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的实力之强,根基之深,远超朱萧索之前的任何一个敌人。都城以外,刨去北境的几个边城,沐家的话语权仅次于国主程前鹏。更有无数官员,表面上拿着谪仙国的俸禄,私下里早就是铁杆沐党。这些人和沐家荣辱与共,也在私下帮忙追查朱萧索的位置。然而,就在这一片天罗地网之中,朱萧索却仿佛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人联系得上他,他也没有联系任何人。不论是守在大漠的沐家修士,还是监察着都城周围的沐家眼线,都没有发现朱萧索。仿佛他已经死了。就在销声匿迹了两个月后,他们忽然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朱萧索居然去了尊仙城的鲁家!一身凄惨的乞丐装扮,带着发黄的面具,和有些发臭的假发,朱萧索从礼仙州州城,一路要饭要到了鲁府门外。进入鲁府、见到鲁榫卯的时候,朱萧索眼泪都快流下来。这一路的躲避和奔波,终于结束了!鲁榫卯见衣衫褴褛的朱萧索,满脸诧异:“朱教授怎么……这般模样?”“别提了,差点命都没了。”鲁榫卯立刻瞪大了眼:“什么?!你是国主钦点的太子未来重臣,谁敢杀你?!”鲁榫卯为了抢名额与不少长辈都撕破了脸,唯一的底气就是朱萧索。在他和鲁榫机的通力合作之下,双手沾满鲜血,终于把鲁家的声音统一,全力支持朱萧索。现在,他就像坐在火药桶上,全靠朱萧索这瓢水稳住局势。如果朱萧索死了,他鲁榫卯立马会给朱萧索陪葬。所以,谁要是杀朱萧索,那就是杀他鲁榫卯。他对朱萧索安危的担忧程度,不亚于朱萧索自己。“沐家。”“哪个沐家?木向荣还是沐天恩?”“沐天恩。”鲁榫卯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面色凶狠:“沐天恩那个废物,杀你做什么?”“不知道,应该是我以后会成为太子重臣这件事,坏了他的计划。”“那朱教授你有什么应对之法么?或者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朱萧索连续发了上百道传音符,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沐天恩要杀自己的事情告知了天下。归云风知道了。程前隆知道了。就连管伯杨和鲍期北,也知道了。除了因为阵法限制,传音符无法传达的都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沐天恩,要杀他朱萧索。他告知天下的目的只有一个——通过这些人,让程前鹏知道此事。“朱教授,你把传音符传给这么多人,是想做什么?”“想让国主知道。沐天恩杀我,肯定是要做对国主不利的事情。”“可是,都城的大阵会阻挡住所有外来的传音符。看管都城大阵的,又是沐家的人。你的消息,恐怕传不进去。”朱萧索笑了笑:“会传入国主耳中的。”“哦?朱教授如此自信?”“我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国主。”鲁榫卯不解:“我还以为朱教授要起……怎么会相信国主?”“沐家势大,但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如果程前鹏还没办法知道,那他也白当国主上千年了。”“没想到,朱教授对国主还高看一眼。”“轻敌的代价,是很惨重的。”鲁榫卯点点头。朱萧索的这种做派,让他的心里也更加有底。之前听说朱萧索在国都压住了文通天的风头,俨然成为谪仙国文理第一人的时候,他有几分担心朱萧索会得意忘形。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朱教授,打算何时展开那两个入神境理论的研究?”“再等等,我过了这个关口,回到求仙城,就让人来你们鲁家做入神的准备。”“朱教授不亲自来?”“我一个卑今境一重的后生,来你们入神台掺和什么?”鲁榫卯有些意外:“朱教授对我们,还真是放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和你合作,那就会相信你。我既然要为那些前辈争取入神机会,那就会相信那些前辈。”“好!既然朱教授这么豁达体面,那我也不磨磨唧唧了。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来!”“多谢鲁家主。对了,我还没问,你最后要到了几个名额?”“十七个。”“十七……你可真厉害。”听着鲁榫卯只给鲁家老辈留了三个名额,朱萧索也不得不感慨,浓眉大眼的鲁家主,也是个狠人。“其实,还是少了。当初我找了八个帮手。”“八个帮手?分七个名额,也还不错了。”“不,现在只有七个帮手了。”“剩下的一个?”鲁榫卯叹了口气:“朱教授,你知道我们在谈论的是什么吗?是突破入神境的机会。是上千年的寿元,是修为实力蜕变般的提升,是无穷的财富和权力。”“所有出圣境的修士,都会为之眼红。所有出圣境的修士,都会愿意豁上性命获得这么一个机会。”“入神境,我将近五百年不得门路的遥不可及的存在,就摆在了眼前,你知道我有多么兴奋和期待么?”“不仅我,那些帮我的兄弟,也都是冲着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豁上性命,去和反对的老辈生死相搏。”“我和我的八个兄弟,联手杀了七八个出圣境的老长辈,就是为了清除阻碍。鲁家就要因此分裂。最终还是入神境的几位老祖出山,定下了名额分配的方式。”“入神台的名额,多么神圣的存在。可你总是像是说门前早点摊的两碗清汤面一样,轻松而又不屑,仿佛随时都能得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们太过渺小,还是你的气质太过谪仙。”鲁榫卯又苦笑:“当确认只有十七个名额的那一晚,他们八个人就开始了内部的厮杀。而我也像我之前跟他们说得那样,没有插手。最终,我的堂弟,因为一招之差,命丧黄泉。”“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无比兴奋,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入神境的大能,天地之间基本没有几人能够限制住自己了。就在见你之前,我都沉浸在自得与欣喜之中。”“可是和你聊了两句,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滑稽。”“朱教授,你到底是给我希望的福泽,还是毁我道心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