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那边传来消息,韩牧易已经醒过来,没有大碍了。随国公见凤颜玉走进来归位,立即直奔主题。
没事便好。他这场戏做的不容易,可苦了他了。凤颜玉松了一口气。
韩卿已经正式取得了懿文太子的信任,不知道接下来是会用他做将,还是留他守城。
凤颜玉摇了摇头:本宫觉得两种的概率都不大。江瑾贤用了燕国公世子和安定郡公世子去向你们打头阵,估计这会儿已经准备向随国公您的镐州出发了。至于江瑾贤派去守城的人,大多都是早就跟在他身边,从属于过去他领导的暗卫云双阁的。
那韩牧易,懿文太子会怎么安排?问话的是随国公。
说实话,本宫也不能确定下来。凤颜玉似乎说了一句废话,有很大的可能是会顶替如今在帝京留守的青执的位置陪伴在江瑾贤身侧,至于韩牧尘,估计也是会继续陪在白执身侧。他们兄弟一文一武,也算协调。
将韩家两兄弟都带上?随国公皱了皱眉头,懿文太子现在接下来要去哪里,会把两兄弟都带上?
凤颜玉没说话,倒是项思羽打开了两张地图。一张是广域地图,大宛、天宁、刘宋呈三足鼎立之势。天宁居于大宛之东,天宁之北便是契丹。
另一张则是天宁全域地图。
随国公将目光放到地图之上,手指顺着地图上的脉络游走:皇后娘娘,懿文太子几乎在现在他掌控的地域里的每一个关口都安排了负责的人手,既然您说了,让两位世子打头阵,那么臣暂时想不到他带上这么多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是要去哪里。
除非是——这里。随国公手指一划,指在了契丹的领域,若是懿文太子试图和契丹达成协议,搬来契丹的援助,那么带上那些心腹倒是情有可原。
项思羽轻嗤一声:那么这样一来,他倒是想做儿皇帝。
凤颜玉疑惑道:可陛下之前不是让孙贵妃前去和契丹达成过协议了吗?甚至还想让太子嫡女和我们的公主联姻。懿文太子此去契丹,不会碰壁?
颜玉,你怎么这会儿反倒在这事上犯糊涂了。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若是江瑾贤给出足够的砝码,契丹未必不会心动。
随国公摇了摇头:契丹并不缺什么,他想要的江瑾贤未必能给,也未必愿意给;而江瑾贤想给的,契丹未必想要。
当初项思羽是用萧家和契丹之间那百年的龃龉作为条件换得了协约的达成。契丹国力强盛,并不在意中原各国除了国土之外的东西。
而江瑾贤和项思羽都不是昏君,不会真的割地求盟,做那痛失幽云十六州的蠢事。
幽云十六州何其重要,大宛就是借着收回幽云十六州的基础上奠基立国的,如今幽云十六州虽然在大宛境内,但只要不在契丹手里,天宁就都能有所获利。
同时,协议条件这边,契丹在意自己过去受过的气,那样的耻辱,就是过去了百年也无法抹去,刻骨铭心。他们想要报那个百年之仇,于是项思羽便利用了这个。而江瑾贤呢,手头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契丹为此交换?
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人想的明白。因为江瑾贤和契丹唯一的联系就是他的母族出自萧家,而在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会站在江瑾贤身边的萧家,并没有跟随江瑾贤,反倒和项思羽彻底的绑死在一起。
萧家是真正的投诚。
倒让项思羽有些需要重新考虑将萧家卖与契丹,是否真的要卸磨杀驴的事情了。
不过这个倒是题外话了。
凤颜玉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悠悠问道:随国公这是笃定江瑾贤会去契丹了吗?
倒不是笃定。可除了契丹,眼下那个地方还需要他坐镇?他都已经布置好了。
可去契丹,他要谈什么?怎么谈?
一直不说话的项思羽突然开口:契丹的嫡公主可尚未婚配。
随国公点点头:也听闻这契丹的嫡公主耶律质古并不是刁蛮任性的绣花鞋,是个有勇有谋的女中豪杰。上一次贵妃娘娘前去商讨事宜,对接的便是这位契丹公主。
凤颜玉反应过来:你们是说,江瑾贤和契丹的联盟条件之一,有可能是娶下这位契丹的大公主?
