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址他们很快来到了郊区一家酒店前,关琥下了车,仰头看去,酒店大约有五六层楼高,看外观有些陈旧,外壁上的画漆掉落了,原本漂亮的壁画透出岁月流逝的痕迹,酒店楼顶还竖着飞天古装的道具,类似绸缎的布条穿过道具随风翻飞,看起来有些土气。
关琥随意扫了一眼就跑进了酒店里,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无视前台服务人员的询问,接着电话跑去了楼上,保安想要阻拦,结果被叶菲菲抢先挡住,张口说了一连串流利的英语,趁此机会,张燕铎快步追上关琥。
关琥照电话里的指示往楼上跑,但是在拐到三楼走廊时,突然有布条似的东西从一旁的窗外掉下,没等他看清,那物体已经落了下去,沉闷的声响从楼底传来,随后是接连不断的尖叫声。
本能地感到出事了,关琥扑到窗前,但那只是扇装饰窗户,酒店一楼空无一人。关琥跑出大厅,就见有人陆陆续续往一个方向跑去,他飞快跟上,酒店外的地上铺着灰色石砖,为了吸引游客,石砖上也都刻了类似佛洞壁上的花纹,既无法打开,也不能探头去看外面的光景,他转过头,刚好跟跟过来的张燕铎的眼神对上,两人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事情的不寻常,关琥只好临时改变计划,转身跑回一楼。
花纹,然而原本庄严朴实的纹络,此刻却因为溅上的血点而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呕!”围观的人受不了如此血腥的画面,纷纷掩嘴。关琥刚靠近,就见叶菲菲返身回来,眼圈发红,嘴唇颤动着像是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关琥走近后,就见一位一袭白裙、身材修长的年轻女子趴在地上,她的头歪在一边,露出化了淡妆的清秀脸庞,有几滴血溅在她的脸上,血从嘴边流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发直,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远处的地上落了一段白纱披风,跟死者衣服上的花纹一样,那应该是刚刚关琥看到的飘过窗口的布条。他仰头向上看去,高处的楼层带着小阳台,如果有人推死者下楼,刚好是那个角度。
“是……是学姐……”叶菲菲已经泣不成声,关琥转过头,见她躲在张燕铎身后,依旧不敢往这边多看。
“救人!快救人!”叫喊声在人群中响起,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酒店里的保安也跑过去试着碰触栾青的身体。栾青的手随着翻动耷拉到一边,却依旧握得很紧,关琥靠过去,作出救护的样子,不露痕迹地展开她的手。
一颗纽扣从她手心里掉出来,关琥飞快收好,他不是当地的警察,这样做是违法的,但他还是做了,说不上什么原因,或许只是直觉促使他这样去做。
现场还处于混乱状态,没人注意到关琥的小动作,他正准备接下来仔细检查尸首,手机那边传来说话声,他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挂断电话。
“出了点意外,”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改了主意,起身退出人群,对着手机说,“请你帮忙追踪的那个人坠楼身亡了。”
稍稍停顿后,对方说:“信号没移动,手机还在原地。”
这不奇怪,没人跳楼还会特意拿手机……关琥刚想完,突然察觉不对,再度转身看向栾青,透过人群缝隙,栾青完整的那部分脸盘正对着他,跟前几次自杀案不同,她脸上没有微笑,更没有作出扭曲的姿势,也就是说……
“帮我继续追踪手机的方位!”他边说着,边迈开脚步朝酒店里跑去,张燕铎见状也急忙跟上,叶菲菲被丢在后面,转头看向人群围着的尸体,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进酒店。
酒店门前出了重大事故,前台大厅的服务生跟保安都跑了出去,这给关琥的顺利进入提供了方便,他没乘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口气跑上楼,问电话那头:“信号就在这附近吗?”
“往前走。”指挥很简洁,关琥照指示继续往上跑,在来到五楼时那人让他拐弯,他快步向左侧长廊跑,如预料中的,在快到尽头时让他停下,说,“这里。”
“谢谢。”关琥挂了电话,看着眼前古铜色的房门,又向左右打量,从房门的设计来看,这是个大套间,也是靠近五楼左侧的最后一间房,有人在这里将栾青推了下去,因为他们已经厌烦了玩自杀的游戏,索性直接动手杀人!
一想到那些无视生命的残忍行径,关琥心头怒火翻腾,这么短的时间,也许那人还没来得及离开,这样想着,他从腰后掏出枪,打开保险栓,同时一脚踹在门上。却不料门是虚掩的,在他的大力一踹下,门板向里弹开,发出沉闷地声响。
与此同时里面传来动静,关琥冲进去,将枪口对准发出声响的地方,却不由一愣,只见一个短发女生站在客厅正中,正是跟关琥打过两次交道的谢凌云,她正注视着对面的墙壁,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呆呆地转过来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这……这是怎么回事?”随即跟进来的叶菲菲叫道。
张燕铎也跟进来,当看到眼前的状况时,他冷静地将门关上了。
关琥没理会叶菲菲的叫声,枪口依旧对准谢凌云,厉声喝道:“把手举起来!”
“出了什么事?”谢凌云的声音有点飘忽,对自己的状态不太理解,忽然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看到她的手伸向旁边的背包,张燕铎提醒道:“如果我是你,作为杀人嫌疑犯,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不会乱动。”
冰冷的声线轻易带给人震慑的力量,谢凌云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却问:“什么嫌疑犯?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栾青呢?”
