“你仔细说说。”陈北冥皱眉道。
“唉,有些不争气的东西,背地里骂王文武败家子……”
几个一起做生意的勋贵子弟,粗略计算,都认为这是个赔本买卖。
而且还是赔破产那种!
于是,在天香楼摆酒,扭扭捏捏半天,说了退出的意思。
王文武也是硬气,当场叫来管家老何,给一众勋贵退掉本钱。
这些人回去就跟家里邀功,说让家里逃脱了大难。
见惯风雨的老狐狸们觉得不对劲,各自盘问,当听到是陈北冥的主意,将子侄狠狠修理了一顿。
在京城,陈北冥的名字已经成了金字招牌。
只要他提出来的买卖,稳赚不赔!
这帮兔崽子打的不仅是陈北冥的脸,还是几家建立起来的信任。
听他们一说,陈北冥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难怪刚才他们几个老东西,进来就变着法夸自己。
原来是因为此事。
“惭愧啊,为了出气,老夫藤条都打断了三根。”
齐国公一脸歉意地拱拱手。
“没说的,那个蠢货让我打断腿,关进宗祠去了。”
“老夫也是,您若不信……”
“俺直接拿着麻绳,该那狗崽子吊房梁反省呢!”
陈北冥苦笑着摇头,看了眼面前的老家伙们。
能让他们如此低声下气,满大乾也没几个。
那诚恳的态度,已然表明了问题。
宣告他们对陈北冥,那是由衷的支持!
对此,他倒是无所谓。
反正联合几家一起赚钱,是他的既定计划。
虽然有孩子不懂事打脸,却被家里好好收拾了一顿。
况且,赚得太多,会遭人嫉恨。
有人分担火力,再好不过。
“呵呵,既然众位瞧得起杂家,此事就当没发生过,有钱一起赚。”
陈北冥笑意盈盈地说着。
如此一来,几个老狐狸连忙喜上眉梢。
“哎呀呀,主事胸怀宽广。”
“主事这随园看起来冷清啊,正好家里几个不省心的小辈,为了个舞姬打得头破血流,明日我就让人送过来。”
“听说主事喜欢马?家里还有一匹狮子骢,老是看着您随园的方向,估计是想跟着您,一会儿我就送过来!”
“那啥,我新纳了小妾,她……”
几个人齐齐一看,心道:好家伙,这老小子想直接送小妾?
只见他继续道:“他有几个小姐妹,一身推拿的本事极好,这就送到随园,回家之后揉捏捶打,好不舒服。”
“哦……原来你说的是送几个能推拿的人啊。”
“不然,你以为呢?”
“哈哈哈……我以为是推拿……嘿嘿嘿。”
一番玩笑之后,方才尴尬的局面好转了很多。
为了让他们安心,陈北冥只好笑纳。
“好吧,几位的好意,在下就收下了。”
不就是歌姬和侍女什么的,怎么,难道她们漂亮得不像样?
总不能和那些皇妃相比吧?
只怕连自家随园的女子,都比不上。
事情办完,一行人先后告辞。
王镇故意留到最后。
“李松是老夫的门生,主事看着可还满意?”
“是个聪明人。”
陈北冥的点评言简意赅。
王镇抚须大笑。
“哈哈哈,有您的这句评价,李松前途无量啊!”
陈北冥的肯定,那小子就能坐稳黑沙关统领的位子!
以他如今的地位,一句话可以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得到想要的答案,王镇哈哈大笑着登上马车。
今晚的任务,都已经完成。
随着车上灯笼的余光隐入黑暗,陈北冥转身回了随园。
辛玉婵的屋子还亮着灯。
陈北冥心下好奇走近,透过窗户缝隙,见她拿着针线似乎在做什么。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情趣。
同一片月色,同一片灯火。
千里之外,北方草原。
灯火摇曳。
一个穿着华服的绝色女子,正忧愁看着榻上的女童。
女童脸色苍白,不时咳嗽两声。
有人掀帘子进来,依稀是那骑驴的少女。
“公主,药熬好了。”
华服女子正是宝日公主,接过药碗,给女童喂着。
“玉奴,情况如何?”
