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孙太傅并不害怕,你不是说,陛下那日说萧皇后在他手中吗?虽然当时是一句空话,但这个东西,却可以让那句话变成真的。
孙贵妃的瞳孔因为震惊过分地睁大: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爹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怪力乱神之说不可信啊!
孙太傅笑着将那个乌木盒子打开,里面平平无奇只有一个凹槽,看起来像是本该存放什么东西,方方正正的。
孙贵妃疑惑地看着孙太傅:萧家到底在做什么打算,这个东西太过吊轨,甚至是空的,萧家该不会自己把东西拿出来,然后把空的盒子给你?
萧家拿到这个盒子的时候,本就是空的。这个玄凤盒子本来是萧皇后留给先帝的遗物,但是萧家怕萧皇后走后,先帝会拿萧家开刀,便提前从萧皇后的母亲那里得知这个的存在,在先帝知道这件事之前拿走了这个盒子。
所以先帝并不知道这个玄凤盒子的存在?
正是。孙太傅点点头,脸上显出怪异的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十分的可怖,萧家并不知道这个盒子具体要怎么用,但是那懿文太子未必会不知道。萧家是拿这个东西和我们结盟。
孙贵妃已经明白了萧家的意思。这萧皇后的遗物到底犯了项思羽的忌讳,萧家这些年一直处在权力中心的边缘处,不敢贸贸然得罪项思羽,但这么好的东西,不可能白白浪费了。
当项思羽需要用这个去和懿文太子谈判时,孙太傅便会拿出这个东西,项思羽自然会好奇孙太傅是从哪里得来这个东西的,孙太傅只能说出萧家。
萧家这是借了孙太傅这一层,表明他们并没有邀功之心。
只是萧家不支持懿文太子,还是让我有点意外。孙贵妃又看了一眼那个古怪的盒子,我总感觉是,萧家是随便拿了个盒子,谎称萧皇后遗物,哄骗我们的。
萧皇后在的时候你还没出生,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萧家里,跟萧皇后关系好的,只有萧皇后的母亲,待这萧夫人死后,这已故且无子的萧皇后在他们眼里就跟透明人一样!
这是用完就丢了!孙贵妃突然晦涩地看了孙太傅一眼,她前半生的命运和萧皇后何其相似,她本以为可以做青史留名的贤妃,现在却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跟萧皇后一样,被家族抛弃,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
韩牧易快马加鞭到达潼关,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史书上只记载了结果——韩牧尘被逼无奈,抚膺恸哭。
韩牧尘在十日后领兵出关,在信阳东郊与懿文太子亲信顾将军白执相遇。
白执早就得了江瑾贤的命令,兵分三路,其中一路便是将将精兵埋伏于信阳东郊的山上,又命人在山上击鼓助兴。回音颤颤,扰的韩牧尘的军队军心大乱。
韩牧尘为了稳住军心,强令继续前进,步入白执一早就设好的圈套里。韩牧尘的军队被诱进狭路,在山上埋伏的白执的军队从山上投下滚木礌石,韩牧尘的军队死伤甚多。
韩牧尘急令战车在前面冲击,企图杀出一条血路来,但被白执的第二路人马用纵火焚烧的草车堵塞不得前进。
烟雾弥漫,一片混乱,没人看的清目标,慌乱之下,韩牧尘的军队乱发弩箭自保,待烟雾散尽,箭矢也都全部被浪费,此时韩牧尘的军队,变成了真正的赤手空拳、手无寸铁之兵。
这是,白执的第三路人马,从韩牧尘军队的背后杀出,阻断韩牧尘军队所有的退路,两面夹击下,韩牧尘的军队大败,士兵四下溃逃。
白执得了江瑾贤的命令,亲自自山下驾马而下,生擒韩牧尘。
韩牧尘被擒,潼关顿时没有了主心骨,加之驻
守潼关的军队也都被韩牧尘尽数派出,殁于那场战斗中。
是以,懿文太子亲自出兵,往潼关方向去。彼时,天宁朝廷派出的中使韩牧易尚还在潼关,因为韩牧尘被擒,如今潼关做主的便是韩牧易。
韩牧易做出了一个令世人震惊的决定,韩牧易主动弃关投降,向懿文太子臣服,成为懿文太子的谋臣。
据当日在场的百姓透露,韩牧易亲自跪倒在懿文太子的面前,捧起了他的脚,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他的鞋。
消息传回帝京,项思羽还没做出什么表示,韩家家主韩兴朝已经是大怒!
