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你有没有觉得老谢这段时间十分地不对劲?”
这天开完会,宇视副总李剑屏扯住庄谦低声问。
李剑屏是谢予大学里的师兄,性情风流玩世不恭, 但心思活泛眼光长远, 上学期间就和谢予一拍即合创立了宇视,从微末之初走到今天的繁花锦簇, 也算是共患难过的真兄弟了。
“以前每次开会气氛压抑死个人, 刚才小马那发言我都替他流汗,老谢居然轻轻地放过去了?”李剑屏满脸不可思议。
谢予并不苛待下属,相反,他是个极其宽厚的老板,不压榨员工,不强制加班, 薪水发的丰厚, 各种福利也十分优越, 所以公司上下的气氛一直十分和谐团结, 员工也愿意为公司卖力。但有一点, 他做事十分严格, 决不允许因为粗心疏忽等原因造成工作失误。以往开会谁出了类似毛病,他能当着众人的面一条一条毫不留情地把你批到地缝里去。所以公司里的人虽敬重他,却也没人不怕他。
但今天……吃错药了?
“不止如此啊,你没发现他这阵子天天踩点下班吗?”李剑屏说, “他以前可是熬夜加班住公司的人, 现在天天不到点人就没影儿了,和后面有狼狗撵他似的!”wutu.org 螃蟹小说网
“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苦大仇深, 每次见面都和我欠他八百万似的, 现在那个表情……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李剑屏想了想, 一拍手,“满面春风!”
庄谦哼笑一声:“你倒不如说他是满面春情。”
“靠,真有情况!?”李剑屏立刻来精神了,“我看他这小子状态就知道不对劲!怎么,他终于谈恋爱了?你肯定知情,快速速招来!”
“不只恋爱,人家已经同居一阵了,不然能和狼狗撵似的往家跑么?”庄谦想到什么,悠悠道,“说不定等不了几天,咱们就能收到喜帖了。”
“这么劲爆?”李剑屏彻底震惊,“什么人啊,能把老谢迷成这样?”
庄谦:“老情人。”
李剑屏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但问什么庄谦都不肯透露再多了。
“不说是吧,”李剑屏说,“哥亲自去他家看去!”
庄谦以为他随口说说,结果隔日周末下午,李剑屏带着公司里平时和谢予关系很好的几个骨干兄弟,拎着几瓶私藏好酒直接上门了!
庄谦是被硬拽来的:“不是,你来真的啊!?”
“你说什么呢,咱们就是单纯来找兄弟喝喝酒聊聊天,是吧?”李剑屏笑嘻嘻道,“之前和弘源谈成了那么大一笔生意,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庆祝庆祝。”
他大大咧咧地摁响了门铃,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又用力敲了敲门,还是没人。
他大失所望:“不是吧,没在家?”
一人从楼道窗口往外张望了一下,随即来了精神:“哎哎哎,你们快看!”
几个大男人纷纷挤着从窗口看下去,正见谢予和一个陌生青年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提出几个超市购物袋。那陌生青年穿浅色修身大衣,脖子上围一条雪白围巾,太远看不太清容貌,但能感到十分年轻。他拿了两个袋子,但都被谢予接过去了,青年说了句什么,谢予似乎笑了一下,随即靠近低头,轻轻吻了下青年的头发。
挤在窗口的一众直男全部看呆了。
几秒后,楼道里爆发出原始猿猴一般激动的异叫:
“卧槽,卧槽!?”
“我看见了啥!?”
“老大谈对象了!?对象还是个男的!?”
李剑屏激动得直拍大腿:“草,没想到姓谢的原来是个闷骚,平时不声不响的,转头居然找了个男大学生?”
“什么男大学生。”庄谦说,“人家是市立的大夫,英国名校的海归博士。”
楼道里再次响起整齐的“卧槽——”
这么年轻的博士!
等谢予和路雪辞乘电梯上来,他们才发现这位博士不只是年轻,样貌更是……好看的没法形容。
几个直男微张着嘴,眼都看直了,被庄谦踢了几脚才反应过来:“老大好!!”
谢予见这么多人堵在自家门口明显有些意外,李剑屏笑嘻嘻地提了提手里的酒:“之前和弘源谈成生意,说要开庆功宴你一直推说没时间,这不,我们直接自己上门了,能留我们吃顿饭不?”