“你不要再装傻了,明明是你杀了我学姐!”
叶菲菲的叫声让谢凌云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此时外面除了嘈杂的人声跟救护车的鸣笛声外,还夹杂着警笛声,她恍然回神,竟然无视关琥的手枪冲向阳台,落地窗大开,她直接扑到了阳台边往下探身。
关琥以为她要畏罪自杀,急忙上前去拉她,谢凌云没反抗,在看到底下的惨景后,呆呆地任由他拽回来,关琥又伸手准备掏手铐,摸了半天才想起由于自己现在不是在执行任务,所以没有带。
好在谢凌云再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只是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垂下,喃喃道:“她也死了,又一个飞天……”
“这些都是你弄的吗?你自己着迷升天就算了,为什么要害别人?”
叶菲菲看向刚才谢凌云注视过的墙壁,上面挂满了各种有关飞天的图片,或举臂腾飞,或倚云歌舞,万千姿态夺人眼目,原本是赏心夺目的图画,却因为贴得过于密集,而带给人压抑的感觉。此外,栾青的手机被随意地放在桌上,小旅行箱摆在沙发旁,保持收纳的状态。
谢凌云不回答,仍旧低着头,看她肩膀颤抖的样子像是在害怕,不过被骗过两次,关琥不会再上当了,这个女人可是空手道高手,王可被杀案说不定也是她做的,将枪口对准她,同时给张燕铎使眼色,示意他打电话报警。
张燕铎掏出了手机,谢凌云突然回过了神,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喝道:“不要报警!”
手被掐住,张燕铎本能地一翻手腕,反手扣住了谢凌云的手,将她制住;关琥挺挺枪管,叹道:“给点面子,小姐,你当我这枪是假的啊!”
“人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跟那些人一样……”
“是不是你杀的,到了警局跟警察说去。”
“呵呵……”
得到这种回复,关琥耸耸肩,扫了张燕铎一眼:“她好像在嘲笑我。”
“我比较想知道嘲笑的理由。”
“我不信警察!”谢凌云把话接过来,愤愤不平地说,“他们跟那些人根本是一伙的,他们帮的是有钱有势的人,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
想起自杀案被勒令停止追查,关琥没办法解释,说:“那你为什么会在栾青的房间里?”
“是她打电话约我来的,她说知道了神仙乐陶陶背后的主使,约我一起想办法,谁知我来之后她趁我不备用电击棒把我电晕了,等我醒来,你们就来了。”
“你说我学姐电你?”看到随意丢在地板上的小型电击器,叶菲菲气愤地叫,“她既然有那种东西,为什么要用棒球棍敲我?”
关琥向前趔趄了一下,为他这位前女友神奇的脑回路感到头痛,看着叶菲菲掏出手绢,上前将电击器捡起来,他忍不住吐槽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谢凌云完全可以将栾青电晕后,再将栾青的指纹按在上面。”
张燕铎松开抓着谢凌云的手,拿起栾青的手机看了一下,冲关琥点点头,证明栾青的确有打电话给谢凌云,关琥不置可否,说:“也许那是她电晕栾青后自己打的。”
被接连反驳,谢凌云气得直瞪他:“警察里除了贪官污吏外,就是你这种笨蛋,你说要我怎么相信警察?”
“我只是提出各种可能性。”
“如果我真有问题,就不会特意将神仙乐陶陶的网址留给你,要不是那个便条,你根本追不到这里来吧?”
这句话戳到了重点上,关琥无法否定她的说法,不过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样,栾青出了事,而房间里只有谢凌云,她仍是头号犯罪嫌疑人,虽然在这里自己做不了主,但总不能放任她走掉。他收起了枪,说:“这件案子我一定会查清楚,我陪你去警局,如果事情真与你没关系,我会帮你解释。”
“不行,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我知道这个是从你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关琥将先前从栾青手里拿到的纽扣拿出来,那是颗花型小白扣,跟谢凌云身上穿的白衬衣底色的纹路一样,看到她的领口果然被拽开了,叶菲菲“啊”地叫了一声,立刻举起电击器对准她。
看到他们的反应,谢凌云莫名其妙地低头去看,发现衬衣最上面的纽扣掉了,她吃惊地看向关琥手里的那颗扣子,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当然是死者手里,在你将她推下楼时不小心被她拽掉的。”
关琥说话的时候,特别注意谢凌云的反应,就见她表更为震惊,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
“事实怎样,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还是等法医来做鉴定吧。”
谢凌云张张嘴,似乎想再辩解,但没找到合适的解释,懊恼地伸出双手抱住头,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哪里不对……”
她的情绪状况有些混乱,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刚苏醒后的反应,关琥看向张燕铎,对方正要提出自己的见解时,房门突然砰地被撞开,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先是将手里的枪一齐对准他们,又在发现谢凌云后将枪口指向她。
站在最前面的警察低声说:“就是她。”
谢凌云还处于神智恍惚的状态,冲他们茫然地点了下头,其中一名警察走到她面前,在关琥以为他要来一番“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话将作为呈堂证供”的开场白时,就见那人直接拿出手铐,将其中一边铐在了谢凌云的手腕上。
“这是怎么回事?”事出突然,他抢在谢凌云之前问。
那警察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说:“我们刚看过监控录像,在出事客人坠楼之前只有这女人进来过,她是最大嫌疑人……你们又是谁?”
