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东西用一个大木盒笼统装了,带回锦仙殿,重新分配。
刘嬷嬷将东西拿出来摆开,仔细端详着:“戒指本就有盒,镯子也有盒,这也就罢了,要是珍珠也装盒,外头还得有个大礼盒,大盒套小盒,是不是有点絮烦?”
郑嬷嬷看了看:“是有些累赘,可头面首饰、珍珠之类若不包起来,不光散着难看,路上再端不稳,与砚台碰了,墨块污了,反为不美。哎,我想起来了,娘子不还有好些荷包吗?不如珍珠装进荷包里,又好收纳,又显精致。其他也好说,库房还有好些双层的盒子,将笔墨纸砚与首饰分开就是了。”
刘嬷嬷笑道:“是好主意,你快去找吧。荷包木盒放哪儿我却不知道。”
郑嬷嬷便去拿了三只大漆双层木盒,一兜子各色宫制绸缎荷包,一卷细绒布。为免送错拿错,礼盒选了三种不同颜色,给宋静怡的是红色洒金,杜若诗那个是黑盒上彩绘杏花,沈令月的盒子有些别致,深蓝的底色,右下角以银线勾勒了一只玉兔,正仰头遥望星河。
刘嬷嬷将绒布比着盒子大小裁开,裹着缎子铺进盒底,下层放笔墨纸砚,上层放首饰玉佩,又选了绛红、水蓝、墨绿三种颜色的荷包,将珍珠一一装了。
“这样就好了吧?郑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郑嬷嬷回过神来:“我是想着,宋侍巾与娘子情分不一般,总要有个什么特别的东西打头才好。”
刘嬷嬷正登记物品出入名册,闻言抬头笑道:“还要送啊?我是想不出来了,你有什么思路没有?”
郑嬷嬷想了想,将御制线香拿了十盒,分出香炉一套,又从晴翠先前得到的赏赐里挑出一对童子抱桃的玉摆件,一对鱼戏彩莲琉璃摆件,端详一会儿,很是满意:“虽然新赐的咱们还没清点完,但旧物也不旧嘛!”
香炉及两对摆件本就有盒子,倒省了两位嬷嬷的烦恼,打点好三份礼物,刘嬷嬷提笔写礼单,叫来桃红柳绿,捧着盒子跟随,郑嬷嬷又去厨房,拿大食盒装了一盒子奶酪条与杏仁牛奶羹,叫上吃过饭的侍女,一道捧着过来给宋静怡。
宋静怡吓了一跳:“这么多?”
刘嬷嬷笑道:“这三盒,是我们娘子送给侍巾娘子与杜侍巾、沈侍巾的,这御赐的香与香炉,还有两样摆件,是我们娘子特意单送侍巾娘子的。”郑嬷嬷将食盒交给吕姑姑:“这是娘子方才说的奶酪条,里头还有三碗牛奶羹。这牛奶羹凉了热了都好吃,正好三位侍巾一人一份。里头虽然固定了一下,也要当心。”
宋静怡说:“我怪不好意思的。什么都是你送。”
“来的路上我吃喝穿戴全蹭你们的,也没不好意思啊!”晴翠理直气壮,“好东西一起分享,这还是你说的呢!”
“好吧好吧,”宋静怡笑道,“饭也吃过了,你的小金库我也扫荡了,我趁着这阵雪停了赶紧回去,过会儿天黑了不好走路了。”
晴翠点点头:“我还有个小暖轿,没什么品级,你坐那个回去,别吹冷风了。”
宋静怡说:“不过前后院,我走回去就行了,做什么再折腾你的人来回跑一趟?”
晴翠说:“算上你总共才四个人,你准备怎么把东西带回去?”
宋静怡看看殿里,竹香捧着一个红盒子,菊香捧着一个黄木盒子,那是刘嬷嬷方才说的两样摆件,荷香抱着的盒子里似是香炉与香。桃红、柳绿与琉璃都是新拨过来的二等宫女,宋静怡不认得,三人拿的盒子倒是一致,都是双层,吕姑姑已经抱着食盒了,茉香手里还提着从锦仙殿借来的书,她的确需要晴翠的人帮忙把东西送回去。
宋静怡举手投降:“真是服了你了,连吃带拿真跟强盗似的。”
晴翠倒是很高兴,虽不知嬷嬷们预备了什么,但一排人站那里瞧着很气派,晴翠觉得自己还是很有面子的,听着郑嬷嬷刘嬷嬷自告奋勇为宋侍巾导引,也没体会到深意:“外头雪大了,嬷嬷不要走夜路了吧?”
郑嬷嬷笑道:“奴婢才多大年纪?等老了自然求娘子赏个养老,如今还是多跑跑活动活动吧。”
宋静怡辞别晴翠,坐着暖轿回棠梨宫,正遇上尚食局来送饭。
尚食局女史早看见扶着宋静怡下轿的是昭阳宫两位嬷嬷,忙迎上去躬身笑道:“侍巾娘子这是去贺才人娘子了?”
