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其说金璧皇朝的江山是打下来的,还不如说是上一朝代的皇帝让给开国先帝的。最初的确是由开国先帝领兵起义,但是到了后来上一朝代的皇帝以御驾亲征的机会跑到敌营来跟开国先帝谈判。
原来这位皇上根本就从来没有打算作皇帝,要不是他上面的皇兄因为各种原因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他这个庶出的十三子来继承皇位。天知道这个朝廷已经被先前的皇帝糟踏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烂摊子他可不想接。可是想到自己今后的荣华富贵……
有什么办法能够即不用接收烂摊子又可以保持荣华富贵这就成了两个人谈判的重点。先帝考虑到百姓的疾苦、战士们的伤亡、财力的支出……一切的一切终于与前代皇帝达成了协议,给原来的皇族一个虚名,然后由新朝供养,毕竟这样的支出比劳民伤财的战争划算得多。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前皇族都甘于默默无闻的白吃白喝,前皇族某些人挟带着一些前朝重臣的势力渐渐的在朝堂上争取到了一席之地,几代下来已经成为了可以与当朝皇帝分庭抗争的势力。不过幸运的是那些前皇族的野心并没有强到复国,所以历代皇帝反而将他们当作挑战,默许他们的存在。可惜好景不长……
「皇上!皇上……你怎么样了?」一名艳丽的少妇在太医退出房间以后匆匆的走近龙榻,急切的抚摸床上那尽管已经有些苍白但是依然英俊的脸。
「欢儿?」床上的男人有着一副健壮的身体,但是额头上虽然已经被层层包裹住仍然渗着血水的纱布说明了他的伤势严重。
「皇上……是臣妾。」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当今皇后坚强的将眼泪忍住……不能哭,哭了会让他担心。
「欢儿……我的欢儿……对不起……没有办法完成给你的承诺了。」当今皇上在心爱的妻子面前只是一个平凡的丈夫,深深的愧疚来自于不能完成与妻子白首的承诺。
「不会的,皇上会好起来的……皇上你会没有事的。」永远温暖的大手已经开始冰冷,皇后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了。
「欢儿……别哭啊,泪水不适合应该永远欢乐的你。」皇上微笑着,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你若不要我哭就好起来,不要丢下我自己走。你说过不会再让我一个人了……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整整十五年才在一起,可是幸福的日子还没有到十五年就要分开了……这一次甚至是永远的分别。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保护你和珞瑭了……欢儿,你冷静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不说不行,他必须要让妻子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会走的不安。
「啊!不可能……怎么……怎么会是他们……他们……他们置我于何地?你是我的丈夫啊!」听完丈夫的话,皇后惊叫着……这个事实叫她情何以堪?她的父兄……居然是伤害丈夫的凶手!
「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与他们周旋了,暂时你们是安全的……不过若是珞瑭继承了皇位,我怕……」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是黄口稚儿若不是成为傀儡就要被消灭的神不知鬼不觉。
「我知道……难道让珞宇回来?他……一直无意于皇位啊。」皇后有些犹豫,那个大皇子自从表明了自己无意继位,就出了宫径自逍yao去了,只有在皇上或者是她的生辰之日才回来露个脸。
「我知道……这一生我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下辈子我愿意用尽一切的办法来偿还。但是,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保护你们我不得不牺牲他……」尽管珞宇也是他的儿子,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搬他回来当盾牌了。
「这……这对珞宇太不公平了!他也许会像你一样……」珞宇虽然不是她生的,但是从小就由她教育长大,曾经她甚至不打算再生任何孩子,只为了偿还亏欠珞宇和他已故的亲娘……
「不要小看那个孩子,他不会像我需要顾忌你的感受。他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你们的……那个孩子一定会的。」其实,若不是他们是妻子的父兄,他怎么会让他们暗算到?