在这点上关琥持相同的看法,但嫌疑人不是罪犯,现在就戴手铐有些奇怪;被问及身份,他急忙掏出警证,说:“自己人自己人,我也是来办案的。”
看到关琥的证件上印的警徽,那警察皱眉准备要拿时,谢凌云像是回过了神,突然抬手向他抡过去,警察没防备之下,被手铐空的那边击在眼眶上,疼得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蹲了下来,谢凌云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另两名警察见势不妙,同时举枪向谢凌云射击,被站在门旁的张燕铎及时推了一把,枪口失去准头,子弹射进了贴满图片的墙壁上。
“不要开枪,大家自己人。”关琥话音没落,谢凌云已趁乱拿起自己的背包向外跑去,之前被她打倒的警察向她后背举起枪,关琥只好抬脚踹在那人的手腕上,将枪踢飞了。
此举成功地将导火索引到了自己身上,另外两个人除了对付谢凌云外,还同时向他射击,关琥抱住叶菲菲闪身避开,大叫:“都放下枪,别误伤好人!”
警告被无视了,换来的是连续的枪响,谢凌云已经跑出了走廊,但局势却因她陷入更大的混乱,在一个警察跑出去追谢凌云后,另一个在开枪的同时又去拿对讲机想呼叫支援,被张燕铎抢过来丢到一边。
警察被张燕铎一系列的阻挠气得跳脚,又将枪对准他,然而下一秒自个却被飞来的一脚给踢出了走廊,关琥气呼呼地叫道:“都说了别动粗,怎么没人听!”
这里好像最粗鲁的是阁下吧?看到被踢得贴在走廊墙上动不了的警察,张燕铎默默地将握紧的拳头放下了。
这时关琥身后传来响声,先前被打倒在地的警察翻了个身,摸到地上的手枪站起来,却没想到叶菲菲就在旁边,看他举枪,直接将手里的电击器顶了上去,强大的电击下他的身体一阵筛沙后又重新跌倒在地。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东西居然这么有用,叶菲菲摆弄着电击器,赞道:“真够劲!”
“快走!”听到门外传来响声,关琥伸手去拉她。叶菲菲被拉得一个趔趄,低头看到落在地上的手枪,灵机一动,顺手将枪抄起放进了背包。
关琥刚带她跑到走廊上,就迎面撞上闻讯赶来的警察,此时张燕铎已经奔到了走廊左侧的尽头,冲他俩叫道:“到这边来!”
关琥推了一把叶菲菲,让她跟上,自己则转身想跟那些警察进行沟通,谁知先前被他踹在墙上的那位这会儿刚好醒来,抬手指向他,说:“他们是凶手……”
“不要乱说话!”关琥吼完就见警察们冲他举枪,这种状况下越描越黑,他没办法,只好揪起那个多话的警察,把他当盾牌顶在自己面前,然后迅速往后撤。鉴于栾青选的是最靠边的房间,尽头即是安全通道,在退到通道口后,关琥将身前的警察向前用力一推,顺着楼梯快步向下奔去。
他三两下就跑到了四楼,谁知四楼走廊上也有警察,警察看到他,迅速围了上来。这些警察个个手上有枪,紧急关头,他又一个箭步撑住扶手,顺着拐弯的楼梯口凌空一个腾越,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察踢翻在地,正要顺势再攻击时,下面传来叶菲菲的惊叫声。
担心叶菲菲的安危,关琥顾不得进攻,抓住扶手,直接跃到下面的阶梯上,就见叶菲菲正在整理有些褶皱的衣服,面前趴着个便衣警察,张燕铎的一只脚正踩在那人的肩上,看来不用自己出手了。
“你们……好彪悍。”被眼前一幕震撼到了,关琥啧啧嘴,赞道。
张燕铎脸色阴沉,看到从走廊对面赶来的追兵,他对关琥说:“你们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等……”没等关琥反驳,手已被叶菲菲拉住往楼下跑去,这时也容不得他犹豫,跟随叶菲菲顺着安全通道一口气跑到二楼拐角时,他听到下方也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多半是警方接到消息,从下面开始包抄,他及时刹住脚,看到楼梯尽头的小门,上前扭住把手用力一推。
门推开后,外面是一个在火灾等险情发生时用于紧急逃生的铁梯,但可能因为很少用到,梯子被收了起来,导致他们现在处于悬空的状态。
关琥将叶菲菲拉进勉强容纳下两人的小铁格子里,然后将门关上,又去拧动梯子的升降开关,可惜由于长时间没人使用,开关按钮都失效了。
他探头往下看,下方空间不大,靠近窗户的位置的堆了不少垃圾袋,他对叶菲菲说:“跳下去。”
“我……不行不行……”
两层楼的高度对关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叶菲菲可谓是蹦极的水准,她向下瞅了一眼就连连摇头,“为什么要跳?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大不了跟他们去警局……”
话没说完,关琥已经跳了下去,落地后翻了个身轻松站住了,仰头对她说:“跳不跳?不跳我走了!”
“不要!”
“那就赶紧跳,我接着你,没事的!”
“关王虎你说没事时,十有八九都有事!”
生怕关琥真的走掉,叶菲菲牙关一咬,从上面跳了下来,有下面的垃圾垫着加上关琥护住,她安全落地后,顺势冲关琥腿上踹了一脚,叫道:“我是空姐,又不是空中飞人,为什么要陪你冒险?”
