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写意拿过宫锦行的锦袍,不过是袖口处开了两三寸长的线,缝补起来并不难。
想起今日宫锦行听闻花想容精于刺绣时,两眼亮晶晶的,大放光彩的样子,心里酸丢丢地哼了哼。
人家飞针走线,能绣姹紫嫣红;自己银针能缝合伤口,刺穴治病,她会么?
人家精通音律,弹琴唱曲,绕梁三日;自己会杀鸡剁鱼,将炒锅颠得风生水起,余香绕齿,她行么?
人家走路风拂杨柳,生气时娇嗔妩媚,风情万种;自己走路飒飒生风,一怒冲冠,能拆家灭口,她敢么?
尤其是宫锦行一而再地强调,原主精于刺绣,自己好歹也要做点什么事情,令自己看起来像那个娇生惯养的花家千金小姐吧?
这有何难?
主意一定,等花汝拿来针线,花写意就拿着宫锦行的衣服回了书房,将门一关,开始研究。
有道是:看花容易绣花难,落针之后,花写意才发现,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自己眼高手低,高看自己了。
缝了拆,拆了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手心里都汗津津的,缝出来仍旧还是皱皱巴巴,不堪入目。
耐心耗尽,她决定放弃了,缝不好是小,扎手是大,为了赌这口气,流血流汗的不值当。
他宫锦行要笑就笑吧,笑死不偿命。
往床榻上一靠,就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宫锦行午休之后,过来找花写意拿自己衣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花写意睡得迷迷瞪瞪,没有搭理。
宫锦行走到桌前,拿起锦袍,翻开袖子处,左右端详,十分认真,甚至还冲着窗子亮光处瞧。然后唇角慢慢勾起上扬,笑得肆意,直达眸底。
花写意睁开眼睛,迷迷瞪瞪:“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识过是不是?”
宫锦行面上压抑不住的释然:“的确是好看,这衣服都被你缝出了花样。”
花写意大言不惭:“是不是有一种有眼不识金镶玉的感觉?”
宫锦行再次点头附和:“的确如此,自己以前眼神不好。”
一边说,一边将衣服穿在身上,认真地系好了玉带。
花写意不想睡了,“噌”地坐起身来:“你还真穿啊?分不清好赖话么?”
“为什么不穿?”
宫锦行低头再次打量袖口,这一穿上身,更加显得皱巴。针脚不匀,也都显露出来。
“你王府已经这么穷了么?你就只有这一件衣裳?穿出去别人问你你怎么说?”
“当然是实话实说,家有贤妻。”
花写意有点恼:“要穿就穿,早就说我手艺不好,你还自己上赶着让我缝。丢人活该。”
宫锦行今日心情出奇地好,掸掸袖口,趾高气扬,十分得意地扬长而去。
“本王喜欢就行。”
花写意眨巴眨巴眼睛,这厮是审美有问题,还是有受虐倾向?
宫锦行穿着这件锦袍去外面大摇大摆地转了半晌,第二天仍旧不换,甚至穿着去上朝。
回府的时候,就遇到了守株待兔的花想容。
花想容抱着瑶琴,坐在凉亭里,似乎正自我陶醉。
她一身白衣拖地,黑发垂肩,背身而坐,有凉风吹过,衣袂飘飘,显得身形有点单薄。
不得不承认,花想容的琴艺不错,曲调婉转悠扬,缠绵悱恻,乃是都城现在最为流行的曲子。
宫锦行在凉亭跟前站了片刻,没有说话。
一曲终了,花想容缓缓起身,转过脸来,见到宫锦行,似乎满脸意外。
“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让您见笑了。”
宫锦行夸赞道:“琴艺很好,可见是下了真功夫的。”
花想容从凉亭台阶上慢慢走下来,不得不小心提着裙摆,走得小心翼翼。
“学琴很苦,若非是喜欢,我是坚持不下来的。当初练琴,经常被琴弦割破手指,伤得鲜血淋漓。您看,指尖上现在还有伤疤呢。”
冲着宫锦行伸出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指尖嫩白,宛如剥葱。一双晧腕在轻纱白衣的衣袖里若隐若现。
宫锦行果真低头去瞧她的指尖,上面真有深深浅浅的几道划痕。
“你姐姐同样学琴,如何手指上就没有旧伤呢?”
“姐姐也会弹琴么?”花想容想了想:“没见她弹过。”
“她这也不会,那也不懂,在里木关的时候,每天都在做什么?”
花想容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摇脑袋:“我也不常在伯父伯母的府上住,并不是很了解。”
“本王还以为你们姐妹关系极要好。”
“是很好啊,”花想容慌忙解释:“只是姐姐自己神神秘秘的,经常独来独往,我也不好窥探她的隐私。”
“是吗?”宫锦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经常一个人出府?”
“听说是。她性子与我不同,不喜欢安生地待在府里,更遑论是插花绣红,弹琴作诗了。”
“是么?”宫锦行眸光闪了闪,垂眸看一眼自己的袖口:“太后赐婚之时,可说你姐姐才情过人,温婉贤淑。没想到,这手艺如此拙劣。”
花想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讶然:“姐夫这袖子是谁给你缝的?”
“自然是你姐。”
花想容“噗嗤”就笑了,前俯后仰:“姐姐这手艺,委实不敢恭维,姐夫你竟然还穿着去上朝,就不怕文武百官们笑话。”
宫锦行低头看了一眼袖口,冷声道:“本王不笑,谁敢笑?”
花想容的笑戛然而止,僵在了脸上。双臂抱肩,讪讪地道:“我觉得有点冷了,这里风太大。”
“二小姐穿得过于单薄,还是赶紧回房间里去吧。”
花想容站着没动地儿,鼓足了勇气:“王府太大,我好像都迷路了,不知道我的客房在哪?姐夫能不能送......”
宫锦行转身就走:“那本王叫下人送你。”
花想容紧追两步:“我又觉得不太冷了,姐夫愿意留下来听我再弹奏一曲吗?”
宫锦行哼了哼,脚下不停:“那你继续弹吧,本王有点冷了,先回去。”
他头也不回地拐过假山,这才出声道:“看够了没有,出来吧!”
陆二纵身一跃,从一旁的树上跳跃下来,嬉皮笑脸道:“你回一趟将军府,看来收获不小啊。”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回将军府探查王妃跟鬼医堂的关系去了么,怎么把小姨子一道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