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觉着恶心么?”
纳兰红绡冷着脸说罢,便扬手将撕烂的鞋,扔进了火盆之中。
“天!”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白饵的新鞋,就这么被付之一炬。
“若要我穿同她一样的鞋子在雨花台上献舞,这舞,我宁可不献!”
说着,她朝白饵视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开了。
侍月半天才反应过来,旋即推开人群,随纳兰红绡出去了。
白饵怔怔地看着纳兰红绡离去的身影,再看看火盆中烧成灰的鞋,满脸皆是黯然的神色。
她虽未和纳兰红绡接触过,但她一直以为,纳兰红绡与其他人不一样,她不会像诋毁她、排挤她的人那般幼稚,她不会……
有人拍了拍掌,状似拍灰尘,“鞋都烧没了,还登什么台呀!这回,我看她还怎么耍威风!”
“就是!就是!”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完,便得意洋洋地走开了。
“小饵姐姐,我把我的鞋给你吧!”凤小小将自己捧在手心的鞋,推向白饵。
白饵抬起眸子,朝凤小小轻松一笑,摇头道:“谢谢你小小!我不用。”
“可是,你没鞋,岂不是登不了……”凤小小沉郁地说。
“你的脚比我的小得多,你把你的鞋给我,我也穿不下呀!你好好把鞋收着。”白饵将鞋推回,笑着道:“这事呀问题不大,鞋没了,我找扑萤姐姐再要一双不就好了?”
余光里,兆佳珑月,朝自己扫了一眼,一脸不悦地离开了。
她走向连楚楚,问:“楚楚姑娘,请问还有多余的鞋吗?”
连楚楚低着眼,回:“没……没了,你那是最后一双。”
白饵盯着连楚楚,轻轻一笑,“好。”
连楚楚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
“楚楚!”白饵拉住了她的胳膊,尝试确认:“真的是,最后一双吗?”
连楚楚略略回头,接口道:“对啊……怎么了?”
“没事。”白饵松开了她的胳膊,“我去问问扑萤姐姐。”
她刚出内殿,未料,扑萤忽然踏入了铃兰殿,身后跟着,彩还。
听到动静,其他歌女陆陆续续聚到殿中央,看到扑萤冷酷的脸色,一个个提心吊胆的。
“歌女白饵,何在?”扑萤正色问了一句。
“扑萤姐姐。”白饵旋即迎了上去,惊讶地说:“扑萤姐姐,我在呢!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新鞋……”
“找我?”扑萤冷哼一声,盯着白饵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是呀!晚了!”
白饵有些发怔,不太懂扑萤的意思,只见她只手一挥,几个奴婢冲了进来。
“把这个歌女给我抓起来!”
白饵当即退了一步,朝扑萤问:“扑萤姐姐,这是何意?”
“何意?”扑萤淡淡一问,“刚夸你有自知之明,这会儿又在这给我装糊涂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饵道。
“有人揭发你,说你在择美大营靠着作弊的手段,混入聚龙城的。你说我该不该抓你!”扑萤慢慢解释,势要白饵死个明白。
闻言,白饵不禁朝彩还看了一眼,她刚才还纳闷,这个歌女彩还跑哪去了,原是暗地里泼脏水去了!
“我就说她作风有问题吧!竟然是靠这等下贱的手段进的宫,真是不要脸!”
立马有人开始嘁嘁喳喳起来。
白饵只是置若罔闻,默默朝前走了走,眼神将彩还,盯得死死的。
“初入芙蓉玉暖宫,便觉着这里一切都好,晚时听到椒爨院的朱嬷嬷说起扑萤姐姐,才知,这里千般好、万般好,原是扑萤姐姐在背后替美人辛勤操劳着。这芙蓉玉暖宫从未出过什么岔子,也全得益于扑萤姐姐的一手开明的章法!但今日,姐姐怎么就随意听信了一个长舌妇的话呢?”
她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锋芒,猝不及防地抓起近在咫尺的彩还,厉声道:“原来是你这个长舌妇在背后蛊惑了扑萤姐姐,毁了姐姐的好名声呀!”
彩还,当即吓得哆嗦,脖子一痉挛,仓皇道:“我我没有我没有……”
“白饵!你想干什么!”扑萤侧目而视,狠狠叱了一句。
“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扑萤姐姐会随意冤枉好人?”没有理会扑萤,白饵只是继续盯着彩还,声声逼问。
“扑萤姐姐,救我……”
扑萤厌弃地朝彩还盯了一眼,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之色。“白饵!你闹够了没有!”
其他人继续隔岸观火,这一次,又是凤小小上前将白饵拉开。
“我闹够了没有?”白饵在人群里环顾了一遍,极尽可笑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对兆佳珑月来说,当然还没有。
“不仅彩还可以作证,我也可以!”兆佳珑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眼神从白饵移向扑萤,“扑萤姐姐,彩还说的不假,白饵她就是靠作弊手段混进来的!”
又亲切地走到彩还前头,亲切地问:“彩还,你说对吧?”