砰!头顶突然传来的响声盖过了她的抱怨,两人仰头看去,就见三楼另一边的玻璃窗被撞得粉碎,张燕铎从里面跳了下来,楼下刚好停着一辆厢型车,他先是落到车顶后,又顺势向前翻了个身缓冲力道后,落到了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既惊险又洒脱,与此同时,紧跟其后的警察从被撞碎的玻璃缺口探身出来,将枪口指向张燕铎,关琥来不及细想,赶紧举枪扣下扳机,只听连着两声枪响,两名警察被击中手腕,枪也脱手落了下来。
循着枪声来源,张燕铎发现了关琥二人的方位,快步向他们跑过来,快到跟前时,才看到他的眼镜一边镜片碎了,额头被玻璃划伤,流下血来,衬衣前襟也被撕破,关琥忙迎上前,扶住他问:“伤到哪里了?”
听了他的问话,张燕铎眉头微挑,笑着说:“伤到他们了。”
关琥一呆,弄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就听头顶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急忙一手扶一个,向前面的路口跑去,这时紧急出口的门已被打开,一大群警察冲了出来,个别彪悍的直接从上面跳下,紧追不舍。
眼看着要被追到近前,就在这时,突然冲出了一辆警车,弩箭从窗口射出,钉在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人肩上,与此同时车辆横在他们面前,只见后车门打开,里面的人喝道:“上车。”
出于本能,关琥一把将叶菲菲推上了车,接着是张燕铎,最后才是自己,刚上车,车就启动了,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将后面的追兵远远地甩开了。
警车在路上熟练地转了几个弯,就顺利汇入了拥挤的车流里。看到谢凌云丢在副驾驶座上的弩箭,关琥想起了她曾是射箭冠军的经历。
“这不会是警车吧?”他打着哈哈问。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把普通车漆成警车,比杀一个人更难。”
“所以你就劫车了?”
“借车而已,回头会还给他们的。”
“有没有顺便借枪?”
“没时间,要不他们也不会幸运地吃弩箭了。”
听着谢凌云的吐槽,关琥耸耸肩,叶菲菲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
“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就不该跑,现在好了,不仅你成了逃犯,连带着我们也被盯上了。”
“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什么都不问就拿枪对着我,那种情况下我要是跟他们去警局,还能活着出来吗?”
“小姐,我觉得你的想法太偏激。”关琥刚说完,就听张燕铎接口道:“但不无道理。”
“我也觉得这样不错,挺刺激的。”听到叶菲菲的附和,关琥没话说了,半晌干笑道:“原来这里有问题的是我,那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稍许沉默后,谢凌云说:“先离开这里。”
车笔直地向前开去,后面空间有些拥挤,关琥活动了一下,感到旁边的身躯在轻微颤抖,他转头看去,只见张燕铎脸色苍白,额头还流着血,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脱离出来,极力克制身体的抖动,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关琥伸过手去轻轻拍打,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
张燕铎靠着车座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跟关琥靠得很近,对方的触碰让他从亢奋中慢慢缓了过来,在搏斗中要克制杀人的冲动对他来说是件很难的事,但他刚才忍住了。
只是打断了对方几根肋骨,这是个很大的进步,他想也许他可以慢慢变回普通人,毕竟那场噩梦真的都过去了……
叶菲菲从随身背包里翻了翻,找到创可贴递给张燕铎,关琥见状直接接了过来,并捏住张燕铎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让我看看你的伤。”
张燕铎没反抗,微微低下头由对方看,由于镜片碎了,关琥随手把眼镜取了下来,他本能地想阻止,但在发现来不及后慌张地垂下了眼帘,谢凌云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反应,眉头挑了挑。
关琥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仔细检查了张燕铎额上的伤口,叶菲菲又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用手绢蘸着水将血擦净,见伤口上没有沾上玻璃碴,这才贴了两个创可贴上去。
自始至终张燕铎都任由关琥摆弄,眼睛半闭着,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颤抖得厉害,像是在害怕关琥的靠近,但在恐惧中他又有种享受其中的感觉,乖乖的样子,让他一点不像平时那个毒舌又冷漠的酒吧老板。
“谢谢。”张燕铎轻声说,声音中带着嘶哑,关琥摸不清他复杂的想法,只好拍拍他的手,示意他镇定。
车里有短暂的寂静,暧昧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最后还是谢凌云忍不住咳了一声,问:“你们是……情侣?”
关琥拿着矿泉水瓶正要喝,这一声让他差点喷出来:“当然不是!”
“那是兄弟?”
“不是!”关琥不悦地瞪向前面开车的女生,“小姐,我说你真的要去看看精神科了,这么容易陷入妄想是很严重的病。”
谢凌云不说话,透过后视镜看向张燕铎,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得出这两人之间有关系,而且是那种血溶于水的关系。
张燕铎已经恢复了平静,从背包里取出一副备用的金边眼镜戴上,那副坏掉的眼镜则被他随手扔出了车窗,察觉到谢凌云的注视,他抬眼看去,冷漠的目光看得谢凌云一抖,下意识地避开了跟他的对视。
张燕铎当没看到,问:“警车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还好,这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我都挑监控不多的路段跑的,等警察追过来,可能都要几个小时后了。”谢凌云已从栾青死亡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熟练地开着车回道。
“看来你对这里比对自己的家乡更熟悉。”
“这几年我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边度过的,对我来说,这里更像是故乡。”
“因为飞天的关系?”
