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霏瑜便道,“上官姑娘可善琵琶?”
“倒也学过。”叶梓萱如实回道。
不是乡下带回来的丫头吗?
为何还会这些呢?
“上官姑娘便与本宫合奏一曲如何?”扈霏瑜看向她道。
“荣幸之至。”叶梓萱起身,便行至大殿中央。
先朝着烊国皇帝恭敬地行礼,随即便行至扈霏瑜跟前。
扈霏瑜便将一早准备好的琵琶递给了她。
叶梓萱双手接过,轻轻地调试了一番,便看向她道,“不知道公主想要演奏哪一首?”
“便是上回的那一首。”扈霏瑜压低声音,附耳道。
叶梓萱笑吟吟道,“好。”
二人笑吟吟地看着对方,显然是心照不宣了。
赫连歧缓缓地起身,“既然如此,为表示烊国对大朝公主的欢迎,本皇子也便助助兴。”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赫连歧的身上。
大皇子主动助兴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众人当真是一脸的期待,不过更多的是惊讶。
大皇子为何会如此破例呢?
毕竟一国皇子,而且又是众人皆知的日后的一国之君,竟让如此屈尊。
众人不由地便将目光落在了扈霏瑜的身上。
可是,众人又觉得不对劲,大皇子可不是那种对这种公主上心之人。
随即,众人便将目光再次地落在了叶梓萱的身上。
赫连旭饶有兴趣地看着,当真是一脸看好戏的兴奋模样。
叶梓萱无奈地看了一眼赫连歧。
扈霏瑜见赫连歧如此说,便又道,“这曲子怕是只能二人一同演奏,多一个人便显得无趣了。”
扈霏瑜看向叶梓萱道,“那便有劳上官姑娘了。”
她说罢,便盯着叶梓萱。
叶梓萱也只能应道,“好。”
她递给赫连歧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便去准备了。
不过她刚坐下,轻轻地弹试了一下,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可是本宫随身带着的那把。”扈霏瑜又道,“上官姑娘用着,倒也算是全了本宫的一番心意了。”
这话一出,便是说叶梓萱演奏了,便是她这个公主演了。
众人对这位大朝的公主倒是多了几分地试探。
烊国皇帝听着,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皇后与平贵妃对视,显然觉得这位公主是来势汹汹啊。
叶梓萱坐下之后,等赫连歧拿过胡琴,二人倒是极有默契地开始了。
反正都合作过一回了不是?
众人很快便被二人的曲子吸引住了。
一时间反倒忘记去探究。
直等到一曲终了,二人各自收起。
赫连歧上前,站在叶梓萱的跟前,低头便瞧见了那滴落在地上的血。
他眉头一皱,转眸狠厉地看向扈霏瑜。
扈霏瑜一脸地无辜。
叶梓萱收起,冲着他摇头,这个时候,万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赫连歧也只是压抑住那怒意,朝着叶梓萱拱手了。
叶梓萱也暗自地松了口气。
烊国皇帝今儿个很高兴,着实是看了一出好戏啊。
待宫宴结束,众人反倒显得兴致昂扬。
上官子衿的风头算是被叶梓萱彻底地抢了,可她也只能吃哑巴亏。
她气呼呼地坐在马车内。
平氏见她如此,低声道,“她不过是刚来,大家对她好奇罢了,你的身份,她可比不上。”
“母亲,大皇子为何对她那般好?”上官子衿都能看得出来,这二人之间必定不一般。
“是啊。”平氏皱眉道,“看来他们一早便认识了。”
“母亲,不是说从乡下带回来的吗?可她怎么看着都不像啊,上回她便这样一捏女儿的手,到现在还有淤青呢。”上官子衿忍不住道。
平氏冷声道,“放心吧,我去查一查。”
“嗯。”上官子衿应道。
平氏便带着上官子衿回去了。
赫连歧目送着坐上马车,转眸便瞧见赫连旭那笑的合不拢嘴。
“走。”赫连歧冷声道。
“大皇兄,这位上官大姑娘还真是独特啊。”赫连旭道,“不过,我听说,她在大朝已经有了心属之人了。”
“胡说八道。”赫连歧冷声道。
“是吗?”赫连旭道,“大皇兄今儿个如此反常,眼不瞎的都看出来了。”
“所以呢?”赫连歧反问道。
“必定会有不少人会好奇这位上官大姑娘。”赫连旭感叹道,“你这小小的举动,便让众人浮想联翩的,倘若被查出她在大朝的身份……”
“哦。”赫连歧反倒并不担心。
毕竟,叶梓萱这样来了烊国,而且就这样进了上官家,显然,叶府的老太太是一早便算计好的。
自然也想好了,该如何辩解叶梓萱的身份。
如此一来,就算众人想明白了,可是,这些人在烊国,也不敢多言半句的。
赫连歧无所谓道,“走了。”
“大皇兄,你跟皇弟说说呗。”赫连旭很是好奇。
“有病。”赫连歧冷斥道。
“大皇兄……”赫连旭委屈地看向他。
赫连歧压根不理会他。
赫连旭只能紧跟着。
兄弟二人便这样吵吵闹闹地回去了。
等回到了勤政殿。
烊国皇帝看向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一个都不省心。
他语重心长道,“你二人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父皇,大皇兄的婚事才是大事。”赫连旭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你怎么说?”皇帝看向赫连歧道。
赫连歧敛眸道,“父皇,儿臣……”
“朕瞧着这上官家的大姑娘倒是不错啊。”烊国皇帝道。
“就是。”赫连旭也附和道,“人品相貌皆不错,明明知晓那月柔公主有意给她难堪,她竟然也承受了。”
“是啊。”皇帝若有所思地看向赫连歧。
赫连歧敛眸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她?”