韩兴朝从祠堂取出了家法,愤怒地在韩牧易的房间门口施鞭一百下,嘴里大喊:混账!我们韩家怎么会出这般见风使舵的败类!我们韩家几百年来英勇忠诚的清白名声,全毁在这个想做贰臣的小子手上!
若是韩牧易奋战至死,潼关无奈被丢,韩兴朝绝不会怨恨韩牧易一句,可他是弃关投降,用整个天宁的命脉换取他的生命,简直就是将他们韩家的气节按在地里摩擦!
韩牧尘也就算了,是判断失误被擒拿的,好歹也是奋战过的,也算不辱韩家人的名声,只是这韩牧易……
韩兴朝头疼地要死,思考着怎么写折子进宫请罪。
——
韩牧易侍立在江瑾贤的身侧,在江瑾贤原本的幕僚眼里,这韩牧易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小人,他今日肯背叛项思羽,明日就有可能背叛江瑾贤,这种人,绝不可重用。
但江瑾贤却似乎不在意这个,让这个韩牧易站在自己身侧最显眼的位子。
江瑾贤示意手下人将关在大牢里的韩牧尘带上来。
江瑾贤并没有对韩牧尘用刑,他身上的伤都是战场上带来的。士兵将韩牧尘随意地丢放在地上,那沉重的撞击声,听着就让人感觉疼。
韩牧尘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江瑾贤身侧的韩牧易,愤怒地啐了一口。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次见面是为了什么,也不用多说什么。
江瑾贤没有开口,倒是韩牧易先开口了:二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已至此,我们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我不是你,你是韩家败类!我怎么会像你一样,做这种万人唾弃的事情!
韩牧易勾唇一笑:二兄,你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我们两个的所作所为,根本影响不了什么,那项思羽并未怪罪我们韩家,我们韩家仍旧好好的。
你不用担心韩家,可就该担心担心你自己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韩牧易循循善诱地劝降着,韩牧尘始终不为所动。江瑾贤就在一侧看着,并不说话。
他的眼神始终落在韩牧尘身上,倒是并不恼怒韩牧尘的不识时务,若是韩牧尘是像韩牧易那样那么容易反水之人,他也没有必要对他另眼相待了。
有些东西,重于生命!你们不如干脆杀了我,我不想听你们洗脑的废话!
韩牧尘说完,江瑾贤鼓了鼓掌,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韩牧尘的身边:你说的不错,孤很赏识你。不过孤要提醒你一句,你想要的大义和大业,是要你留着性命才能实现的。死了,一切都是空的。
不要那么不在意你自己的生命,你不在意,孤会在意。项思羽看不清形势、昏聩无道,听信孙太傅谗言,强令你出关,这样的君主,你忠于他,可不会讨到什么好。言尽于此,孤爱才,可以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韩牧尘没有说话,江瑾贤也不逼他,只是让士兵继续将他带下去。
江瑾贤寻了个由头,将韩牧易也支走了。凉月终于得以开口:公子!潼关一破,我们完全
可以亲自攻入天宁国帝京,为何要费尽心思招安韩牧尘!韩牧尘铁板一块,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江瑾贤挥了挥手,示意凉月不要急躁:且不说韩牧尘是个有才之人,孤有心招安;再者,因着上次宇文弈先斩后奏,杀了卢明义和李毅光,我们的队伍在不少百姓眼中已经是穷凶极恶之徒,若不趁这个机会改变我们军队在百姓心中的看法,即使攻下帝京,我们也未必能完完全全拿到这江山。
攻下帝京,赶走项思羽,只是第一步。帝京攻破后,项思羽大概率会往东侧逃去,来到唐国公、随国公的地界避难,梁国公的地界居于帝京之北,跟懿文太子的势力靠得太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凉月一时无言:可是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对我们铁石心肠的人,未必会成功!倒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成王败寇,史书由胜利者书写,还怕那些百姓议论纷纷吗?
凉月到底觉得,现在赶跑项思羽,攻入帝京,先将皇位拿回来才是重中之重。待登基之后,名正言顺将那些地方收复,至于治理,铁血手腕治理下再施以蜜枣仁政,百姓自己生活过好了,谁还在意坐在上面的皇帝是谁?
凉月这番觉得江瑾贤是顾虑太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明潼关已破,帝京在即,江瑾贤却如一个妇人一般畏缩不前!
凉月,你太心急了。越是接近胜利,越是要沉得住气。另外,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