“还有我的梦想,”谢凌云说,“没想到你们会跟过来,本想说这次有警察帮忙,也许可以解开飞天的谜题,没想到我被栾青阴了。”
“没关系,我们也被她阴了。”关琥摊摊手,“可惜算计到最后,她自己也逃不出死亡的控制。”
“你的意思是学姐故意把我们引来的?”叶菲菲问,“你们早就知道她有问题?”
“我知道,不过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关琥看向张燕铎,张燕铎扶了下镜框,平静地回应:“我也知道,但没想到以你的智商也会知道。”
谢凌云在前面耸耸肩——还说没关系,这么默契的对话一看就知道是搭档很久了。
叶菲菲伸手打断他们。
“行了,两位不要在这里说绕口令了,我只知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麻烦谁告诉我一下是怎么回事?难道学姐说的飞天故事是假的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一开始就在撒谎,迄今为止参与飞天的几个人在死前都是处于美好梦境状态的,而不是紧张害怕的样子,她那样做只是想利用你找上我——她的同伙袭击我未遂,担心我再查下去对他们不利,就将我引到敦煌来,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比较好对付;却没想到你会暗中录像,而有关她用棒球棍敲晕你的事她在后面的邮件中只字未提,多半是以为你不知道,想让你为她担心,逼我来敦煌。”
“出发前我让人调查了栾青的资料,那栋高级公寓是一次性全额付清的,她家境还不错,工资待遇也好,但即便如此也是无法买下豪宅的,从她的存款记录来看,她的资金来源不明,多半跟她跑敦煌的航班有关系,所以别人命令她当诱饵时,她不得不做,可惜背后的人太狠,在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后,直接将她除掉了。”
谢凌云静静听着关琥的讲述,放缓了车速;叶菲菲问:“那些人是怎么通过飞天祈福或是永葆青春那些传说来骗钱的呢?”
“那种鬼话固然可以骗到钱,但也需要长期撒饵,我想他们没那个耐心,他们应该有更好更快的赚钱渠道。”
“是什么?”
“这里最有名的是什么?”
叶菲菲瞪大了眼睛,关琥继续说:“这里有闻名于世的古老遗址,有着无数珍贵的文物,对某些人来说,这就像是源源不断的宝库,他们怎么忍得住不出手?”
“走私这么简单吗?被抓住要判死刑吧?学姐怎么为这种事冒险……”
“贩毒也是死刑呢,你看这世上贩毒组织有减少吗?空乘的薪水是不错,但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些东西多了以后还希望更多,比如永远用不完的钱,永远不会衰老的容貌,照之前那些警察的反应,他们中间应该也有类似栾青的人。”
那些警察还没弄清事情真相,见人就开枪,这做法的确很奇怪,叶菲菲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再三阻止我来?那你明知有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不危险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看错你了,”听到这里,谢凌云说,“要是知道你还有点头脑,我会选择跟你合作,现在也许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我看上去很不值得信任吗?”
“你觉得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去现场查案的警察值得信任吗?”
想起跟谢凌云第一次见面的经过,关琥看向叶菲菲跟张燕铎,伸手一指:“我可以把责任推到他俩身上吗?”
这句话换来两记拳头,痛得关琥抱头叫起来,谢凌云在前面看得忍不住喷笑,车内轻松的氛围缓解了她的戒备心理。
这时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接听,用当地方言跟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沉吟片刻,她开口道:“去阳关还有一大段路,在这几个小时里,我可以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你们听,证明我不是疯子。”
“你只要证明你没杀人就行,治疗疯子是精神科医生的事。”接着关琥的话尾,张燕铎说:“先买点吃的东西,顺便换辆车。”
透过后视镜,谢凌云看他:“你是个很小心的人。”
“小心永远都没有坏处。”
“说得也是。”谢凌云将车开到一个偏僻的路边停下,附近有个小卖部,四人进去买了些饮料食品,回来时就见她手里拿着粗油性笔站在车尾,将车牌上的数字“1”变成了“4”,“3”变成了“8”,乍看上去还真分辨不出来。
“资源有限,我只能做到这样了。”谢凌云冲他们三人摊摊手,“不过我朋友会跟我在阳关会合,只要再坚持几个小时就安全了。”
“你的备用物资挺齐全的。”
“一个人单身在外,多点装备总是好的。”
谢凌云上了车,叶菲菲跟在后面,问:“去阳关可以顺便拍下照吗?据说那边风景很美。”
“你不如顺便再参观下莫高窟、月牙泉什么的,敦煌一日游就圆满了。”被关琥吐槽,叶菲菲气得冲他嘟嘴,他没在意,跳到副驾驶座上坐好,那柄原本放在座位上的弩箭则被他拿在手里看,啧啧称赞道:“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那是真的,不想被伤到,就少碰它。”谢凌云重新启动车子,对叶菲菲解释说:“我们不是去阳关遗址,而是出关,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张燕铎打开手机,找出曾在谢凌云家里拍的照片,墙壁上一条长线蜿蜒曲折,延绵伸展向远方,他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阳关之外没有故人,有的只是无数古迹遗址,还有大家梦想中的飞天。”
警车一路向西驶去,谢凌云对这条路很熟悉,一边熟练地开着车,一边讲述自己的经历。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性格不合离异了,父亲将所有财产都给了我母亲,只带走了一大堆书;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就一直跟那些厚厚的书籍待在一起,那时我还不懂为什么他喜欢母亲口中说的‘废纸’,当我知道那不是废纸,而是有关敦煌古迹的研究资料时,我已经上高中了。
