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凤仪宫商议

九月初五日,昭妃正式行册封礼,谒拜皇后、太后与淑妃。礼毕,乘辇回转昭阳宫,于寿仙殿升座奏乐,受内外命妇与诸王妃公主宗女朝贺。

陈昭容以前何曾看得起这么个泥腿子?如今她却要严梳高髻,身着礼服,率妃嫔行大礼,向昭妃娘娘贺喜,还要诵读贺词。看着寿仙殿里花团锦簇,陈昭容心里如同窝了一团死苍蝇,礼仪结束便找借口匆匆告退。

晴翠笑容满面:“昭容与你妹妹也许久未见了,都不必在此耽延,去说一说体己话吧。”

将至重阳,外省大员如娄天明等人,其母亲妻子等家中女眷也结伴入京朝贺太后,有的还带了未出阁的女儿。晴翠知道她们常年在外,与久居深宫的女儿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早早放人离开,众人感谢不尽。

晴翠又对武清伯海上月之妻打趣道:“夫人要不要现在一道去琼英宫?”

高平郡夫人还未开口,海诗政便说:“我们又不是隔着老远,原是月月都见的,这会子着急回宫干嘛?就那么怕我吃你几个石榴?”

晴翠笑道:“实不相瞒,石榴随便你吃,可我后头厨房已经蒸上螃蟹了,我想着把你们骗走,自己好痛快吃几个。”

大家都笑起来。

昭阳宫里热热闹闹摆大席,交好的妃嫔与家中女眷一同赴宴,凤仪宫里却是冷冷清清。

皇后勉强撑到受完礼,便换掉大衣裳,抱着儿子又哭了一场。

直到嬷嬷来报太后召见,皇后才擦了眼泪,重新梳洗上妆,坐着辇轿摇摇去了寿康宫。

“啊?你要把夏安指给荣安公主做驸马?”皇后眼珠子都要瞪掉了,“那可是昭阳宫的右金吾啊!”

“右金吾怎么了?我瞧着海大金吾也不错,都是极佳的驸马人选,”太后手里转着念珠,冷笑道,“按说卫尉丞崔瑾也合适,可惜崔正的老婆太滑,第二天就遣媒人去卢家纳采问名,两家闹得那么热闹,还说要亲上加亲,哼!”

“姑妈,你怎么就看着昭阳宫的侍卫好啊?”

“昭阳宫的侍卫不好吗?”太后反问道,“年纪轻轻的,便一个个都是四品五品的卿啊尉的,过两年恐怕还要封上二品三品的大将军,管上骁骑营与皇城九门了,前途无量啊!哀家不光为公主挑选驸马要选昭阳宫的侍卫,相熟交好的王爷公主的女儿们、柳家的适龄女孩儿们,婚配对象也首选昭阳宫!”

皇后这才觉出点味来,忙也说起自己的心得体会:“她那个詹事府升得更快,虽然明面上品级不如卫尉,可他们原本都是一帮没家世的泥腿子,本就不能和金吾卫比!内廷之中,唯皇后贵妃能有尚书襄理宫务,贵妃许设五品尚书一人,皇后可再加从五品左右尚书两人,拢共也就三个人。她那詹事府一分内外,四个五品长史!”

太后终于露出点满意神色:“你可算想明白什么最重要了,果然还是为母则刚。你皇后的尚书处,也要好生整理起来,外朝你使不上劲不赖你,后宫可是你的天下,若在这里失了手,你和皇长子就危险了。”

想到乖巧可爱的儿子,皇后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回了宫,打发人向小蕊传讯,要问问进行得怎么样了。

人刚走,淑妃便来请安,两人一打照面,皇后示意柳嬷嬷清退侍从,只留三四个心腹守着门,两人方说起话来。

皇后是个急脾气,淑妃也不是个能忍的,两人正事不谈,先酸了昭妃一通。

“也不知哪里就那么好了,一心抬举她!”

皇后说:“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你有办法?”

“蕊采女那边消息,这妖精似乎喜欢上了自己的侍卫长,还要编什么同心结送给他,我等着人赃俱获,看皇帝什么表情!”

淑妃表情有些奇怪:“蕊采女说的?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在行宫时候她说的,我方才打发人去传她了,待会儿来了一起听,”皇后又吩咐柳嬷嬷,“等人来了直接叫她进来就是。”

直到茶都喝了第二遍,皇后的人才蹑手蹑脚回来,挨挨蹭蹭到了皇后跟前。

“蕊采女呢?”

“回娘娘话,蕊采女说……说她身子不适,哪儿都不想去。”

皇后怒道:“放肆!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拿架子?”

淑妃凉凉地说:“你的蕊采女怀上了龙种,哪还会听你的?”