「可是……珞宇现在不在皇城啊。」一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自认无私的皇后已经动摇了,她也是自私的,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回来了,不过我怕『他们』会派人阻拦他。」只希望他那身为武皇的弟弟可以及时找到大儿子,保护他周全,「在他安全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公开我驾崩的消息,让他们有所顾忌。」
「若有来生,我们一起来偿还他们母子……」他们真的欠这母子两个人太多了。
「唉……」感觉到自己已经油灯枯竭了,皇上趁着自己还清醒吩咐妻子道:「叫外面的大臣进来吧,我要宣布继位的人选。」
「皇上……」她不愿离开啊……就怕一离开就要天人永隔了。
「去,乖……我不会不告而别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承诺。」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底子,他还没有那么容易走。
看着妻子的背影,他心中有着万分的舍不得。大概是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前尘往事渐渐浮上眼前,一幕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永远也忘不了他和欢儿第一次相见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孩子……然后在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情况下成为了好朋友。一天一天的长大,童稚的友情已经变成了永志不渝的爱情。也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发现彼此绝不可能的未来……他(她)们是势不两立的一群人。
一个是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一个是前朝皇族的掌上明珠,两个势力仿佛是油跟水一样无法融合,他们两个人也同样的被断绝了所有的可能。他疯狂过、自暴自弃过、颓废过……直到他遇到了珞宇的亲娘——柔然,一个如同名字一样婉约的犹如微风般的可人。于是他强迫自己将爱情转移到她的身上,藉此忘记那段让他痛彻心扉的感情。柔然成了他的太子妃,第二年他们有了儿子珞宇……一切好象都平静了……直到他听到欢儿要嫁给别人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忘记了那段感情,而是将它埋藏到心底,但是显然他埋的不够深……欢儿将要属于别人的消息让他疯了,于是做出了疯狂的决定。在欢儿的大喜之日当街公然抢亲,他什么也不顾了,只想就这么与欢儿到天涯海角。接踵而来的滔天巨浪被他父皇突然驾崩的消息给搁住了。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自己成为了新皇,终于有了谈判的筹码——用女儿换权力。
欢儿的父亲成为了当朝左丞相,而欢儿入宫成了他的嫔妃。沉浸在两个人的幸福中。却没有发现柔然渐渐憔悴,仿佛是枯萎的花朵,在他闻讯赶到东宫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她冰冷的尸体……柔然重病而亡,他却甚至不知道她生病了多久。
「你现在还怪我吗?」朦胧间仿佛看到柔然安详的笑容,他知道善良如柔然是不会怪罪他的……她只会苛刻自己。可是……他是那样的愧疚,却不会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做相同的事情,现在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曾经爱过柔然……自己是一个如此卑劣的男人啊。对不起,来生我一定先偿还你……
金璧皇朝耀阳十四年六月底,耀阳帝狩猎堕马陷入昏迷,昏迷之前亲口立下遗诏,传位大皇子金珞宇。京城为了这个消息而悄悄的**着……
耀阳帝至今已经陷入昏迷三天了,京城的街道上突然增加了许多士兵,进出城的盘查异常的严格,不明究里的百姓在抱怨连连的情况下不禁产生各种猜测,不过皇上快死了的消息早就被皇后严格的封锁了,就连一些有心人都无法探听到准确的消息,更何况这些平民百姓。
而此刻在通往京城近郊的树林里正发生着一场惊险的搏斗,一方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人,另一方则什么人都有,从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到十几岁的孩子,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两方面却打了一个平手。仅仅那个中年人就一个人轻松的缠住了大半的黑衣人,并且还游刃有余的对身后的一个小孩和一个年轻人说道:「小鑫你带大皇子先走,尽量在天黑之前进城,进了城有龙卫接应你们。他们会安排大皇子回皇城的。」
「是!父亲,请小心。」小孩挥刀猛烈的攻击着眼前的黑衣人,然后趁着黑衣人后退躲避的功夫拉着身边的青年向外冲。
小孩身后的侍卫接替了小孩的位置,帮他挡住了黑衣人追击,一群人又战成了一团。眼看两个人就要冲上官道了,一位显然是首领的黑衣人急得大叫:「不要管这些人了,快去追!」
「哼!想走还要看我放不放。」中年人冷冷的说道,掌风掠过的地方黑衣人发出阵阵惨叫,「龙卫,结阵,杀!」
随着中年人的命令,原本只是采取防御阵型拦住黑衣人的侍卫们立刻变成攻击阵型,凭借着身上的护甲精良,连防御都不做直接用小伤换对手的致命伤,不过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高手,一时间两方面谁都拿对方没有办法,树林里杀声震天,不过黑衣人追击跑掉的两个人的计划是落空了。黑衣首领看到伏击的任务肯定失败了,无奈的将一只红色的传讯火箭放上了天空。
京城方面在看到红色的光芒一闪之后,四面城墙的守卫立刻多了几个人,他们手中都拿着一幅画像,恶狠狠的盯着过往的人群,尤其是年轻的男子。两个小小的城门兵忍不住嘀咕着:「他们是谁啊?你认识吗?」
「嗯……只认识一个,好象是什么大官的府里的侍卫,他是我二姑父邻居三儿子的小舅子,我三年前曾经见过一面。」小兵兵悄悄的说道。
「什么大官啊?」另外的小兵好奇得很。
「谁知道?京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官,随便什么官都大得不得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这位小兵的年龄不小了,所说的都是经验之谈。
与此同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从通往清凉寺的岔道上转上官道,转角处的一块巨石旁射出两道身影向马车扑来。那名端坐在马车上的老年车夫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随意的甩着鞭子却巧妙的封住了两道人影的近路,啪啪两声清脆的鞭响之后,这一大一小的两道人影就无可奈何的放弃了登上马车的计划,因为如果他们不停下,那两道鞭子也会像拍苍蝇一样将他们拍走,没想到看似普通的马车上居然有这样的高手护驾。