“嗯……情况很不好,我们虽然躲过了左贤王的狼骑,但粮食已经不多。”
宝日公主峨眉深蹙。
“白熊王怎么说?”
“那个蠢货!他居然敢觊觎公主您,说什么……”
玉奴欲言又止。
“说什么?”
“那个蠢货说,如果您做他的侧妃,白熊部就出兵。他都五十多了,又老又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玉奴气的双手颤抖,恨不得现在去掐死那个老东西。
宝日公主不以为意道:
“不必生气,如今轮到我们求人,他自然会漫天要价。既然如此,将狼骑引到白熊部的牧场去,我想他们会很感兴趣。”
玉奴惊喜地拍手。
“明白了,公主!嘻嘻,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从旁边帐篷里传来。
宝日公主暗自叹息。
“大巫师身体还没好些?”
“嗯,都怪陈北冥那个狗太监,否则师傅不会伤得这么重。”
宝日公主听到那个夺去自己清白的名字,俏脸微微发红。
那晚的癫狂与极致,有时在梦里会偷偷重现。
她发现,已经忘不了那个带着贱贱笑容的男人。
事到如今,黑沙关也许是条路……
就是在那两难的抉择中,宝日公主缓缓睡去。
……
翌日清晨,大乾皇宫。
等待早朝的时间,女子招呼着陈北冥提前赶到。
他到了之后,发现女帝脸色阴沉的可怕。
“陛下,怎么了这是?”
“晋王这老东西,又在玩诡计!”
原来,晋王党还是用老办法。反对将杨天感的罪状昭示天下。
虽然没吵出什么结果,但私底下仍然暗流涌动。
但更加令女帝不满的是……
晋王掌握的几支军队,拉开阵势,做了一场演习。
只是,那演习中,竟然有攻城的环节。
而且,赫然是模拟高墙大城!
放眼百里之内,只有京城如此!
其中的威胁意味极浓!
摆明告诉女帝,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说,朕能咽下这口气?恨不得现在拉起军队,摆开架势和他们大战一场!”
“现在,我们的大军在北疆还有一部分。在京城的部分,表面看起来比晋王一党人数少很多。
但是我们的人有热气球,还有新武器,取胜应当不是问题。只要是后期的稳定,毕竟人数少,没法打歼灭战……”
陈北冥理智地分析着现状。
女帝自然也明白,苦笑着摇头:
“方才我也是生气,莫说是如何控制地盘。若是我们真的开战,只怕边上几个国家马上会闻风而动!
恨不得在我国身上撕下几块大肥肉。此事也就是跟你说说……”
两人商议后,认为目前还不能与晋王撕破脸,只能互相妥协。
最后和晋王接触,隐晦地答应,只追究杨天感一人。
晋王党计谋得逞,便改了口风,一致通过公布杨天感罪状的决议。
于谦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
最起码,可以告慰妻儿的在天之灵。
朝会结束,各自离去。
“于大人慢走。”
晋王被两个小太监抬着,追上了于谦的脚步。
“王爷与老夫有话说?”
于谦态度不卑不亢。
“人要知进退,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小心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晋王故意过来敲打他。
“哈哈,多谢王爷好意,老夫骨头硬,眼神也好着呢,知道怎么走。”
于谦说完,将手背到身后,大踏步走向宫门。
“哼!不识抬举。”晋王啐了一口。
“哎哟,王爷还没走呢,于大人就是那臭脾气,不如您给杂家指条路?”
陈北冥笑眯眯凑到晋王身旁。
“本王没话跟你说,你……滚远些!”
晋王脸色微变,用力拍了下肩舆。
两个小太监猛走几步,与陈北冥拉开距离。
晋王心底松了口气。
如今这个小太监给他的压力,并不弱于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