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秦淮 第030章 不眠之夜

漠沧无尘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试图将罗帐掩上,谁料,一个猝不及防,他便被将离压倒在胯下。

听到榻上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白饵恨不得在地上凿个缝,再一头钻进去。

忽然,没声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白饵放下手,仔细一听,好像真的没声了。

“喂!”

不知道是谁从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白饵吓得倒在地上,愣是没敢叫出声来。

“你在想什么呢?吓成这样!”

熟悉的声音传来,白饵从地上爬起来,回头望了望,将离竟袒着上身淡定地坐在榻前。

看着白饵惊慌的神色,将离宽慰道:“你放心吧,他已经被我施了银针,此刻已经睡下,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

白饵仍旧侧着脸,低声回:“哦!”这个疯子居然骗她骗了这么久,她还以为他真想......想想就可怕,白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将离一边捡起衣服,一边揶揄:“害羞什么?我都已经被你看光了,还在乎这点么。”

“我全程没看,天地良心!”白饵背着身子,高高举起四指,对天起誓。

将离可不乐意了,穿着衣服不甘道:“即使没看到,那也摸到了,总之,我这身子已经落在你手里了。”

“我,我是被逼的,”白饵胡乱解释道,突然眉头一蹙,“何况,我们是兄弟,弟弟为哥哥宽衣,情理之中!”

将离突然走到白饵前面,回头一笑:“那以后,都由你为我宽衣咯。”

“你还有空说笑,现在怎么办?”白饵困惑地问。

“谁跟你开玩笑,”将离悠悠走到前厅,挨着桌子开始坐了下来,“眼下外面守卫森严,咱们还能怎么办?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这里有茶有甜心,屋子里还暖得很,索性就在这待上一晚。”

说到吃,折腾了一晚上,白饵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于是漫不经心坐到他旁边,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接着怀疑道:“就在这枯坐一晚?”

看她吃东西心急的样子,将离看着觉得莫名的好笑,无奈摇摇头,斟了杯茶,递到她手边:“若是你觉得这样坐着太困,我去帮你把榻上的那位挪到榻下,咱两在榻上凑活一个晚上?”

喝着茶的白饵听到这里,不禁被茶水呛了一口,舒着气道:“我可不要,”咳了几声,这气氛越发怪异,白饵接着说下去:“你可知,你今天走了一步险棋。在你不熟悉风尘府的情况下,你还敢乱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今日你并没有得到漠沧无尘的垂爱,那么,你、我,都会暴露,其后果不堪设想。我死了没什么关系,但你不能死!”

“时间紧,哪有那么多时间顾虑,若是今日你我二人皆暴露了,那我便带着你杀出风尘府,反正我这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好借此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将离笑着道。

“你说得倒是轻快,且不说能不能杀出风尘府,一个囚奴囹圄的逃奴,一个潜入秦淮的杀手,咱两一旦出了风尘府的大门,定会招致满城追杀,到时候插翅

难逃,谁也救不了谁。”并非白饵盖棺定论,只是她认为,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将离是一个杀手,这一点,他不会不知。

将离单手支额,静静看着她越来越激动的神情,半晌才开口:“对,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些后果是我本该巨细无遗地考虑到的,可是呢?大局面前,我选择了两个字。”

正当白饵纳闷时,只见将离用手指沾了几滴水,在桌子上一本正经地写了两个字。

情义。

昏暗的灯光下,“情义”二字仍旧看得看清楚,将离忽然看着白饵,眉目如画。

在最短的时间内,正确分析出行动的初步后果和最终后果,这是作为一个杀手必备的技能。她所说的那些后果,在他决定闯进风尘府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到了。即便如此,但他还是选择了情义,因为,他想测试,这人世间真正的快乐是否真的能让他感到快乐。

白饵不作声了,她只是轻轻抬头,朝将离淡淡一笑,她很诧异,短短几天,将离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同时,她也很担心,曾经她所说的“情义”二字,是否会影响他的正常判断,但愿这其中的孰轻孰重,他可以分得清。

夜渐渐变得深沉,整个屋子都变得更加安静,二人静静吃着点心。

忽然,门外传来一些动静。

将离示意白饵保持冷静,随后开了门,打算一探究竟。

白饵躲在门后,过了很久,门才被再一次打开。

将离披着冷风从外面归来,进来之时,他忽然发现了门前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两瓶药,他记得,在他进来时,这个房内的一切他都洞察了一遍,哪怕是桌上的点心和茶水,有毒无毒,他都没有放过,何况是桌上有什么,没什么,他自是记得清楚,这两瓶药,很显然是漠沧无尘进来后才出现的。

