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第几个善人?”
晴翠毫不犹豫:“第三个。”
“答得这么干脆啊!为什么是第三个?”
“第一个是我姥姥,第二个是我幼容姐姐,第三个就是你。”
凌清辉故意逗她:“那郑嬷嬷不好吗?何妈妈不好吗?秦少使不好吗?”
“都好,”晴翠认真地说,“贤娘和静怡也是好人。”
“那她们排第几?”
晴翠摇摇头:“这个我没排过,因为路上送我们来的王二其实也不算坏人。我是这么算的:没有我姥姥,后头就没我什么事了,而且她养我的时候,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但她还是很好地照顾我,所以她是第一个大好人。”
“冯财主把我送到县衙,只是为了交差,除了穿着一身衣服,什么都没给我,还跟他老婆说,只要出了墨白县的城门,我就算死了也不妨碍了。墨白县令也一样,跟衙役说只要我活着到了平阳郡,办完了交接,墨白县就没有责任了,”晴翠脸色有些凝重,“墨白县到平阳郡的路上没有驿站,吃喝住宿都得自己花钱买,我没钱,晚上就睡在客栈厅堂的地上,别人吃饭也不带剩下的,凉水都不给我喝,我渴得不行半夜偷偷去客栈后院打了水喝的。幸好只有两天就到了平阳郡。”
凌清辉听得揪心:“这些人就狠得下心看你渴着饿着?”
“墨白县各村的人都知道我是假的冯小姐,有的是看不起我所以欺负我,有的想帮我但是害怕被其他小姐排挤,更害怕衙役回去告状,冯财主欺负她们父母,所以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们,”晴翠叹口气,“平阳郡馆驿也是花钱吃饭,好在住宿不要钱。来京城这一路馆驿都能免费住,但有时候还没到下一个馆驿就天黑了,得在客栈住下。怪不得人家说穷家富路,真是什么都要钱!如果在平阳郡,幼容姐姐没出现,我路上很难活下来,所以陈幼容是很关键的第二个人。”
晴翠说着说着又开心起来:“正是因为幼容姐姐出现了,我才有机会见到贤娘和静怡,还有郑嬷嬷吕姑姑她们。嗯,陛下你也是!”
“这么说来确实我也算陈幼容给你带来的,”凌清辉摸摸下巴,“但是我不太想做个‘赠品’,能单开一列吗?”
“能啊!我不是给你单开了吗?”晴翠不解地说,“你是第三个大好人啊!就是因为遇到了你,我才遇到了更多的好人。何嬷嬷秦嬷嬷还有春花秋月兰香姐姐她们都是好人,都是你带来的。一个贵人给我带来好多贵人,她们是好人,你是大好人。”
凌清辉这下搞明白小狼的逻辑了:“很有道理啊!”
春花从外头跳进来:“娘子,您的好人春花给您带来了晚膳,您想去哪里吃晚饭呀……哎哟!”
秦嬷嬷抽了春花后腰一巴掌,从帘子后头进来笑道:“陛下,娘子,尚食局把陛下的午膳一并送到这里来了。”
凌清辉说:“叫她们送到这边吧,我看摆在外间就可以,免得你们娘子多走路,再吹了风。”
“别了别了,”晴翠不好意思,“多叫人笑话,还是去听涛阁吃吧。”
凌清辉从善如流。
太阳快落山时,晴翠又烧起来,凌清辉便命人直接去太医署传王涛。
王御医年约五十,慈眉善目,头发已经花白了,看过后也说:“御女身子单薄了些,可能以前也有不舒服,只是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是一总的发出来了。别的倒不要紧,只有高烧得尽快退下,臣开两剂方子,御女先吃吃看。”
凌清辉想着既已明旨册封,往后侍寝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可晴翠身子弱,看着也小,总得先问问。等开了药方,司药处典药掌药拿着方子退下,凌清辉使了个眼色,御医会意,告退后留在殿外,果然凌清辉很快出来。
“陛下。”
凌清辉单刀直入:“朕看她模样还小,如果侍寝,身体受得住吗?”
王御医回道:“敢问陛下,御女娘子多大了?”
“她自己记不得出生年份了,说是十七岁,但朕瞧着不像,”凌清辉说,“朕怕她万一有孕,身子撑不住,所以你只需要按照对她好不好来回答朕。”
王御医说:“陛下既然这样问了,臣便直说:娘子此时绝不可有孕。”
凌清辉神色一凝:“这样严重?”
