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只有1080吗?

难度比期待的略低啊!

但余乐很快又意识到,白一鸣的高度好像有问题,那个高度他只能完成1080,可以说是身体刚刚展开就要面临落地的挑战,他也确实没办法完成更多的周数。

所以,是前面丢了速度?

也出现失误了?

也对,在稳稳拿下一轮的“有效分”后,所有人的都不可避免地去挑战更高的难度,也一定是超出自己能力的技巧,出现失误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

“坡面障碍技巧”简直可以叫做“雪上摔跤大赛”。

白一鸣的基础能力就是在85分左右,他要冲到90分,去竞争奖牌,就只能去做容易发生失误的动作。

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就连盖伦·内维尔都不行,正是这项运动的难度,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挑战极限。

超越极限。

余乐只是这次很幸运地成功了。

白一鸣顺利完成最后一个街区,直接朝着余乐滑来,滑雪板在脚下交错,停在了余乐面前。

他把滑雪镜摘下来,露出紧紧蹙着的眉心,看得出来他也对自己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等待分数。

余乐没有说话,身后的一群人也没有如之前那般鼓掌庆祝,都是专业人士,白一鸣成功与否,一眼就可以分辨。以白一鸣的实力,在最后这一跳,最理想的状态必然是1260,或者是1440。

也只有这个难度,才有冲击90分以上,拿到奖牌的可能。

白一鸣的分数并没有让大家久等,屏幕一跳,78.00分。

全程分只有28。

全程分并不仅仅依靠裁判印象打分,也有一个基本的标准,又或者说是硬性规定。

落地时,手、屁股接触地面,扣掉10分。

落地时,雪板掉落、顿停,但未摔倒,还能继续比赛,扣掉10分。

落地时,摔倒导致比赛中断,扣掉20分。

至于流畅度、创新度、技术难度,则是一个比较依赖裁判审美的打分,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出现分值偏失的情况,但一般不会太大,如果不是为了争夺奖牌,那一两分的审美偏差也没有人去会去找裁判的麻烦。

事实上,就算是为了奖牌,也不会有选手申请仲裁,尤其是男子组,负责进行宣传和指导学习的裁判已经说的很明白,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难度储备”的问题,裁判在比赛的时候不仅仅是考量你这一次比赛的成绩,而是过去一年,甚至两年的比赛表现,只有全方位的优秀,才可能拿到更高的分数。

从全程分可见,白一鸣在赛程的前半段,一定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失误,才会丢掉12分这么高。

同时考虑到他丢掉了一些速度,可见应该是出现了停顿却未摔倒的情况。

那么再看白一鸣的小分,在一众7.5分,甚至8.0分以上的小分里,第四个小分只有6.8的分数,就很明确了。

白一鸣是在……嗯!?等等!!第四个道具不是u型池吗?

“你u型池出现失误了!?”余乐惊讶地问白一鸣。

白一鸣牙根紧紧地咬着,脸上甚至绷出了一道道肌肉的纹路,眼眸格外地黑,像是在吞噬光线般尤其地深邃。

看这一脸凶样,余乐有点后悔,这么问会不会让这个敏感的小子负能量一下子爆棚啊?

太直接了一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不合适。

但白一鸣的眼睛却在生硬的从显示屏上移开,看向余乐的时候,逐渐柔软了下来。

他有点儿生气,又有点委屈,唇珠向外微微嘟着,对余乐点了一下头,失落说道:“900转太勉强了,速度不够,落地展开不足,手扶了。”

哎呦呦,这委屈的小样儿啊!

余乐都想揉揉他脑袋了。

没想到白一鸣脸上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孙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因为你是u型场的冠军啊,你不做个900天理不容。”

余乐转头,这话说的正是原因,但太生硬了,孙毅这小子哪是傲娇,就是爱说大实话的社交废材。

正好工作人员在对他们示意,提醒他们聚集在这里讨论的时间太长了,必须离开。

余乐轻轻推动白一鸣,说:“走吧,出去说。”

白一鸣被推着走,一大群人隔着护栏往一个方向去,华国队在坡面障碍技巧的比赛暂时就结束了,就剩一个周晓阳也是下午的事。

忙碌了一个来月,终于是可以松上一口气。

大家来到空处,也不急着换衣服,而是简单地开了个小会,讨论了一下这两天比赛的得失。

第二轮的比赛,有人高兴,如余乐,他幸运地超越了自己。有人委屈,白一鸣被逼着必须做更高难度的动作,失误后反而分数落到了78分,好在还有昨天的“有效分”撑着,名次也不会难看。也有人生气,孙毅在最后一个跳台摔倒出现失误,前面的努力全部白费,第二轮比赛做了个无用功。

只能说,坡面障碍技巧就是这么刺激,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胜负。

至于华国队的名次,现在也还没有定论,后面还有一百多位选手没有比赛,孙毅的64分不太保险,余乐79分进入前25名应该没有大问题,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往前挤挤。

谁能想到,华国坡面障碍技巧项目在世界赛场上第一个的积分突破,竟然会是才转项不久的余乐。

白一鸣84分,肯定稳进前15名,但他无心报名成年组的大赛,又不算国家队训练出来的队员,这期待感总归不太一样。

余乐的优秀表现更是让温喜德又嫉妒又喜欢,在人群后面,盯着余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余乐比完赛一身轻松,就打算留在山上看比赛,柴明也不管他,叮嘱一声注意安全,放他自由行动,转头便将白一鸣叫到一旁交谈。

