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登时恍然大悟“当年那位头戴面纱的女子便是兰汐公主,当时她便对大王一见钟情,于是回去便托了自己的父王到秦国来求亲,可是大王其时并未回国,大秦国可只有成蛟这一位公子啊!”
“对!”小四接口道“于是兰汐公主便与长安君定下亲事,直到前年兰汐公主嫁入秦国,这才知道阴差阳错,与自己定亲之人并非当日出手相救之人!”
我叹了口气:“所以长安君才会这么恨大王,他挚爱的妻子一直爱的是他的兄长,他又如何不气?”
“唉,这般便是最麻烦的事情了!”小四摇着头眉头紧锁“大王知道这件事情吗?”
“没有,我尽管再三暗示,但是他一直听不懂,看来他对兰汐果然无情。”我说。
“哪怕无情又如何?这长安君却是在心下恨死他了。如今他又手握兵权,必然成为隐患。”小四道。
我打眼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他说。”
“什么?”他问道。
“嫪毐昨日送了我一枚随侯珠!他说,这是他个人私藏,但是这枚珠子我以前就见过,亲眼看到是被人带到这宫里来了。”我说。
“哦?”小四看着我一皱眉,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那一日我在宫外亲眼看到一个老宦官说是为大王收罗珍宝,然后就有人送了这颗大珠子给他,我就是让小鬼迷惑了他,随着他进宫里来了。”
小四略一沉吟“长信侯这几年常以为太后收罗奇珍之名,中饱私囊,不想他这个手还会伸到宫里来?”
“我觉得这个事情奇在:第一,收集珍宝的这个人当时对万奇阁的阁主亲口说的是为大王收的宝贝,而不是为了长信侯或者太后。第二,这宝物已经进了宫,为什么会轻易送到长信侯那里?难道说这宫里的人会与长信侯有勾结?”
听了我的话,小四似乎暗自吸了一口冷气,慢慢说道:“的确,长信侯四处邀买人心,还真有不少人为他铤而走险,宫中的宝物如果可以随便进出的话,那么宫里的消息也定然可以轻易送出去,那么大王的安全还真是会受到威胁。”
他沉吟一会儿,突然抬头问我:“你还记得那个将珠子带进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翻着眼睛仔细搜寻那一天的记忆。对了,当时他被小鬼用摄魂术摄住,我偷瞥了他的腰牌一眼:“他姓稷,对!他的腰牌上是这个字,而且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是叫他稷公公。”
“我知道了,”小四冲我微微一笑,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朴豆,你做得很好。”
我心里一动,看了他一眼。
他目光一缩,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嘴角一抿看向别处。
“小四,我还是想走。”我低着头小声说。
“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他轻声问道。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其实根本就不象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其实……”我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还只是朋友而已。”
我涨红了脸,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
“我知道。”他轻声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先留在这儿吧,眼下,这里倒是最安全的。”
“那要留到什么时侯啊?”我不免有些懊恼“天天被别人以为我和他算怎么回事一样,烦都烦死了。”
他抿嘴一笑“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吗?”
“可是老这样下去,假的都要被他们说成是真的了。”我臊红了脸,想起来阿政私下里高兴起来嬉皮笑脸乱占便宜的样子不免窝气。
“你放心吧,他为人高傲,不会轻易就把你怎么样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小声说。
我心中一动,他也知道我?那么为什么那天他会当众骂我是**?
“眼前你只能留在宫里。一来,外面实在太乱,你冒然出宫,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二来,难道你不觉得他现在身边很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吗?”小四看着我说。
我一想,倒也是,这个宫里好象他谁都信不过,郑妃已经跟了他那么多年,而且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却还要这样对他。他在这个宫里也的确是要处处小心才是。
“可是……”我这么想着,心下却还是不愿意。
“别再可是了。”他又笑了“你且忍过这段时间,等过一阵子太平了,我亲自接你出去。”
亲自来接我?我惊了一跳,抬头看他的眼睛,这回他可不象是在说谎,神情很是诚恳。
“你会来接我?”我盯着他又问了一遍。
“只要保证我可以让你安全了,我就一定会来接你走!”他看着我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那容儿她……”我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他的脸颊突然一红,神色也不自觉地尴尬起来,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得走了,晚一点被人发现那就不好办了……你自己要小心点。”
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心里又全乱了。
仔细一想,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人家只说亲自接我走,又没说出去之后和我在一起,我又自作多情什么呢?