既有人挡在前头,彩还心中瞬间便多了几分底气,她慢慢开口说:“是的!在城外的择美大营里,我亲眼看见她的确是参加了这次择美,但最后的花名册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我打小记忆就好,这花名册上有谁,我当时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彩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大家什么,人群里立刻有人恍然大悟。乐
“她在营帐里跳舞时,我便看得目瞪口呆,对她的印象极深,当时我就想,这次竞选里,肯定有她吧!所以当军爷报花名册时,我就有多留心眼,可结果却令人感到意外,我还感叹了,她跳得比所有人都好,花名册里竟然没有她!再后来,我又在芙蓉玉暖宫见到了她,我顿时就糊涂了,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想可能是自己当时听漏了吧,便没再多想。这会听你们说起,我这才明白过来!”
听她把白饵说得那么好,旁边的人忍不住碰了碰她,一脸的不乐意。
白饵抱着臂膀,静静听她们絮叨完,不禁暗自发笑。
“扑萤姐姐,现在可以抓人了!”兆佳珑月提起嗓子,加了把柴。
白饵抬起头,困倦地说:“麻烦你们的伎俩再高明一些,好吗?唾沫星子的确可以淹死人,但我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从唾沫河里出来的人,我白饵还差你们这点口水吗?我是不是靠作弊手段入的宫,扑萤姐姐拿花名册一查,不就清楚了么?”
一群人顿时哑然,眼神聚到扑萤姐姐身上。
“不用查了!”
扑萤的语气甚是严厉,白饵心中顿时一颤,忽见扑萤从袖中取出一卷花名册……
“自己看看吧!”扑萤将花名册扔到白饵手中,声音冰冷刺骨。
看着花名册上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名字,白饵登时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
见状,兆佳珑月迫不及待,上前信手一抢,眼神扫得飞快,忽然一笑:“呵!这上面压根就没有她的名字!”
“还愣着干嘛!抓起来!”扑萤唤了人。
白饵有些混乱了。
花名册上怎么会没有她的名字呢?季青云既然答应了要帮她,便不会暗中出尔反尔……
“等等!”她骤然抬起头,喊道:“我要见美人!”
被她的话一惊,扑萤冷睥着白饵道:“你简直是找死!混入皇宫是死罪!到了美人面前,你只会死得更惨!”
这就奇怪了,不是都视她为眼中钉吗?这会儿她要自寻死路,有人怎么还不乐意了?
“是么?”白饵对上扑萤的眼,忽然问:“那我倒要问问扑萤姐姐,还有比冤死更惨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别人有冤枉你吗?人证物证都在,你是瞎了不成?”扑萤道。
“花名册?”白饵懒得再看扑萤一眼,直接撕破脸:“假的!”
闻言,扑萤一咆哮,“白饵你简直放肆!你是在怀疑我?”
“难道不是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白饵当即反问道,灼灼目光直逼扑萤。
“你好大的胆子!来啊!即刻把她给我抓起来!”扑萤怒斥。
白饵一顿反抗,没有人再敢靠近,神色各异,唯得意是同。
“都闹够了没有!”
此时,铃兰殿外,传来一声冷斥。
“美人来了……”
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一时间,所有人慌里慌张地团成一团,作礼的声音参差不齐。
“既然三更半夜都还有这般好的神气,那么都给我出殿练舞去!”
将弄影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冷漠道。
“禀美人,是白饵……”
兆佳珑月急着出头,势要请美人处置白饵。
未料,话还未说出口,美人便朝她厉斥一句:“蠢货!其他人去合欢殿,你给我去花景台上跳!”
兆佳珑月,瞬间怔住了,跪在地上,“美……”
萧晓荷一旁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角。
其他人则吓得一个个仓皇地出了铃兰殿。
见状,兆佳珑月旋即将膝盖挪到扑萤身下,拉扯着她的衣裙,急切道:“扑萤姐姐!你快说呀!你快告诉美人呀!”
见兆佳珑月这番举动,扑萤下意识抬起眼朝美人看了看,心脏一紧,旋即将身下的兆佳珑月一把推开,“发什么疯!”
白饵疑惑的眼神刚刚朝将弄影移去,不料,将弄影竟然就这么走了……
“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出去练舞!”扑萤急急拾起地上的花名册后,便出了殿,朝美人赶去了。
白饵走出殿,一抬眼,便看见纳兰红绡突然转身离去了。
无边的黑暗里,终于迎来了光亮。
“太子殿下,吃食已经给您摆出来了,您快吃吧!”忙碌完,沧狼靠在铁笼外休憩了片刻。
漠沧无痕抓着铁笼,继续问:“漠沧无忌究竟被君主如何处置了?如今朝廷是何态势?”
“太子殿下您就别问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沧狼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本宫命令你说!”
“唉,太子殿下您就省点力气吧!”沧狼刚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儿,又极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这么和您说吧!只要我家王爷一日不出狱,那您就得在这关一日!无论您怎么命令我,都是没用的!我既不会多说半句,也不可能私自放你出去!”
刚说完,乌漆嘛黑的潭水里,“扑通”一声!
沧狼当即吓了一跳,心脏跳得厉害,胆颤地往水里睥了一眼:“那可怕的东西该不会又出洞了吧!”
“太子殿下,我我我有空再来!先溜了!”
漠沧无痕,望着猝然逃之夭夭的沧狼,将铁笼越抓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