“她毕竟是大朝公主。”皇帝淡淡道,“既然来了,便先供着吧。”
此言一出,赫连歧便明白了。
既然是送来和亲的,该如何处置,便是烊国说了算。
叶梓萱坐在马车内。
沈氏瞧着她手指红肿,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忍的?”
“母亲无碍的。”叶梓萱已经上了药,见沈氏担忧地模样,连忙道。
沈氏重重地叹气,“这月柔公主也太不知轻重了。”
“她本就是为了给我难堪。”叶梓萱低声道,“料定我不会戳穿。”
“你这孩子……”沈氏忍不住道。
“女儿若戳穿了,大皇子岂不是难做了?”叶梓萱又道,“更何况,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倒是。”沈氏明白,当今皇上是最讨厌这样算计的女子。
此时,行宫内。
扈霏瑜有些疲惫地回了寝宫。
她褪去身上繁重的华服,斜靠在软榻上。
“公主殿下。”一旁的宫婢轻声道,“烊国皇帝怕是会越发地冷落您了。”
“这不是更好?”扈霏瑜慢悠悠道,“反正,我也不想入宫。”
“可是……”宫婢小声道,“京城传来消息,让您务必要笼络烊国……”
“退下。”扈霏瑜沉声道。
“还请公主饶命。”宫婢连忙跪在地上。
扈霏瑜嗤笑了一声,“若你再敢多言半个字,本宫便将你碎尸万段。”
“是。”宫婢垂眸应道,连忙起身,便低着头不敢出声了。
扈霏瑜有些头疼,便早早地歇息了。
叶梓萱回去之后,先送沈氏回去,宽慰了沈氏之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了屋内,她换了衣裳,便缓缓地坐下。
褚非凡已经窜进来了。
他瞧见叶梓萱手指的伤口,脸色一沉,“姐姐,何必如此呢?”
“我如今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叶梓萱无奈道。
“你这分明是不想让赫连歧被责骂。”褚非凡道。
“没法子,如今我这不是要抱他的大腿。”叶梓萱晃动着手指,“幸好我弹试的时候,调了一下,不然,这手怕是要废了。”
“姐姐……”褚非凡见她如此,委屈道。
叶梓萱收起手,“这些时日,你在京都如何了?”
“我?”褚非凡径自坐下,“这京都到底也是错综复杂的,不过,赫连歧反倒颇受百姓爱戴。”
“难道皇甫泰身为太子,便不受百姓爱戴了?”叶梓萱反问道。
“他这太子……坐不坐得稳还另说呢。”褚非凡冷笑一声道。
“哎。”叶梓萱慢悠悠道,“你可知晓凌墨燃在京都到底是何身份?”
“怎么?”褚非凡见他道,“宫宴上你没有瞧见他?”
“没有。”叶梓萱摇头道。
“是没有瞧见,还是说,压根没有注意呢?”他好笑地问道。
叶梓萱语慢悠悠道,“的确没有瞧见。”
“许是瞧见你与赫连歧那般亲近,暗自神伤了。”褚非凡神叨叨道。
叶梓萱斜睨了他一眼,“你胡说。”
“不过,赫连歧待姐姐,还真是天差地别啊。”褚非凡叹气道,“姐姐,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什么?”叶梓萱如今的心思都是如何在烊国待着三年,又如何能够尽快地知晓大朝那的消息,故而,倒也没有胖的心思。
如今被褚非凡如此提醒,她突然愣住了。
“你该不会……”叶梓萱恍然大悟道。
“姐姐就不能好好地想一想吗?”褚非凡无奈道。
叶梓萱摇头,“头疼,懒得去想。”
“哎。”褚非凡见她如此,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叶梓萱当真是懒得去理会这些。
毕竟,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旁处。
她有些疲惫地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眸子看向褚非凡。
“在你看来,烊国如何?”她突然问道。
褚非凡一顿,便说道,“我是大朝人。”
叶梓萱轻笑道,“赫连歧这么问我的时候,我也是如此回答的。”
“我就知道。”褚非凡得意地一笑。
叶梓萱感叹了一声,便又说道,“如今这般,反倒让我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你是在说扈霏瑜吧?”褚非凡问道。
叶梓萱点头,“今儿个宫宴之上,她这是明显的在利用我,而且,还是在暗戳戳地提醒大殿内的众人,我与大皇子并非是初相识。”
“这又如何?”褚非凡坦然道,“赫连歧也不在乎不是吗?”