“发生什么了?”白饵急着问。

将离细细掩上门,同白饵坐回原来的位置,淡淡道:“夜里风大,风把门外那盏花盆打碎了,于是,我顺便打探了四周的环境,发现偶有守卫巡夜,其他并无大碍。”

说完,将离便沉下眸子,其实,他骗了白饵,他出去时,门外的守卫已经被黎桑非靖弄晕,那日,黎桑凤钰气急败坏地回到了浮光破庙,黎桑非靖从中了解了个大概,晚时本想去囚奴囹圄再寻他商议计划之事,却得知他已经入了风尘府,这时才伺机闯入这里,准备救出他。

白饵虽知道他来黎桑的目的,但终究是局外人,这场乱世谋逆,她知道的越少,对她来说只会越安全。

看着白饵将信将疑的神情,将离又道:“白饵,明日,我无法再与你一起离开这里了。桌上有两瓶药,是漠沧无尘留的,他和其他的风人不同,明早起来,他不会为难你的,你只管回囚奴囹圄。这几天,我仔细打探过,囚奴囹圄对你来说,暂时是安全的。”说着,将离起身,将那两瓶药交至白饵手中,嘱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白饵接过药,半晌没说话,他并没有说明他明日要去哪,但她知道,他需要去完成他自己的任务,而她,只会成为他的阻

碍。谈及任务,那又是何等的凶险,将离虽武功高强、善于谋划,但他要杀的人毕竟是漠沧皇,势单力薄,终究还是让人难以放心。

“将离,此行你若遇到麻烦,就去吏部尚书府邸,找一位叫季青云的人,他眼下虽受制于风人,但本心未失,必要时,亦可助你一臂之力。你找到他,只要提我的名字,他自会明白,”白饵突然道,提及季大人,她终有一事,难以忘怀,“若,若你真的遇见了他,还请你帮我问一句,是否有我妹妹的下落。”

将离安慰道:“你且放心,你所提之事,我自会记在心中。你妹妹的事,不用太着急,你不是说,你妹妹一向聪明伶俐吗?她一定会没事的。”如今想起此事,将离忽然记得了之前那些未曾对她说出口的消息,她妹妹和漠沧无霜之间的联系,终究还是不能向她坦言,毕竟那只是一个可能,若是因为这个可能,让她因此丧命......

将离接着道:“白饵,这世上,无论谁的命,都是命,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惜命,答应我。”

“好,那你也答应我,莫要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你虽厉害,但每个人的命其实都很脆弱,万事小心,一切珍重。”她本以为今夜死里逃生,当是幸运之夜,没想今夜却成了离别之夜。

其实这一天,将离早就知道会来临,或许在囚奴囹圄,或许在其他地方,但临行前还能确定她平安无事,便是心安。将离点点头,笑着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一刻,将离忽然明白,那天晚上白饵对他说的那句“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究竟是何意,他确实失去了他最亲爱的九哥,但离开南靖之后,他又在黎桑遇到了白饵,这便是最好的相聚。而这一次的离别,亦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的。

整个寝殿的灯火渐渐暗下去,直至灯油枯尽,黎明再一次来临,将这里再一次一点点的照亮。

熹微的晨光照在白饵的脸上,白饵从桌上醒来,她发现将离已经离开,看见桌上除了茶盏和点心便无其他,她开始变得很是欣慰,将离不知道,昨天晚上,她趁他熟睡时,悄悄把一瓶药塞在了他的身上,显然,临走前,他并没有发现。

“风有约,花不误。”漠沧无尘打开门,拿着一张纸条,从门外进来,方才所念,正是纸条上的内容,“你说,这张纸条是你家哥哥留给你的,还是留给本公子的呢?”

白饵眨了眨眼,醒了醒神,起身回道:“自然是我家哥哥留给公子的。”白饵突然想起,昨晚二人闲着无聊,偷偷翻看了案子上漠沧无尘写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涂鸦。

“本公子也这么觉得,”漠沧无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唉,只可惜春梦了无痕,本公子这一大早起来,整个头昏昏涨涨的,昨晚和你家哥哥的快乐全然不记得了。”

白饵憋住那抹差点蹦出来的笑,漠沧无尘突然凑近:“昨晚你就守在一旁,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记得很清楚吧,快,快与本公子讲讲整个过程......”漠沧无尘迫不及待地坐下,把身子凑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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