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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挨个点开道具介绍——

”记忆读取书:如果一个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那空间的记忆就是永恒,它会记住每一个过客,和每一个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可读取空间记忆, 限次数用品,价格:80任务点。”

沙棠咦了一声,这个不就是在沈青梅旧居里陈贺用过的道具,说起来, 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道具。

”卡片打印机:它是一只贪吃鬼,可以吞下任何东西,然后将他们变成卡片, 只要你慷慨地给付它一个任务点, 就可以随时取用卡面里的物品。付费型持有道具,价格:100任务点。”

在获得道具以前,沙棠受陈贺的影响一直以为道具保存的形式就是卡片,结果他获得的道具都是实物,童话书是存在手机里,蜡烛和剪刀就得随身携带,确实是很麻烦,现在道具少还好, 以后道具多了难免就要背个包了。

虽然这是一个必须兑换的道具, 但是考虑到自己少得可怜的任务点数, 他还是决定先不兑换, 再看下一个。

”恶魔耳语者:他可以让世界陷入沉睡,也能让万民为之疯狂, 他是来自古老国度的魔鬼, 每当夜深人静, 他会悄悄地蹲在你的床头轻声诉说他的故事,让你成为他的傀儡。一次性道具,价格:200任务点。”

沙棠:”……”不愧是主教级别的道具,堪称通货膨胀!

所有道具里,沙棠其实对恶魔耳语者还挺感兴趣的,看介绍感觉是一个催眠作用的道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攻击道具使用者。

思忖片刻,沙棠将第一列的卖女孩的小火柴买下,这是陈贺建议买的,这人大多数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一个小小的火柴盒凭空出现,拇指轻轻推开火柴盒,沙棠脸蓦地一黑,盒子里稀稀疏疏地躺着三根火柴,这么贵的玩意儿,竟然只能使用三次!!

沙棠摩挲着可怜兮兮的只剩下75的任务点数,有点心痛,先缓缓。

不过看到升级后的系统沙棠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陈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因为他有主教的道具,还有很多商城目前没出现过的道具,他至少也是红衣主教级别。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进来了,沙棠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回外套口袋,回过去看,他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秉着少说说错的原则,他并不打算说话。

进来的人是刚打过照面人就失去踪迹的苦瓜,大概是被陈影帝的演技带起了激情,外面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一扫清晨的卷懒,斗志昂扬拍得火热,所以趁机潜入的苦瓜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化妆间会有人。

苦瓜也回以一笑,”我来找点东西。”说着他埋头佯装在找东西,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化妆间里的这个女人。

人到中年,五官也只能夸一句年轻必是清秀佳人,很难有更好的评价,可以想见这人在圈子里的名气,两人都不说话,也不离开化妆间,各自做着手上的事情。

苦瓜在脑子里筛了一圈,笑着问道:”您是…是那个女配,叫沈……”话说到一半,苦瓜猛地收了声,这个女人存在感实在是太薄弱了,薄弱到他竟然都没能记住她的名字。

shit!

心里暗骂,他进游戏以来,一直谨慎小心,从来没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沈浮雪只是夹在剧本中间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要不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这么个角色,以她的名气想要进陈导的剧组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没有忘记名字,他的身份也早就暴露了。

沙棠微微眯眼,苦瓜的表现让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苦瓜也是意外进入的小世界,而且他没有见过陈南加的母亲,也就是沈浮雪,不然不至于表现得如此陌生,苦瓜是以本尊身份进来的,而他大概是有沈青梅的道具加持所以进来后就转换了身份。

想到这,沙棠就放下心来了,occ的前提是别人知道这个人设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没有人知道,那不管他怎么作妖,都不叫occ。

”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沙棠没有靠近,他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边正在翻找东西的瘦小男人。

苦瓜大概也在思索对策,听到他的问题,回答的速度很快:”不用了,谢谢。”

在面对比自己老练成熟的对手,沙棠表现得很谨慎,他慢慢后退,手抓住自己的外套,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他缓缓提起一口气。

”啊——有小偷!”

高亢的女声划破厂房化妆间里近乎凝滞的氛围,虽然不知道苦瓜在找什么,但是在不清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方目标落空。

苦瓜手僵住,他缓缓转过头,眼里是惊讶,也是愤怒,与此同时他的眉心跳动,脸上浮现起白色的图腾,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纯净优雅中又透出一股妖冶,苦瓜的脸也变得虚幻,仿佛是笼罩上了一层初秋的晨雾。

他直起身,无声地看着那个上一秒还笑眯眯下一秒就大叫有小偷的女人。

对面的沙棠无声地压了压嗓子,叫的太用力,嗓子有点疼,而他的手摸到包里的手机,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

化妆间里的空气凝滞住,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盯着对方的动作。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有人在听到尖叫声的时候就冲了过来,化妆间虚掩着的门被推开,离得最近率先进来的场务人员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了?”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苦瓜脸上的白色图腾骤然凝实,一只白色的孔雀腾空而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如同一场白色的风暴 ,将化妆间里的东西卷入半空,隐约间看到一张人脸浮现,嘴角带着狰狞可怖的笑。

转瞬风声渐小,那抹风暴裹挟着那个人渐渐淡去,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痕迹般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室狼藉。

”怎么了?”

沙棠转过头,看到进来的场务人员,在他身后,还有临时中断拍摄赶过来的副导,演员以及那个走在最后,闲适自在的陈导。

此时的化妆间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化妆品滚得到处都是,散粉从空中坠落,零零落落犹如初雪,落在那人的头发和睫毛上,大概是没想到进来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无言的震撼,明明这个人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过气女演员,却在这回头的瞬间展现出惊人的美丽,眉眼里的冷冽与茫然神情奇异的融合,像是误入凡间的冰雪精灵。

沙棠的内心也同样的震撼,他想无论是谁亲眼见证过这样一场白色风暴都会觉得震撼吧,这种感觉他只在召唤恶魔的时候感受过,恶魔更多的是悄无声息地渗透,邪恶地慢慢将人圈进自己的领地,待到那人反应过来,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苦瓜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极为纯粹的张扬和直白,如同一场暴雪,温柔的雪狂妄地将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掩埋。

”我……”话刚出口,沙棠才惊觉自己哑得厉害,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刚刚进来了一个小偷,到处翻东西,吓到我了。”

声音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在场的人陆陆续续回神,副导演见又是沈浮雪,心里有些纳闷自己刚刚是不是中邪了,竟然会觉得这个事多的女人好看。

他没好气道:”沈浮雪,你是不是有毛病,不过就是一个小偷,你叫人把他赶走不就好了,大喊大叫地影响别人拍戏。”

沙棠诧异地一挑眉,作为一个女士遇到了小偷,不说安抚,这人竟然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丝毫绅士风度也无。

”不能这么说,剧场里进了小偷本来就是我们的安保工作不到位,怎么能责怪沈女士呢。”男人的声音从最后面传来,有人为他让开道路,像是破浪而来的鲨鱼走到人前。

陈导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了黑色的针织毛衣,脸上带着笑,他的目光在沙棠身上逡巡,后又环顾一圈凌乱的化妆间。

手上的烟斗在旁边的化妆台上磕碰了一下,抖落上面堆积的烟灰,他轻声道:”没想到我陈某人的剧场如今也混进了些魑魅魍魉……”说着他抽了口烟,看向站在门边的安保队长。

烟雾弥漫,将男人眉眼里的寒意掩住,却仍不能抵消安保队长内心的惊惧,他勉强支撑着自己想要跪下去的冲动,颤着声音道:”对…对不起,陈导,是我们没有处理好,你…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能抓到那个小偷!求你再给我们一次…一次机会!”

那人脸上冷汗涔涔,像是初夏的暴雨将他的衣服打湿,被帽子遮住的眼里满是恐惧,仿佛是听到了来自地狱的钟鸣。

陈导唇畔浮起一抹不带温度的笑意,”我早就该知道,你们本就是没有用的垃…东西。”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化妆间外挤进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低垂着头疯,看不清容貌,他们效率极高一左一右地夹着安保队长,捂着对方的嘴将人拖走,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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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城南大学体育系名草,傅相言是学校公认的高冷范Cool boy,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很酷,骑机车很酷,还因为他沉默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傅相言天生就不喜欢说话,直到有一天,有个叫话唠系统的东西强行与他绑定——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系统的代言人了,每句话必须说满30个字节,否则就会倒大霉!”

傅相言不屑一顾,我不说话不就好了,破系统吓唬谁!

从此,城南大学的论坛里多了一个帖子,每日专门记录体育系系草言哥那些不得不说的倒霉事,居然盖到了几百楼——

出门踩到【哗——】、喝水被炸瓶,买方便面都没有调料包!这是何等倒霉的人物!

“同学,麻烦说一下你的名字和学号。”青年声音像是腊月飘雪,冰冰凉凉。

就连逃寝打游戏也能被被抓个正着!

傅相言暴躁地锤桌子:“傅相言,体育系国标班2309班,学号89933……”

说着他顿了一下,伸出手指掰了掰,“MD,字数又不够,艹!”

话音刚落,旁边经过的人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的泡面如同天女散花,一切发生的太快。

傅相言被烫得跳起来:“艹好烫……艹艹艹,我怎么又说话了,我真是服了!!我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上了,七日不见如隔一周……”

城南大学有两大名人,体育系的傅相言以及学生会会长兼校草江召。

这两人向来是王不见王,直到那天江召带人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抓逃寝的学生。

副会长曾在会议上暴言,傅相言是全世界最酷的高冷范男神,没有之一!

此刻,江召看着面前这个顶着一身泡面还要满嘴废话文学的男生,第一次副会长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江召:“你,可以先处理身上的……泡面吗?”

傅相言:“你懂个屁,”随即他痛苦的捂住脸,“艹了,又来,我上次说废话还是在上次……”

【糖豆使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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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暴躁酷哥受 vs 钓系腹黑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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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化妆间里安静地宛若灵堂,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小心的压制着呼吸声,据说陈导在黑|道有些势力, 所以在这个混乱肮脏的圈子里才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此时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没有人敢去帮那个人求情,即便心里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小偷,摔打了些化妆品,也不至于到拿命来赔, 虽然这么想,但是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也没有人站出来。

沙棠有些惊惧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迟疑道:”这是要把人带去哪里, 只是一个小偷而已……”

男人闻言唇角再次挂上笑,惬意道:”放心,不会闹出人命的,不过就是小施惩戒,就当是我给沈女士道歉吧,惊扰了女士实属不该,刚从陈某也多有得罪,还希望沈女士不要见怪才是。”

顿了一下, 他似是想起什么, 又开口道:”与其想这些, 沈女士不如想想怎么拍好这场戏。”

本来还想帮保安求情的沙棠顿时苦了脸, 回想起刚刚拍戏的情景,他的拳头隐隐有点痒, 内心勇气一股想要揍人的冲动。

陈导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的笑意, 像是石头丢进水里, 泛起圈圈涟漪,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那润红的唇,似乎还能回想起它的柔软,丝丝缕缕的甜在唇齿间泛滥成灾。

剧场重新恢复秩序,沙棠以找不到状态为由请求把他的戏份推后,对此,陈导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把他的戏份推到了傍晚,所以,沙棠现在还有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探索这个任务。

苦瓜刚刚应该是使用了某一种类似于瞬移的道具,这个隐藏任务的场地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拍摄剧场,也就是说,苦瓜一定还在某个角落里躲藏着。

沙棠很谨慎,过往经历告诉他,侥幸心理在这个游戏里一定程度上等于死亡,他的目光缓缓扫视,不放过化妆间里的任何痕迹,某一刻,他的目光顿住。

角落里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大概是剧场里面废弃的道具,看上去脏兮兮的,被随意地丢弃,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遮住了小女孩泫然欲泣的大眼睛。

沙棠将小人偶捡起来,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露出里面模仿皮肤的肉色布料,虽然这只是个玩偶,但是出于对女性的怜惜,沙棠还是从衣架上取了件小演员的衣服给她穿上。

男人轻柔地动作和温柔的眉眼倒映在人偶晶莹透亮的眼珠上,暖暖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女孩的眼里,像是春天敲响了清晨的窗。

将小女孩放在桌子上,做了些准备工作,沙棠掏出”卖女孩的小火柴”,火光跳跃,在密闭的空间里像是闪烁的星子,一明一暗,明明应该是带来温暖与希望的火焰,此时却是泛着冰蓝色的光,森冷与绝望在无声地蔓延。

想到用人偶召唤小火柴也是沙棠突如其来地想法,真让他去对一个活生生的无辜小女孩下手,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哪怕只是组数据,反正使用说明上也只说要献祭一个小女孩,也没具体说明,既然这样就不能怪他钻文字漏洞了。

刺骨的风呼啸着,钻头觅缝地往人衣袖里渗入,随着两声哐当如同推门的声音响起,一只干枯如树枝的手从虚空中探出,像是抓住了窗框,黑瘦的手背上青筋浮起,猛地用力从那虚空钻出来。

那东西身影矮小,只到沙棠的膝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背上背着一顶巨大的草帽,它缓缓抬起头,露出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和草莓似的鼻子。

沙棠摸了摸下巴,很西方童话的长相……

那东西张开干瘪的嘴,声音很沙哑,像是被烟燎过般,”是你召唤我过来的吗,我的小女孩呢?”

沙棠手指往它身后一指,小火柴目光缓缓转动,最终停在那个破败的人偶身上,大概是错觉,沙棠看到它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红色的问号,”?”

”你知道调戏一个鬼怪的下场吗?”

因为愤怒小火柴沙哑的声音骤然下跌八个度,像是从胸腔发出的声音,阴冷的风在化妆间里沉浮,撩起小女孩垂到腰际的金色长发。

沙棠早就料到了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他沉吟道:”我看说明书,只要求献祭一个小女孩,我以为就是这样的小女孩,难道不是吗?”

小火柴语塞,愤怒的情绪有些不连贯了,它亲手书写的说明书,用了这么多年的说明书,竟然还存在这么大的bug吗?

可是它明明就有标注,它渴望甜美的鲜血,”这东西能有鲜血?”

沙棠愣了一下,试探道:”有啊,你看!”

小火柴顺着他的手看向小女孩心脏的位置,在那里有一抹殷红的痕迹,是沙棠割破自己掌心涂抹上去的,四舍五入也算是符合要求。

”你觉得它甜美?”小火柴不死心想要挣扎。

沙棠”唔”了一声,沉吟道:”你对甜美的审核标准是什么?我自认挺甜美的。”

小火柴:”……”无法反驳,该死!

一人一柴相对无言,都不肯让步,”嘭”一声轻响,小女孩向后仰倒。

声响将这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沙棠微微一愣,他看看紧闭地窗户,又看向小火柴,小火柴也有些憋屈:”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推的!”

不等沙棠说话,那躺倒的小女孩双腿抬起,借力坐了起来,那双呆滞无神的眼睛闪烁着晶亮的光,像是等到了春天的桃林,绽放出动人的光彩,清澈地眼里分明映出面前人的身影。

”这是…活了?”沙棠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小火柴,小火柴也一脸惊讶,似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女孩缓慢地从桌子上站起来,做了几个伸展身体的动作,似乎是在适应和调整,然后在一人一柴震惊地目光中走到小火柴面前,肉肉的小手高高扬起——

”啪!”

一声脆响,小女孩的巴掌,干净利落地甩在小火柴的脸上,手劲儿之大硬是把小火柴黝黑枯瘪的脸打得泛起红晕,留下清晰的指印,像是树干上趴着红蜘蛛,有些滑稽而可笑。

小火柴更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女孩打完了人,”哼”了声转过身看向沙棠,沙棠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深怕自己也猝不及防挨上一巴掌。

小女孩却是对着他笑弯了眼,唇角扬起,针线缝合的嘴巴咧出一个笑容,脸上圆圆的腮红微微鼓起,像是颗小苹果。她双手摊开,似是在恳求一个抱抱。

沙棠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事情的走向了,看了眼尚且懵逼状态的小火柴,他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给女孩一个拥抱,他当然不是怕被打,只是想要满足小女孩的愿望而已。

看到他的动作,女孩脸上又惊又喜,似乎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得到这个拥抱。

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扑进怀里,明明没有温度,沙棠却感觉到一丝温暖,女孩的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像是雏鸟偎依在妈妈的绒羽下,明明只是一个洋娃娃,却让沙棠感觉到冬日暖阳般地温暖,熨帖又暖心。

突兀的声音打破温情氛围,”你们是在表现母子情深吗?”小火柴十分不爽,自己被打就算了,但是那个小白脸为什么没有被打,似乎还很受欢迎的样子。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沙棠抬眸,看到小火柴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响起刚刚那个果断狠辣的巴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怀里的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她张开嘴说了什么,沙棠没听到声音,小火柴却像是听到了,只见他脸色一变,像是被针扎到的猫,猛地跳起来,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他沙哑着声音道:”你怎么证明?”

不知道小女孩说了什么,小火柴面色胀红,像是激动,又像是难过,眼里突然闪过晶莹的光。

沙棠莫名地看着事态发展向一个他更看不懂的局势,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小火柴突然忸怩起来,脸上泛起红晕,小声道:”那我可以也抱抱你吗?”

小女孩眼里也含着泪花,像是水晶般纯粹,玻璃珠一样的眼珠子里似是千言万语,在小火柴以为她同意了伸手向前准备从沙棠怀里接过小女孩时,小女孩十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火柴:”???”

仇视的目光转向无辜的沙棠,不等说话,小女孩又是哼了一声,无声的交流后,小火柴顿时萎了,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

沙棠发现这女孩似乎只能发出最简单的音节,例如啊,嗯,哼这样的,大概是嘴巴被缝住的缘故?

小女孩状似安抚般的拍了拍沙棠的肩膀,像是在告诉他别怕,有我在,这家伙欺负不了你,肉肉的手背上还有小漩很可爱。

沙棠回以微笑,这是一个温馨的时刻,但是时间不等人,所以在沙棠的请求下,小女孩用死亡凝视成功带上不情不愿地小火柴开始探索之旅。

”我们先去楼上。”

避开一楼正在拍摄的众人,沙棠带着小女孩和小火柴潜进了二楼的第一个房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摆放道具的仓库,乱糟糟地堆放着很多东西,落了厚厚的灰,刚一进去,沙棠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任务提示含糊,也没明确说明沈浮雪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所以这一切只能靠沙棠自己去探索。

不过沙棠也经历过这么些小世界了,每一个小世界都会有实质的反馈,例如洋楼旧居是地狱画册和相框,六指男孩是遗书和剪刀,所以即便是知道具体任务,他也会在离开这个小世界以前把这里先搜刮一遍。

沙棠细细地摩挲过每一个有可能成为道具地东西,连地毯都没有放过,第一个房间没有。

第二个房间大概是女主角这类重要演员的休息室,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女士大衣,沙发上搁置着珍珠手包,和一本剧本。

沙棠略过私人物品,拿起剧本翻看,正是沈浮雪参演的这部剧,翻到后面剧本中掉出张纸,沙棠眼疾手快地抓住,这是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报纸,边角微微卷起,泛起有些陈旧的黄。

将报纸展开,做老师久了,沙棠也经常在办公室跟着老教师一起喝茶看报,所以对报纸这东西并不陌生,他的目光跳过一个又一个标题,然后停滞在报纸第二页的右下角。

这条新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不是上面残留的水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大概也很难留意到,这大概是一条讣告,值得人关注的是主角的名字——”赵青茗”。

正是陈导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讣告明确的说明了这人的生辰八字和追悼会的时间,沙棠看向旁边的台历,到今天追悼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那楼下那个众星拱卫的女主角又是谁,没有人看到过这份报纸吗?

而且能出演陈大导演的电影,这个女主角应该是一个名气很大的演员吧,为什么悄无声息呢?

沙棠想不通,他将报纸来回翻看了好几遍,除了女主角这条新闻以外,还有一点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报纸头版右上角的地方被人用剪下来了,边缘整齐,应该是类似于剪刀或者美工刀的工具,很大的一个板块,应该是一条比较轰动的新闻。

重新把报纸折叠好,沙棠重新翻开剧本,剧本上用笔做了很多标注,字体清秀像是女孩子的字迹,这一次他翻看得更加仔细,果然在剧本的第19页的背面找到了被裁剪的那个头条——”陈影帝新作<迷失的夜莺>,于十二月十九日在长安大剧院上映,主演:梁子涛,赵青茗……”

下面配图没有按照惯例放男女主的剧照,反倒是陈影帝的个人宣传照,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是真的好,即便是在这么简陋的拍摄条件下,也依旧显出他面容俊郎,身高腿长。

很多时候都是衣服衬人,在他这里,倒成了人衬衣服,那普通的风衣穿在他身上都格外亮眼,如果在现代社会,做个带货主播估计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陈导的影响力,不过就是电影上映,竟然力压各大社会经济民生板块,用这么大的篇幅去报道。看报纸上的时间,距离电影上映还有两个月。

也就是说,赵青茗在电影拍到一半的时候就自杀了,原因不明,顶替她的人身份不明,他没有见过赵青茗本人的长相,也不确定现在顶替的这位只是顶替角色还是直接把人给顶替了,其他人知不知道。合上剧本,在剧本的背后封面右下角,有三个很小的字”赵青茗”。

看到这三个字,沙棠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从休息室的布置,剧本的字体,赵青茗的讣告和被悉心保存的电影上映报纸,一根无形的线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构成了赵青茗这个名字。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揭开现在这个赵青茗的真实身份,这个游戏不会出现无用的线索,即便与他的任务无关,大概也能给一个支线任务或者隐藏任务的奖励,也许。

”抱歉”沙棠低声道了歉,指挥着小火柴和小女孩去查看放置的手包和大衣,大概是小女孩是布偶,腿脚没有支持的缘故,她没办法走太快,基本上只能趴在小火柴的背上,安排完这俩他自己则是继续在休息室四处翻找。

”喂,那个男的,这手包被人翻过了……”小火柴沙哑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回荡。沙棠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火柴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这他么也太明显了,拉链都没拉,里面的东西都没了,拿个空包,这是手太多怕用不上?内袋也划破了,穷成啥样了才会拿一个破包……”

像是想到什么,沙棠脸色大变,疾声道:”遭了!有人来过……”他们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他以为是人走得急没来得及关,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进来的人压根就没有离开。

这个想法乍然冒起,就激起了他一身的白毛汗,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藏在黑暗里的人看在眼里,而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消失的苦瓜。

”咔哒”门锁传来轻响,似是有人在转动门锁,轻柔的女声隔着门板传入室内,”诶,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

另一个女声道:”不可能吧,这会儿都在下面拍戏,应该没人会上来。”

轻柔的女声隔了会儿没说话,突然小声地叫了一声:”啊呀,会不会是跑了的那个小偷?”

沙棠屏住呼吸,对着小火柴和小女孩使了个眼色,眼看小火柴变成原型,被小女孩捡起揣进了兜里,小女孩则是躲到了沙发后面。

他这才拉开休息室旁边通往衣物间的小门,这是演员专门存放演出服的房间,四四方方的格局,不大,但是躲个人是绰绰有余的,里面三面墙都挂着衣服,其中多是裙子,只要往下面一蹲,就可以很好的掩盖自己的身形。

刚刚关上小门,外面休息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两个女人的脚步声传进来,沙棠迅速走到拐角的位置,这里衣服多最为隐蔽,扒开衣服,准备藏进去,动作却是一僵,和里面的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两人皆是面面相觑,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

”我先去找衣服,你休息会儿,程楠一会儿过来帮你补妆……”女人说着话就往衣物间走来,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沙棠咬咬牙,俯身钻了进去,裙摆垂坠下来,将将遮住他的身影,衣物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诶,下一场戏是不是穿的绿色那条裙子?”女人回头看向自己的雇主赵青茗,并没有看到衣物间角落摇晃的裙摆。

两个人憋屈地蜷缩在角落里,因为空间小,难免手臂挨着,沙棠心里给自己的”好运”鼓掌,旁边的人倒像是被虫咬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旁边缩,几乎是整个人贴到墙上这才勉强拉开两人的距离。

”哒哒哒”随着脚步声靠近,女人的脚出现在视野里,女人的脚很白,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很吸引人的目光,她来回的走动,似乎是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件衣服,沙棠能明显感觉到盖在头顶的衣服被左右划拉着。

”诶,那件衣服怎么找不到了?”女人纳闷道,”明明刚刚还看见的……是不是掉下去了?”衣架有时候挂不住衣服,衣服就会滑落。

女人的声音顺着她下蹲的动作渐渐放大,沙棠甚至看到女人长长的黑发垂坠下来,只要她伸手扒开衣服,就能看到衣服后面藏着两个大男人……哦,不对,他现在对外是沈浮雪,那就是一男一女,躲在小小的衣物间里,这个画面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沙棠攥了攥手,微微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借着衣服缝隙透进来的光,他能明显看到那人脸色死白,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衣襟都浸湿映出一片颜色较深的色泽,眼睛死死地盯着沙棠,仿佛旁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

沙棠挑了挑眉,这个形同见鬼的人正是消失的苦瓜,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却不像是因为要被发现,更像是被自己吓到,可是沙棠自认没那么吓人吧。

女人探进来的手打断了沙棠的思绪,他屏住呼吸,尽可能地不发出动静缓缓挪动身体,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就在沙棠腿旁边五公分的位置左右摩挲,只要她动作大一点,就可以碰到沙棠的腿。

”诶,好像也没有,要不还是把衣服挪开找好了。”女人喃喃自语着,探进来的手缩了回去,然后沙棠就感觉到头顶的衣服正在往两边分开。

沙棠:”……”

苦瓜:”……”

刚刚探进来的手,苦瓜因为贴着墙完美地避开了,但是这衣服只要分开了,下面躲着的两个人谁也跑不掉。沙棠甚至已经开始苦中作乐地想,也不知衣服拉开了,被吓到的是他们还是那个女人。

光线缓缓照进阴暗的角落,一件件衣服被人拉拽着往旁边移动,空气也变得更加通畅。

沙棠肌肉绷紧,已经做好了衣服被划拉开就冲出去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细碎的声音,随即是那个轻柔的女声啊了一声,叫声很短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

”怎么了?”衣物间的女人听到声音也被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衣服往外走,来回晃动的衣服间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和一双男人的脚。

沙棠看向了苦瓜,此时的苦瓜也已经从莫名的恐惧里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惊魂未定,若不是外面临时出的状况,只怕现在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没事,玻璃突然裂了,吓了我一跳。”两个女人的交谈穿过敞开的门清晰地传入衣物间。衣物间只有一个出口,他们想要出去必须面对外面的人。

沙棠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这人有类似瞬移的道具,不过鉴于刚刚自己坑了他一把,基本上不用考虑人家会带着自己跑路的可能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的白色风暴动静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苦瓜误会了沙棠的意思,以为是想让他用白色风暴,当即皱着眉低声否决,顺便又往墙的方向靠了靠。

”你是不是有什么恐女症?”眼看他都快嵌进墙里了,沙棠没忍住问了出来,看他和二胖他们沟通交流都挺正常的,唯独面对他或者说沈浮雪的时候这么个天塌了的模样。

闻言苦瓜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有正面回复这个问题:”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你……”他看了眼外面,”你能联系上你那个帮手吗,让他把人引开。”

沙棠挑了挑眉,苦瓜果然是意识到小火柴的存在了,不过也是,他虽然躲在这里,但是外面的声音是可以听到的,不过小女孩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所以苦瓜并不知道他的帮手其实是两个。

”我联系不上他啊。”沙棠用气音回道。

苦瓜的脸顿时像是掉进了粪坑,臭不可言,他压着声音气道:”我可都听到了,你明明就是个玩家,装个屁!”他躲在衣物间里把这人进来后的一言一行听了个明明白白,难怪自己在化妆间说是找东西,这人直接就认定了他不是剧组人员。

而且那个帮手的声音他还很熟悉,肯定是小火柴那个没有礼貌的疯子,作为一个老玩家,他和不少道具都打过交道了,道具也是讲究契合度的,甚至需要借助一些其他的道具去增加契合度,契合度越高,道具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就越好。

”我知道外面是小火柴,你……”不等他把话说完,沙棠就回了话:”不是我不想,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联系!”沙棠作为一个新玩家,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和老玩家格格不入,例如陈贺还有现在的苦瓜。

苦瓜傻眼,有些气急败坏:”你他么都可以兑换小火柴了,你竟然还不会用?”

