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门外嘈杂声扰醒,李天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带着三分起床气翻身一个骨碌下了床。
“谁在外面喧哗?”
听见皇上满含愠怒的口气,门外大大小小的官员赶紧噤声,唯有文华殿大学士任瑾快步走到房门前,身子微躬道:
“陛下,您醒啦。”
穿上龙袍,披上丧麻,李天一把拉开房门,环视着院内垂首而立的群臣,拉下脸看向任瑾道:
“你们吵的声音要是再大一点,朕恐怕能睡得更香。说吧,出什么事了。”
“打扰陛下休息实非臣等本意。”任瑾满脸歉意的深深一礼,转而道:
“陛下,是六科给事中的人领着一帮御史跪在了承天门外,在...在替福建指挥使李敏喊冤。”
李敏?
李天眉毛一挑,双手负在了背后,来回走步着想了片刻,脚下一停道:
“吕震呢,六科给事中的科长呢?没人管吗?”
任瑾脸上掠过一抹苦笑,小声提醒道:
“陛下,议论政事,建言兴革本就是六科给事中的职权所在,六科科长定是知晓的。
至于吕大人,他刚转任都察院不久,恐怕不想因此得罪下属。”
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群臣自行散去,李天转脸看向任瑾不耐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好好说一遍。”
知道皇上被吵醒心情不佳,任瑾不敢卖关子,拱手一礼,快速把金有德在刑部衙门正堂哭丧,杨赴邓师颜二人劝说的事情说了一通。
顿了一顿,任瑾继续道:
“金尚书为李敏哭丧一事传的很快,六科和都察院都认定陛下错杀了良臣。
一上午的功夫,就往内阁和御书房上了十几道奏本,后来黄阁老把六科的奏本全部驳回。
然后六科便领着御史跪在了承天门外,大骂黄阁老奸佞臣子,谄媚陛下。”
六科和都察院同属大明的言官序列,不过相比较都察院。
官衔仅仅七品的六科给事中却有比都察院更大的弹劾权力,在特殊情况下,六科甚至可以联名驳回圣旨。
听完任瑾的一番话,李天不由得莞尔一笑,这群所谓的清流终于忍不住了吗?
看来单单一个锦衣卫并没有填饱他们的肚子啊。
稍加沉吟,李天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随他们去吧,对了,你去把吴中给朕叫来。”
任瑾闻言面色一滞,赶忙拱礼开口道:
“陛下可是要放任六科跪在承天门外?恕臣直言,陛下此举并不妥当。”
李天知道任瑾在想什么,无非是这些清流言官的背后有朝中重臣的支持,不能小觑。
不过在李天看来,一群固步自封,只会耍嘴皮子的玩意,实在不需要太过在意,哼笑了两声,李天淡然道:
“金有德给李敏哭丧那是交情深厚,六科为李敏喊冤可不单是为了喊冤,朕心里有数,宗于你不必担心,去叫吴中吧,朕还有正事要跟他交代。”
见皇上已然打定主意,任瑾暗叹一声,拱手应道:
“微臣这就去叫吴尚书来见陛下。”
李天微微颔首,目送任瑾出了值班房院,朝躲得远远的值班房小吏招了招手,笑问道:
“他们三个呢,还在睡吗?”
值班房小吏紧张的捏着绿色官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得皇上问话,恭恭敬敬应道:
“回陛下的话,元辅大人和杨阁老都还在歇息,江总管一大早就去东厂办差了,临走前交代过小臣,让小臣陛下一醒就派人去东厂传话。”
“不要这么紧张嘛,朕又不会吃人。”轻拍着小吏的肩膀,李天温煦道:
“朕交给你个任务,看好这个院子,不要让人再打扰到两位阁老休息。”
值班房小吏闻言,小鸡啄米般用力点着头,作揖恭声道:
“陛下可要小臣安排盥洗和膳食?”
打量着古朴平常的值班房院子,李天点了点头,饶有兴趣道:
“去安排吧,朕倒还没吃过内阁厨子做的饭呢。”
擦脸洗手后,值班房小吏引着李天进了内阁食堂,此时刚过晌午,内阁食堂中坐满了用午饭的翰林院编修和待诏。
见皇上亲临,几十位编修待诏慌忙起身,又喜又怕的高呼恭迎圣驾。
随手搀起几个离得近的,李天面带笑容,扬声道:
“诸位快快平身,尔等都是我大明未来的栋梁之臣,朕看见你们,就好像看见了我大明未来的希望。”
三位翰林院待诏不置可否,他们虽是九品,但都是二甲进士出身,早晚是要做官的。
但其余翰林院编修们,却是激动的涨红了脸,匆然起身,满眼火热的看着李天。
他们名义上是正七品,但若是没有其他机遇,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会留在内阁编修,七品官做到死。
但眼下圣上亲临,于他们而言,今日就是飞黄腾达的最好机会。
得知皇上要在内阁食堂用膳,一众编修纷纷往前凑,热切无比的想跟李天坐在一起。
与皇帝同桌而食,这事足以让他们吹半辈子了。
值班房小吏被狂热的编修们吓了一跳,拼命挡在李天身前,大声道:
“诸位大人,都往后退退,别惊扰了圣上。”
“无妨。”跨步走到小吏身前,李天昂首而立,两手虚压,待内阁食堂一片安静后,淡然笑道:
“尔等想跟朕一起用饭的心情朕能理解,但朕只有一个,总不能分成百瓣,你们一人一瓣吧。”
李天幽默的话语引的一众编修低声发笑,不过倒还真没人往前挤了。
待内阁厨子端来十几道毕生绝学的拿手菜,李天坦然而坐,捏起筷子,面向一众编修笑道:
“朕今日前来,一是想尝尝内阁的饭食,二来嘛,便是想看看尔等的风采,正好朕这会儿清闲,不如朕给诸位出道考题如何?”
飞黄腾达机会来了!
皇上果然明白我等的意思,一众编修两眼放光,皆在心中大呼万岁,。
就连先前几个不愿与编修为伍的待诏,都瞪着眼睛竖起了耳朵,生怕错听了皇上的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