我暗自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骂自己一句:“就你贱!”
夏太后不见我,听英若姑姑说她病得很重,但是又不肯好好吃药。我让英若姑姑许我去进看她一眼,英若姑姑却只敢让我站在门边向内打量了一下,便又催我出来。
我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离得老远看到她的脸色惨白如蜡,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太后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捂着嘴,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满脸。
英若姑姑抹了抹眼角的泪,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命!”
我在院子里呆立许久还是退了出来,既然她不愿意见我,我便留她一个清净吧。
三公九卿入宫谨见的日子到了,宫内设下盛宴。
为了活跃气氛,位份较高的妃子们也得以入席。
吕相邦看上来气色不错,雪伊一看见他来了,立马腰杆直了三寸,郭丽媛也是满面红光。倒是郑妃永远是一副淡定从容,不卑不亢的样子。
席间美酒美食,觥筹交错,君臣共同把盏,气氛很是融洽。
几杯美酒下肚,在座诸人似乎都更加随意了一些。
吕相邦冲着殿中轻歌曼舞的舞姬微微一笑,微微侧身向嬴政说道:“陛下,老夫义女雪伊入宫已经有些时日了,敢问可还服侍得陛下满意?”
声音不大,但是刚好能让周围这些嫔妃们都可以听到。
眼看着吕相邦要为自己说话了,雪伊眼睛里装满了得意,脸上又故意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来,满目含情看向嬴政。
嬴政回头冲着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雪伊美人,绝色绝艺,颇合寡人心意。”
一听这话,雪伊抿嘴一笑,面颊绯红,这一笑恬如牡丹含羞,又似桃花初绽,姿容艳丽得无以方物。
吕相邦拈须含笑道:“儿啊,大王对你如此盛赞,还不快些上来,与大王敬酒。”
“是。”雪伊玉手纤纤,执起面前的玉壶,轻移莲步,袅娜走到嬴政案前,将他手里的杯子添满,娇声道:“大王,臣妾恭请大王满饮此杯。”
嬴政含笑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美人今晚……真是好美……”
雪伊听了这话,身子几乎酥了半边,娇嗔道:“大王您又在笑话臣妾。”
嬴政饮了杯中美酒,冲她一笑也不答话,继续抬头看向舞池中的舞姬。
雪伊明显还想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可是他偏偏只关注池中歌舞,不再看向自己,不免有些尴尬,刚想退下,又抬头看向坐在一侧的吕相邦,不由得又自心下犹豫。
吕相邦会意,又向嬴政说道:“大王刚才说小女绝色绝艺指的可是……?”
“哦。”嬴政只管目不转眼地盯着舞池中的舞姬,只在口里答道“雪伊美人的舞技,寡人可是见过的,在这宫里也可拨得头筹。雪伊爱妃当得这‘绝艺’二字。”
听闻此言,吕相邦哈哈一笑:“儿啊,大王赞你舞技可以冠绝后宫,你还不快快上前,为大王献舞一曲?”
“是。”雪伊会意。向着嬴政深施一礼,下台准备去了。
吕相邦得意地拈须一笑,嬴政回头冲他一笑,又转眼看了看我:明显有问题,赶快想办法。
我眨了眨眼:人家娘家人来撑腰,我能怎么办啊?
他拿了酒杯喝了一口:那也得想!
我苦苦一笑:这大过年的我一会儿打滚撒泼的这可不合适吧?
他不理我,把头一扭继续看着舞池:反正事情办不好,寡人就宰了你。
好吧,算你狠!
我心中正自烦闷,忽听得古筝一响。两名小宦官抬着一大匹白绢走了进来。
只看这两个小宦官将这匹白绢全部展开,将舞池全部覆住。另有几名侍女用托盘盛了各色颜料制于白绢之侧。
众人皆不解何意,唯有吕相邦暗自拈须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