“御女娘子早年亏损极为严重,臣摸着脉象,她恐怕还有严重的寒病,吸一口冷气就会肺疼、胃疼,冬天时候会更加明显。最好夏天不要吃冰,冬天保暖防寒,慢慢温养身体。臣不曾问过月信,若是御女娘子月信时间混乱,经期常虚弱、疼痛、有冷汗,则更要费心调养。生育之事极耗气血,若没有养好身体就生孩子,只怕……”王御医摇摇头,“陛下既然疼爱娘子,臣以为,不如以两年为限,辅以经期观察,若两年后御女娘子不犯寒病,月信规律也无疼痛,则可以再会诊一次。”
看皇帝满面担忧,王御医又说:“陛下无需太过担心,御女娘子就是吃苦太多所以身子亏损。以宫里的条件,足够养好身体。除非她常有忧伤,神思耗损以至伤身。”
凌清辉松了口气:“好,你细心拟几个药膳方子来,份例都从朕这里走,不必吝惜补药膳食。每月再换一换,别吃腻了。往后御女的身子由你专门负责。”
“是,”王太医躬身应了,又说,“陛下,食补要看人,请容臣回去再问问御女月信的事。”
两人返回卧房,王御医坐下,和蔼询问:“娘子每月月信可规律吗?如果规律,是几号来信?如果不规律,通常是早还是晚?量大吗?每月来潮期间身子可有不适?”
晴翠愣了半晌,只得说道:“嬷嬷……大夫,你说的我一句没听懂。”
王御医唇角抽了一下:“就是月经。……也叫天葵。……月事?例假?大姨妈?来那个?”
换了七八个叫法,晴翠全都听不懂,御医最后崩溃了:“你每个月不流血的吗!”
晴翠小声说:“不流血啊!我又没受伤。”
凌清辉在旁边说:“她不会还没来过月事吧?”
王御医悻悻道:“或许陛下猜的是对的。请陛下暂且回避。”
凌清辉了然,退出殿外等候。
王御医便找了个看着年长些的宫女:“请姐姐拿个月事带来,我好给御女讲讲。”
竹香红着脸去自己房间拿了条干净的,藏在怀里,回来看见凌清辉,更加羞怯,凌清辉忙走出殿外欣赏晚霞。
王御医本来做好了晴翠一概不认识的准备,晴翠看了却说:“这个我知道。幼容姐姐给了我好多,只说等我有好事的时候用。哎呀,册封典礼上我倒是忘了用了。”
王御医与众人险些昏倒:“娘子,这个可不能公开用!”
晴翠说:“可是册封就是很好的好事呀!”
“这个好事不是那个好事!”
王御医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从通俗称呼到医书叫法,从女子身体到月事调理,给晴翠详细讲了一遍,中间还有秦嬷嬷与竹香等人辅助讲解,现身说法。晴翠终于弄懂了:“我就纳闷呢,怎么路上她们解手总有拖拖拉拉的时候,原来是忙这个的!”
王御医哭笑不得:“是啊,女人每个月遇到这种时候,难免会身体疲惫,乃至头疼脑热。这个最是需要调理好的。”
春花敲了敲门:“娘子,晚膳已经送来了,陛下问您要不要现在吃。”
“吃吃吃,我这就去!嬷嬷、王大夫你们也吃饭吧!”晴翠欢快地下床,踩上鞋子就往外跑。
韩尚食试吃完已经退下,凌清辉对晴翠说:“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晴翠刚知道了很多“隐晦用词”,闻言愣道:“你也来例假了?”
凌清辉脸色通红:“男的不来那个啊!”
小书房里,王御医正在写膳食,见凌清辉进来,忙搁笔起身行礼:“陛下。”
“免了,御女情况如何?”
王御医说:“御女果然还没有月事,如果她真的已经十七岁了,这身体亏损实在太过严重。臣本想着只要预备几个食补的菜,时常吃一吃就好,既然她身子这样虚,干脆就每餐都添一些药膳,平时把茶换成药茶,认真吃半年,来年开春再看。这不是病,就是亏损的,所以暂时不用药。等月经来潮之后,看她有无不适再决定要不要用药。”
“不要吝啬用药,只管给她补养,份例都从朕这里走。”凌清辉毫不犹豫吩咐,又拿起王御医已经写好的几张纸来看,那上面写得详细,早中晚一日三餐以及日常茶饮点心,用什么配料忌什么佐料都写得清清楚楚。凌清辉很是满意,额外赏了一百两银子,王御医喜出望外:“多谢陛下赏赐!”
因皇帝重视,赏赐又大方,王御医格外勤奋,到晴翠吃饱了她才刚写完:“这是一个月的膳食安排,以及一些注意要点。御女退烧之后尽量少用冰,防止湿寒入体,每天泡泡热水澡倒是使得。今天是初六,臣往后就每月逢六来请脉。平时御女身子有不爽利,不必去司药处,直接派人到太医司传话,臣即刻就来。”(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