沙棠微笑:”我是新玩家啊,进游戏才几天。”

苦瓜:”???”现在的新玩家攒任务点数都这么快的嘛?他当初兑换小火柴应该也是进游戏一个月以后得事情吧,还应该契合度不够,被小火柴多次拒绝出场,差点没把他坑进棺材里去。

”手机在身上吗?你点击道具,发送录音或者短信。”

沙棠震惊,app还有这功能的?在苦瓜的指导下,沙棠这才发现,原来app一个好感度页面,长按某个道具3秒就会跳进那个页面。

[道具/鬼怪好感度]

沈青梅:65;仙度瑞拉:80;蓝胡子的妻子艾丽娜:50;小女孩:80;匹诺曹:70;六指男孩:65;恶鬼:90;小火柴:15;

看到一长串名单,苦瓜不由得惊叹出声:”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一个星期就能遇上这么多鬼怪的,这还只是对你有好感的,那些对你有杀意的鬼怪是不会上名单的……不过你鬼缘真的很好诶,他们对你的好感度好高!”

沙棠知道他误会了,这其中有三个是他的童话故事书里的角色,大概是有基础的好感值,说到鬼怪其实也就只有两个,细细看下来,他的目光微微一凝,恶鬼90……

一旁的苦瓜显然也看到了,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和恶鬼谈恋爱吗?”像是想到什么他梗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名字只标注恶鬼的,这位是什么身份啊?”

在这个游戏里,每个鬼怪都被赋予了名字,这是程序代码必经的一步,没有名字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系统bug,一个是系统无法操控的被定义为类似于病毒的存在。

苦瓜不知道这人手机里的恶鬼是哪一种,但是光凭着90的好感度就已经非常吓人了。

沙棠苦笑了一下,他也想知道这位是谁,在信息栏里还躺着一封关于这位恶鬼的信息,见过他又想杀他,又舍不得杀他的恶鬼。

”哈哈哈,果然小火柴就是个没有心的家伙,就连你都只有15点好感度嘛,不过15点好感度他为啥会帮你?”看到小火柴的分数,苦瓜有些幸灾乐祸,作为一个被小火柴连环坑的选手,很难不产生报|复社会的心理。

沙棠看了眼小女孩的分数,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猜测,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道具有搭配使用的说法?”

苦瓜收敛了脸上的笑,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向他,半晌,他才叹气道:”我发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先让小火柴把人引走,等安全了我跟你具体说,”他顿了顿,面上有些不自然,”就当是还你人情,我可不喜欢欠别人。”

沙棠哦了一声,按照他的指示,点击小火柴的名字,果然跳进了小火柴的信息页面,刚点开聊天面板,他手就抖了抖。

只见聊天页面上,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往上翻是各种花式国骂,拉到顶,总算是看到一句正常的话:”喂,我把窗帘点了,等她们跑出去叫人,你赶紧来把小女孩带出去,她跑不快,一会儿烧到她了。”

大概是火已经点了,却迟迟没看到沙棠回复,小火柴就急眼了,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到后面就直接炸了,什么脏话都往外飙。

沙棠连忙回复,信息还没发出去,外面就”嘭”地一声,玻璃承受不住高温炙烤炸了,外面的女人许是看到窜起来的火焰了,吓得惊叫连连,”快去叫人,着火啦——”跑动间撞翻了不少东西,即便是看不见,沙棠也能想象到外面的人此时此刻的慌乱。

女人的尖叫声传出去,楼下短暂的安静了一瞬,随即叮铃哐啷地动静响起,剧组里最怕的可不就是火灾,有很多拍摄器材体积太大,根本没法及时搬运,火势如果没有控制住,那损失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听到有人叫着火,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有人直接往楼上冲先一步去探查情况,有人去找接水用的工具,剩下的人则是推开厂房的大门,将外面连接的水管拉进来。

听着外面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沙棠和苦瓜对视一眼,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衣物间,外面的火势连他们都被吓到了,这休息室里本就是布艺偏多,火焰舔上沙发后面成片的丝绒窗帘,扭曲变形,像是在嘶声力竭地挣扎。

小火柴一句轻飘飘的’我把窗帘点了’的话语后面是如同汪洋的火海。

此时火情已经包围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离得最近的沙发上铺了蕾丝的防尘布,加剧了火势的蔓延,乍看上去像是一个火球,在沙发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黑漆漆的小矮人,怀里还抱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他弯曲着身体,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虽然小火柴可以点火,但是他本质上也是易燃的木材,又哪里抵抗地住这么大的火,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腿已经烧光了,上半身和手臂也焦黑一片,他的身形缩小了很多,甚至不如怀里的娃娃大,看上去已然坚持不了。

难怪他让自己先把小女孩带走,原来小火柴的火柴头竟然是在脚上,一旦点燃了,就没法行动了,沙棠连忙上去帮忙,看到他出现,小火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怀里的小女孩递出来,疾声道:”快走,这屋子的火浇不灭!”

来不及多想,沙棠接过女孩,刚一触手,差点因为女孩身上的温度把人给丢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被火星子燎出大大小小的洞,许是心疼衣服,女孩的小手紧紧攥着衣服,短胖的手指在破洞上钻进钻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难过。

”抱歉”低声说了一句,沙棠脱下外套裹住右手,衣服不能裹太厚,不然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将小女孩夹在手臂间,他试探着去抓小火柴,燃烧中的火柴温度是几百度到一千多度,小火柴作为一个超越普通火柴的存在,他甚至不确定只隔着一层衣服自己能不能挨住这样的高温。

”你要做什么!”看到他的动作,小火柴容悚然一惊,他的身体猛地往后缩,堪堪避开沙棠伸过来地手,”你个疯子,赶紧滚!”他烧焦的手臂本就不能受力,这一动作,手臂咔的从中间断开,落在地上的残肢瞬间化作焦黑的木棍。

”嘶”沙棠不忍直视地吸了口气,他将手上的衣服加固,确定裹得严实了,探手将那烧焦了四分之三的小火柴抓进手里,乍一入手,他还在庆幸,这火柴似乎也没多烫,然而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难以忍受的灼烫顺着神经末梢席卷上大脑。

像是粘手的冰,一层层得以极快的速度消融衣服,沙棠咬牙用衣服的袖子将小火柴圈起来。

”快走快走,卧槽,这火怎么扑不灭!”已经跑到门边的苦瓜也被沙棠的举动惊呆了,愣在原地,直到被顺着天花板上帷幔烧过来的火星子烫了手才反应过来。

楼下的脚步声已经攀爬上来,厂房的楼梯是金属的,踩上去”咚咚咚”的声音如同有人在胡乱地打鼓,又响又乱,吵得愈发心慌。

逃出休息室的两人不能和上来的人撞上,沙棠还好,他现在是沈浮雪,但是苦瓜本就不是剧组的人,若是遇上了,有人不救火偏要扯他的身份那就难办了。

”走这边!”沙棠当机立断,领着苦瓜迎着脚步声的方向去,在那些脚步声将将踏上最后一层楼梯时,他们躲进休息室右边第三个房间。

纷杂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不时还有铁盆铁桶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哐啷的声响,楼上楼下叫成一片,说话的人太多,除了个别声音大的,都听不清具体内容,大抵是在说火势太大之类的。

进屋的瞬间沙棠就将手上的小火柴给丢下了,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他只能左手捂着嘴,喘着气地嗷嗷叫,真的是太烫了,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被高温融化的衣服和他的掌心黏连着,每动一下,都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

”不是,你救它干嘛,重新划一根火柴不就出来了?”苦瓜看着他惨不忍睹地手也跟着倒抽凉气。

沙棠自觉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更不是妄想拯救世人的圣母,但是他看到小女孩偷偷看着小火柴,眼里的灰暗像是世界的无声崩塌,他就没忍住。

”别说这个了,这里不安全,要是火势控制不住,迟早要烧过来,等一会儿所有人开始往下撤,我们就趁乱混进人群。”沙棠低声道。

”那这家伙怎么办?”苦瓜努努嘴,目光飘向躺在地上的某火柴。

不等沙棠回答,小火柴就先不乐意了,他长这么老,还从来没被人嫌弃过呢,他不爽道:”你这个男的会不会好好说话,你别以为你换了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

苦瓜面色不变,嘿嘿笑了两声:”您认错人了吧,我跟您不熟啊……”

小火柴冷哼:”别装了,你那还有两根我的火柴呢,快用你那个什么白旋风把我们一起送楼下去。”

这下苦瓜总算是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了,像是川剧变脸般挣扎片刻,最终无力道:”那个叫白色风暴,谢谢……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那个蓄力时间很久,要是有人来了,你们得帮我打掩护。”

沙棠:”诶,可是之前在一楼你使用得很快啊?”感觉就在他叫人的一瞬间,白色风暴就出现了。

像是想起了自己怎么被坑,苦瓜脸色有点臭:”那是因为我进化妆间就已经蓄力结束了,不然早就让你给坑没了。”

看着这么恢弘大气又壮观,谁成想竟然是落荒而逃,沙棠没忍住勾了勾嘴角,见状苦瓜的脸更苦了。

”别这么计较,这不是以前不知道嘛,都是玩家以后可以经常互帮互助。”说着沙棠就要去拍苦瓜的肩膀,却见苦瓜因为他的动作脸色巨变,猛地后退避开他的手。

苦瓜:”你别动手动脚的,保持社交距离好吗!”

沙棠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笑眯眯地收了回来,”你是恐女症嘛?还是……”他只是突如其来想要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苦瓜本来苍白的脸有些红, 不知道是被误解的愤怒还是被点破的羞恼,他恨恨地退后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了一些,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道具卡片, 看样子是不准备回答沙棠的问题了。

指尖轻点,卡片在他的掌心如同风车般呼啦啦旋转起来,有银白色的光芒从里间倾泻而出,随着卡片的转动渐渐形成一道好看的漩涡, 宛若仙女棒撒下的碎光。

”喂,白旋风,你可以趁着这个空隙给这个男的说说规则啊。”躺在地上的小火柴身残志坚, 作为道具它们是不被允许吐露规则的, 瞥了一眼沙棠焦黑的至今仍和衣服黏连着的手,他心里还是承情的。

苦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我就先说个吧,和持有型道具不同,限次数使用道具如果意外死亡,就会格式化,丧失之前的记忆……”

沙棠有些惊讶地看向小火柴,还有他旁边坐着的小女孩,他掏出手机, 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地发现小火柴的好感度增加了, 从15涨到了25, 真棒, 救命之恩,竟然只涨了10点好感度。小女孩的好感度也增长了, 从80到85, 涨幅都很低。

苦瓜:”好感度的上限是80, 想要道具和鬼怪增加好感度是很难的,尤其是到了80这个点,想要再次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说过的话,不想欠人情,还是说了出来,”这个观点我是通过白色风暴发现的,我和她的好感度85,再也没涨过,已经半年多了,所以我一直认为好感的上限就是80,经历某种共患生死后能达到85。”

听到这个说法挑了挑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的某个地方摩挲着,”那我的那个恶鬼90……”

苦瓜手上的卡片光芒愈演愈烈,如同捧着盏风马灯,碎钻似的光点从他的指缝流淌下,卷起的风也愈发大了,勾起几人的衣摆。他有些纳闷道:”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来没见过90分的好感度,所以我才说你是不是在和恶鬼谈恋爱。”

沙棠对此有些哭笑不得:”别说谈恋爱,我看到鬼都能吓得腿软,当初在通灵车上见到那车上的鬼,我差点就猝死了。”

苦瓜闻言忍不住笑出来,附和道:”是啊,我也吓得不轻,再也不想体会那种被鬼追着跑的感觉了,所以后面就一直在积攒道具,现在还算是有了些保命的手段。”

大概是一起经历了遭惊险,又有共同的开局,苦瓜难得放下了些许戒备,他好奇道:”方便说说你和那个恶鬼都经历了些什么嘛,怎么涨到90的?”他也想要和白色风暴的好感再涨一些,道具好感度越高,召唤后表现出来的能力也就越强。

沙棠垂眸看向手机,眉头蹙起一道好看的褶皱,他摇了摇头,实诚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这个恶鬼到底是谁……”

苦瓜:”???”

小火柴:”???”

在场的两个明白人都相继飘起了问号,你啥都不知道就好感90?

沙棠想了想又道:”我只是盲猜,这个恶鬼应该是bloody marry召唤过来的恶魔,我遇到过的唯一有可能的不带恶意的恶鬼,他应该也算是道具召唤出来的吧……”说到这他有些心虚,毕竟玩游戏玩得这么迷糊,他自己也挺尴尬的。

苦瓜沉默了一瞬,面上的表情渐渐开始扭曲,”你是说,你召唤了bloody marry?”

”对啊”

”然后没死?”

沙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对啊,他还帮我杀了一个针对我的恶鬼。”

嘴角强行拉扯了几下,苦瓜总算是明白什么叫气运之子了,”据我所知,召唤bloody marry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恶魔带走了,你是第一个完好无损的。”

沙棠:”……”

苦瓜:”还有什么更刺激的,一次性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恶鬼的事情一时半会理不清,沙棠决定先放在一边,反正好感度这么高,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想想问了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在意的事情:”通灵车上会有辅助的npc吗?”

苦瓜啊了一声,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这个他作为遇到过不少玩家的老玩家还算是很有发言权的了,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有。”

沙棠愣了一下,原来那个长发男人不是npc吗,那应该是求生者了吧,”那一辆车一般会接送多少求生者?”

苦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卡片的风已经很大了,隐隐有形成风暴的趋势,将屋子里的小物件吹得四下散落,幸好外面更加混乱,不然屋里的动静早就被发现了。

”通灵车一次直接送一个求生者啊。”

沙棠迷茫地眨眨眼:”啊,那我遇到的那个是谁?”

苦瓜和小火柴都惊了,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沙棠将他在通灵车上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说得很细致,几乎是每一个他注意到的细节都说了出来,虽然对苦瓜的第一印象不算好,觉得他对生命有些过于冷漠了。

但是接触下来,感觉这人也没那么差,一个会在意欠不欠人情的人,说明至少是个守信的人,而且他自己也不觉得通灵车上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更在意的是,他思虑良久的问题能不能得到答案。

听完他的陈述,苦瓜和小火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瓜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见沙棠非常肯定的点头,小火柴有些牙疼,如果他有牙的话:”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我们从来没见过。”

苦瓜:”我遇到过很多玩家,也知道不少信息,我给你说一下我们的通灵车是什么样的吧。”

他有些站累了,毫无芥蒂的就地坐下,还把小火柴往旁边推了推,这才继续道:”我是四点整出的医院,通灵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你说的车停在路边这种事,从来没人经历过,通灵车的站台默认是医院,中途不会停车。”

”我上车后,只有一个司机,没有任何鬼怪,直到下一个站,上来了第一个人,不是,是第一个鬼,第二个站上来了两个,第三个站就到站了,等到我要下车了,那几个鬼怪才发现我,对我展现出敌意。”

说到这里苦瓜飞快地撇了眼旁边的沙棠,”说真的,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上车就坐满了鬼,我肯定活不下来,我觉得任何人都活不下来,求生者既然是个游戏,就不会开局就地狱模式让玩家死亡,所以我其实不太相信你说的话,毕竟我遇到这么多玩家,只有你的不一样。”

明明都是通灵车,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沙棠所说的这一切变得合理又通顺。

他又往旁边挪了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其次,你说有人救了你,这个也很奇怪,车上没有活人,没有npc,谁会救你,你说的那个人……会不会你其实已经疯了,所以臆想出来的这一切?”

面对苦瓜的质疑,沙棠竟然也有瞬间的怀疑,通灵车上的事情是不是他的臆想。

但是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他很清楚自己没有疯,不然他后面经历的这些事情,完全也可以臆想出一个这样的存在救他于水火,可是没有,他切实经历了这一切,还拥有了道具和对他有好感的鬼怪。

”会不会这个就是那个恶鬼?”小火柴举一反三,提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

沙棠和苦瓜面面相觑,想到那见所未见的90点好感度,苦瓜咂咂嘴:”好家伙,这是一见钟情啊!”

沙棠:”……”

如同龙卷风一样的白色风暴成型,沙棠之前见过地那张狰狞的笑脸再次浮现,风力太大,几乎叫人站不稳,体重极轻的小火柴和小女孩在成型的一瞬就被卷进去了。

风暴里传来小火柴暴跳如雷的声音:”白旋风,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用,我现在这么脆,啥防护都没有,你是不是想害我!”

苦瓜嘿嘿地笑了两声,用极低的声音说到:”害得可不就是你,让你坑我!”说完他看到沙棠看他的目光,连忙辩解:”放心,他不会死的,我只是给他点教训,顶多难受一下下,你是不知道,他坑我多少次……”

说实话,沙棠对他们的爱恨痴缠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小火柴的性格他只要随便一想就知道这个故事的脉络了。

再次走出风暴,沙棠已经到了一楼的某个房间,之所以可以确定是一楼,是因为他隔着门上面的副窗看到了坐在一楼悠悠然抽烟的男人——陈导。

他身上是那件黑色高领针织,手上一杆细长的烟斗,烟雾缭绕在他的眉眼间,乍看去仿若仙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人是长得真的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是他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才对。

二楼火光冲天,隔着门板,沙棠都能闻到些许东西烧焦的糊味和明显有些炙热的空气,身边都是昂贵的拍摄器材,然而那个人像是毫不在意般,半躺在躺椅上,浑然一个看戏人,懒散又随意地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滚烫的大戏。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的头微微偏斜,狭长的眸子离开了二楼,直直向着一楼的某个房间看去,幽邃的眼波在流转,舌尖划过嘴角,如同看到了猎物的野兽,挑起兴奋的獠牙。

沙棠的心蓦地一跳,匆匆别开目光,身体侧过旁边,躲藏在黑暗中的人明明应该会更安全,但是他却有种被扒光了丢在人群里的感觉,那眼神刺人又叫人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你怎么了?”苦瓜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好奇, 这人给人的感觉很矛盾,说他笨,进游戏什么都不懂, 但是他又偏偏很聪明, 说他聪明,又一问三不知,但是大多数时候这个人都非常冷静,观察力很强, 鲜少看到他这么慌张。

沙棠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走到几乎散架的小火柴旁边蹲下:”你还好吗, 需不需要帮忙?”

小火柴本来点燃后, 就已经愈发脆弱,又经历了这么一遭风暴摧残,现在看上去除了惨,都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咳了两下道:”玛德,时间到了,我走了, 真他妈倒霉催的, 以后别叫我出……”

本来准备放狠话的他突然感觉到极大的怨念, 以至于后背发凉,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小女孩拉跨的脸, 嘴角下撇, 眼神如刀, 俨然一副你再说一个屁字就死定了的样子。

小火柴吞了下口水,讪讪道:”有空多找我…我们玩。”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小心地看向小女孩,她还是一副丧批跨眼的样子,直到沙棠笑着允诺,女孩这才雨过天晴,放出笑脸。

”别的不说,你可真是受鬼欢迎啊!”苦瓜感叹道。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人…鬼气不要这么高。”沙棠抓起小女孩的头发,细心地帮她把头发编成两股小辫,用布条扎住。

本来凌乱的头发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变得整齐,两根长长的辫子垂在女孩的身侧,看着多了几分可爱,女孩显然也很喜欢,抓着辫子左看右看,始终舍不得松手,直到被小火柴带走,消失在沙棠和苦瓜面前眼神一刻不离地看着。

”你平时都是这么俘获鬼怪的心吗?”苦瓜看得啧啧称奇,在这个游戏里,大多数时候人与鬼都是对立的,甚至于个性比较独立的道具也是如此,能和鬼怪如此融洽的少之又少。

沙棠看着女孩消失的地方笑道:”不要想的这么复杂,在我看来那还只是个孩子。”

”你的手法很娴熟,是现实中有小孩了吗?”苦瓜自己是有孩子的,四岁,也正是这样,他才决定来这个游戏里闯一闯,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带着四岁大的孩子要怎么生活,这么好的女人要是只能改嫁个连他都不如的男人……

想到这他的目光有些暗淡,进游戏以前他没有和家里说,是不想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如今进游戏已经一年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沙棠耸耸肩,又笑了笑:”没有,我未婚,只是家里有个六岁大的妹妹,所以对这个还挺熟悉的。”

因为外面的情况,两人一时半会也出不去,索性就随意地聊聊天,也许是黑暗给了人庇护,也许是太想家又无人可说,苦瓜也少见的主动提起了家里的情况和对家人的思念。

”你呢,你有告诉家里人你来这的事情吗?”

沙棠:”不知道,我和他们关系不太好,嗯……怎么说呢,我母亲是我父亲的情人,我从小和母亲生活,与父亲那边不怎么来往。”

苦瓜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事儿……”聊到别人这方面的隐私确实是很尴尬。

沙棠脸上仍带着浅淡的笑意,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没关系,我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只是我母亲还不知道我生病的事情,难免会觉得担心,我从医院消失的事情我父亲肯定会通知到我母亲,只怕是又有得闹了。”

他的母亲是个一生要强的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小三还生下了孩子,被正室找上门后毅然决然地搬家,离开了那个男人,独自将孩子养大。

即便她痛恨那个欺骗自己的男人,但是并没有阻拦他与父亲的接触,甚至鼓励他与父亲互动,因为她觉得无论大人之间的恩怨如何,孩子都应该拥有一个父亲。

母亲对他的歉疚,对于不能给他一个健全家庭的羞愧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虽然他并不喜欢父亲,但还是会遵从母亲的意愿,每个月都去父亲那边吃饭。

她活得有尊严,也从来没让他为谁低过头,活得通透又清醒,不过该吵的架是从来不会退缩,知道他生病而自己被瞒着,最后人还不见了这事,只怕是能把父亲那边房子都给掀了。

想到这沙棠无奈地笑了笑,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到母亲大闹天宫的样子,还真是有点怀念。

”你母亲年龄应该很大了吧。”苦瓜看着沙棠那明显四十还多的脸感叹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可真是上有六七十老母亲,下有六岁的妹…妹……

”不是,你母亲六七十,你妹妹六岁,这个是…老来得子?”这就有些惊悚了,生育能力拉满啊!

沙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看到的是沈浮雪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没有多少犹豫就说了出来:”我是道具进的这个任务,所以说换了身份的。”

虽然还说不上信任苦瓜,但是苦瓜又不知道他实际上是谁,所以告诉对方自己是换了身份也没有什么影响。

苦瓜傻眼,围着沙棠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好家伙,我怎么就完全没想到,果然是先入为主了,我进来的时候一脸懵逼,自然而然就以为就算是玩家也应该是以游戏身份进来的。”

他没问沙棠实际的身份是什么,作为一个老玩家,他自然知道这种问题没有人会给出真是答案的,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口舌。

沙棠想了想,试探了一下:”要不我们交流下信息,然后各凭本事做任务?”苦瓜作为老玩家,挖掘信息的速度肯定是会比他快的。

苦瓜的小眼睛在沙棠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他有什么的保命道具,还有保底的任务点数,即便是没完成任务也不会危及生命,这种交换信息对他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两人轮流说,每次说一条,很快就完成了信息上的对接,苦瓜没想到这人的分析能力这么强,他进入休息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现,那个报纸他也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后来看到手包里有东西,出于谨慎就带走了。

而这个人就通过一张报纸就得出了这么多的信息,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人明明才进来一个星期,就可以拥有这么多鬼怪好感度,甚至还是教主级别的玩家。

关于苦瓜识破沙棠教主级别这一点,沙棠也没想到,虽然他大方的给苦瓜看了自己的任务界面,但是他刻意避开了首页,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教主的好感页面和修士的好感页面是不一样的,所以只一眼,苦瓜就确认了这人的级别。

沙棠将苦瓜从手包里带走的东西仔细翻看了一番,东西很简单,只有一支口红和一串钥匙,他将口红在手上涂抹,朱红色,是很符合当代审美的颜色,没有什么异常,而那串钥匙……

钥匙环上有三把钥匙,长得都差不多,大概是怕分不清,钥匙的主人还细心地贴了标签,”家””茗””2-1”。

茗是一个不算常见的字,很容易就联想到赵青茗身上,可以大胆猜测是赵青茗家的钥匙,这样说来这人的身份就更可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有自家的钥匙又有赵青茗的钥匙呢?