借口找的冠冕堂皇,但他心里那些小九九谢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懒得揭穿,哼笑一声:“来都来了,还能赶你们走不成?”
他正准备放下手提袋掏钥匙,路雪辞已经自然而然地伸手从他大衣口袋里摸出钥匙来,把门打开了:“请进。”
李剑屏收不正经,客客气气地对路雪辞点了点头:“谢谢。”
众人进了门,李剑屏清了清嗓子,冲谢予挤眉弄眼:“那什么,不介绍一下?”
其他人也满脸期待。
谢予没打算瞒着,伸手轻轻揽住路雪辞肩头:“路雪辞,我男朋友。”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见谢予这么大方地承认,众人还是纷纷:“哇——!!!”
路雪辞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好。我和谢予正好去超市买了火锅食材,晚上在家里吃火锅可以吗?或者出去吃也行。”
“在家在家,在家多热闹啊!”李剑屏大手一挥,“火锅好,这种天就适合吃火锅!”
“你们先坐,我去沏茶。”
“不用不用,”有人心直口快,“嫂子你坐,不用忙活!”
一句“嫂子”直接把路雪辞叫懵了,他下意识看了眼谢予,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眼底满满都是笑意。
但他知路雪辞局促,转头对小弟正色:“叫路医生就好。”
来者是客,且谢予从不逞领导架子,给众人沏上茶端来水果,打开电视让他们先看着,自己和路雪辞去厨房备菜。
可这些人哪有心思看什么电视啊,一个个抻着脑袋往厨房那边瞅,还轮流去打探情况:
“老大给路医生系围裙呢!说起来路医生的腰可真细啊。”
“你小子眼往哪看呢!那可是嫂子!”
“说起来嫂子可真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男人!还这么有气质!啧啧,老大好福气!”
“怪不得老大单身那么多年,原来普通的看不上啊!”
“说起来,他俩怎么认识的啊?庄哥,你肯定知道!”
所有人把渴望的目光投向庄谦,李剑屏催促:“你之前不是说他俩是老情人么?到底什么情况?”
庄谦不想透漏太多,但被这么多人围攻实在顶不住,只能道:“我们仨以前是高中同学。”
众人:“嚯!”
更刺激了,居然是校园恋情!!
激烈八卦间谢予和路雪辞已经把菜和肉洗好切好摆盘端上桌了,吃火锅的一个优点就是好准备,路雪辞在调蘸料,谢予拿来筷碟一一分好:“开饭了!”
众人洗手上桌,新鲜的肉卷已经煮下去了,李剑屏把带来的白酒起开给众人倒上,倒到谢予这里,谢予掩了下杯口:“我就不喝了。”
他这两年胃不太好,喝多了容易疼。在外谈生意的时候是没办法,如今在自己家,还是能不喝就不喝。
李剑屏不知其中情况,不愿意饶过他:“今天大伙来就是给你庆祝的,本来是庆祝合作谈成,现在见到了路医生,得再庆祝庆祝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啊!你怎么能不喝?”
他这么一说,谢予就把手移开了。李剑屏正要倒,另一只白皙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掩住了杯口。这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格外赏心悦目,李剑屏抬头,对上路雪辞温和的目光。
“他这几天胃不太舒服,我替他喝吧。”
李剑屏对谢予不客气,但面对路雪辞下意识就老实下来了。他看向谢予,笑道:“行,有人护着,今天就放过你。”
“李总和各位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陪大家喝点。”路雪辞拿过酒杯自己把酒满上了,谢予见状忙伸手阻止,低声问,“你不是酒量不行?”
他还记得十年前暑假路雪辞跟他回爷爷奶奶家,喝了两小杯就醉晕了。现在这酒杯,可比他爷爷家的小瓷杯大不少。
“这么多年,总得有点进步啊。”路雪辞低声回了一句,给众人把酒倒满,率先端起酒杯,“初次见面,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眼也不眨地把一杯酒全干了。
“好!”李剑屏没想到这斯文俊秀的路医生原来这么有魄力,当下紧跟着随了一杯。其他人也豪气地一口干了,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
“路大夫,我听说你和老谢是高中同学啊?”李剑屏已经不拿路雪辞当外人了,兄弟似的唠起来,“你们是不是那时候就好上了?”
