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管营看我们两个脸色不对,赶快凑过来打哈哈:“哎呀呀,一起喝酒嘛,图的就是一个开心对不对?好了好了,玉儿长官,廉将军,咱们吃点菜,吃点菜好不好?哈哈,要说今天这个菜啊,最好吃的就数这个牛肉酱了,蘸着这个小饼子啊,那个味道……啧啧,不是我说……给个神仙都不能换……”
苏管营一边说一边把头探在肉酱盆上,殷勤地包了一个小饼子递过来“来来来,廉将军来尝一下?尝一下吧。”
廉方还是瞪着我不说话。突然把手一伸,将苏管营的脸一下子按到肉酱盆里。
苏管营一个不防备,整个脑袋都戳到盆子里去了,一张大饼脸上被粘满了一脸的酱,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两个。
看着他那张圆乎乎的大饼脸上满是黑乎乎的肉酱汁,两只小眼睛无辜地看着我们俩,那个倒霉的样子让人乐得肚子都痛了。
看着他刚想笑,廉方突然一抬手,占了酱突然朝我脸上一抹。
“喂,”我尖叫一声往后躲,可是从左脸到衣服的前襟上也被他抹了一大片酱汁。
“我今天刚换的衣服,你这个人真讨厌……”我拿起酒就去泼他。
“喂!!可别泼啊!!那可是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月俸才买到的酒!!”苏管营跳着脚心痛地大喊着,我不理他,又拿起一碗泼过去。
“我……我和你们两个人拼了……”苏管营忍无可忍,一声怒吼张牙舞抓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廉方,拿脸就往他身上蹭。
廉方被他紧紧地抱着,挣也挣不开,推又不好推,一转眼这身上,脸上也全是肉酱,模样看上去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我捂着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抬头,只见苏管营松开了廉方,又张着两只手向我扑过来。我尖叫着就往一边躲……廉方在后面哈哈大笑着又端起苏管营的酒碗去喝。
“那是我的酒!!”苏管营一见有人偷喝自己的酒,立马不要命地冲向廉方,伸着手就来抢“这可是我花了半个多月的月俸……”
廉方大笑着闪开,又抓了一把肉酱来抹我。我也不示弱,拿起桌上的酒就冲着他泼……
我们三个人在营帐里又是喊又是笑,又是追又是打,一直闹到半夜,直到廉方大笑着倒在地上,不一时,鼾声竟起。
正在拿着枕头互殴的我和苏管营都止了笑,低头看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醉还是因为累,他竟然就这么突然地睡着了。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身子却已经疲惫得倒作一堆了。
我把枕头拿过来垫在他脖子下面,又帮他解开了头顶束着的头发。
苏管营把他的腰带松开,又帮他脱掉鞋子,轻轻地给他盖上一条小被。
他只哼了几下,却连醒都不醒。
“哎,廉将军实在是太累了。”苏管营抹了一把脸,叹着气说。
“是啊,他太累了。”我说着帮他把额关的一缕头发拂开。
“我好久没有见到他这么开心了------------玉儿公主,其实,你应该多陪陪他才好。”
我看了苏管营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看着廉方那满是疲惫的脸,心头思绪万千。傻瓜,也许只有我离开,你才会真正开心起来。
天蒙蒙亮,廉方从帐篷里走出来,披散着头发,眯着眼睛向四处打量。
“醒了?”我把半盆温水放到他面前“洗洗脸吧。”
廉方看着我就红了脸“我昨晚……喝多了?”
“是啊,不过你睡得倒是挺好。”我把手巾沾了水递给他。
“那你……”
“我也睡得挺好啊。”
廉方低着头看我,咬着嘴唇还想再问点什么。
只听身后有个人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从帐篷里伸出来,嘴里嚷嚷着:“怎么你们都起这么早?啊哟,廉将军,你说你这呼噜打得那叫一个响,害我这一夜都没睡好。”
苏管营那张大饼脸上一对小眯眯眼困得睁不开,一边用手拼命揉着眼睛一边大声嚷嚷。
廉方回头看了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冲我一笑,接了手巾洗起脸来。
这个呆瓜,难道以为昨天晚上陪他睡在帐篷里的人会是我?
我不禁皱了眉,这眼神得差成个什么样子啊?
