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满脸狰狞的刀疤脸男人,陈五他认识。
以前在太子率卫,这个人还是他手下的一名士卒。只是张疤瘌吃喝嫖赌,再加上手脚不干净,被治军死板的陈五上报太子府左率更后,重重的责打了三十军棍,赶出了太子府。
没想到数年不见,陈五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这位臭名远扬的张疤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张疤瘌狞笑着吼道:“陈五你这狗日的!当年陷害老子,今天又是你这混蛋来和老子作对!”
“放开那个孩子!”陈五还是淡淡的说道,手中的长刀遥遥的指着张疤瘌,如渊如峙。
“哈哈!老子这几天过的日子真他妈值了!他爷爷的!陈五,你可知道老子有多么痛快?嘿嘿,老子上了多少大户女人,抢了多少财货?”了解陈五性子和为人的张疤瘌已经陷入了疯狂,露出大黄牙的嘴角满是唾沫。
“哈哈,陈五,你他娘的当个屁兵!那像老子想要啥就有啥!哈哈,就是那个老头,哈哈,老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要钱要女人,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wutu.org 螃蟹小说网
陈五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张疤瘌的疯狂,让他一点也不意外。这个时候,他内心的怒火恨不得将这些人渣碎尸万段,但是,看着张疤瘌手中那名几乎快要晕过去的瘦小孩童,陈五只好压住自己心头越发高涨的怒火。
就在陈五和张疤瘌对峙的时候,李大富已经安排好伏击的弓弩手,并且封死了这几名败兵的后路。
“投降吧,张疤瘌。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眼看李大富他们已经就位,陈五缓缓的说道。
“这几个人手上要是没有沾血,我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
“放屁!陈五你这狗日的竟然想让老子投降?”张疤瘌哈哈狂笑,眼角瞅到自己身边的几名败兵们露出了意动的神色,心中发狠,“唰!”刀光一闪,砍死一名已经跪倒在地的败兵。
迅疾的把刀重新架在怀中孩子的脖颈上,张疤瘌狞笑着吼道:“老子们早就值了!陈五你休想再哄骗老子!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眼看着那名孩子的脖子上又渗出殷红的鲜血,陈五只好举起手,摆了一摆。
李大富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弓弩,命令不甘心的士卒们让开一条窄窄的通路。
“哈哈!陈五,你他妈的还是这么虚伪!哈哈,不过老子喜欢!”
张疤瘌把孩子抓在怀里,在几名脸色青白的败兵们挟持下,狂笑着一步一步的向大门口走去。
“屯长?”手下的一名小卒抬起弓弩,满脸不忿的吼了一声。
“退下,放他们离开。”
陈五死死的攥着刀把子,手背上的青筋好像都要蹦出了似的。
就这么,张疤瘌一步一退,陈五和李大富率领的士卒们也是一步一进。
堪堪就要走到中门的时候,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的张疤瘌,狂笑着一把将手中的孩子抛向旁边一间熊熊燃烧的大屋子,一晃身形,就消失在中门外。
李大富手下的几名弓弩手对着几名紧跟着逃窜的败兵背影,狠狠的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只听到中门外传来张疤瘌的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我的孩子啊!天啊!”
一个几乎裸体的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跌跌撞撞的往火场里冲。
陈五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这个女人,随手扔到身后。对身边的李大富吼道:“我去救孩子!你们追敌!”
“屯长!”
“陈五!”
陈五在李大富他们的惊呼声中,一跃而入,扑进了火场。只有一声大吼传了出来:“记住了!老子叫陈洋,不叫他妈的陈五!”
身后的李大富他们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才扑进大火中的陈五,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衣角立马燃烧了起来。
屋中到处是烈火和浓烟,头顶上的梁柱霹雳吧啦的燃烧着,陈五死死的咬着牙,扔下长刀,闭着灼痛的眼睛,凭借着刚才的方位记忆,在地上摸索着。
才几息的功夫,陈五就感觉身上的皮甲也燃烧了起来。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这大火炙烤的时候,忽然听到左前方几步处有孩子微弱的咳嗽声,陈五心中大喜。不顾撞在身上还在燃烧的家具,一把捞起孩子抱在怀里,凭着感觉就躬身往门口奔去。
“小心!”
“小心屯长!”
突然,外面传来数声惊呼。头顶一热,陈五就立马感觉到有东西砸下来了。
“呼!”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好男儿陈五一把向外抛出怀中紧抱的孩子,还没等他脚下跨出半步躲避,围着屋外惊呼出声的李大富等人,就直愣愣的看到一根熊熊燃烧的梁柱,重重的从天而降,砸倒了烟火中的屯长陈五。
“屯长!”
李大富这些士卒们眼睛都发红了,还没等他们扑进燃烧的更加猛烈的火场,就看到其他梁柱檩条,就像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砸了下来。
伴随着“轰”的一声,整座燃烧的房子也不堪支持,彻底的垮下来,把陈五埋在烈火之中。
“屯长啊!”
“将军!”
满脸血污的李大富一把跪在地上,铁打的关中汉子,此时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娃娃。其余的士卒们也是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抑。
花白头发的老翁,衣衫褴褛抱起被陈五在最后关头抛出火场那个孩子的年轻妇人,以及在场的其他男人、女人们,各个都嚎哭着这名叫陈洋的大汉军人。
压在火场下的陈五,似乎在自己感觉快要炸开的那一瞬间,灵识特别的灵敏。
他灵识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烟火,外面李大富等人的哭喊模样,就像是变成了只有黑白两色的画面似的。不过,看到那名小孩抱着妇人哭泣,这一瞬间,陈五却是能感觉到内心的高兴。
他的灵识似乎飞了起来,从这燃烧的大火中像只火凤凰一般的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飞去。
这一刻,陈五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疲惫,更没有了哀伤。
因为,月亮中似乎出现了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那个小山村。年迈的父母,颤巍巍的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笑眯眯的像是在等着自己;壮实的就像个小牛犊似的儿子,蹦蹦跳跳的向自己跑来,嘴里大喊着:“爹!爹!”;娇艳如花的妻子,一脸羞涩的站在门前那株盛开的桃花树下,不时的抬头打量着自己。
家乡的桃花再红,好像都没有妻子的脸蛋儿那么红,那么美,那么好看。
……
“陈洋我回来了。我的亲人,我的家乡。”
依稀间,陈五仰面朝着空中这轮皎洁的明月,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快,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