出于对父亲研究的那些学术的好奇,我尝试着去读相关的书,才知道原来他在学术界是很着名的学者,他写过很多有关敦煌的论文专着,登载在权威的报刊杂志上。”
他们现在想知道的是飞天的秘密,不是关于一位研究学者的生平。关琥开口想打断谢凌云的讲述,肩头感到触碰,原来张燕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耐烦,示意他静下心去听。
“出于对父亲的崇拜,我瞒着母亲跟他联络上了,父亲也很高兴看到我,就这样我跟父亲的接触越来越多,慢慢的,我也希望从事父亲那样的职业,将历史上最美好的东西从湮没的尘沙中取出来,展示给世人,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接触到了飞天,从而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我们的神秘世界。m.cascoo
我并非喜欢登山探险,那些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要知道考察研究古迹是件相当辛苦而危险的工作,必须要有相应的体力去支撑。”
听到这里,关琥心底隐隐有了某个线索,但为了不打断谢凌云的讲述,他选择了缄默。
“三年前的某一天父亲去了敦煌,离开时他很开心地给我打电话,说发现了新的石窟,而且那座石窟的壁画很神奇,明显不同于其他莫高石窟里的景观,如果可以进一步发掘,一定可以发现新的敦煌古迹,但那时我母亲正病危住院,我没心思关注这些东西,听他说是跟朋友同去的,便叮嘱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却没想到那是我们父女的最后一次通话。”
之后没多久谢凌云的母亲就过世了,所有身后事都是她一个人操办的,等全部都忙完,时间也过了半个多月,她再打电话给父亲想询问他那边的状况,却没想到不管怎么打都无法接通,她又打给跟父亲一起做研究的朋友,也都毫无结果。
至此谢凌云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她把家里的事安顿好后,来到了敦煌,照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联络地址一一找过去,才知道半个月前父亲独自去了罗布泊,此后就没了音讯,父亲在当地的朋友不是没有报警寻人,但都一无所获。
谢凌云不死心,又跑去警局请求帮助,却屡次被拒,这也成为她对警察不信任的原因之一。后来她又打电话联络曾跟父亲一起考察新石窟的朋友,谁知那个朋友在赴约当天出了严重的车祸,导致双腿瘫痪,到此为止所有线索就都断了,她遍寻无果,加上学业的压力,只能选择回去。
“就这样,我在短时间内同时失去了两位最亲的亲人,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很后悔当初没有详细询问父亲的出行状况,更不知道他到底在研究什么,后来我想到可以从他正在研究的学术资料上查线索,就去他家和学校询问,却被告知所有研究资料都被他的朋友拿走了,一点不剩。
他的朋友也搬了家,我找了很久,又委托私家侦探帮忙,终于找到了那个人,可是对方却不承认拿走了资料,还说我是冒牌的,说从来没从我父亲那里听说过有关我的事情。我被他赶了出来后,越想越觉得他的行为很反常,所以怀疑是不是他为了拿走某些东西杀害了我父亲,但因为毫无证据只能作罢。
后来我就正式开始研究敦煌文化,有一次我在网上查找飞天资料的时候注意到了‘莫高’这个人,又追踪他来到神仙乐陶陶。”
在几次聊天中,谢凌云注意到了莫高的古怪,她尝试着私下跟莫高交流,但那个人警惕性很高,不知道他从哪里发现了谢凌云的不对劲,很快就拒绝跟她再联络,她只能用小云这个id跟大家交流,后来在一次单线联系中王可不小心说漏了嘴,提到去敦煌旅游的事,没等她细问,王可已把话岔开了,但没多久她就在去敦煌的时候遇到了王可等人。
为了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这三年来谢凌云大半的时间都往来于学校跟敦煌两地,也在这一过程中认识了一些热心维护遗产的当地人,通过他们的帮助,谢凌云找到了王可所在的旅行团。
旅行团的人都是以聊天室的id相互称呼的,所以很容易确定对方的身份,可惜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便听从朋友的建议,在敦煌小住了一阵子。
直到后来她在采集新闻资料时无意中看到陈小萍的自杀,并且是以飞天的模样,才发现事件的反常。接下来是许英杰,再后来是王教授,她感到害怕,想联系王可,却无法联络上,那时她就猜到王可或许也不在了,而所有人自杀的源头一定来自敦煌,便赶了过来。
“你好像跟王可联系比较多?”听到这里,关琥问。
“他那人比较好色,看到女生就会多聊几句,我为了了解他们去敦煌的事,曾约他出来,他好像对我有意思,主动给我看了导游给他们的所谓的飞天图,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我父亲曾经研究过的图形密码。
我父亲曾提到过一些有关密码的事,说那是印度的佛教跟我们的道家文化沟通的产物,与羽化飞仙有关,但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导游会有这种东西,所以就警告了王可,又问他拿到图形的经过,但他支吾着离开了,后来再也联络不上。时隔不久,就出现了一系列所谓的自杀案,我想他们的遇害可能跟我有关。”
“为什么呢?”叶菲菲不太懂。
“可能是王可从谢凌云的警告中发现了一些秘密,去跟那些人交涉,或许他只是想弄点甜头,却没想到对方心狠手辣,直接干掉了他,那些人又怕王可的女友,也就是陈小萍发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他的人也一起干掉。”
关琥的解释除了让叶菲菲释疑外,还理清了整个事件的脉络,如果谢凌云说的全是真的,那就不难猜出背后主使的手段——有人利用谢凌云的id迷惑聊天室的人,同时让他们误以为“小云”跟“莫高”是整件事的主使者,而了解敦煌文化并且精通电脑网络的人他只认识一个。
“所以你就借撞车装晕,偷偷跑来敦煌?”
