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沈舆手中的炭笔摔落到地上,被他削得尖锐细长的笔芯摔成两截。
他的语气极其认真,“我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不会打她、不会骂她更不会用链子锁她......只是让她跟我住在一起,为什么是囚禁?”
管家眼神躲闪,“呃,您或许要问问陆小姐,她愿不愿意和你住在一起......”
沈舆又从笔袋里拿出一只全新的炭笔,情绪低落,“那我一会去问问她。”
他把一幅画画完,到洗手间把手洗干净,才拿起手机给陆林晚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打了很多次,她都没接。
沈舆心里的不安和委屈又翻涌了上来,姐姐是不是讨厌他了......
他对着身边的管家说,“你去查查,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管家领命离开,过了半刻钟左右,管家回来了。
“华国**工地发生坍塌事故,她父母刚好在底下巡查,昨天晚上抢救无效去世了。她是凌晨的航班,现在应该还飞机上。”
管家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沈舆却没什么反应。
“哦。”他看向管家,“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看着他平静的反应沉默了良久。
“少爷,您真的不打算听陆小姐的话,去找个心理医生吗?”
沈舆眸光冰寒,盯着他发问,“你也觉得我有病?”
管家低头不敢回话。
沈舆等了大半个月,陆林晚还是没从华国回来。
但她起码会回他消息,没有断联。
只不过都是他问了好多句,她才回一句。
最终的落点都会回到——陆林晚让他去找个心理医生。
又过了大半个月,他实在是想她。于是给她发了已经装修好的房间照片。
——【喜欢吗?】
陆林晚——【?】
——【我看了你以往所有的作品,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设计的!】
陆林晚——【我谢谢你,不用。】
沈舆看完消息后,低垂的脑袋,将手机放到一旁,不愿再看了。他想问她为什么不喜欢。
难道是他设计的不好看吗?
不会吧,这是他请专业的设计师团队改良过的,她怎么会不喜欢?
他在消息框里打字,打完又删掉,如此反复了许多遍。
最后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看一眼新房间,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那边沉寂了许久。
——【沈舆,你听不懂人话?】
——【不要再来烦我了。】
她的回复如两道惊雷般劈下。
“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墨色的瞳孔里带着无助和惊慌。
再次给对面发消息时,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姐姐......”
“林晚......”
他尝试了好多遍。
给对方发消息,打电话,他都被拉黑了。
像是某种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了,砸到他身上,砸得他生疼。
“管家!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用管家的手机打过去,陆林晚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背景音还有男人和女人吵成一团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小孩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管家的手机号码所属地为M国,陆林晚用的英文,语气带着冷漠。
她喊了两声,沈舆反而不敢说话了。
他怕他一出声,陆林晚又把电话挂了。
“呜呜......姐姐,我......我想回家了。”
那边传来独属于孩童的,尚未到变声期的奶音。
那道声音的主人强装淡定,但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嗯,乖,崽崽不怕。”
电话被挂断前,沈舆听见陆林晚在哄人,用尽了温柔的语气。
比她带他去医院那次还要温柔许多倍。
像是带着无尽的耐心和包容。
他用力攥紧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上来,郁结在胸口,久久不能消散。
嫉妒,酸涩,哀怨,还有不甘。
他说不清楚。
小时候被父亲打进ICU靠着仪器续命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难受。
......
陆林晚、陆许舟。
原来她还有一个弟弟。
看着管家送来的资料,沈舆心底有些恍惚。
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
应该说,她在他面前,很少提家人的事情。
他问,“她和她弟弟的关系也不好吗?”
管家摇头,“他们关系很好。她弟弟还很小,今年刚上初一,很黏她。隔两三天就要跟姐姐打电话,打不通要哭的的那种。
至于陆小姐,她也很疼爱他,每次去考察都会写信买礼物,还会经常跟朋友炫耀。”
炫耀?
弟弟......
这两个词汇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也是弟弟来着。
他在通讯录里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沈幔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被接起。
沈幔的声音也很冷,“有事?”
“姐姐,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沈幔嗤笑,“那你赶紧去死好了。占尽宠爱的垃圾也会伤春悲秋呢?你以为自己是谁?”
‘哐’一声那边的人把电话挂了。
对啊,这才是家人间的相处模式啊。
爸爸打他,姐姐恨他,妈妈当他们是世界上最脏的东西。
他们其中一个死了,另外的几人只会鼓掌叫好才对。
他共情不了陆林晚,更想象不出她的心情。
他笨拙又没有边界的举动,是想带她离开那种情绪......
但他好像搞砸了。
——沈舆,她并不会因为你而感到开心。她和父母之间有你没体验过的,叫做爱东西。
——所以谁来劝都没用,她需要的是时间。
——而不是一个烦着她,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那是后来,他的心理医生跟他分析的。
原话他不记得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一刻他就在想,她是对的。
如果他早点找心理医生,后面的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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