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玉升迁迅速,在不足五十的年岁之下,就升任三品户部侍郎。
按照正常的轨迹,在现任户部尚书夏元吉卸任之后,他若是能在任上做出点功绩。
未尝没有可能位极人臣,坐上六部之一的户部头把交椅。
然而,他这样一个才华并不算显着,功绩平庸之辈,之所以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
靠的就是他背后的靠山,朝中那些清流大儒们的暗箱操作。
贪墨太仓存粮这等大事,不难想象,必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操纵。
但这些人到底是谁,就连为官多年老而弥坚的夏元吉一时之间也是没法猜出。
而李天也是一脸的愤恨,在他看来,整个天下都应该是自己的。
贪墨太仓存粮,就等于是在偷自己口袋里的钱,这岂能容忍。
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已的郭文玉,期期艾艾的说到:
“下官近年来连续升迁,全赖都察院左都御史吕大人等人推举,言官清苦。
但上下打点关系耗资颇厚,于是他们就推举我到了户部左侍郎这个位置上,为的就是从中.....”
夏元吉一听这话,当即老脸气的通红,心中愤恨难平。
“可恶,可恶的左都御史,可恶的吕震,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了老夫户部的头上,老夫和他没完。”
世人皆知,户部掌管着天下钱粮,不管是侍郎还是库吏皆是肥的流油的差事。
那些捞不到油水清流言官们,除了将主意打到户部的头上,是他们仅有的几种捞钱的方法之一。
然而郭文玉作为户部三品侍郎,算是夏元吉的左右手,如此亲近。
如此重要的职位,竟然只是其他人安排自己身边揽才的工具,这如何让夏元吉不生气。
火气上涌,简直到了头顶冒烟的程度。
他向着李天一拱手愤然道,“陛下,老臣恳请立刻传召吕震,老臣倒想当面问问他。
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个狗胆,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户部的头上。”
而李天也是一脸震撼。
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是正二品的朝中大员,虽然都察院游历在六部之外,却有着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的重要职责。
放到后世,那可是和司法部长差不多重要职位。
然而就是这等重要,这等显赫的官员,竟然会指使一个户部侍郎贪墨太仓存粮。
今次只是查出有将近十万担粮食被掉包贪墨,郭文玉任职三年,这其间还不知道到底贪墨了多少。
就算一年十万担,三年下来就是三十万担,那可是上百万两白银啊。
“他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弄了一个多月,也不过才积攒出几百万而已。
而区区一个户部左侍郎居然就贪墨了上百万,这他么那里是官啊,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的蛀虫嘛!”
他阴沉着脸,冷眼一扫郭文玉,对身边人道喝道,
“来人,去给朕将吕震带过来!立刻,马上!”
黄严立刻挺身而出,“老奴这就着人去办!”
见李天发火,众人原本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瞬间平息。
小小的一个院落之中上百人鸦雀无声,除了逐渐减弱的哗哗雨声,再没其他的杂音。
这时,眼看事情愈发的诡异的工部尚书吴中悄悄来到李天的身边。
小声的道,“陛下,左都御史毕竟是当朝二品大员,即便他涉嫌贪墨太仓存粮,但这种场合问询恐怕会有失皇家威仪吧!”
若是李天还是原来的朱高炽,可能多少会注重以下颜面的问题。
但李天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当了一个来月的皇帝,却从未真的把皇家脸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当回事。
“怎么?吴尚书是觉得朕如此处置有什么不妥吗?你这么袒护吕震,是不是说,贪墨存粮,你也有份!”
李天倒不是真的认为吴中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在气头上,见此时居然还有人为吕震说情,心里不爽而已。
但他这一句话可是将吴中吓得不轻。
他连忙跪倒在地,口中连呼,“陛下明察,就算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大明官员的俸禄是历朝历代里最低的,贪腐之风自打朱元璋开国,直到崇祯皇帝吊死煤山,就一直未曾断绝过。
虽然朱扒皮在位的时候狠狠的整治过一番,让这帮文官武将消停了几十年,可洪武年间这种风气又有了崛起的苗头。
李天清楚这种风气一旦养成,从上到下清查起来,就算自己狠施辣手。
效仿自己那个便宜爷爷,估计也不是三两年能彻底解决的。
想要彻底杜绝这种风气估计也是没可能的,除非变法成功,建立更加完美的监察制度,才有一丝可能。
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么快就遇上这样一件贪腐大案,是他始料不及的。
不过既然遇上了,他也就没打算轻轻放过,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这帮所谓的老臣子们。
他之所以刚刚对吴中夹枪带棒那么暗示,其实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能混到一部主管的位置上,李天可不信这些人屁股都是干净的,只是还不到彻底清查的时候而已。
见众人都噤若寒蝉的不敢之声了,他目光玩味的又转向了,已经缩成了一团,像是个受惊鹌鹑般的郭文玉。
心中暗想,自打自己穿越而来,御史言官可算是倒了血霉。
不管是作为主官的吕震,还是那些清流大儒们,此时早就日薄西山,不复从前风光。
他可不信,吕震等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胆量玩这么大。
带着疑惑,他冷声对郭文玉问道,
“郭文玉,如此贪腐大案,朕不信只有左都御史参与其中,到底还有什么人,你给朕从实招来。”
郭文玉先前有点心存侥幸的意思,但见李天居然这么问了,当即心里一暗,却又暗中咬了咬牙,坚持道:
“真的没其他人了,罪臣也仅仅在吕大人的威逼之下,贪墨了这么一次而已!”
“真的没其他人了吗?若是你从实招来,朕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放过你的家人,如若事后查出另有其人,到时候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你可明白。”
当面威胁一个臣子,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是,但李天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另有猫腻,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