至于这个2-1……

出现在任务场合里的线索,按理来说都是有价值的,沙棠的目光缓缓抬起,看向门上的副窗,似乎能穿过副窗看到外面那个懒散倚着的男人。

苦瓜是因为不了解,而在化妆间长时间停留过的沙棠很清楚的记得,化妆间的门后贴着剧场的房间分布图,2-1被鲜明的红色圈出来,打了三个感叹号——

2-1 总导演休息室……

虽然不知道苦瓜的任务是什么,但是在沙棠询问钥匙是否能借他用时,苦瓜很爽快的答应了。

沙棠有些意外,他一度以为苦瓜会以此谈条件,换点什么,结果对方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并不去纠结,拿到想要的东西,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够了。

外面的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沙棠和苦瓜对视一眼,皆是耳朵贴上门板,想听下外面为什么吵吵,然而动作刚一做出,苦瓜立刻直起了身子,他苦着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怒道:”你就不能离我远一点吗?”

沙棠挑了挑眉,戏谑道:”你看,说你恐女症,你还不承认。”

苦瓜:”……我这才不是恐女症!!!”

”那是什么?”

面对沙棠的节节逼问,苦瓜老脸一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沙棠也见好就收:”这门就这么大,要么你贴着墙听,要么我听了告诉你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选一个。”

苦瓜看了眼老厚实的墙,抽抽嘴角,气苦地坐到旁边。

沙棠细细地听了会儿,然后告诉苦瓜情况,大概是火扑灭了,让人去收拾那个休息室,外面的人正在因为保住了昂贵的器材而欢呼雀跃。

苦瓜撇了撇嘴,逮着机会嘲讽小火柴:”这火柴棒子还成天吹嘘他的火是扑不灭的,这下牛皮可吹破了!”

沙棠也跟着感叹:”大概是他也没想到时代进步如此之快吧。”

趁着人都分散了,沙棠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先出了房间,他有身份的便利,低着头混在人群里,说是帮忙救火,打扫也没有什么问题,随着两个提水的场务,沙棠很顺利地重返二楼。

走到楼梯最后一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往下扫了一圈,躺椅上空空如也,躺在上面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沙棠看了眼手上的手表,六点,许是吃饭去了。

他不再耽搁,迅速冲到2-1门前,此时二楼走廊上没有人,隐约可以听到刚刚扑灭火的休息室里传来聊天的声音,时高时低。

钥匙随意的晃动,碰撞间发出呼啦的响声,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显得有些刺耳,沙棠的手心冒出细密的汗,心跳有些急促,就像是饿急了的孩子走进商店,手将将摸到货架上的面包,而身后就是洞若观火的摄像头。

这种事情对于从小到大就是三好学生的沙棠来说,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也是头一次,他甚至手都有些打颤,他尽可能地拉长呼吸,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咔哒”锁芯转动,门缓缓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更新晚了,忘记丢存稿箱了,我是个辣咕,今日双更奉上,么么啾!

第45章

屋里很黑, 大概是总导演休息室有优待的缘故,这个房间隔音很好,走进屋子就像是进了一个巨大的棺材, 黑暗与寂静同行, 门在身后嘎吱叫着关上。

”哐当——”

屋里彻底陷入了黑暗,沙棠没有立刻开灯,他很谨慎地等了会儿,侧耳聆听, 直到确定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手顺着墙摸到那个凸起的开关。

咔哒, 开关弹起, 短暂的停顿后,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

沙棠缓了下才睁开眼,这件休息室不愧是分给总导演的,从装修到家具都明显高出好几个档次,灰蓝色的布置看上去沉静右稳重,和那个人的气质还挺契合。

将钥匙塞回兜里,沙棠先是大致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然后继续地毯式搜索, 这个休息室有赵青茗那的大出两间来, 还是个套间, 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想要找得很仔细是真的很费时间, 不过幸好这屋子普遍都是大件装饰品, 也算是帮他省了不少事儿。

他的目光像是雷达射线般将每一个物件打量得仔细,地毯掀开,花瓶抬起,相框拆开,就连角落的头发都没放过,沙棠丢下手里又长又顺滑的头发丝,正要去其他地方,动作却停滞住。

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头发,陈导及肩的头发虽然也长,但那是对比男人,而他手里的这根……他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能到腰,这么长的头发肯定不会是陈导的,他回想剧组里的人,进行对比。

头发长的有好几个,但能到腰际的好像都是卷发,大概是潮流的驱使,这个时代的女士都很喜欢卷发,有些家里条件不好,没钱去发廊的,都会自己在家用火钳烫,在赶时髦这件事上,人类真的是很勇敢。

沙棠沉吟,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头发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沙棠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他又看了两眼头发,本来想带走的,但是考虑到陈导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也许这根头发是他故意放的,所以他还是把头发放回了原地,继续寻找。

陈导大概是很喜欢看书,休息室的书柜很大,塞满了书,粗粗数过,大概能有两三百本,作为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已经算是非常多了,沙棠的手在书柜最下层摸到一个册子。

<迷失的夜莺——灵琅>

灵琅是陈导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也就是赵青茗的戏份,沙棠翻开剧本,里面乍看上去和赵青茗休息室里的剧本差不多,但是如果仔细看过那本的人就会意识到,这两本不一样。

首先是剧本上的字,字迹清秀,圆圆的,虽然两本上面的字迹很像,但是那本上的字体有笔锋,笔锋是很难被模仿的,这是人在写字时的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也许可以模仿几百个字,但是除了专业人士,很难有人能保证几百个字里,可以收住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甚至有时候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字体上带了笔锋。

然后就是剧本本身的内容,前面是一样的,变化从19页开始,剧本走向就改变了,剧本本来是讲述一个歌星和富家少爷的爱情故事,最后的结局是he,沙棠没能看得那么齐全,但是在拍戏之前听场务聊过结局。

剧本19页正是歌星与富家少爷相遇,富家少爷对她一见钟情的情节,但是这一本后面的内容却是,歌星拒绝了富家少爷的示爱,表示自己已有爱人。

然而富家少爷仍旧不依不饶,最后因为得不到歌星,就起了想要毁掉她的心思,买通报社抖歌星的黑料,恶意抹黑,最终歌星承受不住社会舆论选择自杀,她的爱人为此投入到反抗阶级的抗争中,奋斗终身,富贵少爷年因纵欲猝死于马上风,年至三十五,结局be。

这故事老套又狗血,很有琼瑶奶奶的风范。

沙棠触摸剧本的手顿住,熟悉的震动感在口袋里响起,为了方便他早就换了衣服,他取出手机——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获得道具歌星的剧本,触发任务场景,三秒后跳转,3…2…1……”

倒数很快,不等沙棠反应过来,眼前就蓦地一花,就像是看3d电影没戴眼镜的那种感觉,等带上了眼镜,一切又恢复了清明,面前依旧是总导演的休息室,布置也没有变化,只是门边的衣架上多了一件男士外套。

沙棠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挂着衣服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屋子里有人,而且只可能是那个男人,他左右环视,想要寻找一个地方躲藏,他此时站在客厅,没有人,那个人应该是在卧室,没有任何动静,可能是在休息。

刚刚还在感叹这屋子布置简单给他省事儿,现在却是添了麻烦,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像沙发这些角落缝隙躲个小孩还可以,像他这样的成年男子就不用想了。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外面的人似乎是有些犹豫,敲了下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敲,这声音把沙棠吓得不轻,他现在就像是进屋行窃的贼,遇上了主人在家就算了,竟然还有客人上门拜访!

卧室里的人似乎也被敲门声吵醒了,沙棠听到床铺嘎吱的声响,似是有人刚从此床上坐起来,有拖鞋的声音落在地上,里面的人正在往外走。

慌忙间沙棠看到书桌,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钻进去,高大的身体团成球,委屈地缩在小小的空间里,还好这个书桌很大,不然沙棠还真不一定塞的进来。

卧室里的人打开通往客厅的门,他身材高大,穿着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半个胸膛,流畅的线条向下延伸到更隐秘的角落,他的目光在客厅逡巡,最终落在书桌上,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随手将及腰的长发扎起,随着他这个动作,丝滑的头发像是洗缩水的毛衣,渐渐变短,直至肩头,有几缕发调皮的不肯消失,偷偷地藏进男人的浴袍里。

男人将门口挂着的大衣披在身上,让自己看上去略微正经一点就打开了门,门外是剧组里的配角,四十出头的女人,是叫什么来着?

男人倚着门细细回想,他的记性很好,但是遇见的人太多,时间久了他也就不爱记名字了,脑子里闪过一张张人脸,直到那张最熟悉的浮现,他又没忍住勾了下唇角,哦,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沈浮雪。

门口本来有些拘谨的沈浮雪被男人脸上的笑容惊艳到了,她愣了愣,随即血色如同潮水渐渐漫上脖颈,脸颊,本来不算年轻的面庞在这一瞬显出股少女的娇羞。

许是这个笑容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她强作镇定道:”陈导,我可以进去吗?”

对于这个突兀的要求,男人挑了挑眉,目光有意无意地划过客厅里的书桌,半晌,似是想到什么,他蓦地一笑,让开身体,示意女人进屋。

沈浮雪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请求竟然被允许了,自从她进剧组以来,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嘲讽她想要倒贴陈导,笑她异想天开,这让她有些难堪,但是那些人说的也算是实话,她确实就是奔着陈导来的。

门在身后关上,男人高大的身体缓缓贴近,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飘落在女人的耳畔,带起一圈殷红的涟漪,”找我什么事?”

沈浮雪深吸一口气,她攥了攥裙摆,因为太紧张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磕巴:”陈导,我喜欢你,你可以给我次机会吗?”她不敢转身看身后的男人,甚至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惹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导演。

男人唔了一声,似是在思考女人的话:”你…我觉得你不太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我喜欢年轻力壮的。”说着他貌似随意地走近书柜,像是要挑本书。

棉拖鞋踩在地毯上声音很小,但是对于躲在书桌下面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沙棠看到那灰色的拖鞋迈着悠闲的步伐缓缓走近自己的视野,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他的面前,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发现了,他小心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即便腿已经麻了,也不敢做出一丁点动作。

男人的脚在他面前停顿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动作间露出小腿紧实的肌肉,蜜色的皮肤显得很有男人味,同为男人沙棠也必须承认这个男人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极致,是女娲最精致的杰作,无愧影帝称号。

似是有些纠结,男人一直在书架面前晃悠,行走带起的风时不时扑在沙棠的脸上,连带着他也更加紧张起来,神经如同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性。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像是一只晒太阳的大猫,满足而愉悦。

门边沈浮雪愣了一下,年轻力壮,哪有这么形容女孩子的,应该是年轻貌美吧?她觉得大概是自己太紧张出现幻听了。

她继续争取:”也不一定要恋爱结婚,我有很多钱,可以都给你,只要你陪我一个月。”

男人被女人的话逗笑了,也失去了用女人逗弄小猫咪的心思,他退到门边,将闭合的门打开,笑道:”你可能对我的身价有一点误解,就你丈夫那点小本生意,我觉得你最好的选择是现在出去,然后离开这个剧组。”

男人眉眼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冷,逐客令不仅仅是针对这道门,更是让她滚出剧组,其中的威胁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浮雪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将外面的大衣脱掉,露出里面极其性感的真丝睡衣,比起她那日益衰老的脸,显然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体具有更大的诱惑。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需要疏解,我倒贴钱给你白睡,你何必……”

不等女人的话说完,男人已经不耐烦了,他眉眼下压,明显地压迫席卷而来,女人四十察觉到危险,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莹白的曲线的凌冽寒风中颤抖,晃动出惊人的弧度。

”啧”男人像是觉得辣眼睛般错开视线,手指在空中弹了个响指,黑色的迷雾从他的指间倾斜而出,在女人什么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迅速将女人包裹其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女人就消失在屋里。

而那团黑雾里传出和女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好吧,那我走了,你要是反悔了就来找我。”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在回响在客厅,然后随着嘎吱关门声,黑雾化作小小的游龙,在空中翻腾,像是吃坏了肚子般,发出”呕”的声音,在男人的微笑凝视中哪来哪去了。

第46章

男人脱下外套, 走回卧室,站在镜子面前,他心情颇好的将头发解开, 细碎的头发贴着脸颊滑落, 配上那张颇具攻击性的脸,有一种柔美与英武杂糅的美感。

他把浴袍重新拽松,再次露出大半个胸膛,看着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 略感满意地点点头,外面的客厅传来细碎的动静,这样的声音如果换个普通人必然是听不到的, 但是男人眼睛里明显划过一抹光, 像是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深邃的夜空。

沙棠轻手轻脚地从书桌下钻出来,故事如他所想,沈浮雪贪念陈导的美色,果然是一个狗血大合集,听到男人回卧室的声音,他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休息室,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咔哒”

微不可闻的门锁声响起,随即是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沙棠似乎还从其中听出几分愉悦, ”你怎么又回来了……”男人顿了一下, 然后缓缓吐出那个名字, ”沈浮雪”

沙棠有些发愣,不知道应该转身say hello, 还是夺门而逃, 一个面对着门, 一个倚着卧室的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沙棠头皮一炸,从他的位置到跑出去,只是几步路的距离,然而他的手刚刚抓到门,他也被抓住了,男人的手很热,隔着衣服贴上皮肤。

”不是你自己要回来吗,你现在跑什么?”男人低沉的身影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高大的身体发出有些灼热的温度,像是一个小太阳,沙棠此时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他不是沈浮雪吧,就算真说了,对着这张毫无区别的脸,正常人也不会相信。

他缓缓回头,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

男人的脸部线条很硬朗,像是陡峭的山峰,放在现代是典型的型男,狭长的眼睛深邃而闪着微光,许是在行业王座太长时间,他身上带着一股常人没有的压迫力,只是靠近都会显出在山脚仰视的忐忑。

男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他贴近怀里人的耳朵,温热的气流钻进沙棠的耳朵,顺着耳蜗进入到更深更窄的地方,在鼓膜上轻轻作响:”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成全你好了,省的你总是这么缠着我。”

沙棠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勉强在男人怀里转了个身,他低声道:”不是,我只是落下东西了,回来找你……”

不等他把话说话,男人推着他向前走了一步,背嘭地撞在门板上,发出闷响,像是要挤进他的身体,男人的胸膛紧紧贴着他,沙棠甚至能感觉到男人明显兴奋的心跳,咚咚咚地像是在敲打战鼓。

男人屈膝将腿抵在他的两腿之间,因为他的强势,沙棠不得已将腿分开以换取丁点生存空间。

淡淡的香氛在两人之间萦绕,被温热而急促的喘息声带起温度,又更加炙热,男人喉头微动,克制不住的抓住怀里人的手,轻轻地反复地揉捏着,那手本来纤细修长,如同艺术品。

此时却缠着布条,露出来的指节焦黄,临近布料的地方泛着黑,细腻的皮肤像是烧焦的塑料浮起褶皱,看上去就很疼。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触碰,但是每一次都能让他魂牵梦绕许久。男人的手心微微浸出一点汗意,他将手放置唇边,带着怜惜与心疼轻轻啄吻,仿佛虔诚的信徒,又像一只恶犬,蜷伏在主人的腿边。

被他捧着手的沙棠试图将手抽出来,但是男人的力气超乎他的想象,他像是被锁链紧紧捆缚着,腿也被男人压制,只能无力地看着男人细致地吻遍他的手,从指尖缓缓向上,细细密密的吻像是蚂蚁,酥酥麻麻地爬遍他裸露在外的手背手腕,留下濡湿的痕迹。

心满意足地吻遍那伤痕累累的手,男人的目光缓缓抬起,却没有和沙棠对视,而是落在了那殷红的唇瓣上,他喉头上下滚动,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我就亲一下,一下就好,他心想。

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脸,沙棠的心缓缓提起,他伸手抵住男人的脸,”你亲一下试试!”他的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男人毫不怀疑,今天他亲下去了,这人就能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但是哪有怎么样呢,他求之不得。

男人单手将他的手抓住,禁锢在头顶,像是无法挣脱的牢笼,像是怕伤到他,男人的手只压着他的手腕,避开了有伤的手心,带着男人温度的吻将将落下,沙棠猛地偏过头,濡湿的吻落在他的耳尖,像是细小的电流,带得心脏也一阵酥麻。

陌生的热流涌上耳朵又经由四肢百骸向下流淌。

”你放…开……”沙棠愤怒的话说到一半就变了调,从愤怒到绵软,甚至带上一丝喘,男人圈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上他的腰。

感觉到他的敏感与脆弱,男人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迅雷不及地附下身,吻上那朝思暮想的樱粉。唇与唇贴上的瞬间,男人几乎是无法抑制的发出一声低喘,像是吃到了美味的佳肴,是满足又像是迫切得到更多。

沙棠很难去形容这喘息,如果一定要给定义,那就是性感,他从来没想到原来在男人身上也能体会到这个词,以致于他脑袋里的理智轰的一声被炸得稀碎。

男人的攻势很猛,沙棠就像是他衔在齿间的肉,反复舔舐逗弄,他狠狠压着沙棠的身体,像是想要合为一体,腿无意识的轻蹭,血液逐渐变得滚烫,流向无法言喻的地方。

沙棠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汪洋,被海水无情的掠夺呼吸,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窒息与莫名的快感如肆虐的风暴,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男人如同一只野兽,想要把他撕碎吞吃入腹,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势。

男人轻轻地啃咬吮吸他的唇瓣,像是贫苦人家坐在华丽的饭店,品尝着精致的开胃甜点,细致而珍惜,连盘子都要用舌头刮干净,不放过一丝一毫,感觉到他的抗拒,男人喘息着微微后退,他哑着声音道:”张开嘴,宝贝。”

沙棠身体轻颤,像是浮出水面的鲸鱼,用力的呼吸着,男人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似是在渴求他的施舍与怜悯。

”咚咚咚”身后的门板被敲响,明显地震感通过木质材料敲打在沙棠的背上,沙棠有些惊慌地抬眼,面前的男人被打断也显得很不高兴,凌厉的眉眼紧紧蹙着。

外面的人很执着,敲门声持续不断地响着,男人攥着沙棠的手紧了紧,垂眸看向沙棠,看到他眼里的庆幸,男人的心情更糟糕了,狠狠地压下,在沙棠的唇上咬了一口,直到隐隐有了丝血腥味才放开怀里的人。

失去钳制,沙棠立刻从男人怀里钻出来,男人笑了笑,低声道:”宝贝去卧室等我,我处理好事情就来。”

沙棠凝滞片刻,还是进了卧室,门一关上就听到外面响起开门声,然后是个男人的声音,是那个大嗓门副导,两人在客厅交谈,大概是在说拍摄的事情。

按理来说,沙棠应该是要偷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信息,但是他心太乱,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只想赶紧离开,在进入这个任务场地以前,他记得卧室里是有窗子的,这也是他愿意进来的原因。

打开窗户,凌冽的风灌入,将窗帘吹得上下翻飞,也将沙棠混乱的脑子吹得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胡乱蹦跶的心跳,这里是二楼,不算高,而且还有外接管道,他顺着管道向下滑。

冬天的管道冰冷刺骨,还很滑,像是抓住了根冰柱子,不过片刻就将莹白的手冻得通红,手心渐渐漫上灼烫,这是冻伤后的表现,沙棠的速度很快也很稳,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又像是做过很多次般娴熟。

大概自己上辈子是猴子,沙棠有些自嘲地想着,不经意间,脑海里又划过男人那个灼烫的吻,冰凉的脸颊上涌上潮热,像是冰块上交了热水,升腾着白烟。

明明应该是厌恶的,沙棠虽然一直没有谈女朋友,但是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男人产生什么感情,甚至是□□上的纠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个可以推开男人的机会,他却下不了手。

身体和意识像是被切割成两个板块,互不想通,彼此撕扯着想要征服对方,莫名的熟悉感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那种我一定见过这个人的预感愈发强烈。

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想要让男人更加深入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得他头皮发麻,只想逃跑,以免自己做出什么更可怕的行为。

脚落在柔软的草地上,沙棠的手还扶在管道上,面前的砖墙就蓦地一花,线条凌乱变形,再次清晰又回到了那间灰蓝色调的卧室,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大概是男人沐浴露的味道。

外面的两人还在交谈,副导演的大嗓门骂骂咧咧的,像是在斥责着谁,男人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只偶尔应付性的回答几个字。

刚刚落地的心再次揪起,沙棠重新打开窗,回想刚刚的经过,下去的过程很顺利,直到落地回档,联合自己玩过的游戏,有两种可能,第一任务场地完全限制在屋子里,离开屋子视为死亡或者送回安全区,第二时间限制,逃离过程超过一定的时间就会得到同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求个营养液,冲破300,冲鸭!么么啾

第47章

沙棠捏了捏因为冻伤有些僵硬的手, 准备再试一次,他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所以这次他停在了一楼的窗户面前, 风有些大, 人类脆弱的皮肤泛起青紫,因为管道太滑,沙棠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抠住管道衔接的地方。

手上缠绕的衣服布料下洇出殷红的液体,在管道上留下痕迹, 沙棠紧了紧眉头,掌心迸裂的伤口像是把尖刀扎进肉里,二次伤害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绷紧了腮帮。

他伸出脚去勾窗户, 大概是厂房人多的缘故, 窗户要开着通风,只是开的幅度不算大,沙棠自认再来一次他的手肯定承受不住,所以他必须一次成功。

窗户在他的勾动下缓缓打开,”咔”手下松了下,沙棠头皮发紧,目光撇过手上抠住的衔接环,本来紧实的八颗螺丝, 翘起来两颗, 下面两颗也有松动的迹象, 管道显然对于自己被迫承担了个大男人的重量发出了抗议。

呼出一口气, 沙棠再次伸出脚,将已经半开的窗户彻底踹开, 幸好他腿足够长, 如果换个个子矮的, 只怕是对此无能为力了。

松开手,沙棠右脚后蹬借助反作用力钻进窗户,窗台很窄,他径直冲进了室内,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受伤的手被压在身下,剧烈的疼痛瞬间攻破大脑,沙棠无声地痛呼,翻身解放出那只饱受灾难的手,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窗帘,将他的身体严丝合缝的遮挡住,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场务人员停下脚步,伸着耳朵往窗帘那边听,他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角落里都是器材。

两人说着就走远了,沙棠轻轻掀起面前的窗帘,打探外面的情况,厂房也是完全还原,外面有很多人在走动,大概是晚饭时间,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还有谁没领到盒饭?”

话音落下,响起窸窸窣窣的回复,互相打趣,好不热闹。

他仔细观察,目光所及没有沈浮雪,沙棠犹豫了片刻从窗帘后面走出来,有人从他旁边经过,他没有和那些人打招呼,多做多错,再说沈浮雪因为目的不纯,本来也就被剧组排挤,沉默肯定是没错的。

那些人倒也见怪不怪,这沈浮雪架子大的很,整天一副我是贵太太,你们都是社会底层穷鬼,和你们说话会降低我的格调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作呕。

其中一个女孩子捂着嘴低低笑了两声,同伴问她笑什么,她小声说到:”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你可别传出去了,不然那女人肯定要发疯。”

这么说着,女孩抬头看向沙棠的方向,像是在衡量沙棠会不会听到,沙棠很是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块方巾,低头擦拭自己的鞋子,似是很嫌弃鞋头蹭上的灰,女孩见状撇撇嘴,心道,高傲什么,还不是倒贴。

察觉到人转回去了,沙棠才偏过身子,无声地嗷了一声,他有个屁的方巾,那方巾是他至今还黏在手上的衣服布料,属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自然地不引起注意力的停下脚步。

布料垂坠下来撕扯着他的伤口,疼的他只想骂娘,他背着人将布料重新缠上手,再回头又是那个端着高贵典雅的沈浮雪。

解除了警报,身后的女孩放心的八卦起来:”刚刚沈浮雪又跑去自荐了,我看她敲了陈导的门,估计又被拒绝了,就她那人老珠黄的样子,笑死人了,每次被拒绝了她就垮着那张老脸,还死鸭子嘴硬说自己没去过陈导房间,当我们是瞎的。”

旁边的女孩子闻言也跟着笑起来,附和那女孩说的话:”就是就是,陈导什么地位,眼光高着呐,哪会看得上她,真的是搞笑。”

以为会听到内部消息的沙棠:”???”这种事情值得你们跟特工接头一样严防死守?

失去高贵端庄的沙棠面无表情离开,他四处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出什么独特的地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任务跳转地图的意义。

”嘭”有人撞到他身上,沙棠眼疾手快地扶住那人,撞上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紧闭着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摔在地上的疼痛,然后身体的去势被突兀地拦截。

他愣愣地抬头,和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看清女人的长相,小伙子目光更呆滞了,向来视他们场务为垃圾蝼蚁的贵妇竟然扶住了他,还友善地问他有没有事。

小场务木着脸被沙棠扶正,见人一直没回答,沙棠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哲保身,不要多管闲事,他冲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走了。

小场务:”……”沈女士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前两天她不还说剧本太厚,她举得手酸吗?