白一鸣在下午还有u型场地的比赛,那才是他的主项,有能力争夺奖牌的水平,不能因为坡面障碍技巧的失误,影响了比赛。

再说白会长连日奔波,为周晓阳讨回公道,将儿子交到柴明手里,柴明必须对白一鸣的成绩负责。

另外一边,温喜德也在和孙毅谈心,同样也是下午u型场地的比赛,同样也是主项,孙毅在这个项目上也是能够进前二十五名的实力,如果可以,谁不希望他排名再往前挪一挪呢。

左看无事,右看无事,余乐正想着昨日下午那狂放大汉的潇洒,也要效仿一二的时候,小山则江从选手通道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和自己的教练交谈,突然视线落在余乐身上,竟在顿了一下后,径直朝着余乐走了过来。

远远的,那只代表国际友谊的手就伸了过来,余乐心情复杂,但依旧要握上去。

小山则江是个社交高手,在过去几天连续爆发的冲突里,他始终保持着礼貌和克制,如今再这么笑意融融地过来,并不会给人丝毫的不适和冒犯。

同时,他体贴地尽量用简单的英语说道:“恭喜你,你的成绩很好,非常棒。”

“……”余乐惭愧,他还是没怎么听懂。

不过那竖起的大拇指就很好理解了。

“谢谢,谢谢,你也很棒!”

简单地寒暄,国际互吹,至于小山则江的排名,余乐还真没留意,但不管怎么说,微笑和夸赞是不能少哒。

寒暄的功夫,竹内由纪也出来了,他看见余乐就直皱眉头,脚下一顿,远远的就想绕道走。

但小山则江看见了他,他开口喊着竹内由纪的名字,招手叫他过来。

余乐:“……”

叫过来干吗啊?不尴尬吗?就此江湖路远行不行啊?

然后竹内由纪就被小山则江压着头,给余乐鞠躬道了个歉。

余乐:“……”

果然很尴尬啊!

而且不但尴尬,还必须要虚伪地大度,摆着手,连连说别这样别这样,然后在心里想着,你们这些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律师函一送到手上就学会用脑子思考,而不是一直按在屁股上吗?之前干什么去了?是因为冤枉人不需要本钱是不是?就因为没有名气,就活该被欺负是不是啊!

余乐实在是有些气水木朝生这帮子人,但该有的礼貌和回应他一样不少做,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站在这里,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在他背后,是华国。

为他带来力量,为他找回公平,也是他穷尽此生都该去热爱和维护的祖国。

……

一旦比完赛,时间好像就被拉的很快,余乐放空自己的大脑,脱下选手背心,伪装成一名游客,汇入观众当中,在大雪山里,和一群不认识的人,蹦了一上午的迪,学着身边的人大吼大叫,为每一个表现出色的运动员鼓掌。

摄像机还几次扫到了余乐的脸,都将镜头对准了他。观众或许不知道余乐的身份,但都被提醒过注意67号选手的媒体工作人员,对余乐的印象颇深。

每当脸被摄像机捕捉,余乐就很灿烂地笑,如果高兴了,还会对着镜头做个搞怪的表情,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摄像师终于拍烦了他的脸不再过来。

十一点半,上午的比赛结束,余乐下山。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排名。

瑞国选手盖伦·内维尔没有参加本次比赛,据说前往米国参加“美洲杯”,还有不少美洲的选手都没有报名“欧洲杯”,因而本次比赛排名前列的几乎都被欧洲冬季项目强国的选手包揽。

第一、二名都是奥国的运动员。

第三是瑞国的著名滑雪运动员。

从第四名到第十名有日不落国,浪漫国等等选手。

白一鸣目前排名第九。

一上午的比赛,更多的运动员,挤进了80分,余乐的排名从10名一路狂掉到15名,下午还有半天的比赛,排名必然还会有变化,但进入前25名问题不大。

孙毅的有效分是昨天下午的第一轮,64分的成绩,他现在已经处于25名,岌岌可危的位置,大概率无法拿下积分。

这个排名都还好,余乐对自己的实力通过这次的比赛有了很深的认知,他确实已经做到了当前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发挥,而他现在在洲际比赛就是一个勉强拿到积分的选手。

至于白一鸣和孙毅,本也没有太高的期待,这样的成绩也不算出人意外。

真正让余乐意难平的是大师兄何宇齐的排名。

在今天上午,空中技巧的比赛中,一名东道主选手,用比何宇齐难度系数低的动作,拿下了更高的分数,导致何宇齐的排名落至第二,痛失金牌。

余乐没能看到那场比赛,只是无法想象,在大师兄难度系数更高,表现也很好的情况下,为什么会输?如果是东道主优势,他能理解一点,只是最起码要在难度系数一样的程度吧?这样的结果对东道主偏心太多了。

今天上午余乐看见过大师兄很多次,但是当排名出现变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大师兄。

下山时,余乐给大师兄连打了三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就在余乐里里外外都找遍后,大师兄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在山上滑雪。

何宇齐说:“害,万年老二的命,我上来散散心,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很快就能消化调整。”

余乐担心:“要不我去找你?”

“别别别,这种时候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余乐无奈,只能独自下了山。

下山的缆车里只有余乐一人,中午正是滑雪的高峰期,只有上山的人,没有下山的人。余乐独自坐在缆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情一度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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