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赵时宁看到他藏在银灰色发丝里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她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些许,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耳朵看。

白琮月蓦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双眼,心是乱的,声音低低的,“不许看了,有什么可看的话。”

赵时宁手中还攥着他毛绒绒的狐狸尾巴,眼前是一片漆黑,可掌心柔软的触感越发明显。

她不过轻轻抚弄了几下,就听到白琮月的呼吸变得更重了。

“小月亮,你这是怎么了?”

赵时宁故作困惑地问道,手却还不愿意撒开,把玩着他的尾巴。

“没什么,你不是困了吗?睡觉吧。”

白琮月语气里惯常带的笑意此刻终于消失了,只余下无尽的混乱,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任由她玩弄下去,不然今夜真的会出事。

“你可真没意思。”

赵时宁推开了他的手,往床上里侧滚了滚,躺下来后拍了拍身畔的空位置。

“你答应我的,不和我做别的事情,就让我枕着你的尾巴睡觉。”

白琮月神情有些许无奈,“我何时答应过你要陪着你一起睡。”

“你没有否认,就是答应了。”赵时宁有些不满道,她又攥着他的尾巴,这回力气重了许多,试图将他扯过来。

白琮月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时没有防备,真被被赵时宁扯得摔坐在床榻上。

他轻轻闷哼一声,尾巴都还是痛的,有些哀怨地盯着她。

赵时宁低头看着手中残留的几缕雪白色毛发,意识到她下手太重了,讪讪地将手藏在身后,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薅的,这不是你总是拒绝我,我一时没有忍住才拽了一下,谁知道会这样……”

白琮月向来爱惜自己的外表,如今被赵时宁薅了一手毛,拧着眉盯着她,没有再说话。

赵时宁又想到方才那只小鹤仙,只差一点估计连命都没了,她这才突兀地想起眼前的可不是这么性格和善的小狐狸,而是个隐藏得很好的疯子。

不会因为她薅了他尾巴上的毛,就也要了她的半条命吧,毕竟白琮月对她的喜欢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她是个最识时务的人,亦或者说是最喜欢欺软怕硬的,想到此彻底在床上躺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赵时宁还不忘欲盖弥彰补充一句,“小月亮,我实在是太困了,我真的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根本没有什么困意,只是单纯不想去面对看起来好像生气的白琮月,眼睛虽然死死闭着,可耳朵却竖着,仔仔细细地听着白琮月的动静。

她一开始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可渐渐的听到了解开衣袍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他躺在了她的身旁。

赵时宁还在努力的装睡,没有睁开眼去看他,可没一会就感受到蓬松柔软的毛发轻轻撩拨着她的脸颊,痒痒的,连心尖都是酥的。

肯定是白琮月的尾巴。

赵时宁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见好就收,

她立即领会他的意思,心满意足地抱住他的尾巴10_[(,再次蹭了蹭。

“睡吧。”

白琮月的声音像是春日的溪水,柔柔地流淌着,安抚着她焦躁不安的灵魂。

赵时宁枕着他的尾巴,馥郁的桃花香萦绕在鼻息,她渐渐生出的睡意,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白琮月静静地躺在她身侧,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也跟着阖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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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宁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陡然睁开眼,她还抱着白琮月的尾巴没有松开,甚至隐约可见雪白的毛发上有湿湿的痕迹。

应该是她睡着时蹭上去的口水。

赵时宁有些心虚地念了个洗尘咒,看到他的尾巴一如既往的雪白蓬松,这才又摸了几下。

“醒了?”白琮月按住了她的手,缓缓睁开双眸,眼睛里还带着些湿气。

赵时宁莫名其妙体会出一些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是啊,被雨声吵醒的。”

“要让雨停下来吗?”白琮月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赵时宁又摇头,“不要,下雨挺好的,我都记不起上回看见下雨是什么时候。”

无羁阁从未下过雨,一年到头,除了暴风雪再无别的天气,十几年未停歇。

赵时宁说过这话,才反应过来白琮月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衣襟有些松开了,让她窥见了些许春色。

不过也只是片刻,白琮月就将凌乱的衣襟理好,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色猫,不许乱看。”

“那我不看了,再说了明明是你自己主动露出来的,我哪有乱看。”

赵时宁此刻倒也顾不上他,她到底还有几分孩子的个性,往往贪念着好玩的事情。

她现在心心念念着去外面玩,许多年没有淋过雨,她想出去酣畅淋漓地淋场雨。

“我不和你讲了,我出去玩了。”