沙棠楼上楼下跑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走的累了索性在角落里找个小板凳坐下,看这些人忙里忙外,也想从这些细节里看出些许不同。

”诶,你听说了吗,沈浮雪今天去自荐了,哈哈哈……”

小声的交谈声从身后传来,沙棠挑挑眉回头去看,后面的是两个没见过的女孩子,见他看过来,说话的人还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眼里的鄙夷几乎溢出。

沙棠心中感叹,女孩子的世界可真是难懂,怎么我只和你说,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最后总是有很多知道的别人呢。

不过提起自荐,他又自觉别扭,目光从二楼某个房间扫过,没有人,他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正在补妆的队列,殊不知,就在他目光挪开的瞬间,那道门无声地打开了。

男人穿着卡其色高领毛衣,手持烟斗,懒懒地倚靠这护栏,袅袅烟雾升腾,透出男人含笑的眉眼,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角落里的人身上,像是恶龙在看守自己的宝藏,寸步不移。

月上树梢,新戏已经拍了好几幕,总导演仍旧没有出现,只有副导演操着破铜锣嗓全程骂骂咧咧,电影在拍的情节大概是女歌星登台演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因为富家少爷要出场了,这是他们的初相遇,也就是剧本的第19页。

本来有些犯困地沙棠立刻打起精神,如果会有什么变化,那一定是这个环节。

这也是演女歌星的赵青茗今天的第一场戏,她是个长相上让人很舒服的女人,眉眼温婉又透着灵气,长发微卷披在身后,耳侧夹了一枝花,她站在搭建起来的舞台上,下面是饰演观众的群演,紧致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她轻轻拍了下话筒,在短暂的电流声后传出声音,经由音响的传播在厂房里回响,女人的声音很空灵,宛若原野上的风,轻轻的拂过发丝,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赵青茗唱的歌很柔和,悠长地哼唱,后面的萨克斯手在给她配乐,是很慢节奏的歌曲透出陶醉与沉迷,让人想要开瓶红酒,细细品味其中滋味。

有人随着音乐轻轻摇摆身体,下面的观众纷纷站起身,邀请身边的女伴滑入舞池,纵情歌舞,绚烂的灯光交错着打下,将这里的一切衬托得更加梦幻纸醉金迷。

赵青茗在台上唱得投入,台下的观众听得忘我,坐在最前面的男主角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头小幅度的左右摇摆,有侍者送上酒水,他也没有搭理,只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女人。

即便看不到富家少爷的表情,从他的动作也能想象出他神情里的痴迷与狂热,他伸手召来侍者,凑在侍者耳边说了什么,侍者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台上的女歌星,富家少爷了然地勾起嘴角,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侍者还是摇头,显然这件事很难办,这并没有打消富家公子的念头,他像是一个上了赌桌的赌徒,看到诱人的筹码,倾尽全力地想要拿下,他将钱包里的钞票全部取出,厚厚的一叠,塞进侍者的怀里。

这一次侍者显然是没抗住诱惑,他咬咬牙,将钱塞进了口袋里,因为钱太多,将他的口袋撑起一个突兀的小山包,就像是他被填满的贪念。

赵青茗只唱了两首就下台了,后面的歌手虽然唱得也不错,但是很难再勾起富家少爷的兴趣,他无趣地支着头,直到那个侍者再次出现,对他比划了个动作。

富家少爷眼里闪过一抹激动,他站起身,将衣服的褶皱抚平,随着侍者走进后台,女歌星名气很大,歌舞厅给她配置了专门的休息间,就在二楼,穿过人来人往的长廊就是。

沙棠一直不太懂厂房的结构,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厂房其实就是个歌舞厅,所有的房间和歌舞厅相对应,包括分配给沈浮雪的那个格外大的化妆间。

中间的舞台临时搭建,也是为了方便布置其他的室内背景,拍摄到富家少爷走到女歌星休息室门口,副导演喊了cut,”过了过了,很好,化妆师都检查一下,给演员补下妆,场务搬运设备,下一条拍摄休息室里的情节,都动起来动起来,拍完这条就下班了。”

下台后就一直坐在角落的赵青茗和沙棠的位置很近,她看上去有点紧张,手紧紧地攥着,白皙的手背上骨节泛起白。

听到副导演的话她像是被噩梦惊醒般仓惶地抬起头,冷汗浸湿了她的脸颊,显得有些狼狈,她松开捏紧的拳头,眉头紧锁,唇用力的抿着。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我再努努力给它解开,呜呜呜,大家不要抛弃我,我还可以抢救抢救!!

第48章

哎呀, 青茗姐你的妆花了,我给你补补,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不舒服啊……”化妆师走近看到她的脸大惊失色, 底妆已经融了,透露出几分斑驳,眼睛周围的颜色更是晕开糊成一团。

这个时代的化妆品防水功能不行,沙棠暗暗做下判断, 他对化妆品称不上多了解,但是他母亲自认时尚辣妈,所以逢年过节他还是会去专柜寻点化妆品带回家, 让她高兴高兴。

赵青茗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想笑,但是拉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也就放弃了,她仰着头看向化妆师道:”我是有点不太舒服,可以把化妆品带过来这里补妆吗?”

化妆师有些担心地摸摸她的脸:”出了这么多冷汗,要不我叫医生过来吧?”赵青茗这两年的拍了很多戏,她也跟过不少次妆,但是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就像是被恶魔追逐着, 疲惫中透出绝望。

赵青茗摇了摇头, 示意不用, 化妆师虽然还是担心, 但是人家都拒绝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化妆师的效率很高,即便是卸了妆重化, 也赶在开拍前完成了。

”你帮我把腮红打重一点。”听到赵青茗的要求, 化妆师又忍不住担心, 赵青茗的脸上实在是太差了,在没有上腮红以前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给死人化妆,她欲言又止,赵青茗对她扯出个笑容,化妆师没办法只好照办。

腮红加重后的赵青茗看上去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听到副导演的叫唤,她面无表情地脱掉身上厚重的毛毯,一步步走向二楼,她脸上透出种悲哀与决绝,仿佛她去的不是拍戏的休息室,而是埋葬死人的坟场,厂房悠扬的舞曲都带上了哀伤。

沙棠左右看了眼,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他也就很自然地跟了上去,美名其曰是学习演戏,休息室和沙棠探索时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只是个别东西更换了放置的位置。

赵青茗在众人的注视下,坐上梳妆台的板凳,她的背挺得很直,像是一颗白桦树,长发被她撩到左边,松散地搭在胸前,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暴露在灯光下,莹润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晃,她只是坐在那里,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神情恍惚,无法自拔。

这样的女人太迷人,如果她爱上了谁,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她。

富家少爷走进画面里,蹭亮的皮鞋,名贵的西装,梳的油亮的头发,一切都在彰显他的出身与不平凡,足以与女歌星匹配,两人站在一起形同金童玉女,如果按照第一个剧本,这就是一场极好的初遇,爱情由此诞生。

”您好,我叫,家父是赵氏企业董事长,想和灵小姐认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突然响起的声音似是吓到了女人,她身体明显打了个冷战,珍珠耳坠剧烈的晃动,桌上的木梳”吧嗒”掉落在地上。

女人弯腰想去捡,富家少爷也弯下腰,两人的指尖在木梳上相遇,赵青茗慌张地想要缩手,却被男人先一步握住,富家少爷唇畔带笑,透着富贵人家的意气风发。

他执着女人葱白的手,笑道:”灵小姐的手真好看。”说着,他的指尖划过女人的掌心,轻轻地打着旋,指甲有意无意地刮过柔嫩的皮肤。

赵青茗将手抽回,她向来带笑的脸此时冷若冰霜,她退后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我不喜和别人太过亲近。”

富家少爷挑起眉,笑意更甚,他往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回:”可是我很喜欢灵小姐呢。”

赵青茗脸上闪过厌恶之色,她成名是因为一组相馆拍的照片,因为拍得好看,老板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放进了橱窗,这组照片被一位导演看中,然后她就稀里糊涂地进了剧组,拍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也由此爆红。

后面接连拍了几组大制作,名气扶摇直上,也遇到了不少像富家少爷这种人,她曾问过自己的老师,也就是最开始相中她的那位导演如何可以杜绝这种人的靠近。

被她称作老师的那位导演只是笑了笑,然后告诉她:”阿茗,你还不懂吗,进了这个大染缸,就意味着你必须去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他们也许会成就你,让你成为绝世之作,或是会弄脏你,把你践踏成污泥,这都是无可奈何啊……”

”那我只能接受吗?”

”你也许可以试着走得更高,当簇拥你的人越来越多,想要得到你的人越多,他们就会反过来保护你。”

老师的话一直被她铭记于心,于是她更加努力的拍戏,接广告,让自己更加出名,只有不断地攀爬才能将这些人踩在脚下,这些试图染脏她的存在即便只是指尖触到她的鞋底都会让她作呕。

”灵小姐不要这么冷漠啊,我是真的仰慕你的才华。”富家少爷仍在游说,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够得他心痒的柔夷。

赵青茗侧身躲开,她看向门口,本应该守在那里的侍者已然不见踪影,她脸色有些难看地对富家少爷说到:”我以为全南湾的人都知道我和赵老板,刘老板关系不错。”

赵老板和刘老板和富家少爷不过是一丘之隔,不过两人向来互相针对,包括在女歌星的这件事上,所以二人彼此牵制,更不容许别人插足,倒是把赵青茗这些年护得极好。

富家少爷闻言笑起来,他长相不差,笑的时候很有种名门贵公子的意味:”那如果我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了呢?”

闻言躲在旁边偷看的沙棠脸色一变,这句台词不对!

原台词应该是”在这个名利场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即便是be的那个版本,男朋友这件事应该是灵琅因为富家少爷的温柔体贴,出于无法接受的愧疚而主动告知的。

再看赵青茗,她似乎也被吓住了,她的脸色是一种胭脂水粉都盖不住的灰败,像是噩梦里被抓住的小孩,她颤抖着唇,后面的台词再也接不下去,她眼里的恐慌和惊惧如掀起的海啸,将她的世界彻底淹没。

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身体抵到梳妆台,再也退不了,她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戳进肉里,点点殷红滴落在地上,像是冬天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你…你是谁,你不是…你到底是谁!”赵青茗的崩溃只用了一瞬,在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时候她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爆发了。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连副导演都傻在原地,忘了喊cut。

赵青茗像是被人摸到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她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砸在男主角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尖叫,让对方不要过来。

男主角梁子涛也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傻傻的站在原地,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不,不好意思,清茗姐,我串词了,不知道怎么的…我,我,可能是昨天看了部电影,哎呀,我都在说什么!”

梁子涛越解释越乱,到后面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沙棠躲在人群后面,也蹙起了眉头。

这场戏不对劲,不说这句莫名其妙的台词,他和男主角对过戏,这是一个演技很好的演员,但是刚刚男主角拍这一幕的时候,感觉不对,完全没有按照剧本去演。

不管是be还是he,按理来说,这个阶段的男主都应该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的,这样才能吸引灵琅的喜欢,达成he的结局。

或者引起灵琅的愧疚,主动告知自己有男朋友,然后男主将这信息投给报社,引起赵刘两位老板的愤怒,进而疯狂的报复,引发巨大的社会舆论,逼得灵琅走投无路,最终自杀,达成be的结局。

而且男主角这不符合剧本的演绎,追求完美,锱铢必较的副导演竟然没有喊cut,而是任由两位主演发挥继续拍摄。

如果不是赵青茗突如其来的崩溃,甚至没有人会意识到不对劲,包括沙棠自己,他最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是从那句男朋友的台词,可是太晚了,他似乎也被某种奇怪的氛围抓住,并且深陷其中。

赵青茗还在尖叫,梁子涛的解释她丝毫没有听进去,有人试图靠近她去安抚她,然而赵青茗像是受了惊的鸟雀,拼命地拍打着翅膀,阻止着旁人的靠近。

“我们先出去吧,给清茗姐冷静一下。”沙棠混在人群里,大声地说话。

他故意捏着嗓子,说完立刻就顺着人群中的缝隙换了个位置,没有人发现说话的人是谁。

副导演看了眼仿佛疯魔了的赵青茗,挥挥手,示意大家出去,为了保证演员的安全,他把赵青茗的助理留在了里面。

沙棠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助理,助理脚上穿着红色高跟鞋,正是他和苦瓜躲在衣物间里那个进来找衣服的女人,听旁边的人谈论,这个人叫焦娇,从赵青茗出道就是给她做助理的,两人关系很好,似乎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焦娇也有点被吓到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拍戏的时候,她去给赵青茗姜茶去了,天气太冷,演员拍戏的服装又很单薄,难免会感冒,所以她每次都会给赵青茗煮一碗姜茶备着。

结果刚刚熄火,就听见了赵青茗的尖叫声,她对赵青茗的剧本很熟悉,立刻就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连忙丢下锅子就往上跑,刚进房间,就看到这满地狼籍和被恐惧湮没的女人。

赵青茗在她眼里就像是一道明媚的阳光,总是带着笑,即便是难过伤心也很快能调整好自己,这个人就像是为了治愈别人而生。

从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到她的歌声,她从来都是不急不躁,就如同她的歌曲,配合着温柔悠扬的萨克斯或是钢琴,慢慢诉说着黄昏落日,古城人家,清风明月与流水。

她就像是路过人间的仙子,像是所有人生命中的惊鸿过客。她曾经嫉妒她,觉得上帝太偏心,把所有动人的色彩都分给了一个人。

而此时,这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失去了漂亮的颜色,泪水模糊了视线,焦娇也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上帝可以把光彩还回来,她能感觉到——

那个总是微笑的女孩子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将器材放置在门口, 所有人都在往楼下撤,沙棠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屋里的两个女人一个又哭又叫, 一个无声地流泪。

梁子涛至今还懵着, 他拉着旁边的助理小声道:”我不就是念错了台词吗?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助理拦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推:”别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 给青茗姐一点时间,可能是入戏太深出不来。”话虽这么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入戏太深, 因为根本就没这么一出戏。

两人经过沙棠的时候, 助理还特意看了眼沙棠,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沈浮雪进组的目的太明显,就算是堵住了耳朵不去听八卦,两只眼睛也能看得分明,她的心思也不在拍戏上,戏份也少,平时只要陈导一走,她就跟着跑了。

这种没她戏份, 陈导也不在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在剧组属实是有些惊奇了, 不过助理也没说什么, 反正跟他跟他家演员没什么关系。

目送两人走远, 二楼走廊上就只剩下沙棠一个人,楼下隐约听到有人问副导演后面怎么拍, 大概是被赵青茗的事情吓到了, 副导演的大嗓门也难得压了下去:”拍个屁拍, 就这样子怎么拍,今晚不睡了?”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但是基础条件在那里,沙棠还是听得很清楚,楼下的场务人员按着副导演的安排开始收拾器材和道具,今天收工了。

屋里的尖叫声渐渐低下去,焦娇抹了把脸尝试靠近赵青茗,此时的赵青茗形同没有生命的娃娃,脸上的表情麻木,带着水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滴晶莹地泪珠欲坠不坠地挂在浓密的睫毛上,即便妆已经花了,也能通过立体的五官和眼眸看出女人的美丽。

和刚刚的极端抵触不同,她没有拒绝焦娇的靠近,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靠近,她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悍勇。

焦娇轻柔地抱住她,低声道:”阿茗,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她的声音因为哭过的缘故,有些嘶哑,像是为怀里女人感到悲伤,她说话时不自觉带上哽咽。

赵青茗身体缓缓下滑,仿佛失去了力气,她嘴里喃喃着:”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她没有回答自己好朋友的话,只自顾自的重复着,像是台复读机。

顺着女人下滑的力道,焦娇将人扶着坐在地上,在此之前,她还不忘从旁边的化妆凳上拽下坐垫给赵青茗垫着,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一个呆滞无神,一个环抱着对方,丝毫没有往日被簇拥的光鲜亮丽。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棠腿都站酸了,屋里突兀地响起女人的声音——

”我怕了,真的怕了……”

赵青茗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她的嘴唇颤抖,大概是刚刚尖叫太用力,她的声音没了唱歌时的空灵与婉转,像是哑了火的炮弹,说话含糊不清,她的身子打着冷战,似是很冷的样子。

焦娇脱下身上的外套包裹住她,衣服上的温暖让女人脸色好看了些许,她紧紧地攥着衣摆,想要从中汲取力量,她低声道:”娇娇,我们逃跑吧,叫上南达和志许,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我不想拍戏了,我不想在南湾了,这里好可怕,好可怕……”

女人说着说着又陷入到了不知名的恐惧中,她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抵制心里不断翻涌的害怕。

南达是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志许是焦娇的男朋友,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她出名以后,焦娇就做了她的助理,志许所在的报社因为志许和她的关系能拿到很多她的一手资料也成长迅速,被老板看好。

而南达是一位大学老师,为了她的事业,也是出于保护的心思,两人转为地下恋,对外都宣称单身。

焦娇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应允:”好,我们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阿茗不要哭啦,你一哭我也想跟着哭了。”她没有追问赵青茗想要离开的原因,她们认识了太久太近,已经久到她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个女人从骨头缝里浸透出来的绝望。

赵青茗空洞的眼睛里闪过微光,她有些急切地说到:”可是这部戏怎么办,我们签了合同,走不掉的,而且南达和志许的工作怎么办,他们…算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实施起来的难度,她的目光再次黯淡下来,像是拉了电闸的屋子,黑的可怕。

伸出手指,焦娇接住她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连空气中都泛起眼泪的咸,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小声道:”去他妈的电影,我们不拍了,我们不告诉别人,偷偷跑,买今晚的火车票,他俩要是舍不得不肯走,我们就自己走。”

”可是…这样你也会没有工作的啊……”赵青茗犹豫道。焦娇小时候因为家暴被打聋了左耳,左眼眼球也受损,看东西有些模糊还会有一条明显的裂缝,因此她找工作总是被嫌弃,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也因为身体残疾被拒之门外。

焦娇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以前找不到工作还去搬过砖,大不了就是重回老本行,别看我这两年不锻炼,我的力气大着嘞。”

女人的笑很爽朗,她脱下脚上的红色高跟鞋,丢在一边,然后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肩膀:”走吧,我的大小姐,我背你回去,让你见证一下本怪力女功力不减当年。”

顿了一下,她看着地上的红色高跟鞋,轻声道:”这些年穿习惯了这玩意儿都快忘了自己搬砖的样子了。”

赵青茗喉间梗了一下,眼眶又红了,她揉了揉眼睛扬起笑脸:”好”,融化的妆看上去像是只熊猫跳进了染缸,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沙棠打开旁边房间的门躲进去,只留了一条门缝,他看到那个女助理背着赵青茗,脚上穿着休息室里的棉拖鞋,而赵青茗双手抱住她的脖颈,手指松松地勾着那女助理的红色高跟鞋,两个人脸上带着笑,小声地讨论着要去哪里。

等两人走远,沙棠才走出房间,此时的厂房人已经走空了,随着两个女人离开,负责锁门的场务人员”哐当”一声将门关上,然后是叮铃哐啷的锁链声,厂房被锁死了。

”咔哒”场务人员从外面拉了电闸,呜呜运转的机器声停止,世界陷入黑暗,只有零星月光穿过窗户照进来,沙棠就站在黑暗中,看着那被窗户分割稀碎的月光。

沙棠借着月光照明,循着记忆中路线去到靠近楼梯的第一间,这是间堆积杂物的仓库,在寻找线索的时候他见到有手电筒,房间里很黑,沙棠只能凭借记忆去摸索。

浓重的灰尘在黑暗中沉浮,沙棠忍不住闷闷地咳了两声,背后敞开的门有风灌入,吹得人背心发凉。手顺着摸过每一个物件,大概是白天很认真的看过,只是摸一下,沙棠就能大致猜出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若不是记忆力好只怕这会儿两眼一抹黑纯抓瞎了,房间里的东西很杂,桌椅板凳到装饰品,假花,手摸上去都会蹭到厚厚的灰。

门外的月光渐渐偏移,将窗框的影子拉得极长,树影晃动,偶尔有云经过遮挡住月亮,影子就会变得黯淡,与黑暗的边缘溶在一起,当月亮再次露出头,一道佝偻着的黑影从窗框的投影上一闪而逝,速度极快,如同奔跑的猎豹,猩红的眼珠子咕噜噜地随着奔跑而转动。

”好像是在桌子下面吧……”桌子不高,沙棠只能趴在地上,印象中那个手电筒放在比较深的地方,他伸长手往里面探,左右摸索。

沙棠很困惑,他的记忆很少出错,他明明记得手电筒就应该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不在呢,他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地板灰尘很少,可见之前确实是有东西在这里的,他又往里面探了一点,指尖绷得笔直……

”这是什么?”沙棠奇怪地再摸了摸,不是手电筒,圆圆的还有丝丝缕缕的丝线,他的指尖向下滑,似乎是一个很饱满的球状物,这个触感……

沙棠心蓦地一跳,他的脑子里冒出些不太好的联想,但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今天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看见,深吸一口气,他单手将那球状物旋转半圈。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地生物,明明觉得很害怕了,已经预感到结果会吓到自己,但还是想要求证心里的想法,好奇心害死猫诚不欺我。

金属质地的楼梯上响起”哒哒”的声音,声音很小,就像是有人在楼梯上拍皮球。拍一下接住,再拍一下接住,周而复始,时快时慢,只是那声音在缓慢向上,逐渐靠近二楼。

沙棠的手顺着球状物的表面试探,在转了半圈后,他的指尖明显触及到了凹凸不平的东西,凸起的像是鼻子和嘴巴,而凹下去的则像是一双被挖去眼珠子的眼眶。

后背冒起密集的冷汗,像是雨打在窗玻璃上,哗啦啦地往下流淌,很快就浸湿了衣服,被冷风一吹就泛起彻骨的寒凉。

沙棠的脸色已经用难看来形容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大多数时候接触到的都是鬼怪,即便是亲身经历他们的死亡,但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他有个爱开车的朋友,总是口嗨,他说人与人的第一次负距离接触,一定是爱|爱的时候,如果这个人现在在他面前,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跟他说,不一定,还有可能是手抠进人眼眶里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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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呼啦啦往里灌的风有瞬间的凝滞, 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般,在沙棠的背后出现一道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影子投射在正面的墙壁上, 像是逐渐站起身的怪物, 惬意的舒展身体。

沙棠垂着眸子,手缓缓从球状物的凹陷里伸出来,指尖有液体滑落,在这空寂的房间里发出滴答的声响, 尽管很想擦手,但是沙棠并没有这样做,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 无声道:”b-o-o-k!”

他说的很慢像是怕惊扰到沉睡中的野兽,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身后的黑影越拉越长,”哒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即便情形很紧张也不妨碍沙棠内心的困惑,大半夜地拍皮球?

他没有回头,仍旧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动作,一手撑着地,一手探进桌子下, 浑然没有发现异常的样子, 风从他身体两侧而过, 如同锋利的冰刀, 吹得他耳尖冰凉,连心也冻结成块, 血液流动的速度加快, 手心浸出黏湿的汗。

背后的东西停下脚步, 影子里那个圆得不太标准的皮球还在咚咚咚地上下弹动,速度很慢,像是很重的样子。

碎光在掌心散开,如同银河穿行,星星点点渐渐将黑暗驱散,沙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猛地抓住手下那球状物的丝线,与此同时,那巨大的黑影也扑上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充斥在小小的房间。

沙棠抡着手里的球状物,就像是扔铅球般向身后砸去,有液体在空中滴落,发出滴答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再注意,就在球状物即将脱手的瞬间,丝线缠上沙棠的手腕,像是想要扼杀敌人的毒蛇死死纠缠着。

丢球状物是沙棠用了极大的力气,突如其来的缠绕产生的巨大冲力连带着他也被带得往前冲去,沙棠看不清对面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一颗猩红的眼珠子,血丝遍布。

沙棠当即从系统唤出校园剪刀,将缠绕的丝线剪断,幸好这剪刀异常锋利,不然他还真是要直接扑到怪物怀里去了。

丝线断开的瞬间,尖利的惨叫从球状物里发出,如同女人临死前绝望的哀嚎,嘶哑而高亢,犹如细针将人耳膜刺穿,流出涓涓血液。

沙棠往前一扑,就地翻滚躲过黑影泛着寒光的利爪,他冲到门口,三步并作两步地踩上楼梯,手心追随的碎光像是扑打着翅膀的精灵,拉出长长的光影。

金属楼梯在奔跑中哐当作响,目光所及都是黑暗,沙棠只能凭借本能往下,后面的黑影比他的速度快很多,只一层楼梯的时间,黑影就已经追到他的身后。

沙棠的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他心里计算着楼梯的数量,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踩空,心跳得很快,身后腥臭的呼吸像是响在耳畔,沙棠毫不怀疑,他此时回头就会和怪物来个亲密的脸贴脸。

”咚咚咚”皮球砸在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沙棠甚至感觉到那东西已经贴上了他的头发,森冷的气息黏连在他的后颈,激得他汗毛乍起。

手心的碎光逐渐凝聚成型,在沙棠期盼的目光中幻化成一只金色的青…蛙……

沙棠:”???”这是什么玩意儿!

”孤寡!孤寡!”青蛙发出清脆的叫声,要不是情况紧急,沙棠都想停下来纠正一下小青蛙的发音,你一只小青蛙怎么还有地方口音,这个配音是怎么回事!

沙棠在他看过的童话故事书里寻找小青蛙做主角的故事,小蝌蚪找妈妈,呃…勉强算是吧,反正长大了也会变成青蛙,井底之蛙,青蛙王子,还有什么……

大脑飞速的运转,然后记性再好,对于没看过的东西也是无可奈何,沙棠自打上了小学以后就没在看过童话故事书,仅有的几个还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讲的睡前故事书,他能想起这么几个已经算是奇迹了。

想到目前为止的童话角色多是比较著名的篇幅,沙棠咬咬牙,准备凭直觉,”你是青蛙王子吗?有什么能力?”

小青蛙又”孤寡孤寡”地叫了两声,这才回答道:”啊,对啊,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但是你要如何回报我呢?”

沙棠:”你能杀了他吗?”

小青蛙:”孤寡,孤寡,可是主人你也会死哦,这是属于我的报酬。”

沙棠想了下,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是等价交换原则,他的愿望越难实现,他的付出也就越大,他目前还拿不准小青蛙收取回报的比例,所以他保险起见,说了个自认比较简单的要求:”让它追不上我。”

小青蛙:”孤寡,孤寡,这很难哦,主人你是想要自残吗?”