正是。
不可能!凤颜玉几乎就是立即反驳,让在场的两人都为之一愣。
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放到了凤颜玉的身上,特别是项思羽的,项思羽的眼神显然是有些不开心,凤颜玉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让他误会了。
本宫……本宫的意思是契丹皇族自大,以上国自居,认为她们的公主美丽而且富有。本宫曾听孙贵妃说过,他们说他们的的公主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的公主,是婚姻市场上最珍贵的财产。
而如今的陛下和江瑾贤,在他们眼里,是两个太弱都不能执掌自己门面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把女儿许配给前路未知的,所谓的会成为未来国王的太子呢?
凤颜玉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自己的古怪反应圆了过去。
项思羽撇过头去,凤颜玉的话都在理,可从凤颜玉的口中说出来,就不对味了。
倒像是笃定江瑾贤不会娶别人一样。
随国公并没有考虑到三人之间的纠葛,而是思考片刻道:皇后娘娘说的对。如今我们天宁局势未明,双方割据、势均力敌,契丹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他们只会等到天宁这块土地只有一个主人的时候,才会谈公主联姻之事。
契丹只会坐等最后的赢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他们的武器,被利用阻止对他们的威胁。
虽然话是如此,但契丹那边,我们仍然要花点心思盯着。除非契丹皇室内部出现动·乱,自顾不暇,否则永远对于我们都是未知的威胁。
随国公,契丹的事先放一放,眼下先关注关注你兖州的事情。凤颜玉不赞同地开口道。
虽然说是未雨绸缪,但眼前的火还是得先灭了。
项思羽一直静静地在看着凤颜玉的反应,见她眼里一片坦坦荡荡便道:颜玉,事情就按随国公所说的安排吧。
如今,仙桃已经嫁给了宇文清,算是安了宇文拓的心,让他无论周旋于我们哪一方之间,都能够有退路。宇文拓对于我们两方而言,都已经无法绝对信任,是一枚定时炸弹。
随国公听着项思羽的话,补充道:但到底要提防着他会自立为王。
三人议事毕,各自回房。
项思羽和凤颜玉并排而走,项思羽抬头看了看完全看不到月亮的天空,轻轻地唤了一句:你真的离开了我好久,当时为什么要打晕我?明明我可以和你患难与共的。
患难与共也要讲究策略,而不是盲目的陪着对方送死。
项思羽默然,闭上眼睛: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凤颜玉那平静无波如秋水迷蒙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波澜,她听到这个问题莫名有些烦躁:他能对我做什么?
项思羽不说话了。
不过是限制着我的自由,他又不能杀了我。只是我担心的还有凤京京,凤京京始终昏迷未醒,这次我迫不得已将他留在仙桃的身边,没能让他跟我一起回家。
京京始终昏迷不醒吗?这是项思羽万万没有想
到的,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一度以为凤京京的失踪是他自作主张,没想到竟然不是。
凤颜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医者,我唯一的安慰就是我能看出他性命确实无忧。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前路为何,我竟然看不透。
凤颜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项思羽,她不说话,但眼神里流露的一切已经表明了她所有的情绪。
项思羽和江瑾贤的争斗,就是一场零和博弈,此消彼长,如果不出意外,剩下的赢家只有一个。
或许会有渔翁得利的人,或许所有人的结局都不会像他们所预料的那样。
甚至于还牵扯到一些更为古老的东西,江瑾贤的母后竟然是凤凰神女,而神女一族仍有族人在世。
这一切,凤颜玉都不知道。越是因为不知道,越是害怕。
如果说,凤京京的穿越是为了来完成系统给他的任务,那她呢?
她自穿越过来,看似一切都可以主动,但又似乎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唯一能够控制的感情一事,似乎也在不由自主地朝她理智里不应该倾斜的方向而去。
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活下来就好。但父皇的仇,皇祖母的愿望等等事情一件一件地浮出水面,每一件都在告诉她不能独善其身。
你怎么离家一趟,反倒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项思羽哂笑,捏了捏凤颜玉的脸,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结局,因为这从来就不是命中注定。
既然不是命中注定,那你也就不可能看透。人生有意义的地方就在于未知,前路既然看不透,那就去闯。你难道就因为害怕未知,而停滞不前了吗?
颜玉,我们只需要知道,向前看和放弃,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