“我没有装,是真被撞晕了,我怀疑那辆车根本就是故意撞我的,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什么秘密?”
“就是飞天的秘密啊。”谢凌云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背包里摸了摸,拿出一大叠纸给关琥。
“这是这几年我在我父亲以前和同事的书信来往中收集来的资料,都是关于飞天的。我推测父亲在考察遗址时发现的新洞窟,那里的飞天图有着可以令人羽化飞仙的神力,有人也想要这些资料,以达成飞天的梦想,但因为父亲的失踪使他们找不到洞窟的地址,所以才会利用那些无辜的游客去探险。”
“可关王虎说是走私啊?”
被叶菲菲提醒,谢凌云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一点,这几年我都一头扎在遗址研究中了,不过关琥说的也很有可能,毕竟为了寻求一个缥缈的梦想,投入这么多财力,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就是去往遗址的地图吗?”关琥展开纸,上面画的跟谢凌云家里墙上贴的地形图一样,他给张燕铎跟叶菲菲看,又问,“说了这么久,你父亲那位朋友我大概也有想法了,他应该叫尚永清吧?”
“你怎么知道?”谢凌云吃惊地看向他。
“因为我们曾向他询问过图形的事,他提到了一位姓凌的考古学家,并对他相当怀念、推崇。”
“他怀念的该是跟父亲一起消失的研究文件吧!”
“听他对飞天的见解,似乎对敦煌文化也有一定的研究,他常跟你父亲一起去探险吗?”
“是的,但父亲应该把他当成是对古文化有好奇心的朋友,而不是研究的搭档,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可是在父亲过世后,他居然将父亲的所有研究资料都带走了,根本是别有用心!”说到尚永清,谢凌云的表情阴沉下来,显然对于尚永清的拒绝耿耿于怀。
“尚永清出车祸的时候是在去敦煌的路上还是归程?”张燕铎突然问道。
“当然是归程,因为他的车胎上沾了很多只有当地才有的黄沙,但他狡辩说是出门后发现有东西没拿,所以临时赶回去,结果中途遭遇车祸。”
“那他的瘫痪是真的吗?要是假的就证明他在说谎了。”叶菲菲说。
“瘫痪是真的,我在事后调查过,这方面他做不了假,”谢凌云很不情愿地点点头,但马上又说,“但出事故就能证明他没进过沙漠吗?很可能是他害死了我父亲,在回程时心慌意乱才导致了车祸。”
“有证据吗?”
“没有,我曾跟警察提出疑问,但他们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警方无法立案调查。”说到这里,她气愤地用力一拍方向盘,叫道,“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警察了!”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要知道,许多时候警察跟军人一样,自身能决定的事情很少。”
听了关琥的解释,谢凌云看看他,然后把眼神撇开,小声说:“对不起。”
“所以就算你发现了几起自杀案有蹊跷,也没有报警,而是选择自行调查,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给罪犯提供陷害你的机会?”
“我知道,萨拉有警告过我,但没办法,栾青联络我说发现了飞天的秘密,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消息,我只能赶过来。”
“萨拉是谁?”
“是我在这里的朋友,父亲以前来这里做研究时,受过她很多照顾,父亲曾不止一次地跟我提到过她,在请当地警察寻找父亲,还有调查尚永清的事上她也都帮过我,否则我一个外地人想在这里寻人跟搜集证据实在是太难了。这次进沙漠也是由萨拉带路,她对这一带很熟悉,没有她帮忙,我们会迷路的。”
“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能跟她见面了?”
面对张燕铎的问题,谢凌云笑了:“是啊,难不成你以为就凭这种警车,我们可以穿越沙漠吗?”
“沙漠?”叶菲菲大叫起来,“你不会是想横穿罗布泊吧?”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总之陈小萍等人的死因也许跟我有关,但我没有杀人,没有杀王可,更没有杀栾青……”
关琥不置可否:“你跟栾青见面后,她有提到什么吗?”
谢凌云不明所以,奇怪地看他,关琥又问:“比如说有关飞天的传说,她为什么特意跑来这里?”
“没有,可能她怕说太多会引起我的怀疑,所以我们只是寒暄了几句,她就电晕了我,再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真没想到她会算计我,明明当初聊天室的人一起来游玩时,大家热情得就像是好朋友。”
关琥拿出那颗纽扣来回转着,这是栾青死时攥在手里的,但手劲不足,看上去更像是被人硬塞进去的,而且谢凌云的衣领也没有裂开,如果是在她推栾青下楼时被拽下的,出于力度的关系,衣领不可能完好无损,也许凶手是为了将所有罪名都栽赃到谢凌云身上,但这样做却有些画蛇添足了,如果没有这颗纽扣,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怀疑谢凌云。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学姐坠楼后,我因为害怕,一直面朝酒店门口,却没有看到有人离开,那凶手杀了人后,是怎么逃脱的?”