沙棠:”……”好家伙,这怪物速度这么快的嘛!不过也是,在这窄小的楼道里,怪物都堪堪贴上他的后背,速度也不可能慢。

头发隐隐察觉到拉力,沙棠下意识往前探身,头发丝瞬间拉紧,头皮蓦地一痛,冷汗涔涔而下,差一点那怪物就揪住了他的头发,沙棠再也顾不得思考,他大叫道:”那你就随机来个可以救我的小事件!!不要命的那种,不是,说不用拿命换的那种!”

小青蛙:”孤寡,孤寡,好的哦。”话音落下他的身上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怪物依旧紧追在身后。

沙棠:”???”这么坑,好歹你给怪物脚下垫个苹果啥的啊!

脚接触到一楼地面的瞬间,不等沙棠舒一口气,”咔哒”轻响,刺眼的光直直射进他的眼睛里,这光线来得太突然,几乎是瞬间就让他丧失了视物能力,他猛地停住脚步,险险地稳住身体。

”卧槽,真的有人?”

”妈的…不是,那不是人,有两个头!!”

”卧槽,还有一只会飞的青蛙!”

啥也看不见的沙棠:”……”

拿着手电筒的两人显然也很懵逼,他们正在讨论接下来怎么找线索,谁知道手电筒没拿稳,咕噜噜地就滚出来了,一打开手电筒就看到一个长了两颗脑袋的怪物和一只会飞的青蛙,不是,应该是金蛙。

光线不算亮,但是在这极黑的夜里也算是极其晃眼睛的,沙棠抹了把脸,将被光线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擦掉,没有再听到身后的动静,只是肩膀沉得厉害。

他回头去看,正正对上一张死状可怖的脸,头发蓬乱地披散着,头发下的脸满是鲜血,眼睛瞪得极大外凸,像是要掉出来般,嘴巴也用力地张着,仿佛黑洞要将人生吞下去。

沙棠心跳骤停,几乎是瞬间抬手将那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脑袋落地后像是永动机般”咚咚咚”地弹跳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痕迹,每一次弹跳都会有鲜血迸溅出来,蓬乱的头发上下飘飞,这个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啊啊啊啊!!!是鬼,真的是鬼!!!”男人尖利的惨叫声响起。

声音刚到一半就被人捂住了嘴,只能呜呜呜地挣扎,因为背光的缘故,沙棠看不清那两人长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沙棠心有余悸地再次回头,那个身影巨大的怪物已然不见,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想了想,试探性开口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对面的挣扎声消失,两个人小声地讨论起来,沙棠仔细地听着,很快就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两人是二胖和溜子!

虽然自爆身份可以尽快获得这两人的信任,但是沙棠没有这么做,想到陈贺曾经对他的狼人杀评价,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是谁?”溜子安抚好怕到差点尿裤子的二胖,面向沙棠开口问道。

沙棠面露迷茫:”我不知道啊,我上了一辆公交车,下车就突然就到这个地方了。”他准备装新人,通过和陈贺,苦瓜的聊天,他发现每个新玩家的首个任务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会出现在大世界,也就是”南江”,也有人会毫无准备就出现在各个小世界,完成任务后再进入大世界,继续做其他的任务,有些人甚至都不会进入大世界,始终在各个小世界穿行。

他现在顶着沈浮雪的脸,难保这俩会不会见过她,毕竟陈南加和这俩的关系好,如果见过他就当是刚刚进入游戏领取身份牌,如果没见过,那就更简单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坚持他开局就是小世界的说法。

对面的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二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是新玩家吗?”

沙棠将挡着眼睛的手放下,以便对面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他抓了抓头发状似苦恼道:”什么新玩家…不是,你能不能别拿手电筒照着我的脸,我眼睛都快瞎了,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诶。”

二胖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手电筒挪开,对着天花板打,沙棠连忙阻止他的动作:”别,你就对着我这边打,别照着眼睛就行。”

二胖又是一愣,完全搞不懂这人的想法,他将手电筒往旁边挪了点,然后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沙棠点头,表示非常好,他哪里能明白沙棠此时的内心世界,被怪物追了一层楼,现在只有光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想到怪物出场的方式,沙棠觉得那个怪物大概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产物,见了光所以才消失,不然以二胖和溜子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会吓跑怪物,毕竟这个许愿青蛙要求他用命做报酬的愿望。

不过这两人似乎是没见过沈浮雪的,因为他们看到他的脸毫无反应,当然也不排除太暗,再加上刚刚的惊魂事件,让人没能仔细观察。

溜子指了指沙棠旁边的小青蛙,疑惑道:”你旁边那只会飞的青蛙和那脑袋是怎么回事?”

沙棠仗着自己现在对外是女的,装可怜装得肆无忌惮,他掐着哭腔道:”我不知道,刚刚那颗脑袋和这青蛙看到我就一直追着我跑,我真的好害怕。”

小青蛙的小脑袋瓜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嘭”地撞在那颗仍在弹跳的人头上,孤寡叫着跑了。见状沙棠心里为小青蛙的机智暗暗点赞。

那脑袋被这么撞了一下,又往远处去了点,彻底退出了光线笼罩的范围。空旷的厂房里只能看到个黑影在弹跳,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显得格外渗人。

”你真不是鬼?”二胖还是有点怀疑,实在是这人出场的方式太过惊悚,鬼片本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沙棠微笑:“我如果是鬼, 还会跟你们友好交流吗?”

二胖挠了挠头,感觉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他们以往遇到的鬼怪好像都是上来就要杀人的。

溜子看看被灯光照得分明的沙棠, 又看看旁边咚咚咚弹跳的人头, 最后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二胖顺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往旁边看,然后猛地打了个冷战,虽然看不清,但是刚才那脑袋在对面那人肩膀上的时候, 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如果沙棠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邀请他亲身体验一下转头就是爱的刺激,而且他们也肯定没有看到那人头的正脸, 可惜了, 多绝美的恐怖!

溜子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二胖第二,沙棠走在最后面,虽然他并不想,但是作为一个外人,他别无选择。

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响,带起一连串的回音,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高空中的玻璃栈道, 每一步都让人心慌, 还没走几步路, 沙棠就听到身后被抛下的咚咚咚的声音又再一次贴近。

他回头去看,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临近化妆间的位置,远离了月光, 手电筒无法兼顾只朝着前面打光, 后面太黑了,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那咚咚声不近不远的响在耳畔。

“它是在跟着我们吗?”二胖略带惊疑的声音响起。

他突然停下脚步,沙棠刹车不及,砰的撞在他的背上,二胖仓促地往前栽了一下,被最前面的溜子扶住。

这个时代的手电筒显然很不好用,光源不稳定,使用的时候就会忽闪忽闪地。照得诺大的空间里忽明忽暗。

溜子扶住二胖,手上的手电筒猝不及防摔落在地上,咔咔地闪了两下,然后熄灭,厂房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你干什么!”溜子气恼的声音炸响,像是气急了。

二胖磕磕巴巴地解释着自己停下的原因:“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那人头好像在追着我们跑,我我……”

两人还在纠结,沙棠脸色已经变了。他知道这厂房在黑暗中会发生怎么可怕的事情。

他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两人,低声喝道:“快找手电筒,怪物要来了!”

说罢,他像是一道旋风,呼啦一下越过两人扑在地上,手在地上摸索,他的注意力都在后面的人头,根本没留意手电筒掉哪儿了。

二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地环视一圈,“哪有怪物?”

想到初见这女人时的场景,她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追赶,慌忙逃窜,溜子也跟着脸色一变,他立刻趴下,跟着找手电筒。

厂房里咚咚咚的声音突兀地停止,就像是收音机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那人头怎么不跳了?”二胖挠了挠脑袋,有些好奇。

沙棠脸色发白,想起初见那黑影怪物的场景,因为人头被怪物接住了!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想要在怪物扑上来之前找到,以怪物的速度,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封闭空间。

身后隐隐有风声尖啸,像是巨大的野兽奔袭而来,即便是神经大条的二胖也觉如芒在背。

二胖搓了搓手臂上耸立的鸡皮疙瘩,小声道:“什么怪物啊?”

沙棠没有回答他,只专心寻找,二胖有些纳闷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蓦地一滑,肥胖的身体就往前栽去。

“我好像踩到手电筒了!!哎哟……”

“找到了!!”

“在那里!!”

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沙棠猛地伸手循着声音去抓,溜子也只慢了一步。

然而沙棠抓住的手电筒另一端传来一股拉力,两股力道僵持了片刻,随即那头的力气猛地加大。

沙棠攥紧手电筒,寸步不让,那东西试图是被他激怒了,将手臂连带着抓着手电筒的沙棠抡起。

某一瞬间,沙棠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跳楼机上,突兀地拔地而起,冲上半空,失去重心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几乎停止的心跳。

黑暗中他能借助月光,看到二楼的走廊,一道比黑暗更黑的黑影从某个敞着门的房间里钻出来,犹如身形矫健的游龙。

虽然被抛至空中,但是怪物也脱离了对手电筒的掌控,沙棠将手电筒的开关猛地往上推。

刹那间,白茫茫的光像是穿透云层的阳光,刺破厂房里的黑暗,手电筒另一端的拉力彻底消失。

身体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然后猛然下落,失重感袭来,沙棠紧闭双眼,将手电筒抱在怀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定要保护好手电筒,这是度过黑夜的关键。

然而预想中与地面接触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身体像是陷入到了柔韧的大网,肩膀和腿弯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失重感顿消,那些空白的感知力重回身体。

他能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他的人呼吸有些粗重,像是经过了急切的奔跑,抱着他的那双手臂有些颤抖,带着些许惊惶。

手电筒的白光闪烁着,直直的打在天花板上,手无意识地转动,然后看到了那张刀削斧凿的脸。

男人垂着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他,历来带笑的声音像是掺了碎冰:“这破电筒这么重要,命都不要了?”

沙棠被这人唬得愣了愣,下意识回嘴:“这不可就是我的命吗?”如果没了手电筒,还不是得死,这个高度摔下来应该不至于死。

男人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弧度,压着心里腾腾的火气,沉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能亲一个手电筒?”

沙棠:“……”

旁边的二胖,溜子:“???”是这个世界不对了,还是我们不对了?

莫名的脸颊有些发烫,沙棠推了下男人的胸膛,低声道:“把我放下来,还有,陈导,注意你的言辞,我们貌似没有多熟吧!”

男人没回答,也没把他放下,只是神色莫名地盯着他,像是野兽在思考要从那个位置开始把猎物吞吃入腹,那眼神里的直白让被注视的人心头发慌。

“陈…陈导,”沙棠本来是想骂人的,结果想半天竟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所有人都叫他陈导,陈影帝,就连报道上提及他都是称呼陈影帝。

靠,大意了!

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他想说什么,沉甸甸的眼里闪过一抹清浅的笑意。他将怀里的人颠了颠,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十分自然又迅速地在沙棠唇上印上一吻。

这个吻很轻,结束得很快,就像是轻风拂面,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吹过,明明只是唇与唇的贴合,不带有半点□□,却是吹皱了湖面,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

沙棠脚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脑子迷迷瞪瞪地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心跳得很快,失去了惯有的节拍,就像是听了一场激昂的交响乐,心情跟着起伏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失重与恐惧的余韵。

“你你你,你们,你是谁?不是,你们什么关系,那个女的…那位女士,你不是说你是新玩家吗?”苦瓜从这震惊全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一个自称新玩家的女人和一个突如其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当着他俩的面调情和接吻。

沙棠冰封的脑子解冻,重回人间,他震惊地看着贴在他身上的男人:“你竟然亲我!”

陈导唔了一声,用疑惑地语气道:“不是你自己送上门倒贴求我睡的吗,我还没做到最后你就受不了了,那以后怎么办?”顿了一下,他又非常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这次我都没伸|舌头。”

沙棠:“……”这位是F1赛车手吗,车速这么快?!还有,明明吃亏的是我,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明明都是男人,沙棠却莫名被说得脸上一阵燥热,幸好是在黑暗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微红的脸颊。

“你们关注我一下!!!”旁边的二胖觉得自己被无视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疯狂飙车就没考虑过他这个根本没系安全带的人,太过分了!

二胖本来就又高又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这么一吼,差点没把他身边的溜子给震聋。

溜子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揉了揉自己嗡鸣的耳朵,二胖有些尴尬地挠头,小声为自己辩解:“他们这车速,迟早被扫|黄的抓走,可恶,全无人道主义,根本不考虑牡丹人士的生命安全!”

隐在黑暗中的沙棠只觉得脸更热了,明明他没做什么,也不是自愿被亲的,但是被人这么一说,心里就酥酥麻麻的,像是有只小蚂蚁在他的心脏上筑巢,钻来钻去的,不着痕迹的痒。

“女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二胖仍不忘自己的问题,竭尽全力地想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沙棠放空的大脑瞬间回笼,他想了想,还真是一个难以辩驳的质问,他刚才下意识地暴露了太多细节。

他瞥了眼旁边的陈某人,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似乎到了夜里,这个场景就会被清空,那这个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只是一个npc,那如果突然看到了鬼怪,不会三观崩塌吗?

陈某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了救人,他强行参与了任务小世界,如果说自己是玩家,那有点无暇分身,毕竟自己在沙棠身边已经有马甲了,如果说是npc,不符合小世界潜规则,很难办啊……

“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想先问陈导一个问题,”沙棠看向陈导,问出了男人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你是玩家还是npc?”

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后勾起唇角,又是那个漫不经心地笑,他决定做一个坦诚的人:“我是玩家。”

沙棠眯了眯眼,是一开始就进去小世界的玩家,还是说和自己一样携带某种道具所以进小世界就切换了身份吗?

陈导……玩家身份和姓氏,让沙棠有了一个好也不太好的猜想,他抛出第二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似乎被他的敏锐聪颖镇住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加长了,就像是遇到了难以回答的问题。

二胖:“你不是说你只问一个问题吗?”

沙棠:“我说的是先问一个问题,没说我不问第二个。”

二胖,溜子:“……”

陈导:“……”不愧是语文老师,咬文嚼字的顶流!

拿着手电筒的手因为抬了太久,无意识地往下,照射到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惨淡的白光下,男人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扑闪着,如同振翅的蝴蝶。

半晌,男人很无奈地勾起一个笑,幽深的眸子和沙棠对上,单薄的唇微微上翘:“宝贝,我是犯人吗,你要这么审问我?”

第52章

沙棠愣了一下, 这才惊觉手电筒的光正正照射着男人的眼睛,不过男人也很奇怪,在这样的强光下, 竟然也不闪不避。

他没顾得上反驳男人的称呼, 只慌忙地把手电筒挪开,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往那里打,对着男人的脖颈,目光也不自觉地跟上去, 看到男人喉间分明的凸起,似是克制地上下滑动。

沙棠又往下挪,是男人的胸膛, 大概是来得匆忙,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露出山峰般分明的锁骨和硬朗的线条,衣角只塞了一半,看着有些狼狈,却又带着牵丝挂藤的性感。

如果此时男人是刚刚沐浴完,头发滴着水,温腾的水汽映出衬衫,透出些许肉色, 只怕是要叫人疯魔。

明明男人什么都没有做, 沙棠却感觉到一种无处可逃的仓惶, 他凌乱地将手电筒怼向天花板, 垂下眸子,掩住心里的波动。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响起, 有了回音的加持, 重重的敲击在沙棠的耳膜上,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陈贺。”

霎那间,德里海鸥煽动翅膀,飘落了漫天的羽毛,下起一场温柔的雪,又像是万物尘埃落定,迷路在无波无澜的湖。

这个答案在沙棠的心里,有片刻的波涛又很快宁静,似乎就应该如此,仿佛是画家手中的画,寥寥几笔,早已勾勒出痕迹。

“那你……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沙棠问了一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那你为什么要亲我。但是他没说出口,他现在对外身份是沈浮雪,联合沈浮雪的行为,他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

陈贺看着沙棠,眼神很专注,似乎是想要通过肤浅的皮相,看到内里的灵魂,他低声道:“因为我想离你更近一点。”

沙棠:“……”原来这个人喜欢沈浮雪这个类型的女人吗?

沙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吃了一颗还没有熟透的柠檬,酸酸涩涩的,但是这样的感觉并不强烈,他可以很轻易地就将它掩埋。

“你们真的不可以重视一下我吗?”二胖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沙棠回头去看他,然后笑起来:“那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叫沈浮雪,是新玩家,傍晚的时候进入这里,我和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这段关系,然而向来词汇量惊人的他,此时却是难得的词穷了,只好做最简单的陈述,“我的这个身份似乎之前迷…迷恋这位陈导,而陈导误会了,以为我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嗯…很复杂,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二胖和溜子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虐恋情深四个字,她爱他,终于等到他爱她,然而她却已经不是她,他却以为她是她,依旧深爱着她,好他妈一出八点档肥皂剧。

“我可没有误会。”男人似是不满意沙棠的说辞,他刚说完立刻就反驳上了,“我不喜欢沈浮雪,我就喜欢你。”

沙棠:“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贺沉默了,这个问题好死亡,他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爱的是灵魂,我对你的灵魂一见钟情。”

回想在这个小世界的相遇,沙棠震惊道:“两句话,就爱上了?”他没记错的话,他当然似乎就只说了句自己去找东西的,而这男人说要成全他,然后就……

沙棠没敢继续想后面发生的事情,怕脸上的绯红出卖他的心跳。

沦为背景板的二胖和溜子:“……”多么感人的爱情,竟然还可以对灵魂一见钟情,在两句话的时间里。

“啊,对,爱情就是这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沙棠无语,他低声道:“你真的很像一台会走路的榨油机。”

陈贺凝眉思索:“榨油机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知道。”沙棠冷酷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来交流一下情报吧。”一直困在这里不是办法,而且到了夜里还会被那个怪物袭击,沙棠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个怪物是冲着他来的。

这个推测其实也有理论支撑,因为那个怪物追着他的时候动静这么大,可是躲在一楼的二胖和溜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贺。

如果不是许愿小青蛙的幸运事件,将二胖和溜子引入这场追逐战,只怕他被怪物吞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所以比起其他人,他才是最迫切需要完成任务离开小世界的人。

二胖耿直重情义,溜子虽然有些不讨喜的小聪明,但是好在都是新玩家,没有吃独食的防备心理,大概也是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几人的意见达成一致。

“先去导演休息室吧,那里也许会有线索,然后大家再交流一下已知线索。”陈贺率先提出意见,意见很中肯,大家都没有异议。

在陈贺的带领下,前往总导演休息室,陈贺图着身份的便利,又找出一个手电筒来,四人分成两个小组,分别搜索。

重新回到这个房间,沙棠莫名觉得有点热,大概是剧烈运动后的缘故,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用手对着脸扇了扇,想要将温度降下来。

沙棠学着二胖和溜子的样子四处转悠,假装是在寻找线索,实际上是不想被人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他是敏感体质,喝酒,运动,甚至是波动的情绪都容易导致脸红,他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却又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房间里的人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即便在光线不好的屋里。

“你是觉得热吗?”温热的身体贴上后背,男人低垂着头,柔软的唇轻轻触碰着沙棠的耳尖,满意地看到红潮漫上堤坝。

沙棠面前是一副挂在墙上的画,大概是中欧时期风格的作品,画里的男男女女围着长桌嬉笑怒骂,或陶醉,或沉迷地纠缠在一起,画面怪诞又荒|乱。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避开男人贴着的身体,然而陈贺怎么会轻易放弃,他保持着动作也跟了一步。

明明都是跨了一步,但是陈贺本就比沙棠高上些许,腿又惊人的长,这跨出的步子不仅填补了沙棠刻意拉出来的空隙,还更近一寸,将人直接推着抵上了墙。

身体被死死地压在墙上,耳朵里是正在卧室搜索的二胖和溜子在探讨彼此找到的物件有没有可能是线索,随时有可能走出来。

“你在干嘛,快放开我!”沙棠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喝,他不敢太大声,怕引起卧室里的人的注意。

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感觉像是一根的火柴,在擦火皮上摩擦,火星子若隐若现,升腾起带着温度的焦灼暧|昧。

身后的男人仿若未闻般用脸颊轻轻磨蹭着沙棠的侧脸,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脸颊涌上有些发烫的热度。

“你小声一点,一会儿让人听墙角了。”男人略带戏谑地说道。

陈贺微微偏头,灼|.热的唇印在沙棠的脸上,顺着他的轮廓一点点往下啄吻,直到深入脖颈。

沙棠穿着的是一件衬衫,此时被男人用牙衔着拉开,露出矜持的天鹅颈与漂亮的锁骨,如同仙鹤张开的翅膀,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似是在努力克制。

他轻轻咬在锁骨上,直到留下偏偏的痕迹,温热的濡湿舔舐那浅浅的的牙印,他低声喃喃:“看到你就想吻你,想跟你有更深入的亲密,就像是上瘾了一样。”

沙棠手撑着墙壁,莫名有些烦躁,他把这种情绪归结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占便宜。

沙棠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这身体的灵魂是个男人,你现在是在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

身后的男人动作顿住,沙棠以为是这人听进了自己的话,毕竟同性恋还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烦躁却更深了寸许。

“你是在提醒我,应该去了解一下和男人如何亲密,做到最后一步吗?”

听到陈贺的回答,沙棠:“……”为什么和这个人聊天总有种不再同一个频道的感觉。

“放心吧,我有在认真学习,肯定不会让你疼,”陈贺用额头顶着他的肩膀,声音听上去有些难受,“呼~难怪都说吃一口比一口不吃更难受,宝贝可以接个吻吗?”

沙棠只觉耳根子火辣辣的烧得慌,他很坚定地摇头拒绝,想要用背将人顶开,却触碰到了什么,那温度烫得他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好意思,它最近总……”男人似乎是想解释。

沙棠打断他的话,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又要说,它最近总这样,不受控制,等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低低地笑起来,因为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随着他身体带起的颤动,细碎的头发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脖颈和锁骨,有点痒。

“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话在沙棠不太清明的大脑“铛”地敲了一记警钟,震得他飘远的智商重回身体。

沙棠有些磕巴道:“我…我…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有的是道具!”

知道陈导是陈贺后,沙棠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捂住自己的小马甲,毕竟这只是小世界,出去了大家还是盟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这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得多尴尬。

光是想想两人相顾无言,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的模样他就头皮发麻。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他还想抱着这大佬的金大腿,蹭到红衣主教呢。

男人轻笑了一声,没有究根刨底,松开压制着沙棠的身体,与此同时,“诶,这个总导演休息室感觉啥也没有啊,你们在外面有找到什么东西吗?”

人未见身声至,二胖的大喇叭又开播了,溜子在后面小声地提醒他声音小点儿。

沙棠呼出一口气,把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缓缓压回去:“还没有找完……”

身后的男人哑着声音低低地笑起来,如果是以往沙棠会问他在笑什么,但是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这人可能是在脑补什么车速二百六的电影情节……

算了,让这个骚男人自娱自乐吧,呵!

“唉,找半天啥也没有,陈贺你为啥说这房间有线索啊?”二胖靠过来道。

几人重新汇合,准备对任务线索进行梳理,他们各自说了自己手上的线索,沙棠摸了摸下巴,好像有点明白苦瓜为什么不跟这俩组队了,属实是有点像是个观光团了。

难怪答应得爽快,手上的线索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1

妈妈说:骚断腿真的很容易被脱小马甲哦~

哭哭哭,明明啥也没有,就蹭蹭脸,审核放过我吧,嗷嗷嗷!!

第53章

虽然二胖他们的线索作用不大, 但是也能填补沙棠线索链上的一些空白。

目前的线索主要是赵青茗这一条,从赵青茗的表现来看,可以推断, be剧本上的故事很有可能就是她经历的故事。

寂寂无名的小人物突然爆红, 然后被富家少爷盯上,爱而不得被毁掉事业,无法承受舆论攻击而选择自杀。

指腹轻轻摩挲着手电筒光滑的表面,沙棠若有所思道:“我有两种推断, 第一,我们回到了赵青茗自杀前的阶段,第二, 我们陷入了赵青茗死后的记忆碎片。”

第二种推断是因为他经历了六指男孩的小世界, 那里就是六指男孩死后的记忆碎片,因为执念太深被禁锢其中。

小世界环环相套,为了区分,沙棠将他进入的第一世界称为表世界,第二世界称为里世界。

沙棠特地问了陈贺,知不知道赵青茗被顶替的细节,陈贺的回答是,他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 沙棠是抱有怀疑的, 毕竟陈贺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很高深的玩家, 不管是实力还是心思。所以当他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沙棠第一反应是,这人在撒谎。

可是他找不出这人撒谎的理由, 如果是为了吃独食, 那之前他完全没有必要帮自己, 而且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新人,就算说出这条线索,对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才对,也许他是为了防那二胖那俩?

找到某个只有两人在的空隙,沙棠又问了一次,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知道。

沙棠只好作罢,重新整理思路,但是比较惊喜的是,在沙棠对二胖两人提供的线索表示绝望时,溜子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细节。

溜子见过表世界的赵青茗,他在表世界寻找线索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回剧组拿手包的赵青茗。

这样的话,只要明天溜子见过里世界的赵青茗,就可以证明赵青茗的身份。

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赵青茗会不会和那个叫焦娇的女助理跑了,陈贺回了一句,要是跑了,这任务场景没了主角不就崩了?