宋静怡温柔笑道:“是呀。这大雪天诸位女官来送餐,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女史刻意表功,“我们韩尚食特意嘱咐,棠梨宫的饭食都要保着温送过去,务必叫娘子们吃热乎的。”
“方才在昭阳宫一起玩,兰兰……哦,才人娘子还跟我提起呢,韩尚食向来办事妥帖又热心,尚食局今日做的菜很是好吃。”宋静怡故意用了很亲昵的称呼。
女史果然笑容更大:“这都是应该的。今儿娘子赏了银子,按说我们还该去昭阳宫谢恩的,只是人多,乌泱泱去了平白惹得娘子劳累,韩尚食说不如把这份心用在做菜上,才人娘子和侍巾娘子吃得高兴了,也就是我们尽了心了。”
“有劳诸位费心。”
棠梨宫五个侍巾平日一起吃饭,饭菜都摆在千枝雪,此时沈令月和杜若诗携手过来,宋静怡忙招呼道:“快来,兰兰有礼物送你们。”
沈令月和杜若诗相互看看,都颇为惊喜:“我们还没单去给才人娘子道贺呢,怎么这赏赐倒先来了?”又笑着行礼:“嫔妾们谢过才人娘子。”刘嬷嬷忙扶起二人:“娘子们不必多礼,请来过目。”
昭阳宫侍女们便走到一张清漆大条案边,将东西依次放下。正要看时,太后宫里的小太监过来了,吕姑姑忙迎上去:“钱公公怎么来了?”
小太监笑道:“太后有话吩咐各宫娘娘、娘子,因此差我们出来往各处跑腿呢!”
众人忙将他迎到正殿正厅,几个人去叫董齐二侍巾,又有几人张罗着要设香案,钱太监说:“太后慈恩,天冷,免设香案,早吩咐完了都回屋暖和着。”
“谢太后恩典。”众人顺势便跪倒在地,静听懿旨。
“太后口谕:今儿这雪瞧着越下越大,明日必定行走不便,我想着往后天只会越来越冷,皇城又大,不比行宫住得紧凑,你们日日来我这里晨昏定省,摔着了冻着了反叫人心疼。因此吩咐你们各宫知道,今年冬天免了你们每日往两宫的例行请安,待过了年,春暖花开了再恢复不迟。”
众人大为欢喜,谢恩极为诚心,给赏银也给得痛快大方。
小太监虽然天黑了还要顶风冒雪地奔跑各处,然而银钱落袋也足以叫他跑腿办事时热情似火:“多谢诸位娘子赏赐,小人告退了。”
众人送走寿康宫的太监,欢欢喜喜携手回到千秋雪,尚食局宫女们继续整理桌子布菜,众人便先看晴翠送的礼物。
侍巾是多人共用一位礼仪姑姑,并无少使,因此沈杜二人的贴身侍女上前来,预备验收交接。
沈令月和杜若诗以及宋静怡三人携手过来,还未打开,只一见盒子模样三人便都喜欢上了,只是不知中意的那个是不是给自己的,都未贸然开口。
郑嬷嬷笑道:“我们娘子自见到这个玉兔盒子,就说该给沈侍巾,沈娘子见了一定会喜欢。”沈令月见果真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大是高兴:“我确实喜欢!”
刘嬷嬷在杜若诗身边说:“我们娘子说先前看杜侍巾手帕上爱绣杏花,特意留了这个杏花盒给娘子。”杜若诗也称心如意,合掌欢呼。
吕姑姑笑道:“那这个福禄寿三喜红色盒子,必定是沈娘子的了?”郑嬷嬷点头道:“正是,娘子说宋侍巾皮肤白,最适合红色。”又轻轻拉开三个盒子展示给她们看:“我们娘子说,冬天一到就是年,因此特别选了几件红色首饰,瞧着也喜庆。”
三人惊讶地看着盒子,琳琅满目,色色齐全,也有齐整整一人一份的,也有不同的。
宋静怡看着送自己的砚台,色泽偏红近紫,层次丰富,又过渡自然,犹如傍晚霞光,笺纸清亮粉白,略略洒金,也是她喜欢的款式。绛红荷包拿在手里,衬得手都白了些许,更别提那一套头面首饰,艳而不俗,虽是一色金镶红,却也不会压过了高位娘娘的风头,宋静怡想着等过年时候正好戴。
杜若诗向来喜爱黄色,鸡油黄砚台色泽油润,质朴明亮,叫她爱到心坎里,绘着浅淡杏花的淡金笺纸更令她爱不释手,心里想着不用做信纸,倒是画些人物,每张不拘怎样,或单或双,或坐或站,或仰头观花,或花下抚琴,凑成一套杏花美人起居行乐图才好。
杜若诗得到的头面首饰都是黄水晶,为衬托水晶之澄清亮黄,底托俱用银器。独有荷包及玉佩穗子不是黄色,这倒也很容易理解,水蓝浅蓝亦是杜若诗喜欢的颜色。(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