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那双清凌凌的,不含半点儿深意和私欲的眼睛,祁霄不由的抿了抿薄唇。
凤曦不在意他杀了叶青川,更不在意他撒谎骗她,对此,他该高兴的不是么?
祁家倾颓,爵位易主,他在明,敌在暗,他能自保,却一直无法插手政务,更无法引出敌人……
直到他遇见了眼前的凤曦。
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问,明明承袭了公主的位置,却没有半分公主的样子。
可以说,他要借她的名义行事实在是太方便了。
遇到这样天赐的好事,天生的傀儡,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那满眼名利的叶青川,怕也是从凤曦身上瞧到了这一点吧?
握着伞柄的手指缓缓握紧,祁霄觉得自己开始不满足了,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又或者说,他到底想要从眼前的凤曦身上得到什么呢?
祁霄正思索着,一旁安静走路的凤曦却忽然侧眸,一双眼睛毫无预兆的与他对上了。
还不等他询问对方要干什么,他因为一直望着对方而侧着的头,便被对方伸手推回了原本的位置。
“走路就看路,你一直看着本宫干嘛?本宫脸上有地图么?”
祁霄:“……”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凉州城原本最大的难民营中也热闹非凡。
在李阁老等人兢兢业业的规整下,如今的凉州城里已建起了不少简易木屋,能够容纳不少难民遮风避雪打地铺。
那条件虽不见得比自己家好,却已经是大昭无数难民里的独一份儿了。
而且那铺位还都是人自己挣的,那成就感自然也不必说。
所以原本分散在城中各处的难民营很快失去了作用,这最大的一处,就很自然的被李阁老选为了举办新年庆典的地方。
这不,凤曦远远便瞧见人群中央有一处巨大的火堆,火堆旁又有二三十个大土灶,灶上架着一口口熬粥的大铁锅。
只不过今日锅里咕嘟冒泡的不再是米粥,而是李阁老等人用某些北地官员私库里的银子,特地让人采购回来的肉猪和家禽。
即便城中难民众多,大家能分到的肉汤最多一碗,可这却丝毫不影响难民们欢欣鼓舞,一个个看着铁锅眼冒绿光。
某一瞬间,凤曦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几万头饿极了的变异狼……
“公主,咱们先到高台上去吧。”
都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李阁老觉得自己自打来了这北地,这精神头儿是越发的好了。
以前那什么腰疼腿疼的老毛病,最近竟连犯都没犯过。
皇上说的对,他们公主还真是赈灾的大福星,自己每次去她哪儿吃完饭,都觉得神清气爽的。
想到这里,给自家公主引路的李阁老便越发卖力,那张脸都差点儿笑烂了。
对此凤曦毫无所觉,甚至十分善意的提醒祁霄道:
“李阁老年纪大了,但你还小,以后千万别那么笑。这么好的一张脸,笑出皱纹可就不漂亮了。”
祁霄:“?”
你说谁小?
丝毫没察觉到某人阴郁的心情,凤曦直接便跟着李阁老上了高台,然后迎来了下方难民那铺天盖地的“公主千岁千千岁”。
因为听觉太好而差点被震聋的某公主: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们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众难民:“……”
面对自家公主的不解风情,李阁老等人唯有看天捂脸,倒是早就等在这儿的彭宦面色阴沉,眼里满是嘲讽。
果然,也只有昭明这样的草包,才能对向她磕头的百姓说出这种话了。
至于北地这些没见过世面,被草包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的边地蛮夷,他也着实没什么言语。
可偏偏为了融入赈灾队伍,他还得跟那草包公主打好关系。
“这么冷的天儿,李阁老您怎么能让公主随便出府呢?万一一会儿又下起雪来,把公主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将自己特意准备的狐裘抱在手上,彭宦几步便走到了凤曦跟前。
此时此刻,他脸上哪儿还有半分对草包的不屑,有的只是对宫中贵主的担忧。
见此,众人竟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他麻利抖开,眼看便要披到凤曦身上的狐裘上。
只见那狐裘通体雪白,一根杂毛也无,被满地雪光一映,毛色更是晶莹透亮,一瞧便是上好的腋下裘,一千两银子怕都不够。
如此手笔别说李阁老等清贫官员拿不出,就是凤曦的柜子里,与这一般档次的也不过两三件。
毕竟有银子的人不少,这好东西却不见得多。
而彭宦此刻将这狐裘拿出来,明显就是要献给公主的。
可这厮聪明啊,他偏不说献物,而说李阁老等人给公主穿的少,然后顺理成章的以关心的名义拿出来。
既抬高了他自己,又指责了李阁老等人对公主不上心。
偏偏据李阁老等人所知,他们公主以前还就喜欢这些铺张浪费奢侈至极的东西……
据说公主柜子里那件极品红狐裘,就是她死皮赖脸的缠着皇上要来的!
所以一看彭宦送的这银狐裘,他们心里就不由得打起鼓来。
而见他们面色凝重,彭宦的心情也瞬间转晴,连对凤曦露出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事实证明,再溜的嘴皮子也不如备一份儿厚礼。
这不,凤曦虽没让彭宦将狐裘披自己身上,却主动伸手把东西接了过去。
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狐毛,柔软厚实的触感让凤曦都忍不住赞道:
“不愧是彭公公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等好东西。”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洒家别的没有,也就这点儿给贵人们挑东西的眼光了。这银狐裘再难得,又能有公主您难得么?能披在您的身上,那是它百年修来的福气!”
彭宦笑着,将权宦的谄媚逢迎发挥到了极致。
对此,凤曦只是微笑点头,半点没有要反对的样子。
显然,这礼她算是收了。
这礼都收了,他彭宦提点儿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于是彭宦立刻道:
“公主,洒家不才,自觉洒家亦有赈灾安民之能,才干不在诸位赈灾大人之下。您看……”
凤曦闻言,还真就盯着彭宦看了看,然后实诚道:
“啊?有吗?本宫怎么没看出来啊?”
彭宦:“?”
你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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