马车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两道人影互相看了看转身打算回到巨石后面等待另外一次的机会,却看到马车上的小窗口打开了,一张俏丽的小脸探出来对两个人说道:「喂!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要去哪儿?为什么要上我们的车?」
车夫听到问话知道车主似乎对这两个穿得华丽的小贼有兴趣,无奈的将马车停靠到路边。
「方才失礼了,我二人是表兄弟,本来打算去京城,却路遇盗匪被抢光了盘川,只能一路走过来。但是表弟年龄太小,不堪劳累,所以打算搭车。」青年说着破绽百出的谎话。
果然,闻言之后包括青年身边的小孩都皱起了眉头,「两个不老实的人,我们走吧。」清脆的女音从车厢里传出,听到话以后的车夫甩了甩鞭子打算上路。
「我们正在被人追杀,而且那群匪类居然与一些官府的人勾结,所以如果我们这样进城会很危险,我看你们的马车非常华丽而结实,推断你们必然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打算藏在你们的马车上,好躲过这场危机,只要我们进了城危机就会解除了。」青年连忙改口说道。
车厢内沉吟了片刻,连那小丫头也缩回去,似乎正在商量什么,半晌才看到小丫头端着一张不情愿的脸再次探出头来说道:「你们上来吧,注意不要乱说话、乱碰东西,不然就把你们赶下去。」
傍晚时分,一辆有两匹大小一致的白马拉着的华丽的马车缓缓的驶来,光看这两匹毛色光亮、步伐统一、训练有素的马就知道这辆车上面的人非富即贵。原本排在前面进城的小百姓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在京城生活的百姓都有一种认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晚一步进城换一世平安可是很划算的。
马车用最平稳的速度缓缓的靠近城门,城门兵一看到马车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容靠上前去,他们常年在城门工作,早就练出了一看马车就知道车里人是谁的本事,而且谁会给赏银,谁不能拦,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地,更何况这辆车还是今天中午才出城的。
「沈小姐上香回来了?」小兵殷勤的接过车夫递上来的路条,随便看了看就还了回去:「就快要七夕了,沈小姐有没有求佛祖保佑好姻缘啊?」
马车中传来女人银铃般的笑声,「贫嘴!小翠拿银子给他打赏。」
一张清秀的小脸掀起车帘探出来,微笑的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兵,小兵接过银子拼命地说着恭维的话。一挥手就放马车走了,心里高兴之余却暗自嘀咕:「小翠今天眼睛不舒服吗,为什么拼命眨眼睛?」
这时候那群拿着画像的人突然走上来拦住马车,「停车!我要搜查,车里是什么人?」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拦沉府的车?我家小姐的玉颜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见的吗?」满脸皱纹的老车夫马鞭一甩傲慢的说道。
这时候刚刚拿过赏钱的小兵连忙上前解释道:「这辆马车是京城第一世家沉家的,车上是沉家大小姐。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沈小姐都会去清凉寺上香,今天正是初一。」
这时候马车中传来好听的女音:「发生了什么事?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对不起,沈小姐,我们正在搜捕江洋大盗,为了您的安全请让我们检查。」那群人为首的嘴上虽然说的客气,可是腰刀却已经抽出了一半了。
半晌,车里的声音又传出来:「本来搜查不是不可以,但是车里有女眷……这要是被人家知道了怕会传出不好的说法有损我的闺誉……」
那群人互相看了看,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那位首领说道:「只需要请小姐将车门、车窗打开,让我们看清楚车内的人即可,我们可以不进去。
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小翠、香儿,你们把车门和车窗打开,给这些官爷仔细地看。」女声吩咐道。
只见两个丫环将车门和车窗打开,车门帘和窗帘也卷起来了,小小的车厢里已经一目了然了。这是一个标准的四人车厢,车厢里现在也坐着四个人,三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车厢四周放着舒服的软垫,一位身穿素色绫罗的少女慵懒的靠在软垫上,一名身材结实的仆妇正在给她端着茶,另外一位丫环打扮的少女就是刚才打赏的小翠,小男孩大概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有些紧张的看着外面那些凶神恶煞。
首领探头看了看,那位显然是沈小姐的少女虽然戴着面纱,但是透过薄薄的面纱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端庄的五官,浑然天成的尊贵让人不敢轻视。小翠刚才就看过了,虽然她现在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首领也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就看向那名结实的仆妇。
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都会有一些分工不同的人侍奉,这名仆妇看起来应该是做力气活的,估计是上香的时候提东西的。仔细一看,首领差点被恶心的吐出来,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丑人多做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硬是要浓妆艳抹,更不要说脸颊红的好象是猴屁股一般的腮红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寒。最可怕的就是这位看不出年龄的仆妇居然用一种饥渴的眼神看着他,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架势,首领摸了摸自己还算英俊的脸,连忙转过头看向那个小孩……他们要找的人是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这一车人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符合的。
负责检查马车外边的人回来报告说,这辆马车没有夹层,首领连忙说道:「打扰小姐了,请小姐进城。」车帘放下阻隔了仆妇骇人的目光,首领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走向下一个目标。
马车缓缓的走进城里,车上却隐约传来轻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