皇后惊道:“徐云西和海诗政跑得那么勤快,怀孕的不是黄毛怪?”

淑妃翻个白眼:“人家已经不是黄毛怪了,乌油油的头发,白嫩嫩的脸,眼角还抹了胭脂,瞧着跟苏妲己一模一样!”

皇后没好气地说:“现在说这话显得你很有远见吗?”又斥责宫人:“那贱人敢跟我拿大,她身边的人也由得她猖狂?”

“这……奴婢去时,她身边已经全换了,都是昭妃娘娘的人,”宫人低着头小声说,“奴婢只当都是自己人,没防备,只好临时编了个谎才圆过去。”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淑妃说:“莫非皇后娘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淑妃便把行宫雨夜发生的事说了:“昭妃平时瞧着对谁都和气让一步,下起手来还真是够狠辣的。小蕊不过私自出宫而已,差点被她活埋了。”

“你如何知道得这样清楚?你的人给你传回消息了?”

淑妃点头。

皇后气道:“怎么偏你挑的人那么忠心,我却摊上个白眼狼?”

“罢了,咱俩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强,”淑妃悻悻道,“小蕊鬼门关里打了个转,倒把我那放出去的鸽子吓破了胆,死活不干了,跟我派去的人详细描述了一遍那晚经过,求我饶她一条活路。不然永福宫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

“她说不干就不干?你比昭妃脾气还好!”

淑妃摊手:“我能怎么办?那晚佟冰雨亲眼看着小蕊在水里挣扎起伏差点毙命,昭妃还说什么明早种了树就无事了,接着飞鸿殿所有人看着烟雨阁的伺候宫人被拉出去打到濒死。第二天昭妃还强命这两人去监督工人栽树,回来个个烧得说胡话,早吓破胆了。”

皇后说:“她一个四品贵姬,不经掌刑司而私自动刑,单这一条就能罚她个狠的!”

淑妃一甩帕子:“得了吧皇后娘娘,您都能被瞒三个月,还想罚谁?”

皇后诧异道:“三个月?上个月小蕊还给我送信啊!”

淑妃颇为不解:“那她怎么突然就变了?还有,她送信时候没说这事?”

柳嬷嬷轻轻开口:“娘娘,奴婢想了想,自六月末那次之后,蕊采女只有书信送出来,不曾见过她人。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书信压根不是蕊采女写的?”

皇后一瞬间浑身冰凉。

淑妃微微点头:“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给你们传信的人是谁?”

“是许阳。”

淑妃诧异道:“许阳?原来那个梅香?你居然信她?”

皇后微有恼怒:“你那是什么语气表情?一个背主的奴才,我用她不是很合适吗?”

淑妃简直要笑了:“算了,算了,你往后别用她就是。跟我说说,你们那书信往来,都写了什么?”

皇后忙叫人去取信,一封一封展开仔细看,字迹上看不出有假。当时皇后自信满满,认为永福宫动向尽在掌握,然而此刻再看信中所言,却是一句实际有用的都没有。

淑妃忙问:“你去的信可曾露出马脚?”

“我没给她去信,七月里先是永福宫传出有喜,接着我就去忙皇儿的生日宴了,然后是皇帝要夺了我的孩子给徐昭华养,我……”皇后戛然而止,又忙转头看淑妃,“是不是皇帝知道了?”

“瞧着不像。我想,如果皇帝知道了,大概不会因为太后求求情就放弃。”淑妃也不敢确定,只是刻意往好的方面去猜。

皇后下意识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得了淑妃这一句就忙说:“一定一定,皇帝一定还不知道。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让昭阳宫伤筋动骨吧。那些被她责罚的宫人呢?”

淑妃颇为头疼:“当天夜里就被丢出宫门了,到如今怕是坟都压实了。要怎么伤筋动骨?”

皇后疑惑道:“不该啊!那天小蕊回去很晚,内宫都快到落锁时间了,她永福宫又是淹死又是杖责的,闹半天早该到深夜了,谁会给她开宫门丢尸体?莫说一个妃子,就算本宫也没权力擅开宫门啊!”

“皇后娘娘,你真是有了儿子万事足,两耳不闻窗外事!”淑妃半是无奈半是嘲讽,“守西宫的常翊就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侍卫长吩咐开个角门丢个垃圾,手底下人哪还会不从呢?”

皇后犹不死心:“凭空消失那么多人,现在查也不晚!”

“这就要归功于你那好钉子了,早不有喜晚不有喜,偏偏这个时侯有了,”淑妃冷嘲热讽,“昭妃打发人去尚仪局,说宫人伺候不周,怀孕宫妃发了烧都不知道,已经被她撵出去了,叫划了名册再补人,楚尚仪哪敢不从?永福宫这账本子,做得比洪福街还妙呢!”(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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