余下的几天,我比任何时侯都忙。要把所有经手的帐目都认真地写了一次,又把平时未理清的东西给苏管营仔细清点交待了一遍。
直到晚上,我还在案几前面清点营里养的那些家畜。
“鸡九十八只……鸭陆拾三只……”挑着油灯认真地写着帐目“羊壹佰二拾九头,猪……不对,猪字怎么写啊?”我咬着笔杆想了半天,算了,画一头吧。我画了一只猪在后面写上陆拾贰,啊哟,不对,那头叫如花的母猪刚下的小猪仔儿忘写了,又在后面画了一只小猪写上壹拾头……
门帘一掀,一个人走了进来,把宝刀往炕上一丢,又坐着发呆。
“练完兵了?”我瞥了他一眼“穿那一身铠甲就不累吗?跟个皮皮虾似的。”
“苏管营呢?”他问。
“听说你要来,早就吓跑了!!”我头也不抬,继续算帐“他说了,他那点俸禄可实在是养不起你的酒量。”
廉方低着头咬牙一笑。
“好了,把铠甲脱掉吧,挺累的-----------他去买酒食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站起来给他打了半盆温水。
他背着手开始解铠甲,可是后背怎么也够不到。
我走过去帮他,这东西真是麻烦,左一个扣子右一个锁。把整个人包得象个螃蟹似的。好不容易帮他把那一身铁皮甲御下来,我也累得半死。
真不知道,这个人整天都背着百十斤的东西来回跑,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冬天冷夏天热的。
“又在忙些什么?”他问我。
“清点军队里养的那些家畜啊,鸡啊,鸭啊,羊啊……啊哟,”我故意瞪着眼看他,“看见你我才想起来……刚才……是不是忘数了一头猪?”
廉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就照着我脑袋上拍。
我笑着躲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拉到怀里。
“别动……就这样呆着。”他把头靠在我的头发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苏管营买好了酒,刚一进帐就看见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舌头一伸放下酒菜,扭头就跑,刚张开嘴想要喊他,他一转眼可就没影儿了。
廉方好象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苏管营的到来,只是这么轻轻地抱着我,一动也不动。
“你又怎么了?”我小声问他。
“是啊,我又怎么了?我是怎么了?”他轻轻地抱紧我,苦笑着把头埋到我的肩膀上轻声说“你告诉我……玉儿,我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到他的眼眶湿热,热乎乎的的鼻息喷到脖子里,他有力的手臂环着我。
我感觉到他的疲惫,也感觉到了他的无奈和心疼……
“我想把你忘了……”他在耳边轻声说“我想好好地去爱婉儿……可是,我却做不到……闭上眼会想你,睁开眼睛还是想你……你说呢,我怎么办才好?”他的手臂轻轻地收紧,把我的腰紧紧揽住。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臂抱着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三年了,你还没有忘了他吗?”他突然说。
我的手臂一下子僵住,抬头盯着他看。
他苦笑着看我,眼神中没有一丝闪避“我廉方空为英雄,沙场上从无败绩,可是……却输给了你……也输给了他……”
“你在说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三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别的人。我爱的那个人--------是你。”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嘲,继而苦笑道:“你以为我又喝醉了?”
“你本来就是醉的。”我推开他冷冷地说道“三年了,你几时清醒过?若这三年来,我为一个人情困-----------那个人也只会是你!!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转身走出帐篷,把一盆水倒在外面的地上。
廉方,三年了,有的事情,是该有个了结了!
我咬了咬嘴唇,用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帐里,笑着问他“今天的酒可比上回的烈,还喝吗?”
“喝,越烈越好!”廉方笑了。
我把菜摆好,又把酒打开,倒出一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天,好辣!我皱着眉咽下去,喊道:“好酒!”
廉方看我喝酒,微微地一怔,一把抢了过去,也喝了一大口。
“嗯,的确好烈。”
“小蜜蜂,玩吗?”我逗他。
“好啊!”他向我伸出手来……
这一晚,我们又象往常一样喝酒打闹,廉方还是象块木头一样,但是我总有办法逗笑他,那个小蜜蜂的游戏打肿了我们两个人的脸。
喝醉了,闹累了,他又躺倒在我的帐篷里。
看着他象个孩子一样慢慢地睡去,我给他盖上毯子,帮他解开头发和衣带,又帮他脱下鞋子……然后穿着衣服躺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