赵时宁这样想着便真的不再看他,而是将衣服穿好,踩上鞋履,就要走出去。

小乞儿也是有玩乐的项目的,有时是草里捉到的蚂蚱,有时是枯草编成的蜻蜓,有时是下完一场雨土坑里积起的雨水,赤着脚踩下去,积水飞溅,有时水坑在冬日结成了冰,一脚重重踏下去,冰面咯吱作响,淋漓破碎。

她在无羁阁这些年,长了些年岁,但贪玩的心性却没有改变。

遇见好玩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人。

白琮月见她利落又果断地下了床榻,反倒心里不合时宜生出些酸涩的滋味,让他的心绪难以平静。

怎么不过一个晚上,她待他便如此冷淡,是因为他三番四次拒绝她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不可避免又想到的那个小鹤仙。

“应该立刻将他处置掉,赶出帝君府。”

白琮月安静地想,视线流连在赵时宁的背影,心情复杂。

他这样想着

便急着要去处置掉小仙侍,可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赵时宁,廊檐下有伞。”

赵时宁这边已经推开了门,也没有理会他的话,不过下了点毛毛雨,哪里需要去打伞。

青丘一年四季都是春天,赵时宁闻着潮湿的雨气携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心情十分的舒畅。

她再回过头,往里屋看了看,白琮月早已经不知所踪。

天天神出鬼没的。∵_[(”

赵时宁走进了春日的雨水中,院子里成群的白色绣球花,随着春风摇曳,但这雨绝对不是她口中的毛毛雨,绣球花被噼里啪啦的雨压得直不起腰,有几朵花瓣飘落而下,大概挺不过这场雨就会彻底凋零。

她盯着看了一会,转过身小跑至廊檐下,寻到那把伞,也不知是不是白琮月专门为她幻化而出的。

赵时宁撑开了伞,又跑入了雨幕中,将油纸伞放在了绣球花旁,正好为其挡住了风雨。

她也不觉得她做的是什么好事,只不过心随意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想看到好看的花枯萎,就随手拿了伞为它们挡一挡雨。

她做完这些,又大摇大摆地继续闲逛。

赵时宁不知道的是,青丘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的。

等她走远了一些。

绣球花被一阵雾气笼罩,随后雾气散去,出现一位样貌出尘清隽的少年郎,他清澈的眼眸看向在脚边的伞上,缓缓露出一丝羞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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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宁还没有走多远,就被人上赶着拿着伞为她挡住雨,她一眼就认出是昨日那个为她捏肩的小仙侍。

“姑娘,这还下着雨呢,你怎么都不打伞?”

“我会避水诀,你不必给我撑伞了。”赵时宁将伞推开了些许,步子也迈得更大一些,不想与这小仙侍多言。

小仙侍却又赶忙追了上去,“姑娘,你可还记得昨日伺候您的小鹤仙,方才帝君下了命令,说是要把他赶出帝君府。”

赵时宁蹙了蹙眉,不悦道:“赶就赶呗,这是白琮月下的命令,与我有什么关系。”

“姑娘,帝君府的人都说他是因为伺候您,才被赶走的,若是帝君将怒火迁怒到了我身上,姑娘可要帮我求求情啊。”小仙侍急忙道。

“迁怒到你身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时宁脚步顿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帝君府的人都在传,说是帝君不止要把小鹤仙赶走,还要把昨日伺候姑娘你的几个小仙侍都赶走,姑娘,您可要帮帮我们啊。”小仙侍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生怕落得与小鹤仙一样的下场。

赵时宁这下终于愤怒了,少了一个小鹤仙她还有其他几个仙侍伺候,怎么白琮月还要把其他几个小仙侍给赶走。

“不是,你们帝君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把你们赶走啊,我与他还没怎么着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管我的事情。”

小仙侍也跟着点头,却又不敢说白琮月的坏话,只能乞求赵时宁的可怜,“姑娘,我只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若是将我赶出了帝君府,不能再伺候您,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白琮月在哪,我要去见他。”赵时宁语气不太好道。

不过走了几步的功夫,他就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是赶走她身边伺候的人,以后若是知道她还有孩子,以白琮月这种性格如何能容得下别的男人为她生孩子。

赵时宁起初还没那么在意,现在是越想越生气,甚至已经想到了她未来的被他管束的生活。

小仙侍以为她要护着他,连忙擦了擦眼泪,领着她去往帝君处理事务的宫殿。

“姑娘,您也不必生气,帝君他只是太在乎您了,才会要赶走我们这些仙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小仙侍体贴地关切道。

两人一路急行,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远远的,赵时宁就看到小鹤仙直挺挺地跪在雨中。

煞是可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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