沙棠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几人围在一起,两个手电筒对着天花板,照出惨白的光圈,将几人笼罩其中。

凌晨时分,几人又惊又吓都有点熬不住了,尤其是沙棠,还和怪物进行了一番生死时速,这会儿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但是谁都不敢睡,就怕没人看着手电筒,有了之前怪物抢手电筒的先例,大家这会儿都把手电筒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要。

“睡吧,我给你守夜。”陈贺对着沙棠说到。

沙棠有些犹豫,看得出来这人也很累,在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以前,陈贺去取了那什么日记本,读取过程中应该是耗费了不少心神。

他很想问陈贺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受伤,记忆读取成功了吗?很多问题,但是他却又不能问出口。

陈贺身体前倾,拽住沙棠的领口将人拉近,他语气暧昧,像是口齿间融化的糖,轻声道:“宝贝,你精神这么好的话,要不我们做点消耗体力的事情,例如接……”

沙棠捂住他即将虎狼之词二十连的嘴,看了眼旁边已经闭上眼的二胖和溜子,用气音回道:“闭嘴!!”他想了想,采取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方法,“这样吧,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明天换他俩。”

正说着话,就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柔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手心,来回钩缠,像是在舔棒棒糖似的,沙棠手抖了一下,迅速抽手。

男人面前带着一点不满足,像是还没吃饱的猎豹,眼神里都冒着幽光。

“你是发|\情期到了吗,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沙棠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撩拨。

陈贺委屈地捧着沙棠的脸,低声道:“我也不想啊,可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我都想把你偷回家藏起来。”

沙棠无语,和这种深陷爱情泥沼的人无法沟通。他推开陈贺,准备就地躺着睡,却被人拦住了动作。

陈贺捏着他的手,笑道:“你躺我腿上睡吧。”看沙棠想要拒绝,他又说了句,“要么躺我腿上睡,要么你就别睡了,我们做点其他的事情。”

说到其他的事情这几个字,他的目光明显亮了一瞬,期待□□裸地表现在脸上。

沙棠屈服于他的强势,叹了口气,顺着他手上的力道躺上他的腿,硬邦邦的,像是枕了块有温度的石头。不过确实是对躺地上要舒服的多。

就是有些不自在,沙棠一开始是面对着陈贺躺的,但是脸对着的位置太微妙,于是他又转了个身,朝着外面,但是不自在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

不过再多思绪与复杂的心情,都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沙棠想着想着就被黑暗抓住,彻底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陈贺缓缓睁眼,漫不经心的目光飘过旁边看似睡死的两人。

他慢悠悠地勾起一抹笑,将手边的手电筒往自己这边挪了点,惨白的光圈也随之挪动,靠在外面的溜子半个身体融入黑暗。

溜子:“……”守夜坑队友??

他佯装翻身,短暂而迅速地将黑暗中的半个身体重新纳入光的笼罩。

陈贺再挪,这一次直接把手电筒换到自己的右手边。

这下溜子彻底黑了,他旁边的二胖因为体力庞大,也黑了大半,只有一条手臂还身处光明,风从窗户登陆,带起凄凄惨惨的寒凉,让人平白起一身鸡皮疙瘩。

溜子,二胖:“……”

若不是为了守住最后的遮羞布,他们都想跳起来骂人了,但是奈何底气不足,谁让他们先出损招,假装睡着,想要逼那两人守夜。

然后陈贺就看着那两人跟陀螺似的,咕噜噜开始往光源滚,如果要用一个感人的词来形容,大概就是飞蛾扑火。

眼看两人要撞上沙棠了,陈贺随手拿起一个手电筒,抵在二胖厚实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后面的溜子也被迫停下。

用手电筒警告般地点了点二胖的肩膀,二胖被那手电筒上传来的寒意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动弹。

陈贺这才将那个手电筒重新放回中间。光芒重回人间,两颗躁动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陈贺垂眸看向躺在自己大腿上的人,大概是出于礼貌,这人没有躺在最柔软的位置,反而接近膝盖,那里骨感嶙峋,肯定硌得慌。

伸手将人往上揽了揽,他的动作很轻,想要在不惊醒的情况下伸手取走湖面上的落叶。

像是被落叶带起的涟漪惊扰,那人的睫毛微微颤动,陈贺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如同在给家里的大猫顺毛,酣睡的大猫果然被安抚下来,钻进男人的怀里,寻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再度沉睡。

许是真的太疲惫,沙棠再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外面隐约有人在说话,混沌的大脑渐渐苏醒。

“醒了?”

大概是清晨的缘故,男人的声音格外低哑,像是在胸腔里用编钟敲打着欢快的丰收乐,浑厚又绵长,带着些许愉悦。

因为总是不吃早点,沙棠有些低血糖,每次起床都会反应迟钝,需要时间回血。

他两眼发直愣愣地仰头,和男人垂着的目光对视上,幽深的眸子里像是含着一盏发酵的晨露,浅浅荡着微风拂过带来酒香的笑意。

男人见他看着自己的样子,没了往日的精明与敏锐,傻愣愣的,可爱的要命。

他俯下身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地想要给沙棠来一个早安吻,却被突然回神的沙棠躲过,只堪堪印在唇角。

沙棠抿了抿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嘴角在微微发烫,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状似不经意地把嘴角的湿润也一并擦去。

用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来,沙棠有些气恼道:“大清早的,都没刷牙你恶不恶心!”

陈贺哦了一声,沉吟道:“可是我没准备伸舌头啊!”

沙棠:“???”他是这个意思吗?不对,好像自己的表述也有问题!!

察觉到这个话题如果接下去会没完没了,沙棠果断装没听见转移话题:“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陈贺活动了下自己已经彻底丧失知觉的腿,这麻的,第三条腿都支愣不起来了。

“你说我守前半夜啊,后半夜天都亮了,守它干嘛。”

迟来的酸爽,让陈贺在心里暗自吸了口凉气,他内心痛苦面上却带着笑,提出了一个困惑了自己一晚上的问题:“话说,我们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沙棠:“???”

因为一晚上不敢乱动,在梦里都被陈贺追杀,以至于浑身酸痛,怕早起吵醒沙棠被陈贺neng死,只能假装还在睡觉,直到沙棠醒来,才敢睁开眼,佯装刚刚睡醒的二胖和溜子:“???”

属实是来自灵魂的拷问了,沙棠想了想,看着二胖他们回复道:“也许是为了有难同当?”

浴室里有备用的洗漱用品,沙棠洗漱后,将今天的任务做了简单的安排。他们先去看赵青茗,确实她的身份,然后去试探男主角的身份,沙棠对男主角昨天的表演有些在意,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肯定有问题。

陈贺作为总导演,有一定的调度权利,沙棠让他把男女主所有的对手戏都尽可能的挪到一起拍。

正常拍电影都是会从地点,天气,主角状态等因素来决定拍摄顺序,但是沙棠他们等不了这么久,他们必须尽快从主角戏份里找出线索,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沙棠从总导演休息室出来的时候, 和两个上楼收拾女主休息室的场务碰了面。

看到这些人沙棠就立刻想到昨天这些人当着自己面吃的瓜,那些言语与眼神,本来坦坦荡荡的他蓦地划过一丝心虚。

突然反应过来后面跟着就要出来的陈贺, 沙棠连忙转身, 想要将门关上,阻止知名陈导出镜,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这一转身正正撞进某人怀里。

陈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前面的沙棠慌慌张张地就扑了上了,他下意识地将人搂住,低头吻了下怀中人可爱的发旋:“怎么了?”

场务当场石化:“!!!”惊天大瓜!

沙棠:“……”彻底说不清楚了。

陈贺抬头就看到两座石像, 思忖片刻, 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几分,沉声道:“我是请你们来晒太阳的吗?”

清晨的迷雾散去,揭开冬日枯朽的树林与辽阔的田野,阳光温柔而和煦,穿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厂房,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的点点尘埃,旋转跳跃,时而落在人肩上, 时而又跑走。

两个场务如梦惊醒, 忙不迭地道歉, 沙棠惆怅地看着两人逃跑, 收回想要抓住两人解释的手。

“没关系,清者自清。”男人带着愉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沙棠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还搂着自己, “啪”地将两只蹄子拍开, 他一脸冷漠地下楼, 心里腹诽,清者自清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清茗姐,早上好!”

敏感的名字从耳边擦过,沙棠猛然偏头,他们今天围绕的核心人物出现了,虽然陈贺说了主角不会退场,但是向来谨慎的沙棠还是难免揪心,直到此时亲眼看到女主角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比起昨天晚上的崩溃痛哭,今天的赵青茗又恢复了那副不紧不慢,悠悠然的状态,笑着回应和她打招呼的人,让人恍惚间觉得之前的歇斯底里只是一场令人困扰的梦境。

她旁边陪同的是女助理焦娇,不过焦娇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即便化了妆,红润的胭脂水粉也盖不住她眼底的灰败。之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不经意间露出迷茫与仓惶。

“哒哒哒”红色高跟鞋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在水泥地板上敲打出沮丧的回响。

许是赵青茗一直以来人缘都很好,也可能是昨天的变故还残留着,每个人看到她们都会下意识地露出笑容。

似是察觉到沙棠打量的目光,赵青茗也偏头看过来,看清站在楼梯边的身影,她愣了一下,想必是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向来倦懒的沈浮雪。

不过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唇角上扬,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第一朵属于春天的野花,绚烂的颜色晕染铺满白雪的山野。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她……

看到这个笑容,即便是沙棠也愣了一下,这种致命的吸引不是源于性和荷尔蒙,而是人类向光的本能,对美好下意识地追逐,蝴蝶破茧,飞蛾扑火一样的渴望。

“不准看!”温热的大手绕过沙棠的后颈捂住他的眼睛,陈贺明显带着三分不满的声音荡进耳蜗。

沙棠无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回嘴道:“你管我,我就喜欢这种女孩子,多……”

话还没说完,男人另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不准,不准喜欢,再说这种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吻你!”

沙棠:“……”

一只脚踏上楼梯的赵青茗也愣在了原地,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拍陈导的戏,但是陈导名气多大啊,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圈内人几乎都会背了。

在接到陈导试戏邀约时,她又紧张又激动,不顾冒昧地连夜找自己的老师询问,就怕不知道的情况下犯了忌讳。

他的老师闻言笑起来,说:“不用担心,陈影帝这人只有两个忌讳,第一不接受自荐,任何方面的,他自我得很,只想自己选人,凑到面前的他一律不要,”说到这里,老师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下,几乎是瞬间,赵青茗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还有就是,不准打探他的行程,他经常拍戏拍到一半就走了,也不跟谁交代,时间久了,常年跟着他的副导演就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老师的话赵青茗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开拍以后她除了日常问候,从来不敢和这位导演多说话。

对于沈浮雪这个人,她也是在焦娇的八卦集里知道的,但是她有些惊叹于这人的胆大,但是她也从来不认为沈浮雪会成功,不是因为年龄或者外貌这些原因。

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位大导演就像是时代的过客,他的到来只是为了站到最高,用最好的视野去寻找一个人。

沈浮雪太平凡了,就像是寡淡的水,无知无味,勾不起兴趣,即便是突然爆红,被报社吹捧上天的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也是一样的。

他就像是海上的灯塔,脚下是众生芸芸的海水,潮涨潮落谁也不独特,即便是汹涌的海啸,也不值得他投注目光。

而这样的人此时却搂住了一朵小浪花,姿态亲昵像是恋人在耳语。

一时之间她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很复杂。

“天,陈影帝这是被沈浮雪钓上了?”焦娇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一甩刚刚的颓废,精神抖擞地奔走在吃瓜第一线。

赵青茗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别人的感情问题,谁也不好掺合,她拉着焦娇往楼上走:“我们先上去换衣服吧,别耽误了时间。”

沙棠将陈贺的手掰下来,不满道:“你能注意一下影响吗?大庭观众的,有伤风化。”

他不想听陈贺的虎狼之词,话一说完就转过头,问后面的溜子:“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同一个人?”

溜子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一个人吧,她站的有点靠边,角度不对,只看了个侧脸。”

沙棠琢磨着大概是溜子站在后面,所以看不完全,准备一会儿开拍了再确认一次。

“不过她旁边那个女的好漂亮啊,是她的助理吗?”

听到溜子的感叹,沙棠回道:“对啊,是她的助理,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在他看来,焦娇虽然也长得清秀,身上还有一股女强人的干练飒爽,但是论长相气质还是差了赵青茗很多的。

这么想着,沙棠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只能作罢。

“沈浮雪,有人找!”

厂房门口的场务大声地吆喝起来,喊了一声,也不管人有没有听见就自顾自干活去了。

沙棠愣了愣,有人找?

想到沈浮雪的身份,沙棠头皮有些发紧,不会是沈浮雪的老公吧,这个想法太吓人,以至于他只是想一想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贺似乎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不管不顾地要跟着沙棠一起过去,沙棠无法,只能是带着人过去,溜子和二胖本来也就没有身份,如果没有陈贺在,只怕会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所以也很自觉的跟着往门口走。

因为天气冷,厂房外的树林里缭绕着朦朦胧胧的雾气,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倚靠着,个子很高,脑袋缩在衣领里,哆哆嗦嗦的样子像是一只刚从冰水里看出来的鸭子。

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是沙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陈南加,陈家长子,也就是沈浮雪的儿子。

陈南加一开始只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沙棠,往前急走几步,朗声道:“阿妈,听父亲说你一个星期不着家了,我就来看看,阿妈可吃的惯剧组里的伙食?”

沙棠:“……”再见面,沧海桑田,好兄弟成了妈,这找谁说理去。

他扯出一个慈爱的笑,无视陈南加揽在自己肩上的手,只要不自觉是妈,这就是兄弟间的友好互动。

徐徐跟过来的陈贺看到两人的东西,眉毛就扬起来了,烟斗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打了个转,薄唇轻启,白色的烟圈颤颤巍巍地从他嘴里飘出来,像是战争开启前的号角。

怕陈贺作妖,一直偷偷留意着他的沙棠打了个冷战空着的左手连忙拽住他,刀子般的眼神激射而出,带着明显的阻止与恼怒。

陈贺有些孩子气地撇撇嘴,像是要不到糖的小朋友,不甘不愿地咽下了将将要说出口的话。

见状沙棠松了口气,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走在最后面的二胖和溜子刚走近就失声惊呼:“卧槽,陈南加!”

“二胖,溜子?!”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虽然走在后面,但是二胖和溜子是听到有人叫妈的,一言难尽地眼神飘向被陈南加搂着肩膀,左手还被高大男人牵着的女人。

这个女人……

沙棠:不,我是男的!!

“咳,那个,我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妈,”陈南加率先打破沉默,主动介绍起来,介绍完沙棠又指着二胖两人道:“这俩我跟阿妈你提过,是我的好朋友,二胖和溜子。”

二胖和溜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表情里看出同一个意思,莫名其妙就降了辈分,受不了这个委屈……

虽然不懂且震撼,但是两人在陈南加的示意下,还是客客气气道:“阿姨您好!”

沙棠:“……”

好好的五线谱,就尼妈离谱!

陈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笑意来得突然,害得他被烟呛到,连连咳了好几下。

“阿妈,这位是?”察觉到男人与阿妈的距离,陈南加的目光簌地一转盯上了陈贺。

被看着的陈贺目光也晃晃荡荡地飘向沙棠,握着的手不经意间揉捏了一下,像是在做危险预警。

二胖和溜子虽然不懂,但是也跟着看向世界的中心。

沙棠:“……”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的预收在下午五点齐齐-1,天,谁来救我,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小天使离我而去了,嗷嗷嗷,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取消我的收藏啊,宝子你快肥来~(紫薇式托马斯崩溃+www.youx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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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这个…我们总导演陈导, 陈导你知道的吧,很出名的!!”沙棠选了最圆润的回答。

陈南加狐疑地目光瞥向二胖和溜子:“只是总导演?”

“只是总导演?”

两个声音同是响起,陈南加和陈贺的目光短暂的触碰了一下, 然后出于某种本能又下意识地挪开, 看向自家阿妈。

倒不是他不信任阿妈,只是来之前他父亲话里话外说得难听,一副你阿妈在外寻野男人的模样实在是扎眼。

他向来是相信自家阿妈的,阿妈深刻地爱着父亲, 时常与他絮叨,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

来以前他一直是这么坚信着的,然而阿妈身边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外在条件优秀的男人, 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感觉到手心被圆润的指甲剐蹭了一下, 沙棠心脏跳动的速度微微加快,他能明显感觉到从男人身上漫出来不满,这种感觉就像是学校组织打疫苗,下一个人就是自己,明明知道不痛,但是心里难以掩饰的忐忑。

“陈导,可以开拍了!”突然冒出来的场务解决了沙棠两难的境地。

沙棠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自己和陈贺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些许心虚。

很奇怪, 这人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如果要说沙棠对陈贺的第一印象, 大概就是儒雅随和,大佬气质满满。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 好像突然从某一天开始, 这个人就不对劲了, 变得很……很什么呢?沙棠很认真地想着,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

可是找不到,这就像是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陈贺带着踉踉跄跄的他走进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领域。

“我…阿妈进入拍戏了,天这么冷,你先回家吧,别担心阿…阿妈,过两天杀青了我就回去了。”沙棠匆匆交代了几句,就马不停蹄拽着人回去了。

直到进了厂房,冰冷的空气被隔绝在外沙棠才觉得彻底被拯救了,夹心饼干的滋味太过美妙,下次再也不想体会了。

“阿妈,宝贝,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了?”陈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尖,温热的呼吸撩过耳蜗里细细密密的绒毛,痒的不行。

沙棠偏过脑袋,避开男人凑近的脸,没好气道:“你不是认识他吗,装什么…蒜…”

话说到一半,沙棠就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最后一个字磕磕绊绊地消失在唇齿间。

陈贺挑眉,唇角上扬,扯出一个单薄的笑,“哦,宝贝,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来了来了!沙棠就知道以这个男人恶劣的品行,一定会追问。

各种理由在脑海里飞快的闪过,沙棠有点底气不足道:“我…我就是知道,我有道具!”

有了抽奖转盘,谁也不能说自己见过所有的道具,所以道具是个好理由,沙棠决定从此绑死!

男人闻言也没有辩驳,只是仍在笑,一脸的兴味盎然,也笑得沙棠毛骨悚然,淡淡的不祥如阴云笼罩在头顶。

几人再次回到二楼,这次有了陈贺的便利,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

沙棠本来想找个角落待着,陈贺却是不许,带着两分强迫意味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若不是沙棠坚决反对,只怕坐在总导演座位上的人就要成沈浮雪了,沙棠自认丢不起那个人。

二胖和溜子倒是想坐,可惜压根没人搭理他俩,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里。

因为昨天那场戏是夜戏,这会儿还是清晨,所以拍的戏也是早上的戏份。

对于总导演突然要求调整拍摄顺序,副导演只是面带微笑,心里大骂狗东西。

但是这位大导演心血来潮搞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所以安排的速度很快。能蹭上陈导的戏,演员已经被别人叫气运之子了,哪里敢抱怨。

所有人都为总导演的任性让路,为了给主演腾出准备时间,中午以前的戏仍旧保持原状,主要是配角的戏份

“话说你有剧本吗,拿来我看看。”沙棠向陈贺讨要剧本,作为总导演剧本肯定是有的。

陈贺挑眉想了想,无声道:“亲我一下,我就给你。”

沙棠:“你神经病吧,这么多人!!”

陈贺:“我们可以先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他顿了一下,又道,“不愿意也行,你找别人要去。”

明明带着好看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欠扁,沙棠气得咬牙,他就像对比一下剧本,看看这个小世界到底是走的哪一个结局,结果这人还上纲上线了。要是有人搭理沈浮雪,沙棠何止于找他要!

“反正我自己也能完成任务出去。”陈贺又补充了一句。

沙棠更气了,他咬牙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态度?”

陈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啊,不喜欢你,我让你亲我干嘛?我怎么不找二胖……算了,有点倒胃口,当我没举过这个例子。”

沙棠有点想笑,但是想到这人提的要求又笑不出来:“你这样威胁我,就不担心我不答应和你在一起?”

陈贺耸了耸肩,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到:“不担心啊,我这么帅,你迟早要和我在一起的。”

他没说的话是,即便是一具尸体,他也喜欢的不得了,想到可以肆意的亲吻,抚摸,每分每秒在一起他就兴奋得不行,所以,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

沙棠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是对于他话语里的笃定,他明明想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的就咽了回去。

深吸了口气,沙棠拽了拽陈贺的衣服下摆,见男人看过来,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离开座位。

身后,坐在总导演座位上的男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自己的要求会被答应,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直挺挺地站起身,动静有些大,连带着开拍的演员都忍不住投来了目光。

陈贺没有说明,他觉得自己不能说话,因为一开口就会暴露他此时沸腾如岩浆的血液。

出了门,已经看不到沙棠的身影,但是陈贺没有任何停顿地就走向自己的休息室,以沙棠的谨慎小心,他肯定不会选择一个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而这个厂房里,唯一不敢让人冒失的地方就是总导演休息室。

推开门的瞬间,陈贺听到那道日思夜想的呼吸声,他甚至感觉到奔涌的血液有片刻凝滞,像是被某种期待的情绪所堵塞。

他的手摸向电灯开关,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那只手很纤细,只能堪堪盖住他手的三分之二,明明温度不高,掌心却粘着点点汗意。

“别开灯!”沙棠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是他就觉得不能开灯,也许是怕光源会曝光他脸上的红云。

“我先说好,是我亲你,你不准动!”

陈贺没有说话,只是背靠着门板,老老实实地站着,大概是为了表现已经的无害,他甚至两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

黑暗中,他的唇角高高扬起,像是一只笑盈盈的大猫,眼里的期待与兴奋像是炸开的烟花,盛满星空。

沙棠微微靠近,直到能感觉到对方明显升高的体温,他揽住男人的脖颈,让男人不得不低下头来配合。

男人眉心轻轻跳了一下,觉得这人的速度实在是太慢太磨人,指尖颤动,几乎克制不住的冲动在翻涌,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将人环抱住,死死按进怀里,掠夺他的呼吸,将他的心跳都融入自己的骨血。

沙棠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点燃男人单薄的耳垂,在男人伸手的瞬间,亲上他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像是傍晚的火烧云,明明那么轻,那么淡然,但是却在一瞬间染红了整片天空,即便是仰望天空的人,也能感觉到这其中的热情。

www.youxs.org,心跳太快,陈贺甚至觉得那不受控制的玩意儿要自作主张从嗓子眼跳出来,耀武耀威地向世界宣布他的心意。

感觉到那人的离开和退后,陈贺下意识地将人重新揽回怀里,两人的身体如同磁铁般紧紧相贴。

“你这样不对!”男人很是不满,“我要的亲亲不是这种。”

沙棠强行压着咚咚乱跳的心脏,他的声音有点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许颤音:“陈贺,够了!”

虽然两人还有更亲密的接触,但是对牡丹人士沙棠来说,带着这样的含义亲吻一个男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陈贺眉心微跳,兔子急了会咬人,所以即便是非常不情愿,还是没有再提意见。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确切说是陈贺抱着沙棠,彼此没有说话,都在静谧黑暗中平复心情和奔涌的血液。

在极致的安静下,可以听到外面拍戏的动静,副导演咔咔咔的叫停声,化妆师和场务来回奔跑,听上去有些乱糟糟的,但又有些人间烟火的繁荣。

陷在某人怀里的沙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这么慌张,就像是遇到了人贩子的小孩,慌不择路,不明方向,就在这时,他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话。

男人的声音惯来是好听的,因为彼此贴近,声音通过皮肤,穿过肌肉群,逆流而上直达颅骨,像是敲打在扬琴上的琴竹,叮叮当当落在心上,在小小的心房演绎出曼妙的旋律。

“宝贝,考虑一下我吧,好不好?”

沙棠从来不知道,一贯强势的人,突然软下声音,带着丝丝缕缕地恳求,真诚与期待,竟然会如此有冲击力,宛若奔袭而来的浪涛,打得他措手不及。

*******

“准备好了没…ok,开拍,打板员准备!”

