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就连窗帘也是紧紧关闭的,月光本就微弱,现在更是一点儿都透不进来。
我就这么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根本没有计算自己坐了多久。
反正几个小时肯定是有了,毕竟我刚坐下的时候,尚且是天际还泛着蒙蒙灰白的傍晚。
屁股底下坐着的凳子没有靠背,而我的坐姿又不是那么标准,这么长时间的久坐,给我的腰椎带来很大的压力。
不活动还好,这稍微一动,酸痛的感觉就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嘶……”
我跟个老迈的大爷一样,捂着腰挣扎着站起来。
今天下午,我在市里找了一家酒店先安顿好了奶奶跟姑姑,而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小楼。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爷爷跟前转来转去,小楼里当然是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生气存在。
我在爷爷的房间里像是着了魔一般的一通乱翻,等好不容易情绪冷静下来,却又想不到我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似乎,这番无意义的行为,只是为了给自己压抑着的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
要命,我的脑子像是被捶打成了一坨糍粑,能意识到自己现在需要思考,但却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做到“思考”这两个字。
像是在很重要的考试里,发现最后一道大题十分难解,因为不想放弃,硬着头皮做了下去,之后竟然峰回路转找到了思路,甚至还得出了很多结果。
于是我很满意的欣赏的自己的“解题”,等到了快收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有一小问根本没有注意到,自然也没有计算出答案。
心慌,懊恼,焦急,还有时不时冒出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的,想放弃的心情。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难听的脏话,心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想交白卷了,我现在想直接把卷子给撕了。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因为“考场”有纪律,就算是写着我名字的试卷也不能随随便便破坏。
更何况,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比喻,我现在面对的,根本连那一张解不出来的“试卷”都没有。
从前我其实是怕黑的,但现在,浓稠的黑暗像是给了我一层极具安全感的包裹性。
我融入在其中,感受着它的冰凉,感受着它的寂静,躁动不安的心脏逐渐恢复了平静。
站起身来,活动好了腰椎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思路。
仔细想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把那本小说的内容当做参考来思考了。
小说的结尾停在主角在经历一切之后,却再一次发现一具神秘的尸体藏在墙壁之中。
某种意义上,跟我现在的经历非常相似,但我应该算是比他幸运的,起码我是在尘埃落定之前就有了新的发现。
很多事情还来得及。
于是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在刺目的白光中稍稍闭上眼睛一会儿,适应灯光之后再睁开。
爷爷的房间就这么完完整整又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我眼前。
以前进入这间房间的时候,因为爷爷一直在,所以我的重点注意力总是在他身上,周遭的环境跟摆设并没有特别细致的观察过。
现在,整个小楼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怎么放肆就怎么放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有种扒光了自己,连裤衩都甩开去楼上楼下裸奔一圈的想法。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脱线的人,果然人的精神都是触底反弹,我已经在过重的压力之下出现了精神问题的反应。
真好,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不过我现在到底还是存在着理智的,有些脱线的事情想想就好了,肯定不会真的去做。
我扫视了房间好几圈,重点还是放在了那个神秘的柜子跟存放着钥匙的抽屉上,毕竟爷爷房间里的东西确实也没有多少。
我把抽屉的钥匙都取出来,坐在地上一把一把插进柜子锁眼儿里试。
要命的是,最后一把钥匙即使很努力也根本没能插进锁眼儿里,这一整串钥匙,竟然没有一把是可以开锁的。
我瞬间就慌了,担心有人已经先我一步拿走了真正的钥匙。
这一串钥匙究竟有几个,我是记得数量的,胆战心惊地数了一遍,发现并不少。
我想起某位姓福的大叔曾经说过,排除其他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选项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更何况,现在剩给我的那个选项,也没有那么不合理。
我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心说该不会又被爷爷给耍了吧!
这个老头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用奶奶的话说,爷爷这辈子真的是除了作孽以外,啥正经事儿都不干!
我把房间里每一个能打开的抽屉给柜门都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抖出来尽可能的全都摸一遍,始终没有找到跟钥匙相似的痕迹。
到最后,我连床铺都掀了,还是一无所获。
别逼我昂,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可就出门买电锯去了。
我管你是什么材质的柜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锯子下去统统都给我歇菜!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焦躁,我站在房间中央唯一的空地上深吸了一口气,用以平复心情。
距离爷爷受伤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房间里的血迹早就已经干涸,要不是因为地板是破旧的木质,现在可能连痕迹也剩不下。
所以我鼻尖若隐若现的一股血腥气,是我在焦躁中再一次产生的错觉。
关于产生幻觉这方面,医生倒是有建议我用药,但是我正处在最轻狂的年纪,非常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克服这小小障碍。
感受着在鼻尖处涌动的血腥气味,我的脑子倒真像是开了什么窍一样,想到了一个刚刚被我忽视的位置。
为了方便行动,爷爷的轮椅已经被我给扶了起来,放在了靠近门口的墙角。
这会儿,我怎么能把它给忘了呢?
平常似乎是为了保暖,也可能是为了舒适性,爷爷的轮椅上一直铺着一张薄绒的小毯子。
小毯子应该是专门为了轮椅定做的,跟轮椅的尺寸严丝合缝,所以即使撂倒轮椅,毯子出现了位移,但并没有掉下来。
我吞了吞唾沫,把手慢慢地伸到了毯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