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余晖消散,天色很快昏暗下来。
山脚下一座破败的院落中,摆放着一张破旧的矮木桌。
木桌之上摆放着两只花瓷碗。
花瓷碗中盛着略微泛绿的清汤,几片不知名的绿叶漂浮在汤面。
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人,正坐在木桌前的矮凳之上。
“你身体还没恢复,吃个鸡蛋补一补!”说着,老人将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放入沐九初碗中。
看着逐渐没入碗底的鸡蛋,沐九初的清眸不觉氤氲起一层水雾。
沐九初对老人家中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老妪原本家境殷厚,与孙子陈修茸相依为命。
直至几年前,陈修茸突然性情大变。
原本的陈修茸,勤奋好学,处事有方,是附近几座村落中,年轻人效仿的楷模。
怎料只一夜间,陈修茸便变作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且吃喝嫖赌无一不沾!
直到殷厚的家底被败光,陈修茸仍不知悔改。
但凡家里有能换钱的东西,皆会被陈修茸拿去换做赌资。
老妪时常是吃完上顿无下顿,全靠褚杉茶接济才能活到今日。
就是在此等糟心的情况下,从未朝别人借过东西的老妪,为了救治重伤的沐九初,愣是欠下几两银子的外债。
现在老妪又将家里唯一的鸡蛋放入沐九初碗中。
老妪的碗中的野菜汤清可见底,甚至寻不到一片野菜的影子。
自幼时便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沐九初,今日才知晓,将野菜放入清水中煮一煮,再撒点盐巴便可以食用。
沐九初垂首看着碗中的食物,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让老妪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陈奶奶见沐九初垂首不语,以为沐九初吃不下野菜汤,便满面慈爱的轻声哄道:
“奶奶知道你吃不惯这野菜汤,这野菜汤虽然味道不好,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小九先凑合吃一顿,等明日我将老母鸡拿到集上换些大米跟面粉回来,到时候奶奶给你蒸白面馒头吃!”
老妪的话将沐九初游历的思绪拉回。
她将沉入碗底的鸡蛋夹入老人的身前的碗中轻声道:“我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个鸡蛋给您吃!”
“奶奶一把年纪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吃啥都一样!”老人又把鸡蛋夹入沐九初碗中。
“敬老爱幼,所以这个鸡蛋该给奶奶吃!”说着沐九初夹起鸡蛋放入老妪碗中。
老妪则故作怒容道:“乖乖吃掉,听话!若不然奶奶要生气了!”
沐九初无奈“那一人一半,若不然孙女也要生气了!”沐九初亦故作怒容道。
“好...好!”老妪笑着应道。
水雾在老妪浑浊的瞳仁前打转。
笑颜使老妪面颊的皱纹更显拥挤。
曾经,眼前的情景每日都会在这个破落的家中上演。
曾经,她的修茸也如小九这般贴心。
“陈奶奶...在家呢陈奶奶!一道男声自大门外传入院落中。
老妪趁沐九初向大门口看去时,忙抬手抹掉眸中的泪水,起身迎道:“是吴家小子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吴庸并未迈进院内,而是将脑袋探进院落里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看着畏首畏尾的吴庸,陈奶奶苍颜含笑道:“修茸不在家,吴家小子放心进来就好!”
确认陈修茸不在之后,吴庸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衫,满颜堆笑道:“我娘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哎...哎...啊...!”
只听得正在说话的吴庸,突然身形不稳。
吴庸向前踉跄几步后,以面容优先着地的姿势,趴倒在土地面上。
几个白面馒头自篮中滚落在地面之后,粘上一层薄土。
而踹了吴庸一脚的陈修茸,则及时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胆儿...嗝...肥.肥了吴庸,都敢到你陈爷...嗝...爷爷家里来了!”只见站在大门外的陈修茸,脚步虚浮的打着酒嗝说道。
“别动手陈修茸,我是来送白面馒头的!”吴庸抢在陈修茸动手之前说道。
“你?来送白面馒头,你有这么好心?”
讲到此,陈修茸睨了一眼院落中的沐九初后,继续道:
“我看你是来吃馒头的吧!哈!哈!哈!”
陈修茸说完后自顾捧腹大笑起来。
正在捡白面馒头的吴庸,听到钱修茸的话后,面色胀.红。
陈修茸抢过吴庸手中的竹篮,一把将之扔出大门外。
满是醉意的嘲讽声,随着陈修茸抬脚将吴庸送出自家院落的动作响起:
“吴庸!你给爷爷听好了,若想得到美人,便拿一百两银子来买,几个破馒头便想将这绝色美人骗到手,你读书读傻了吧!”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整个木门随着重力晃了几晃。
陈修茸转身对上沐九初的双眸时,醉意瞬间消减去大半。
而被陈修茸踹出门外的吴庸,再一次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就在吴庸弯腰捡白面馒头时,一旁的朱红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看着身形越发纤细的,容貌越发好看的褚杉茶,以及村里唯一一座青砖宅院,吴庸无时无刻不在追悔。
当初若是不与褚杉茶退婚,这座青砖砌成的宅院便是他吴庸的了。
这一年间,他亲眼看着褚杉茶从村中最穷之人,一跃成为村中最富有之人。
以褚杉茶此时的财产,说声是整座镇中最富有之人也不为过。
吴庸也曾试着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惜褚杉茶却早已看瞧不上他。
而褚杉茶仿佛没有看到吴庸般,径自越过吴庸,抬手去敲那扇破烂不堪的木门。
看到曾经追在自己身后,嚷着要嫁给自己的丑女,如今越发无视他,吴庸当即不满道:
“褚杉茶,当初与你求和,不过是冲着你的银子,你还真以为我看上你了?”
“我堂堂未来的状元爷,能看上你这丑肥婆?”
“能配得上状元爷我的,首先得有院中美人那姿色!”
“若不是看在你会赚银子的份儿上,你给本状元提鞋,本状元都嫌恶心!”
“你吠完了吗?吠完可以滚了!再不滚老娘劈死你!褚杉茶用一副看垃圾的眸光睨着吴庸冷声说道。
褚杉茶本想无视吴庸,怎奈吴庸却在她耳边狂叫个不停。
就他那稀到铲不起来的智商,还想考状元!
这比她听过的所有笑话加起来还要好笑!
褚杉茶懒得再跟这条疯狗浪费时间,转身去敲那扇破败的木门。
只是褚杉茶的手还未触碰到木门,木门便从里面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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