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写意上了马车之后便一言不发,扭脸赌气不搭理宫锦行。
宫锦行面上带着病态,上车之后就闭门养神,偶尔轻咳两声。
花写意看过他的气色,知道是感染了风寒。气哼哼地骂一句活该,依旧默不作声。
反正他摄政王府又不缺大夫,还能没人给他瞧病么?自己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等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花写意撩帘下车,身后的宫锦行才冷不丁地嘟哝了一句。
“对不起了。”
花写意错愕地回头看一眼,他立即扭脸看向一边,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花写意掏掏耳朵眼:“你刚才说什么?”
宫锦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说到家了。”
花写意一屁股重新坐回去了:“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宫锦行面皮儿泛红,自己起身下车,路过她跟前的时候,拽了拽她的袖子:“那日的确是本王说话方式不对,不该怀疑你。算我不对。”
花写意抿唇:“什么叫算,原本就是,哼,道歉都没有诚意。”
宫锦行面子上已经挂不住,自己下车进府去了,脚下匆忙,好像是害羞了?
算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再说那日也是自己太过于玻璃心,因为身世原因,喜欢多疑。
在宫锦行跟前,怎么老是点火就着呢?
回到王府之后,她便直奔厨房,将自己明日所需的食材全部准备好,浓汤吊起,小火慢炖。
然后将缺少的食材列出清单,交给厨房管事,交代明日一早立即采买回来,清理妥当。
交代完毕,已经是将近二更天,疲惫地伸个懒腰,这才回了主院。
宫锦行还没有休息,似乎是专门在等她。立在窗前,烛光摇曳,愈加显得他身形消瘦,弱不禁风。
花写意并没有搭理他,直接往书房走。
“刚刚,陆二来过了。”
“是吗?”她随口应道。
“相府老夫人的病真的不好吗?”
花写意想了想:“这个我也说不定,假如控制得好,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若是控制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你有把握吗?”
花写意耸耸肩:“实话实说,丁点没有。”
宫锦行沉默了片刻:“那你需要考虑清楚,你要知道,冷相乃是当朝百官之首,事情或许会变得复杂。”
花写意转过身来,望着宫锦行:“我是一个大夫,我单纯只是治病救人,不会考虑太多复杂的东西。”
“可别人未必会这样想。陆相在朝中一向保持中立,只忠于皇上,不愿参与我与谢家的权势之争。就连陆二出入我王府,也需要避讳。
你要出手救治老夫人,陆相未必会接受。若没有十足把握,此事还是由药老出面比较好。”
花写意理解了宫锦行话中的含义,药老盛名在外,得世人信服。自己名不见经传,相府不愿相信也是情理之中。再加上这复杂的朝堂关系,宫锦行所言,的确值得考虑。
她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还有,”宫锦行叫住她:“谢四儿在牢中突然患了疾病,浑身奇痒,谢家人已经将他接出来就医。”
花写意就纳闷了,怎么宫锦行与陆二老是喜欢在自己跟前提及这个渣渣,他什么情况,跟自己有关系吗?
咳咳,虽说略微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大理寺这么好说话?”
“谢四儿在牢里出了点意外,富贵侯借此发挥,告大理寺失职。”
花写意想起那日在天然居门口,负责捉捕的衙役所说的话。
“挨揍了?”
宫锦行面色不太自然,轻咳两声:“隔壁牢房里关押的是两个采花贼,饥不择食。”
花写意也受不了这刺激,被呛得咳了两声。
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应当让这细皮嫩肉的谢不二尝尝其中美妙滋味。
“谢家人请了好几个郎中前去府上,都瞧不出他这浑身奇痒,究竟是得的什么病。今日陆二带着药老回相府,谢家人立即前去相府,请药老明日前往谢府诊病。”
花写意正要推门的手一僵:“然后呢?”
“药老脾气有点怪,不投缘的人,他是不会出手相救的,最多也不过是明日走个过场。”
花写意这才放下心来:“有原则。”
“你就不关心,谢家老四得的是什么病吗?”
“那大牢里阴暗潮湿,臭虫遍地。谢家四公子皮娇肉贵的,受不了起疹子很正常。”
宫锦行眨了眨眸子:“可据药老说,依照相府的人所描述的症状,极有可能是中了一种毒。”
“什么毒?”
“依你之见,应当是什么毒,竟然有这样大的威力,令人浑身红肿奇痒,生不如死呢?”
花写意心虚地“嘿嘿”一笑:“我又没见,哪里猜得出来?不说就算了。”
慌忙推门进了书房,害怕宫锦行再追问下去,自己可别露出什么马脚。
他老是有意无意地跟自己提及这个谢老四,莫非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成?
宫锦行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望着她逃之夭夭的样子,微眯了眸子。
这一夜,花写意睡得不是太好。隔壁的宫锦行白日里还好,晚上躺下就一直咳,咳得厉害了就不得不起身。
追风敲门给他掌灯,端茶,拿甘草片或者梨膏糖镇咳。
看来,他这场伤寒真的不轻,尤其是他身子底子差,正气不足,外邪就容易入侵,一场小病都会拖延很久。
第二日花写意起得挺早,宫锦行已经下朝,在院子里练剑。
他除去外套,穿得很单薄,手里握着长剑,动作迟缓,慢腾腾的,不似别人舞剑那般虎虎生风,带起凌厉的剑气。相反倒是像极了太极,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优雅娴熟。
饶是如此,他都累得面皮涨红,头上冒着虚汗,气喘吁吁。
这娃,太虚了。
花写意倚在门框上瞅了片刻,宫锦行因为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不得不停顿了手里的动作,收了长剑。
看到她,宫锦行淡淡地问:“醒了?”
实话实说,在这一刻,花写意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心疼这个男人的。
因为生病,咳到大半夜方才眯上一觉,又要顶着漫天星光起身上朝,面对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殚精竭虑。
她也轻咳一声,说话没有顶花带刺的:“你正在生病,重要的是养精蓄锐,多休息。强身健体非一日之勤。”
宫锦行嘴硬道:“我很好。”
花写意往石桌边上一坐:“手。”
宫锦行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乖乖地坐下,伸出手来。
花写意凝神查过他的脉象,吩咐一旁的轻舟:“拿笔。”
轻舟难得见王妃给自家王爷好脸色,这么关怀备至,立即欢喜地将笔墨纸砚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