“灵琅和常生民相遇第一幕第一场,action——”

喧闹的声音在沙棠耳边嗡嗡作响,明明很清晰的话语,却又像是蒙了一层纱,有些不真切。

还是昨天晚上那一场戏,赵青茗坐在化妆凳上,她垂着眼眸,遮掩住内里的光,背脊挺直,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场戏,今天的她却透露出几分坚定与决绝,仿佛在演绎最后一场戏。

沙棠翻开手里的剧本,这是陈贺给他的,看着这白纸黑字,他抿了抿唇,像是要把某种复杂的情绪压下。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剧本,他直接翻到19页,只是一句台词,沙棠就知道,这个剧本的结局是he,因为灵琅答应了富家少爷的邀约。

今天的拍摄看上去一切正常,房间做了遮光处理,暖黄色的灯光下,赵青茗嘴角对着富家少爷笑得眉眼弯弯,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

富家少爷矜持含蓄,风度翩翩,两人在温馨的休息室里相对而立,形同一对璧人。

大概是因为佳人愿意赴约,富家少爷看上去有些激动,他有些慌张又忐忑地将写着饭店名字和时间的纸条递过去,带着些许惭愧道:

“实在是唐突了灵小姐,小生虽然存念许久,却一直不敢提出,也没能准备邀约的请帖,还望灵小姐不要见怪。”

灵琅伸手接过纸条,惨白的纸上写着一个饭店的名字,饭店的位置有点偏,在南江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店,然而在这寂寂无名的背后,它也是上流社会最肮脏的一面。

风光无限的演员,歌星在这里坐台,无数权贵在这里寻欢作乐,进行着你情我愿的皮|.肉交易,一方付出身体与尊严,被称作夜莺,另一方则肆意挥霍金钱与资源。

当然,这其中也有非自愿的夜莺,他们被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拖拽进这片沼泽地,像是失去翅膀的鸟雀,再也回不到天空。

曾经有人试图揭露这个充满邪恶的地方,然而没有一个报社愿意接这条明明可以大爆的新闻,他们仿佛看到危险来临的鸭子,瘫倒在地上试图通过装死来遮掩住自己的眼睛。

将小纸条攥进手心,赵青茗仍是温婉带笑,轻声细语道:“没有关系,收到常少爷的邀约是灵琅的荣幸,灵琅会准时赴约的。”

富家少爷闻言也笑起来,他的目光划过女人姣好的身材曲线,低声道:“那就恭候灵小姐大驾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想要借此来压抑住某种几欲爆发的情绪。

“cut!好,很好,不愧是青茗,状态非常好,化妆师检查一下妆,我们准备下一条。”副导演将剧本卷成喇叭状大声说道。

等赵青茗走近,沙棠这才发现她的脸色十分不对劲,苍白地像是被抽干了浑身血液,拳头攥的很紧,隐隐可以看到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她走到角落,独自面对着墙,背影有些萧瑟,身体微颤宛若深秋枯败的枝丫。

沙棠想了想,站起身靠过去,他以为会看到这个女人萋萋哭泣的样子,然而没有,她看上去很生气,气到颤抖,整个人绷成一道拉满的弓弦。

“青茗…姐,你需要帮助吗?”沙棠迟疑了一瞬,选择了剧组里大家都在用的称呼。

各行各业都多以资历论大小,有时候可以看到一个三四十的新人称呼二十出头的姑娘作老师的。

赵青茗似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仿佛在测试肌肉的灵活度,然后她转向沙棠,绽出一个带蜜的微笑。

这是赵青茗招牌笑容,也是她被导演相中时照片上的笑容,被国内最有权威的报社誉为“仙女式微笑”,她不需要照镜子就可以将这个笑容的角度拉扯得非常完美。

“不用了,今天来得比较急,没吃早餐,有点晕,我助理已经去帮我准备吃食了……”

说到这她才发现,和她说话的竟然是沈浮雪,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淡了三分。

赵青茗在剧组人缘很好,每个人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进组的第一天还特地给她办了个欢迎仪式,只除了沈浮雪。

这个人对她似乎怀有某种敌意,也许是陈导对她略有偏颇,沈浮雪没少针对她,不会表现的很明显,大概就是,在背后说些她的闲言碎语,偶尔擦身而过会不经意地撞一下她的肩膀,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昂贵的衣服和手包。

她不太在意,但是焦娇不允许她做烂好人,所以她也就尽可能避开这个人。

当沈浮雪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也是真的有被惊到,大概是焦娇在耳边念叨多了,她甚至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想要借机使绊子。

随即她又对自己这样随意妄加揣测而感到羞愧,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做了坏事,就框死了一辈子不能做好人。

沙棠被拒绝了也不觉得意外,以沈浮雪的人缘和做事风格,他甚至觉得被骂一顿不怀好意都是应该的,他笑了笑,退后两步。

大概是以为他离开了,赵青茗将身体转回去,继续维持刚刚的动作,宛若一只不想面对世界把脑袋埋起来的鹌鹑。

化妆师找了半天才看到人,扛着化妆箱匆匆跑过去,“哎哟,我的青茗姐姐,您可让我好找,快快快,时间来不及了!”

赵青茗连连道歉,态度极好,化妆师说着也不讲究,直接就地给她补妆,“清茗姐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你的妆融得好快。”

化妆师是个健谈的人,加上和赵青茗也算是熟人了,化着妆也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赵青茗笑了笑承认自己第一次接陈导的戏怕演不好,压力大了就有点没休息好。

化妆师闻言了然,别说女主角了,就算是她这个化妆师第一次跟陈导剧组也紧张得失眠了好几天。

补了妆,就要开拍第二幕赴约了,沙棠能明显感觉到赵青茗在走进镜头前绷紧的神经,下颌骨收紧,像是奔赴战场的士兵。

他对着旁边的陈贺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像是坐累了般站起来随意转悠,等众人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男女主角身上了,他才走近赵青茗刚刚面壁的角落。

在这里,有个垃圾桶,沙棠蹲下身,果然看到了被撕碎的皱巴巴的纸片,他不着痕迹地左右观察了一下,然后将手上的戒指丢进去。

这戒指还是他从沈浮雪的手包里翻出来的,大概是她和陈父的婚戒。

这会儿他借着找戒指的理由,就可以把碎纸片收拾起来,即便有人问起来了,他也有理由。

沙棠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赵青茗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一定留意她,注意到被她撕碎的纸条,所以她撕得不算是很碎,给沙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将纸条偷偷攥在手里,沙棠很尽职尽责地把戏演了个全套,也不管有没有人看。

不远处的某位总导演看着沙棠略显浮夸的表演,笑意不由得漫上眼睛。

“不愧是陈导选的女主,状态太好了!”副导演回头看到陈贺的笑容,还以为是男女主的演技让他满意所致,连忙拍起马屁来。

毕竟当初说选赵青茗做女主的时候,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虽然赵青茗很红,但是他觉得这种没什么人生阅历的丫头片子,演不出这部戏里女主给人的感觉,身世坎坷历经红尘,回眸仍如稚子。

赵青茗给人的感觉太空灵了,就像是清晨留不住的雾,伸手抓不住的风,实在是不符合女主的设定。

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的,赵青茗的眼里没有戏,没有沧桑,拍了半个月没有丝毫进展,急得他嘴角都燎了个大泡,三天两头找陈导诉苦。

谁知道,这人突然就与戏共情了,演技越来越好,甚至一度让他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个经历坎坷的夜莺。

陈贺收敛嘴角的笑意,淡淡地瞥了副导演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内里的冰凉却让副导演瞬间闭了嘴,顺便在嘴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沙棠走到休息室外,此时二楼除了拍摄用的休息室,其他地方都没有人,一楼有场务人员正在准备晚上拍戏的道具和场景,看着倒是热火朝天的。

沙棠惯例去的总导演休息室,打开灯后,他将手上的碎纸片摊开,根据痕迹拼合在一起,纸条的内容很简单,“明日下午十九点,灿南饭店。”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恭喜幸运的求生者,您发现了重要的任务线索,今晚0点后,将解锁新的任务场景。”

沙棠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他将手机页面切换到童话角色页面。

昨天晚上匆忙让小青蛙跑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躲在那里等到时间结束的。

童话角色里多了小青蛙的页面,简介就是青蛙王子,能力:交换心愿。

想到那个允诺了但还没有实施的心愿,沙棠抱着探索的心态,点进了好感页面,果不其然,小青蛙的头像上有红点,通常通讯软件上,这代表有未读信息。

沙棠点开——

【记得我的愿望!!】

【我要陈影帝的签名!!】

【必须签在衣服上,我要穿,很大很大的签名,最好是特签!!!】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

沙棠:“……”原来,游戏世界也有疯狂的追星女孩…不是,追星青蛙吗?!

不过追谁不好,偏偏是陈贺……

指尖轻点,沙棠回复道:【可以换一个明星吗?】

对面大概是一直在等回复,几乎是秒回:【我不,我就要陈老大的签名!!】

不等沙棠回复,它立刻又追着发了一条过来:【陈影帝是全世界最A的男人,我不管,我只要他的亲签!!!】

沙棠:“……”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第一条回复,陈老大?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称呼,不过想想,也许是粉丝对爱豆的爱称,他虽然不追星,但是平时在社交平台也会看到一些。

迫于无奈,沙棠最后只能答应,对面收到这条信息,接连打了几十个感叹号过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收到巨额压岁钱了呢。

沙棠笑了笑,还挺可爱的!

重新回到赵青茗的休息室,第二幕赴约已经开拍了,此时的赵青茗正在梳妆打扮,即将前往饭店。

红色的唇刷轻轻勾勒出菱形的唇瓣,像是草莓在唇上爆开,颜色很好看,让人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怎么去了这么久?”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沙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心里暗自琢磨,这个签名怎么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大家追文不要这么辛苦,计划下个月尽可能日万结束这篇文(最少也日六),所以这两天整理一下存稿和后面的细纲,暂时日更3000,下个月大爆发超肥,感谢宝子们的支持,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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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结束后会把剩下两个申签时开的言情坑填掉,因为它们也是被期待的小孩儿(光速,虽然快但不会水),然后开耽,如果有宝子也吃言情,可以帮忙点个收藏咩(害羞羞),嗷嗷嗷~爱你们,猛男式虎扑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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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嗯…多研究了一下线索, ”沙棠淡定地转过头,假装很认真地观看主角演戏。

眼角余光察觉到旁边那人的靠近,他微微侧身, 避免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陈贺挑了挑眉, 唇角上扬,带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

沙棠假装没听到,以他对这人的了解, 亲笔签名什么的,是万万不能随便提的,不然肯定要被逼着签些丧权辱国的卖身条约。

他的目光看向导演监视器, 却在经过某一个角落时微微顿住, 重新转回去,角落里的二胖和溜子已然不见踪影。

眉头不自觉地拉出一道褶皱,他离开的时间确实是长了点,也不知道这两人去哪里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温热的手附上眉头,沙棠下意识地松开对眉心的压制,只听陈贺低声道:“没事,我看着他们的, 似乎是去找吃的了。”

沙棠愣住, 这才发现, 确实, 他们从昨天进入这个小世界就没有进食了,就连喝水, 他都没有过, 然而他丝毫没察觉到饥渴, 这明显不正常。

“为什么我俩不会觉得饥渴?”沙棠问出自己的疑惑。

陈贺闻言高高的挑起眉头,用非常吃惊的语气道:“你别乱说,我可没有,我饥渴得要命!”

沙棠:“……”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物种多样性的吧?

陈贺见他耷拉下脸来,也不开玩笑了,认真地回道:“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带着身份卡进来的,严格来说,我们的身体并不在小世界里,”

说着他目光快速地扫过沙棠受伤的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又挪开,目光里泛起些许烦躁的波澜。

“所以你手上的伤也没办法做处理,等出去了,手自然也就好了。”

陈贺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等回来,人就伤成了这样,若不是沙棠的任务还没完成,他都想直接把这个破地方给崩了。

“cut!ok,过,换地方,拍饭店,补妆!”

大概是拍的时间久了,副导演嗓子有点哑,说话越发简洁,他端起桌上胖大海泡的茶水一饮而尽。

回头跟陈贺说话,目光在途径沙棠时,非常明显的绕过,像是弯道超车的秋名山车神,拐了一个巨大的弯,飘的很。

沙棠有些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其实这个游戏里有些npc,道具和鬼怪还挺有意思的,做得非常拟人,眼神,动作,甚至是八卦的姿势……

“沈浮雪真的爬上陈导的床了??”

“早知道陈导要求这么低,我也去试试了。”

“可别,人沈浮雪靠的又不是长相,看到她那身材了没,肯定是床上功夫好,会伺候男人!”

“其实挡着那张老脸,我也不是不可以,嘿嘿……”

沙棠:“……”来了来了!

早上有人撞见陈贺和他从休息室出来,陈贺还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按这个剧组的八卦传播速度应该早就传遍了。

再加上沈浮雪名声这么差,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才对,然而他始终没听到风声,还以为是因为早上那两个嘴紧,原来是没找到机会嘲讽,这不就来了么。

陈贺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凑近了道:“身材确实不错!”

沙棠:“你又知道了……”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明明他以前从来不做这个动作的,但是这人总能把他逼成这样。

“嗯,腰很细,软软的,想咬一口尝尝是不是甜的。”

大概是男人离得太近,嗓音压得很低,磁性的声音像是低音炮带起的共振,引起共鸣,沙棠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男人将他抵在饭桌上,掐着他的腰像是品尝美味料理般,低头在他的后腰上吮出一个深深的痕迹,宛若白色宣纸上的朱砂,分外醒目。

正要嘲讽的话卡住,沙棠本来白皙的脸颊升腾起一朵蘑菇云,突然又灼烫,甚至还有升温的趋势。

“你别成天耍流氓,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沙棠咬牙,自从遇到这个人,他就像是拳头遇上了棉花,一拳打下去,对方不疼不痒就算了,还牢牢将他包裹住,无法挣脱。

“我也就对你耍啊,你看我都不跟别人说话的……”

两人走在人群后面,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走下一楼,此时一楼的场景已经搭完了,看着厂房拔地而起的豪华装修,沙棠不禁感叹,不愧是游戏,搭建速度之快,丝毫不讲究逻辑。

“话说,为什么你的身份卡也姓陈,感觉很巧啊?”沙棠带着些许试探地问道。

他不知道陈贺会不会如实回答他,因为这人太狡猾了,总是似是而非地回避问题,他当沈浮雪没有被发现是因为沈浮雪人缘差,在剧组形同隐形人。

但是陈贺不一样,他在陈导这个身份上太自然了,毫无违和感,接触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怀疑,如果不是他的身份问题,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真的是太会演了,陈影帝本帝。

陈贺早就预料到沙棠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着说道:“因为我很早就来这个小世界了啊,只是任务没完成而已。”

他这个答案不算是骗人,他确实是任务没完成。

“那你为什么可以回到南江?”沙棠顺势提出第二个问题,毕竟就目前的任务来说,没有完成任务是出不去小世界的。

陈贺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赶在沙棠反抗前说到:“这是个秘密,不可以让别人听到,”

等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他轻勾唇角,用一种极其平静且日常的语气继续道,“因为所有的小世界都是真实存在与南江的,只要找到了重要线索就可以开启新地图,像我…唔,找到的线索,基本上可以随意去南江任何一个地方了吧。”

沙棠愣住,想起那张纸条,确实,他得到纸条后就开启了灿南饭店的新地图,可是这也只是一个很小的板块。

他研究过南江的城市地图,这个城市非常大,严格说起来,它是由碎片拼起来的城市,就像是太阳系般,中心城周围环绕着十几个卫星城。

如果用游戏来形容,这大概就是开放世界类型游戏里的大陆,任务小世界就是那些刷怪获得道具和经验的副本,一个人想要将世界探索完……

沙棠沉默了片刻,没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玩家?”

陈贺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啊,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不过我来这个游戏很久很久了。”

对于他的避而不谈,沙棠也不觉得意外,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关系,也不能去随意试探。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分析了一下,能到达这样的高度,也许红衣主教都低谷了,他……大概是教皇级别了吧。

陈贺垂眸看到臂弯里的人偷偷琢磨他的身份,不由得无声的笑了一下,他按耐着自己的心思,在心里劝诫着,不要着急,太早了,不可以说,现在还太早了。

周围的人对于陈导的行为大跌眼镜,他们一度认为心里的神明不会爱上世俗里的人,然而这位突然跌下神坛,揽住了一个庸脂俗粉。

沙棠听着旁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盖住主演的声音,虽然议论的是沈浮雪,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大舒服。

“吵吵吵,就他妈会吵,声音这么大,让你们去嚎丧队好不啦!”

不等陈贺发作,副导演那小暴脾气就先炸了,这人是一个真正热爱电影的人,平时豪爽大气什么都好说,但若是在拍戏的时候犯了忌讳,那就是在埋雷区蹦迪,纯作死了。

被副导演这么一吼,所有人都咽了声儿,不敢再说,只彼此做着眼神交流。

“这副导演感觉比你更有威信啊~”

听到沙棠的感慨,陈贺面上不爽道:“这叫狐假虎威知道吗!”

“重来!”随着副导演一声令下,所有工作人员重新归位,第二幕赴约正式开拍。

赵青茗穿着一身墨绿色洋裙,浪漫的蕾丝勾出松散的裙摆,随着走动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女人莹白的小腿。

小高领的蕾丝领上系着黑色的蝴蝶结,贝雷帽压住如墨的秀发,提着竹编的手提包,宛若油画中行走在野花丛中的春游少女。

她走到富家少爷所在的餐桌,展露出温婉如美玉的脸,她眉眼带笑,轻轻躬身,对自己的迟来表示歉意。

富家少爷眼里满是惊艳,赵青茗多是以旗袍出场,今天的墨绿色着实是让人恍惚,即便知道这个女人的美,也无法释怀此时的震撼。

早在赵青茗抵达前,富家少爷就已经点好了餐品,不过他还是将菜单推到女人的面前,示意她添加自己喜欢的菜。

这是一家西餐厅,前面搭了小舞台,为了揽客,每天饭点都会有驻唱歌手,这些歌手自是比不得灵琅这样的歌星,基本上都是些民间唱歌还不错的人被雇佣,很多饭店惯用的伎俩。

柔和的钢琴曲如流水倾淌,暖橘色的灯光将氛围烘托出几分缱绻,店里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无一例外都是男女搭配。

除了赵青茗他们这一桌外,都靠得很近,像是情侣般紧紧偎依,悠扬的曲子遮掩住他们的窃窃私语。

富家少爷投去艳羡的目光,然后凑近对赵青茗说道:“你看他们多亲密,但是我俩格格不入。”

他语气里满是失落和遗憾,然而那双凝视这赵青茗的眼眸里却写满了张牙舞爪的贪婪与欲|望……

第57章

赵青茗沉默了片刻, 再次扬起笑,像是没有看到对面男人眼底的神色,她轻声道:“本就该如此, 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话音一落, 整个厂房里弥漫起一股奇怪的味道,似是肉质腐败后,被苍蝇紧紧追随的方向。

刚开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 这股味道越来越重,沙棠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头埋在泔水桶里的错觉,差点呕出来。

他环视周遭, 所有工作人员面色如常, 没有人察觉到异常,明明两位演员的台词都已经偏得没谱了。

“嘘”身边的男人在他出口之际捂住了他的嘴,陈贺没有说话,他盯着被众人围起来的男女主角,好看的眉不经意间挑了一下。

见他这个样子,沙棠也不再说话,场中央的男女主还在对视,眼里和剧本上应有的含羞带怯不同, 男主眼里是势在必得的□□欲|望, 女主眼眶有些红, 像是在强行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力。

明明身体的潜意识已经在疯狂的尖叫, 让她逃跑,远远的离开这个饭店, 这个城市, 但是她依旧坚定地坐在座椅上, 倔强且决绝地瞪着那个恶心的男人。

在这样几乎凝滞的氛围下,赵青茗的思绪飘飘荡荡回到了昨天,她和焦娇回家,她们请求志许和南达同行,他们俩虽然不明白原因,甚至中间有过争吵,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趁着黑夜的庇护,他们前往南江火车站,在坐上火车的那一瞬间,赵青茗甚至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被春天雨露滋润的她,从肮脏的泥土里开出一朵摇曳的花。

她备了一天的戏,晚上又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在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上就昏昏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来,火车已经停了,她满心欢喜的下车,然而“南江站”三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她头上,砸得她头晕眼花。

兜兜转转三个小时,最后回到了南江。而同行的伙伴完全忘了来火车站的目的,都在探讨原因,只有赵青茗一个人一言不发,冷得瑟瑟发抖。

凌晨三点,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而她在一个没有记忆的世界里苟延残喘,旅人从她身边经过,带着离乡的忧愁或是去往新世界的憧憬。

她固执地站在月台边不肯离开,三个小时后,微微亮起的地平线黯淡了天边的启明星,那些不久前才见过的步伐匆匆的旅人从那绿皮卡车上下来,面上依旧是离乡的忧愁和对新世界的憧憬。

赵青茗有一瞬间的迷惘,原来乡是南江,新世界也是南江。从小没出过远门的她突然明悟,原来,这个诺大的城市就是整个世界。

她恍惚地回头,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无知无解的恶梦,可是焦娇的眼睛分明还残留着因为痛哭后的红肿。清晰又鲜明地告诉她,午夜时分她是如何满怀憧憬与期待地与这座城市告别。

这…真是一段荒谬的人生!

“赵小姐,我们走吧。”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整个厂房里为之一静,像是中场休息的哀乐丧曲,突兀地停止。

赵青茗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该叫梁子涛还是常生民,也许还会有其他的名字,毕竟这样伪善的人又怎么会以真面目出现在阳光下。

“嗡嗡嗡”一只小小的苍蝇从赵青茗的面前飞过,渺小的翅膀扇动起微弱的风,连她的头发丝都吹不起来,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赵青茗轻轻地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然后站起身,周遭的人像是陷入了梦境,没有人意识到主角已经彻底偏离了剧情,他们的眼里闪着精光,像是在观摩一部绝世好剧。

赵青茗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好朋友焦娇,她的眼睛至今都还有点肿,仿佛是两颗水蜜桃,若是以往她会觉得好笑,可是现在她只能察觉到心酸与悲伤。

快乐的日子还这么长,却是与她无关了,不管再来多少次,这条黑到尽头的路她都必须走。

她对着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好朋友轻轻躬身,感谢她多年来的照顾,也是一种告别。

沙棠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若不是陈贺在旁边拉着他的手,他大概会忍不住冲上去,想到这个女孩子会经历的事情,他就觉得没法忍。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不止一次感叹人性的扭曲与贪婪,好人有吗?有,还有很多,但是一个人一生只要遇到过一个坏人,他/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他们会变成坠落沼泽地的鸟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来临,体会到的都是粘稠的,肮脏的,窒息的,难堪的,苦苦挣扎的余生。

眼睁睁看着男主角梁子涛将赵青茗揽进怀里,半拖半抱地带人离开,厂房的金属铁门在静谧的空气中发出哐当的巨响。

外面隐隐响起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沙棠向旁边瞥了一眼,用眼神询问着,要不要跟上?

陈贺摇了摇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别着急,等一个人。”

沙棠不知道这人在等谁,但是他是真的着急,他曾经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因为他并不关心别人生活地如何。

大概是因为巨大的悲哀在他眼前上演,浓重的恶意擦过他的衣角,许是出于人类之间对彼此的怜悯,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而且人总会想要小心翼翼地护住黑暗中那道唯一的光。

等到外面的动静渐行渐远,沙棠这才问道:“要是跟丢了怎么办?”

陈贺笑眯眯地揉了把他的头发,“就是要跟丢啊,不然他怎么敢去自己的老巢~”

闻言沙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汗就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他发现我俩了?”

陈贺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切说,他发现的是你。”

沙棠:“……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不是人啊,”陈贺仍是笑眯眯的模样,雕刻般的脸上,透出柔和的光彩,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沙棠翻了个白眼,不想参与这人的冷笑话,他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他这么走了……”

“没关系,有人跟着的,哦,不是,应该说有苍蝇跟着的。”陈贺语气笃定,丝毫不担心人会跟丢。

苍蝇……沙棠立刻反应过来,是梅导!估计陈贺就是在等梅导反馈具体位置。

他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没问,因为问出来,小马甲就捂不住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一般,旁边的男人突然说到:“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南江的身份,我去找你啊~”笑得像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

“我不告诉你。”沙棠怎么可能告诉他,他只恨不得捂的更紧一点。

陈贺很是遗憾地哦了一声,那样子仿佛是想吃酸菜猪肉饺结果老板跟他说卖完了一样,可惜得直砸吧嘴。

“嗡嗡嗡”面前围上两只黑色的小苍蝇,沙棠下意识像挥手把苍蝇赶开,却被人抓住了手。

“别打到,这玩意儿脆弱着呢。”

沙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主要是对苍蝇习惯了这么个对待态度了,听到那个嗡嗡声就忍不住,不过印象中,苍蝇好像没这么脆弱吧。

“这苍蝇只是傀儡,梅导的能力就是操纵傀儡。”陈贺耐心地解释道,“走吧,我们跟上去。”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沙棠没有具体去问,感觉这个世界的能力对于个体都是保命的存在,没有平白无故跟别人说的道理。

两人离开的时候,剧组里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浑然不觉男女主和总导演都不见了的事实。

“二胖和溜子他们呢?”虽说这两人找吃的去了,但也却确实一直没出现。剧组里中午有提供盒饭,不至于找这么久吧。

陈贺歪了歪头,关上驾驶座的车门,“他们俩啊…我派去做其他任务了。”

沙棠不再询问,陈贺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在某人遗憾地注视下,他低头系上安全带。

厂房2-1总导演休息室——

“你说那个陈贺到底让我们找什么啊,这房间昨天不是找过了吗?”身材肥胖的二胖费劲儿地蹲下,掀开地毯。

“你问我,我问谁,赶紧找!”溜子其实也不耐烦了,他俩就差没把这里翻个地朝天了,啥也没有,怎么可能不烦躁。

偏偏又惹不起那个人,光是眼神对上,恐惧惊悚的感觉就疯狂敲打天灵盖。

他在进游戏前是个社会混子,跟着老大混久了,对危险有这一种类似于动物般地敏锐,这种识别能力帮他躲过了大大小小的灾祸。

而对上那个叫陈贺的男人,这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去惹那个男人,最好躲得远远的。

“楼下怎么突然没声儿了?”溜子耳根微动,立刻发觉不对劲。

他将门拉开一条缝,借着自己瘦小的身材偷偷往外偷窥,然后他就看到陈贺带着沙棠往外走,而其他人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你说,他们是不是嫌我们累赘,所以把我们丢下跑了啊。”二胖个子高,视野也更好,看得更加清楚。

溜子:“……”

如果陈贺在这里,大概会说,没想到这里面的聪明人竟然会是这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胖子。

厂房外,“嘎吱——”车迅速倒退,腾出转弯的空间,轮胎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黑色轿车如同旋风甩出漂亮的甩尾,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这两天大家都不评论,也不爪了(www.youxs.org)老实说,你们这些小冤家是不是在养肥我?

第58章

沙棠不知道陈贺是如何借助两只不会说话只会嗡嗡嗡的苍蝇来辨别方位的。

但是等车停下的时候, 面前是一座装修看上去有些老旧的西餐厅,牌匾上明明确确地书写着四个大字——“灿南饭店”。

也就是那些内里的污泥在资金上给予支持,不然这么混搭的餐厅, 中式外装修, 中式店名,西式门廊和菜品,门口连接待人员都没有,倒闭应该是迟早的。

拉开玻璃门进去, 暖橘色的灯光流淌在每一个角落,沙棠愣住,这场景……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旁边的陈贺, 想要去看那人的表情, 结果让他失望了,陈贺仍是面带笑容,像是春风入暖。

在暖色的灯光下,他的五官看上去莫名有些诡辩,似是陈影帝,又更像是另外一个人。那是和陈影帝纯粹的阳刚不同的长相,精致得如同玻璃橱窗里悉心摆放,每天都要小心翼翼拭去灰尘的BJD娃娃。

眼眸里有细碎的光影闪过, 像是蔚蓝的海水下游过一条鲸鱼, 什么都过了眼, 又什么都不曾入眼。

看着他的头发, 沙棠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应该是一头长发, 风吹过时, 那头发会像是一张被卷起的宣纸, 在空中飘出漂亮的弧度。

“你……”

听到沙棠的声音,男人微微偏头,脸上那种惊人惊艳的感觉瞬间消失,如同海市蜃楼:“怎么了?”

