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颔首,“大王又以为,今陈敏据江南,可有王相?”
司马睿摇摇头,断然道,“陈贼不过一度支小吏,趁朝堂纷乱之际,窃居威权。其人鄙陋微薄,安能有王相?”
“茂弘且看,年后朝堂太傅定遣兵讨之,攻破夷其家!”
王导笑道,“然!陈敏之辈,不足为虑!”
“但导觉得,恐不必等太傅遣兵,吴地豪杰亦不会久容陈贼。”
“茂弘是说,顾陆朱张等氏?”
王导点点头。
司马睿随即一拍大腿,“是也!顾荣、周圮皆吴地高门,声名亦盛于中原,安能郁郁久居陈贼彼辈之下!”
王导一扬塵尾,赞道,“大王所言极是!”
“然后呢?”
司马睿用着渴望的眼神盯着王导。
“大王,可移镇建邺!”
“今中原丧乱,过江则可安居。以此为基业,效旧吴之故事。最不济,亦是一方诸侯,勿须处处仰人鼻息而活。”
司马睿神色意动,细细思索。
“大王可是担忧太傅?”
王导见其思虑,笑道。
“方大王言,太傅有三弟可用。大王纵然有志,亦难伸。何不以退为进?”
“中原无位,那就退入江南吴地!”
司马睿开口问道,“江南之好,太傅不知?若太傅以弟镇江南,待若何?”
王导哈哈一笑,“江南虽美,可怎比中原膏腴。太傅志逐鹿中原,三王为其前驱,必用之重地。若关中,若邺城,若许昌。哪怕荆州,也过于江南也!”
司马睿脸色随着王导的话,越来越红润。
想着,他立马起座离席,大礼参拜。
“闻茂弘一席话,如饮百杯美酒,甘美回肠!”
“某不才,唯求茂弘助我一臂之力!”
王导吓了一跳,连忙也起身,大礼对拜。
大呼道,“大王,何以至此!”
“导虽不才,但与大王相交多年,今言此,还复他言乎!”
司马睿大喜,重重道,“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兄弟之谊,同舟共济,必不相欺!”
“大王暂且起身,我二人坐下慢谈!实不相瞒,导为大王候此良机,久矣!”
司马睿也不再效女儿状,牵起王导的手,携手来到坐席前,然后并肩而坐。
司马睿心中开怀,端起酒爵,复再饮。
王导道,“大王有志,安能再贪杯中物?”
司马睿讪讪一笑,恋恋不舍将酒爵放下。
王导也不在意,继续道,“大王以为当今天下若何?”
司马睿脸色一正,“难!并州蜀中皆有胡贼据而称王称帝。此乱世之兆也!”
王导点点头,“大王之言,正合导心意!”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未平蜀先平!观蜀中一地,可知天下事矣。”
他摇摇头,“实言告大王,吾不看好太傅!”
“今观天下,吾窃以为,正是建功立业,刻吾辈薄名于青史之良机。”
“如江南地,亦有数处可择!”
司马睿被王导话中不看好司马越,惊到了。
但听到后句,双眼一亮,挺身急问道,“哪数处?”
“江南,一也;江南之南,交州,二也;北国之西北,凉州,三也。”
司马睿闻言,神色不变,但语气不免有些失望,“茂弘之言,我亦想过。”
“不过交州之言,怕过矣。”
“江南有旧吴数十年之基,不若中原几成,但尚属膏腴,立业为基,可。然,交州路遥远甚江南,吾闻有人言,其地湿热难居人,瘴气久待则病丧,实是……”
司马睿叹了口气,继续道,“凉州居西北,素闻其四围水干土竭,风沙漫天,止凉州数城,建在名为绿洲之上,为胡贼久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