“嗯。”叶梓萱点头应道,“所以我觉得烦闷。”
“姐姐,你怎么了?”褚非凡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自从大朝来到烊国,便变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叶梓萱挑眉道,“你看看,这上官家多安静,有母亲疼我,我又不用想着该如何去解决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多省心啊。”
“怎么看着你都不高兴。”褚非凡又道。
“哎。”叶梓萱点头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有些不适应。”
“先前你前去别院看的那些,难道都没有让你有所认识?”褚非凡不解道。
叶梓萱盯着他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如今是在摆烂?”
“摆烂?”褚非凡越发地不解了。
“老太太与我说的,像我这样便是摆烂。”叶梓萱直言道。
褚非凡一听,顿时便笑道,“原来如此。”
叶梓萱歪着头,“怎么办?我又想老太太了。”
“姐姐,你莫要摆烂了。”褚非凡突然义正严词道,“这个时候就是该振作。”
“振作?”叶梓萱慢悠悠道,“这个时候,我需要的是忍耐。”
褚非凡见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他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叶梓萱突然起身,“我累了,该歇息了。”
“姐姐,我过几日再来。”褚非凡说罢,便走了。
叶梓萱这才舒展了手臂,春花伺候着她前去洗漱。
这一夜,叶梓萱睡得极沉。
深夜中。
一个挺拔身影被黑雾笼罩着,看不清模样儿,可是,那周身散发着的气息,便能感觉出那人的冷厉。
“今儿个她竟然没有注意到你。”一旁褚非凡得意道。
凌墨燃只是静静地看着,随即道,“挺好。”
“扈霏瑜到底要做什么?”褚非凡感叹道,“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将她送到了这个地方,为的便是避免那一场灾祸,但愿到时候她不会怨怼咱们。”
“想太多。”凌墨燃慢悠悠道,“老太太倘若好好的,那一切便好说,倘若老太太……有个万一,那么,怨怼是轻的。”
“哎。”褚非凡无奈地叹气。
翌日。
叶梓萱早早地醒来,便去了沈氏那。
沈氏已经起身,刚刚见了各处的管事。
如今有些疲惫。
因上官老太太不在府上,故而沈氏也不必去请安。
而长房,如今也只有沈氏与叶梓萱。
上官大老爷这辈子只娶了沈氏,并未纳妾,又英年早逝,便只留下了沈氏自己。
叶梓萱倒是很好奇那位上官大老爷。
毕竟,这世上能够做到如此深情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沈氏这些年来,不争不抢,乃是她清楚,她能够还在上官家,如此忍耐,便是舍不得离开她与上官大老爷曾经的美好。
好在上官老太太对她很是宽容,否则换成旁人,怕是早已将她打发去了家庙,青灯古佛长伴了。
“在想什么呢?”沈氏看着叶梓萱不知道想什么入神,便笑着问道。
“没什么。”叶梓萱摇头道,“只是想着,母亲昨儿个回来那么晚,今儿个又起这么早,太辛苦了。”
“反倒充实了。”沈氏浅笑道。
叶梓萱反倒听出了一股心酸。
她握紧沈氏的手,“母亲,今儿个要不歇息半日,陪女儿出去走走?”
“这……”沈氏想着昨儿个在宫宴上那些人看她的神情,沈氏当下便明白了。
她笑道,“好。”
没一会,沈氏准备妥当之后,便带着叶梓萱出府了。
二人坐着马车,前往京都内最繁华的街道。
叶梓萱对京都也算是熟悉了,她还忍不住地开始介绍起来。
沈氏静静地听着,眉眼间皆是宠溺的笑容。
叶梓萱便与沈氏一同去了当地最出名的酒楼。
待入内之后,便去了雅间。
沈氏已经不曾出府在酒楼内这样待着了。
她推开窗户,瞧着窗外,一桥一景,远处,行走的人,脚步匆匆的,欢喜的,忧伤的……
沈氏不禁想起了年轻的自己。
她转眸看向叶梓萱,见她正在看自己。
“怎么了?”沈氏一愣,问道。
“母亲在想什么呢?想的如此入神?”叶梓萱问道。
沈氏捏着手帕,转眸看向窗外道,“我与你父亲初次相见的地方便是在那。”
“哪?”叶梓萱连忙探头看去。
“便是在那。”沈氏说道,“那日正是雅集,我在桥下,而他在桥上。”
“那是父亲先瞧见母亲的,还是母亲先瞧见父亲的?”叶梓萱好奇道。
“都不是。”沈氏摇头道,“有个女子正好跳河,被他撞上了。”
“随后呢?”叶梓萱又道,“跳河救人了?”
“没有。”沈氏摇头道,“他只是冷漠地站在那,看着有人一跃而下,将人给救了。”
“这?”叶梓萱不解地看向沈氏。
沈氏浅笑道,“我当时便觉得此人见死不救,冷血的很。”
“就是。”叶梓萱认同地点头。
我便转身走了。
不过,好巧不巧地便进了这家酒楼。
没想到,他正好从这雅间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