沙棠摇了摇头,将头脑里的不清醒与奇怪的感觉甩开,他低声道:“你没发现,这个饭店和厂房的布置一模一样吗?”

他不知道这样的布置是因为陈贺来过这里故意为之,还是游戏开发人员的设置,但是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明明已经离开了那个走不出去的厂房,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里,就连一楼的化妆间都一模一样,门口上也贴了一张纸,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纸上的内容。

厂房写的是各个房间的使用安排和失踪人员,这里就不知道了,但是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陈贺,也就是陈影帝本就是身高腿长,长相又极好,旁边的沙棠对外是沈浮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材并不输于人。

陈影帝作为票房保障,人气爆棚,即便是没有看过电影的贫苦人家,对这个大人物也熟的很,毕竟他的海报贴得到处都是。

陈家是南江绵延几代的富户,而沈浮雪作为陈家的女主人,平时多游走于各大宴会,上流社会的人也没少见她。

能被富家少爷带到这里来,想必这家饭店也多是名流贵族,这两人刚一进店,就被人眼尖认了出来。

这样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走在一起,姿态亲昵地咬耳朵,若是要人不多想,属实是有点难,一时之间,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暧昧之色。

沙棠和陈贺似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备受瞩目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趁服务员还没有过来,沙棠连忙问道:“我们就这么进来了?要是那个…梁子涛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陈贺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只是想知道这家店在哪里,没有人领路,是不可能抵达这个坐标的,我自己找了三次没找到,这大概就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吧。”

沙棠:“……不会用典故可以不用!”

不过赵青茗他们的座位在一盆大绿植后面,刚好挡住了他们看向门廊的视线。

陈贺选的位置也很隐蔽,一下子隔绝了大部分打量的目光,这让沙棠大大的松了口气,作为一个老师,上百个学生老师领导盯着他,他都不会紧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陈贺走在一起,感受到那些眼神里的暧昧,对两人关系的揣测,他就觉得别扭得不行。

服务员将菜单递上,陈贺看都没看就流利地报出一串菜名,沙棠再次惊奇,这家“西餐厅”连菜品都是混搭的吗?

因为陈贺点了牛排,红酒,沙拉和糖醋小排,红烧东坡肉,毛血旺和一份例汤枸杞鸡汤。

虽然这家店花式奇葩,但是上菜的速度也是真的快,快到沙棠一度怀疑,他们是提前把菜炒好,等客人点单后直接翻热后抬上来的。

“据说这家店以前是很出名的中式菜馆,后来被西方餐饮文化冲击,被加入了一些西餐厅的元素,来,尝一尝,毛血旺,他们家的招牌菜。”

这家店的菜品看上去卖相非常好,红油浸泡着鸭血,毛肚,黄喉和午餐肉,大概是刚出锅的缘故,上面飘着的干红椒还在滋滋的冒着油,爆出一股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的香味。

沙棠就这陈贺夹给他的鸭血尝了一口,鸭血的鲜嫩与浓郁的辣融合在一起,红油里的调料均匀的包裹,给舌头造成极大的冲击,再配上几颗脆脆的豆芽,味道好极了。

只这一口作为川菜爱好者的沙棠就知道这道毛血旺比起现代地道的川菜馆都丝毫不差,但凡进川菜馆,这是他必点菜品。

他没忍住又夹了一块,这毛血旺又烫又辣,吃得他嘴唇红艳艳的,还微微有点肿。

陈贺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沙棠发觉他没动筷子,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他才深吸一口气,把不该出现的反应压下。

伸出筷子,陈贺夹了块红烧肉放进沙棠的碗里,这红烧肉看上去十分软糯,筷子轻轻夹着会陷进去,因为炸过,在肉质的外面镀上了一层焦黄,肥瘦参半,焦糖色的猪皮炖得有些烂了,稍一用力就会夹断。

“吃点红烧肉压一下,他家的菜比较辣。”

沙棠听话的将红烧肉塞进嘴里,不出所料,入口即化,一口咬下去还会在口齿间爆出汁,丝毫没有肥腻的感觉。

“你…你怎么知道他家菜辣,你不是还没吃吗?”沙棠嘴里含着肉,说话有些含糊。

陈贺愣了下,然后将黑胡椒汁浇在牛排上,拿起刀叉开始切割牛排,他的手很稳,像是经常使用西式餐具般,将牛肉分成小块,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然后他将牛排盘推到饭桌中间,方便沙棠夹取,这才慢悠悠地回到:“我看你都快辣哭了。”

沙棠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发现这人给他夹菜的筷子他并没有再用,而是重新拿了一双。

很多人都有使用公筷的习惯,这很正常,但是陈贺给自己夹菜又是用的私人筷子,也会就着给他夹,看到他吃还会露出一种痴汉般地微笑,很迷惑的操作。

沙棠不动声色地观察,陈贺的筷子依次夹了糖醋小排,红烧肉,牛排,甚至是鸡汤里的鸡肉,唯独没有碰那盆毛血旺。

一直到吃完饭,服务员呈上饭后甜点和饮品,沙棠都没见这人眼神多往那毛血旺上瞟。

“你怎么知道我吃辣?”沙棠合理怀疑,这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远超想象,虽然两人一起吃过饭,但是因为不是川菜馆,沙棠没有什么执念,点菜都很随意。

在没有问过他意见的情况下,点了他最喜欢的一道菜,这也许是巧合,但如果点菜的人不吃辣还点了,那就实在是让人觉得诡异了。

陈贺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湾,轻声道:“你从头到脚有哪里我不知道的?”

沙棠:“……”就问跟这种人怎么套话,在线等,挺急的!

“他们进去了。”听到陈贺明显转移话题的话,沙棠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因为他才惊觉,他竟然沉迷于美食中不能自拔,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目光偷偷往外瞟,梁子涛和赵青茗已经吃完了饭,一前一后的往楼梯那边走,和来时不同,赵青茗手上的珍珠手包不见了。

“走吧。”陈贺将擦手的毛巾搁下,两人也跟了上去。

楼梯很黑,像是不想有人通过一般,连常见的通风窗都没有,空气中有点粘哒哒的潮湿,泛着青苔和死水才有的味道,如同没有光的黑暗隧道。

听着前面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沙棠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人在黑暗中会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自己又会碰到什么。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他往前探的手,然后顺着往上爬,像是一只瓢虫,爬过他的小臂与胳膊,带起酥麻的痒意,然后用力将他揽进怀里。

“咚咚咚”清晰有力的心跳声穿过肌理与皮肤,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上,连带着他慌乱的心跳也不自觉地慢下来,逐渐同步,宛若合奏的轻音乐,时而紧凑,时而又悠扬,却又透着欢快与通畅。

黑暗中,沙棠抿了抿嘴,他偏头看向身侧,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沙棠却又觉得好像男人在对着他微笑,带着小小的得意。

他轻轻抖肩,没能让手松开,那人反倒是搂得更紧了三分,沙棠的半个身体都陷进了男人的怀抱。

沙棠:“……”好吧,我挣扎过了。

这么想着他有些心安理得的待在男人的怀里,虽然不知道陈贺为什么黑暗中可以视物,但是他是不用再心惊胆战地怕自己跌倒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沙棠随着脚步前倾的身体被陈贺拉回去。揽在肩上的手毫不客气地圈上他的腰,像是拔萝卜般很轻松地就将他拔起来,后退一步,隐入转角的黑暗。

与此同时,一道刺眼的光从前面突如其来的裂缝里刺出,沙棠揉了揉被强光刺到的眼睛,无声地抱怨到:“怎么都不带提醒人的!”

后颈附上一抹温热,细细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有点烫人。

沙棠能感觉到男人的唇克制地印在他的后颈,轻轻舔舐,像是在给小猫舔毛的猫妈妈。

第59章

“门开了, 我们进去吗?”沙棠努力忽视后颈的异样,十分自然地问道。

“嗯”男人从鼻腔里发出极低的一声,像是嗯, 又像是哼。

那道被推开的门再次缓缓合上, 刺眼的光线渐渐变细变窄,直到变成一条丝线,彻底被黑暗吞噬,那里面传来的脚步声也愈发的远, 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片刻后,男人将埋在沙棠后颈的脑袋抬起, 轻声道:“走!”

沙棠以为门的背后会是一个巨大的荒谬, 会有很多人,甚至感觉到紧张,联想到很多可怕的展开,然而不是,门的里面还是…门?

这个空间大概是七八十个平方,空无一物,巨大的水晶灯垂坠在半空,缤纷的碎光落下, 将十米开外那十几扇门照耀得如同万花筒般绚烂。

两人并肩上前, 沙棠脚下微顿, 这个下面…是空心的!行走在上面, 能明显感觉到踏踏的声音,像是有人曲起指节扣响柜门, 发出空洞的回响。

“选那一扇门?”

陈贺偏头看向提出疑问的沙棠, 像是考虑般唔了一声, 然后说到:“随便吧,都一样。”

“都一样?”沙棠对这一回答充满了不信任,如果都一样有必要白费力气弄这么多门吗?

“嗯,”像是想到了什么,陈贺轻轻的笑起来,压低声音道:“反正门后面都是怪物~”

沙棠:“?”

缓缓缩回已经贴上门的手,没忍住那种被恶心得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在衣服上蹭了蹭。

男人抓住他的手,垂眸看到那手心都蹭红了,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自责,他俯身在沙棠的手心上轻轻落下一吻,像是秋天的落叶飘进小小的水洼,勾起一圈圈涟漪。

指尖蜷缩,沙棠反手就推着男人的脸远离,“不要浪,先说解决方法!”

陈贺有些遗憾地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我们可以走条轻省的路。”

说着他手掌抬起,悬浮在半空中,一道黑色的迷雾从他的指间盘旋而出,渐渐形成一根手杖般的存在。

手杖通体漆黑,内里有暗金色的流金,仿佛是深海中发光的龙鱼,蜿蜒着逆流而上。

陈贺一手握着手杖,一手趁沙棠不注意揽住他的腰,手杖于半空中垂直落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咚”的巨响。

随即,透亮的瓷砖地板像蜘蛛网般龟裂,并迅速的往外扩散。

沙棠能感觉到脚下那颤颤巍巍地瓷砖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就,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身体就随着哐当的一生猛然下落,失重感袭来,沙棠不自觉地将双手环上男人的腰,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要不是他动作不够快,他都恨不得把腿都盘上去。

跳楼机下落速度很快,在尖啸的风中,沙棠似乎听到那个被他死死抱住的男人的笑声。

这个老变态!

沙棠以为落地就算有道具也难免姿态难看,然后在他眼前能看到地面的瞬间,那道黑色的迷雾再次涌现,像是阿拉丁的飞毯铺在他们的脚下。

然后他感觉身体下坠的趋势在不断的减缓,每一次迷雾被驱散,都会及时出现在下一个位置,继续接住他们。

在别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踩着黑色的天梯而来。

“这是谁?”一个身穿西装,头上抹了几斤发油的男人喃喃道。

他旁边的女伴穿着暴露,仅几块单薄的补料遮住特殊部位,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女郎惊呆了,甚至没注意到她肩上的带子滑落。

脚堪堪落地,沙棠几乎是下意识地膝盖一软身体就滑下去了,若不是男人的手还紧紧箍着他的腰,这一跪就跪结实了。

没有安全措施的跳楼机不要坐,否则后果很严重,沙棠再一次透彻。

不过他读书的时候也没少参加极限运动和刺激的游玩设施,所以仅仅是几个深呼吸的时间,他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他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想要打量周遭的情况,却被陈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眼睛。

“不要看…先不要看。”陈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即将喷发的情绪。

“你…你,你你…你们几个把衣服穿上!”陈贺的手挨个点过几个身着不整的男女。

在他们空降以前,那些人正在“酒池肉林,寻欢作乐”,衣服被丢得到处都是,场面肮脏又凌乱,像是猪圈里互相满足的肥猪,令人作呕。

这种恶心的画面陈贺怎么可能让沙棠看到。

被他指到的女性,先是被他俊美又熟悉的脸震惊到,在男人如同暴风雪来临般的脸色下,立刻颤抖着去寻找自己的衣服。

但是之前太混乱了,这个屋子里的人也不少,零零落落地根本就找不到。

有两个也被点名的男人皆是肥头大耳,不着寸缕地仰躺在躺椅上如同一坨堆叠的猪大肠。

被陈贺点到了,其中一个男人下意识地就想要弯腰去捡自己的衣服,但是碍于太过肥胖,手又短,够了好几次都没能抓到椅子脚胡乱堆叠的衣服。

他面色涨的通红,狠狠地踹了一脚跪在脚边的女人,喘着粗气道:“你他妈瞎啊,不会给我拿一下,看老子笑话是吧!”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给女人一顿暴揍,肥胖的身体被人拦住,躺在他旁边的是他哥,叫王岚山,兄弟二人都是协会的资深会员,协会每周一次活动,他俩从来不会缺席。

“小弟,坐下,”那躺着的王岚山脸上带着几分讥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人看光,“都说陈影帝洁身自好,没想到也会来这种地方。”

陈贺挑了挑眉,笑道:“我叫你穿衣服,听不懂?”

王岚山何曾被人这般挑衅过,一下下就气上头了,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又压下火气,眯了眯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自认气势十足道:

“陈影帝,如果您是来玩的,我很欢迎,但如果是来捣乱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话音刚落,“哐当”金色的大门被人暴力推开,是外面听到动静进来的安保人员。

领头的队长面色不动的打量着眼前的情景,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污糟的场面,后面的队员则是个个愣在原地。

这协会的安保人员每个月都会新招,所以严格来说,除了队长是没有老队员的,他们每个星期只能上一天的班,就能领到别人一两个月的工资,被别人羡慕的不行。

然而此时诺大的屋子里,二三十个男男女女厮混在一起,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浴池,里面是猩红的葡萄酒。

他们对于这个会所私下也会有所猜测,不过多是浴池,温泉会所这一类的,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进来就会看到如此香艳又迷乱的场景。

突然闯进来这么多人,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或是活跃在报纸,或是歌舞厅牌面的女人都纷纷捂住脸,用衣服将脑袋遮住。

一直强作镇定姿态的王岚山也破功了,慌慌张张地翻身去捡自己的衣服,带倒了躺椅,“哐当”翻下去,发出地动山摇的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而那翻倒的躺椅一动不动,下面的人像是死了般,只有肥胖的屁股和粗短的腿还暴露在外。

被捂着眼睛的沙棠轻轻地眨了两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陈贺的手掌心轻轻搔挠,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陈贺瞥了眼周遭,确认没有什么糟心的玩意儿,这才把人放开。

沙棠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突然归来的光线,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微微睁大眼睛,被眼前的混乱惊到了。

不过看到除了门口的保安,其他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妆容凌乱的样子,沙棠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指着那个在躺椅下装死的屁股问道:“这是在干嘛?”

陈贺扫了一眼,又厌恶地挪开,把之前的情形简单地跟沙棠描述,只是听这些只言片语,沙棠就已经能想象到其中的污秽。

他又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赵青茗怎么没在这里?”

“你们堵着门干嘛?”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沙棠愣了愣,看向被保安挡住的大门,随着这声音,那些保安像是摩西分海般向两边散开,将后面的两人暴露出来。

正是陈贺落跑的男女主角,梁子涛和赵青茗。

大概是因为沙棠他们不走寻常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即便是出发时间完,结果还赶在了男女主前面。

看到陈贺,梁子涛也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目光从陈贺身上跳到沙棠身上,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厮混在一起,还……

抬头看了眼破了个大窟窿的天花板,出场似乎还挺拉风的。

感受到他眉眼透出来的暧昧,沙棠的指甲有些不自在地抠抠掌心,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

“陈导,你怎么在这里?”梁子涛面色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日常寒暄问吃了吗。

陈贺笑起来,也很是坦然道:“过来找我的男女主角,戏拍到一半,人没了,这不是浪费我的成本吗?”

梁子涛看着这乱糟糟的情形,冷笑道:“陈导的找人,就是先把别人的屋子给拆了?”他说得直白,毕竟碎石全都堆在陈导和沙棠身周。

赵青茗现在梁子涛后面,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还有些许困惑,似是不懂事情的发展走向。最开始,她以为陈导也是这里面的会员,但是会所里的剑拔弩张让她立刻推倒了这个猜测。

“我也不想,但是这房子似乎盖得不太结实,走着路都会塌房……”

听到陈贺似是而非的回答,又像是在暗讽,沙棠忍不住扬起唇角,原来这人说话欠揍是全方位无差别啊!

第60章

梁子涛的出现像是一个静止音符, 瞬间让整个场面的混乱都凝滞了,所有的声音消失,只有天花板上还在簌簌地往下掉落砂石。

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小心翼翼的神色, 其中几位女性甚至害怕地颤抖起来, 惨白的灯光打在她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出一种身如浮萍的悲哀。也不知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行业的悲哀,每一个人都在主动或是被动地走上这条不可以回头的道路。

”陈导,我知道你名气大, 在行业了不起,但是你大概对这个世界真正的能量还不太了解,我劝你做事情三思而后行……”梁子涛被嘲讽了, 当即就恼羞成怒了。

他在这里做管理这么多年, 别人对他都低三下气的,就算是在外面做演员,也名声颇好,加上演技好,在剧组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少注资,在圈子里一直都是被夸奖的存在,何曾当面受过这样的嘲弄。

陈贺歪头看向沙棠,轻声笑道:”给你见识一下, 反派死于话多这个事实。”

虽然不合时宜, 但是沙棠还是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他很配合地点头, 表示自己非常期待。

看到沙棠的笑容,陈贺扬起眉, 加大脸上的笑容, 以掩饰自己想要附身吻上去, 让这个纯粹的笑容染上一丝薄红的冲动。

他直起身子,一层黑雾倾泻而出,如同飘逸的秀发在半空中微微荡漾,将两人围在中间,与此同时,”翁嗡嗡”的声音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工厂里永不停歇的机器砸运作,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将迷茫的众人从呆滞中唤醒。

赵青茗扬起头,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的破洞飞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占满整个天花板。

”啊啊啊,这是什么!!”

女人尖锐的叫声刺破这死一样的寂静,众人循声看去,这会所的门是黑色的,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门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的昆虫,直到一个靠近门的女人无意间手触碰门,惊醒了上面的虫子。

随着女人的尖叫,门上的苍蝇也振翅起飞,与天花板上的虫子汇合,声势浩大地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苍蝇本来是不可怕的,但是成千上万只苍蝇汇聚在三百平的空间里,举目只能看到细细密密的黑点将这二三十个人团团包围。

沙棠搓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一缕黑雾从环绕的丝带中分离出来,像是一卷细纱飘起,遮住他的眼睛。

沙棠愣了愣,立刻明白的黑雾的意图,唇角微微勾起,他摇头拒绝了黑雾的好意,虽然看上去很难受,但也不至于到没法看的程度。

黑雾轻轻飘落,像是感到遗憾和不舍,在即将融入丝带的时候,又探出一个尖角,朝着沙棠用力地扭了扭,仿佛是在卖力地表现自己的柔韧舒适,看得沙棠忍俊不禁。

”你这道具好可爱啊,感觉它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似的。”沙棠毫不吝啬地夸奖,黑雾顿时卖弄地更用力了,将自己系成一个精美的蝴蝶结,活泼的蜻蜓,爱心,什么样的图案都有,尖尖的小尾巴得意的翘起。

本来以为会被自家老大夸奖成熟懂事会讨男主人欢心的游龙被无情地按进丝带里,然后听到自家老大的声音响起,像是融合了一整个寒冬的冷:”它明明是我的道具,你为什么不夸我!”

沙棠:”?”

原来这人吃起醋来连自己的道具都不放过!

游龙:嘤,小哥哥笑起来怎么好看,要老命了!!我也不想喜欢他,可是他对我笑诶,呜呜呜,我委屈,我也想要漂亮小哥哥的宠爱!

苍蝇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几乎到听不清人说话的声音,即便如此,天花板还在不断地涌入新的成员,除了被丝带圈起来的空间以外,到处都是苍蝇,飞累了就停在人身上休息。

重灾区是梁子涛和保安周围,整个人都被苍蝇包裹住,只能看见森白的充满恐惧的眼睛和俩鼻孔露在外面换气,不管这些人如何挣扎,拍打,苍蝇都会前赴后继的重新覆盖上去。

然而如此恐怖的情景却没有人尖叫,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因为他们只要一张嘴,就会有苍蝇发起自杀式攻击,飞进他们的嘴里,顺着喉咙,钻入食道或是气管,在里面产下虫卵。

有几个一开始叫的厉害的人,此时已经有白色的细小蛆虫蠕动着从他们的耳朵,嘴巴里爬出来,肉眼可见地长大,然后扑腾这新长出来的翅膀加入到苍蝇大军里。

就像是无声的默剧,所有人都在奋力的演出,又像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役,贫瘠的土壤被炮|火洗礼,战败的士兵在巨大的阴霾下逐渐失去生机。

一只小苍蝇在丝带的周遭徘徊,敲门似的用翅膀拍打这黑雾的边缘,还在自哀自怨没有龙权的游龙不想搭理它,假装没有看见。

小苍蝇:”?”更用力地敲门,只要我力气够大,悲伤就追不上我。

”那个是梅导吗?”沙棠伸手指向外面不起眼的小苍蝇,比起其他无脑式攻击的小苍蝇,这只的行为明显不太一样,总不能是分不清敌我过来送菜的吧。

看到沙棠的动作,虽然听不见里面的人说话,但是小苍蝇作为一个看尽红尘人间的老人家,从动作神情还是能分辨出来些东西的,小苍蝇绿油油的复眼闪过一抹晶莹:呜呜呜,好孩子,人间自有真情在!

陈贺目光飘过去,又收回来,有些不高兴,怎么电灯泡越来越多了,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指在游龙的本体上戳了一下,气鼓鼓的游龙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滋滋的开始漏气,丝带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不情不愿地撕开了一个可以供小苍蝇进出的小洞。

小苍蝇乍一进入,立刻咋咋呼呼起来:”这个小龙崽子太过分了,竟然不给我开门,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几十年了还是这样没有长进!”

”几十年?”沙棠有些困惑地看向陈贺。

陈贺:”……”

梅导:”……”

游龙:”……”

”对…对啊,我和小龙崽认识很久了嘛,哈哈哈,大家都是老游戏人…不是,老游戏道具了。”感受到某人略带温柔缱绻的死亡凝视,梅导呵呵笑着赶紧解释道:”我和它认识的时候你们估计才十四五岁,都还是小朋友呢。”

陈贺:”……”

游龙:”……”原来智商和年龄真的不能划等号。

后知后觉的梅导:”……”woc,我踏马都在说些什么??

沙棠:”可是我现在也才29啊,哪来的几十年?”

梅导微笑,不知如何回答,慈眉善目的脸转向陈贺,决定把这个艰难的问题交给陈贺解决,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因为我们道具的时间和你们玩家的不同,我们有自己的小世界,时间要快的多。”游龙脑子转的快,立刻把话茬接过来。

对于这个答案,沙棠下意识觉得有问题,可是真要说有什么问题他又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是道具,于是他没有再提出疑问,将这件事揭过。

游龙对自己的机智满意得不得了,美滋滋地从丝带里探出一条小尾巴,得意的晃来晃去,等待自家老大的夸奖,然而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游龙:”嗷!”

见众人投来目光,游龙虚弱的一笑,表示自己这是太过兴奋,充满快乐的欢呼雀跃,是战斗即将胜利吹响的号角。

游龙内心:呜呜呜,老大,你为什么要捏我的尾巴,真的好疼!

陈贺:蠢东西,全世界就你是道具?

游龙:(0v0)完球球,要出大事!

在这样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对抗面前,战斗结束得很快,等苍蝇再散开时,所有人都已经虚脱了,宛若一滩烂泥,有几人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瘫倒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抽搐,嘴角有混合着白色蛆虫的白沫溢出。

除了圈子里的沙棠和陈贺,也就只有赵青茗状态还算是好,但这也只是对比其他人,她显然也是吓得不轻,脸色惨白,脸上的妆被冷汗打湿晕开,有些斑驳。

挽在脑后的头发松松地垂下来,额角有几缕头发耷拉着,遮住她的眉眼,明明应该是看着很窘迫的状态,但是放在她身上却有种慵懒凌乱的感觉。

她没有被苍蝇攻击,但是身边也围着密密麻麻的作战小队,只要她一动弹,作战小队就会靠近一分,她立刻就不敢动了,接近半小时保持着现有的姿势,穿着高跟鞋站军姿,这个动作非常难受,从一开始钻心的疼到麻木,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比庆幸自己此时的境况,和被苍蝇由内到外的洗礼相比,她觉得自己还可以站上一晚上。

”这些人怎么办?报警吗?”沙棠不了解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则,如果是现实世界,这报警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游戏里的报警……他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苦瓜曾经对着二胖他们说的话,这是游戏世界,警|察能做什么?

陈贺对着沙棠笑起来,放出一个单眨眼:”我们当一次纵火犯好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也说不上小,即便那些人耳朵被苍蝇占据,也听得清清楚楚,瘫倒在地上的人纷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瘫软的身体再次奋力挣扎起来。

有人想要说话抗议,刚一张嘴,立刻有数不尽的苍蝇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将他的口腔塞满,那人连连干呕,他已经吐过很多次了,现在只能呕出些黄水来。

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拦苍蝇的深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食道里向下攀爬,如同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见状其他想要说话的人立刻闭紧了嘴,深怕自己受到同样的爱戴,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们内里的恐惧挥发,绝望是一种非常容易传染的情绪,像是面对无能为力的天灾,所有人的脸上都透出死败,他们想不通,他们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寻欢作乐,他们还是这个城市的地下皇帝,享受着别人奋斗几辈子都够不到的美食,红酒,女人,还能看着那些在报纸上高高在上的人跪伏在他们的脚边,卑微地祈求他们的垂怜和玩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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