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的事情,你妈妈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吗?”
我话还没说完,爷爷就打断了我的话,像是怕我之后会说出什么来一样。
我垂下头去,
“跟我说了,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因为一场意外车祸离世的。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
“你这不是知道么。”
爷爷的语气又变的像是往常那么冷漠,就好像是昨晚跟今早短暂的和蔼都是我的错觉。
“您知道我想了解的肯定不是这个,”
我有些急了,扬头直直的盯着他,让爷爷的眼神无处躲闪,
“我想要一个真相,就算没有真相,了解一些细节也好,他毕竟是我亲爹。”
“人死都死了,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人死如灯灭吗?”
爷爷的眼神无处闪躲,索性也直盯着我,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们的眼睛竟然这么相像,这可怕的基因。
“人都死了,要真相还有什么用?更何况你想多了,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你要的‘真相’。”
“我……”
我咽了一口唾沫,
“可是我一个听说的人,都能感觉到当年的事故疑点重重,您是他亲爹啊,您就一点没怀疑过吗?”
“展鹏飞,”
爷爷直接对我题名道姓,显然是我冲动话戳到了他,
“你也知道我是他亲爹,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受的打击你想象不到,现在还轮不上你这么个小孩子来指责我!”
“爷,爷爷……”我磕磕巴巴的急忙解释,
“爷爷,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很想他。”
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我这辈子都不能忘掉的男人。
爷爷沉默下去,良久之后,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把我睡疵毛的乱发都摁了下去。
“鹏飞,这辈子苦了你了,但我只能说每一代人都有他们的身不由己,你要怪我,我也只能认下了。”
这话让我怎么接,这可是我亲生的,有血缘关系的爷爷,我们亲爷孙为了我亲爸的事情吵起来互相怨怪?
这怎么可能,反正根据十八年来我妈对我的教养来说,我做不到。
“对不起,爷爷。”
我受不了这个气氛,掀开被单迅速起身,准备先离开缓一缓。
“哎。”
翻身下床的时候,爷爷从背后叫住我,我反应过来,回头撸了撸袖子从他说,
“哦,我知道了,扶您起床是吧?”
“不用,我还想再躺一会儿,你把窗帘拉开吧。”
爷爷摆着手对我说。
再躺一会儿?还要打开窗帘?
这个配置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跟习惯。
爷爷应该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肯定似的轻微点了点头,
“昂,这会儿太阳应该已经出来了,我想晒晒太阳。”
“毕竟到我这把岁数,这太阳是晒一天少一天咯。”
我一边心想着这要是碰上阴天那还得赔一天,一边拉开窗帘,果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阳光。
毕竟昨晚刚刚下了一场大雨,虽然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肯定是一时半会晴不了。
果然,我离开的时候,听见倚靠在床头上的爷爷在喃喃地低声骂。
今天起得太早,小楼里的其他人看样子都还没起床,到处都是一片沉寂。
我打了个哈欠,转头进了卫生间,因为昨晚的经历实在是太惊恐又匆忙,所以直到现在,我的手机还在浴室里丢着。
拿起手机来,顺道上了一个厕所,坐在马桶上摁了几下手机都没反应,心中一惊,心说不能是受潮坏了吧?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个手机店买个新手机,更别说是找维修点了。
匆匆上完了厕所,我赶紧回房间翻出充电器来给手机充上电,看到屏幕重新亮起来才松一口气。
原来只是在浴室里放了一晚上,电量耗光了。
我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放下手机打算趁家里人都还没起来的时候先去洗漱一番。
水管里流出来的还是冰凉到骨子的地下水,虽然知道小楼里的水管跟外面的水池走的是一条管路,但还是觉得小楼里会更温暖一些。
掬起一捧凉水甩在脸上,即使一晚上没怎么睡觉,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撸着脸看向水迹斑斑的镜子,里面映衬出一张憔悴疲惫的脸,我忍不住去想,昨天我从窗户里看到那张惨白人脸,真的是我自己吗?
可窗户玻璃终究不是镜子,真的能把景象倒映的这么清楚?
我当时看到的,可是实实在在一张脸,所以才会觉得有什么人站在窗户外面。
而且……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我知道自己跟我爸长得很像,但我本身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最了解的人,是不是我,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这段时间过得非常糙,下巴上都冒出了稀稀拉拉的胡茬,但即使这样,刚成年的我还是带着满脸的青涩,跟照片里已经完全成熟的青年不是一个感觉。
不过,这胡子,确实该清理一下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早起为上班准备的三叔,就冲着身后问了一句,
“哎,三叔,刮胡刀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二叔。
二叔还有起这么早的时候,还真令人惊奇。
“呃,那,那个,二叔,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跟二叔相处不多,而且他的性格也是如此,所以我跟他之间没有跟三叔那种自然的感觉。
二叔没有回答我,只是摇了摇头,看他眼皮还肿着,像是没有睡醒一样。
“呃,那,那二叔你有刮胡刀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像是缓解上一句的尴尬,我脑抽又说了一句话,结果把场面弄得更尴尬了。
“你觉得我有吗?”
二叔转头看向我,他下巴上干净得很,一看就不像是需要刮胡刀的样子。
“啊,对,对不起,我还是去找别人问问吧。”
我急忙点点头,二叔也没再搭理我,转身进了卫生间,冲马桶而去。
我洗漱完回房间,拿起手机来给童燕燕打电话,其实昨晚我就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的,但回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就这么耽搁了。
通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的不是童燕燕一贯咋咋呼呼的声音,而是一个小孩子稚嫩的,
“喂?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