路雪辞微微笑了笑,没否认。
众人纷纷起哄,李剑屏拿筷子指着谢予笑骂:“你小子真是不做人啊,小路大夫那么小的时候你就下手了!”
谢予神情自然:“他那么好,不早点下手,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饭桌上再次响起一片起哄声,众人直呼被喂了一嘴狗粮。
“也是啊,路大夫上学的时候肯定也是特别优秀的那种。”有人说,悄悄瞥了谢予一眼,借热酒大着胆子,“不过路大夫,你怎么看上老大的啊?他这又冷又硬的脾气……啧啧啧。”
一个“啧啧啧”隐含了千言万语,谢予挑了挑眉,玩笑道:“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不不不,老大您如此英明神武,我怎么会对您有意见呢?”那人嬉皮笑脸,又委婉道,“不过您平时确实不苟言笑啊,你看你这么帅,公司里小姑娘都不敢和你说话。”
“路大夫,他上学的时候也这样吗?”
“不会,”路雪辞说,“他那时候很温柔。”
大家不信:“是只对你才温柔吧!你不知道他,平时对我们可凶了!”
路雪辞摇摇头。
谢予是他少年时期见过的最温柔宽厚的人。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他现在的性格或许……
一只手伸过来覆在他手背上,路雪辞扭头,见谢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来拿漏勺给众人捞肉:“行了,别叽叽歪歪了,亲自伺候你们,够不够温柔?”
“够!够!老大,多来点!”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宾主尽欢,路雪辞期间喝了不少,谢予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但对方脸虽然微微红,神色一直很清明,似乎并没喝醉。
饭局结束已是晚上九点半,李剑屏兴致仍然很高,大着舌头道:“下、下次再来!”
谢予毫不客气:“下次别来了。”
“我又不找你!”李剑屏瞪他,随即笑眯眯地看向路雪辞,伸手去勾他肩膀,“我、我找小路——”
“那更不准来了。”谢予直接把他胳膊甩开,对庄谦道,“麻烦你跑一趟了。”
“放心吧。”庄谦没喝酒,负责把这帮醉汉送回家,“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早点歇着吧,走了啊。”
屋里乱七八糟,空气里烟味酒味火锅味儿都有,送完人重新返回屋里,谢予嗅着那股味儿忍不住蹙起眉头,对路雪辞道:“难为你忍了这么久。”
对方这么爱干净,怕是比他更难受。
路雪辞反而不甚在意:“过日子嘛,不就这样?”
谢予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嗯,是这样。”
他们打开窗户通风散味,路雪辞收拾碗筷,谢予拿拖把拖地,收拾干净后已经十点半,再洗完澡躺在床上,都十一点了。
“你酒量变厉害了啊。”谢予侧着身子看路雪辞,摸摸他的脸,“喝这么多都没醉。”
“又不是小孩了。”路雪辞躺在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其实头有点晕乎乎的。”
“赶紧睡吧,不早了。”谢予撑起身子,关上了灯。
他重新躺回去,还没盖上被子,路雪辞已经靠过来侧身搂住他,将头枕在了他胸口。
冬夜里,他这么一个动作几乎将人融化。谢予牵起嘴角,大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后脑:“怎么了?”
怀里人声音闷闷地:“对不起。”
谢予皱眉,手掌托起路雪辞的脸,略带惩罚地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不许胡说。”
“唔。”路雪辞仰起头,“我爱你。”
谢予亲亲他:“这个可以。”
路雪辞收回手伸进被子里,窸窸窣窣了半晌,不知道摸到了哪儿,被谢予轻抽了口气匆匆截住:“别闹。”
“我想要。”
“谢予……我想要你。”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路雪辞的声音格外软,在寂寂黑暗中听起来有种清纯的诱人。谢予的呼吸一下子不对了,他体谅对方喝了酒又太累,今晚本来没其他想法,但被对方这么一勾,再加上一周多没做,几乎立刻就有些忍不住。
三两下把路雪辞睡衣扯开,谢予在对方温软的颈里亲了一会儿,突然察觉不太对劲,抬头仔细一看,青年闭着眼面容恬静,已经深深睡熟了。
谢予一时简直哭笑不得,不甘心地盯着路雪辞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舍得吵醒他。
狼狈地坐起来兀自降了会儿温,谢予报复似的在对方嘴上重重亲了一下,无奈地搂着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