“他不需要出来,他只要回到酒店的某个房间就行了,也许在我们被警察围攻时,他就在跟我们同一层的某个房间里。”张燕铎扶了扶眼镜,冷静地说。
“那监控录像呢?只要我们调取出来,就可以找到在谢凌云之后进入学姐房间的人。”
“你知不知道有些地方为了压缩开支,会设置假的摄像头,乍看探头有运转,其实根本没跟监控器连在一起,”关琥说,“逃跑时我有特别注意,至少栾青所在的那一层不是真的。”
假如不是看到假监控,他还不会怀疑警察有问题,没有监控录像,单凭死者一身普通的白裙,警察凭什么确定她住在哪个房间里,并指证谢凌云就是凶手?那根本就是一早就做好的局。
听完关琥的解释,叶菲菲吃惊地叫起来:“不是吧,摄像头才几个钱啊,干吗在这种小地方抠门?”
“人就是这样奇怪,在不该浪费的地方大手大脚,却在该用钱的时候小气。”
关琥从背包里取出谢凌云的相机,跟纽扣一起还给了她。面对关琥的行为,谢凌云面露惊讶,随即又转为感激,用力抓住相机,说:“谢谢,这是我父亲的相机,也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不谢,反正这么大的相机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所以你不怀疑我了?”
“我只是举出所有的可能,在案情不明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再向前开,路上愈发荒凉,晴天碧空下没有一辆来往行驶的车辆,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偶尔可以看到些建筑物遗址,那尊“阳关故址”的石碑就立在青石黄沙之间,叶菲菲很想提议顺道过去拍个照留念,但看看其他三人的表情,她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石碑很快就被甩到了后方,过了阳关,谢凌云放慢了车速,没多久她在路边停下车,转头对他们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这次是准备按照父亲留下的线索找寻洞窟遗址的,也许到了那里,我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许什么都找不到,但不管怎样,这都是趟很危险的旅程,我不想你们陪我冒险,大家就在此别过吧,如果我找到了答案,会回警局配合你们工作的。”
到现在她仍把张燕铎当成是警察,张燕铎没说话,目光转向关琥,关琥则看向叶菲菲,用手往后一指:“你回去。”
“关帅哥,你不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下,让我一个人回去更危险吗?”
“是两个人,我让张燕铎送你。”
“关王虎,什么时候我变成你手下了?”张燕铎似笑非笑地看关琥。
“不是手下,是我拜托你可以吗,大哥?你送这位姑奶奶回家,顺便也把你自己也送回家,这里的案子有我一个人跟就行了,”关琥说完,见谢凌云奇怪地看自己,他只好解释,“这里只有我是警察,不相关的人就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了。”
谢凌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好,叶菲菲先举手反对:“我也要跟,凭什么摆脱那些警察时拉着我,现在半路要把我丢下?”
“不是丢下你,而是太危险,沙漠不是风景区,我们也不是去旅游……”
“我要做的是送你回家,不是送她。”打断关琥的解释,张燕铎对他说。
“送……送我?”
“你看你看,老板不送我,所以比起单飞,跟着你们更安全吧?”
“等等,大家都冷静些,我再说一遍,接下来很危险……”
“一起去!”
两个人的声音成功地盖过了关琥的话,他左右看看张燕铎跟叶菲菲,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在一致对外时。”
“那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有,”张燕铎往椅背上一靠,双腿交叠,淡声道:“你选择回去。”
面对这样的回应,关琥张口结舌了,谢凌云在旁边看得笑出了声,拍拍手,说:“那要不就一起吧,有萨拉做向导,除非是我们太倒霉,否则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关琥确信一切已成定局后,只好退一步:“那接下来做任何事,你们要都要听我的。”
张燕铎眼镜片后厉光一闪,然后回复了关琥一个字:“哼。”
看看,这什么态度?这气派这排场根本就是锦衣出行的贵公子,而他,运气好的话,被排个小跟班什么的。
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关琥抬头看去,就见一辆普拉多朝他们冲来,然后精准地停在了他们的车旁,一个肌肤黝黑的长发女子从车上跳下,向谢凌云伸出手,谢凌云下车后,跟来人热情回抱,从她们的互动中能看出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关琥与张燕铎对视一眼,两人都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正是他们在机场附近见到的那个女子,原来她就是谢凌云提到的萨拉。
“这就是你说的那几个人?”跟谢凌云打完招呼,萨拉把目光转向车里的人。她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纪,声音有些粗粝,跟瘦小的身形格格不入,但也透露出了当地人的粗犷,率性自然的外形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都是朋友。”谢凌云将萨拉带到他们面前,将三人一一介绍了。关琥摇摇手,算是打了招呼,又笑嘻嘻地对谢凌云说:“原来做朋友这么简单。”
谢凌云误会了他的玩笑,认真回道:“是啊,萨拉是罗布人的后裔,也是我父亲的好友,在考察工作中帮过他很多忙,这次去寻找洞窟,没有萨拉的帮助可不行。”
“你们全都要去?”萨拉来回打量车里的三个人,表情凝重,“地点我们都不清楚,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应该不会比被警方通缉的危险更大。”
听了关琥的话,萨拉耸耸肩,下巴朝自己的车指指,示意他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