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继续出发

七日守灵,转身而逝。

而出殡前晚,一位与林承业交情匪浅的老友舒伯寻至林安面前。

“林侄儿,明日之告别礼,恐怕难以安宁。”

“舒伯,何出此言?”

林安蹙眉,望着这位主动来访的长者。

老者叹息一声,“这几日,我听闻李家欲在明日悼念会上生事。”

“李家?那李文、李武父子?”

“正是,林侄儿,承业既去,李氏父子按捺不住,意图对林家下手啊。”

“当前我们豫省都督张正芳,深受北洋政府袁总统信任,掌管大权,那李家在张正芳都督麾下,不好招惹啊。”

林安点头道:“舒伯,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老者拍拍林安肩头,又是一叹,并未多言。

他虽与林承业交好,但自身实力远不及林家深厚,表面亦难给予实际帮助。

能告知林安此讯,已是他于林承业遇难后,料想到林家可能面临的危机,特意派人监视李家动向的结果。

舒伯离去后,林安立于原地,遥望夜色沉思。

此时,司藤悄然而至,“需要我的帮助吗?”

林安侧目问道:“你有何打算?”

司藤轻抚指尖,“人间的权谋我不了解,但我知道,人命脆弱,若无外力护持,取之易如反掌。

若你行动不便,可由我代劳,妖杀人,本就是世间常态。”

连日来,司藤也没闲暇下来,夜间林安守灵,不折腾她的时候。

她便借阅书籍,其中尤爱那些话本传奇。

“安哥哥,我也能助一臂之力。”

墙边另一虚影闪现,小红现形,“我与司藤姐姐联袂,妖鬼杀凡人,像司藤姐姐说的,再正常不过了。”

林安含笑望向二人,司藤似乎比起初见时更添人烟气。

不知是因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司藤渐渐融入人间的缘故。

小红的鬼体也愈发稳固,已能自如控制阴气散发。

“区区跳梁小丑,以前或许令我头疼,现在倒是不足挂齿了。”

林安对两女说道。

确实,若在过去,林安深知自家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与盘根错节的关系繁多。

能在民国初年,数省间畅通无阻,靠的是上层关系的打点。

袁大头因与林承业有点交情,加之林承业不惜重金疏通,为北洋政府捐出巨资军费,林家才得庇护。

袁大头在民国初年,能团结各方派系军阀,还是算个人物的。

张正芳,正是直系军阀内部的其中一个领军人物,与其他直系首领及各派系首脑,皆归附于袁大头麾下。

袁大头去世后,这些派系军阀间的混战在所难免,届时会引出多少妖魔鬼怪,无人能料。

但那是后话。

民国前期,军政不分,都督便是掌控一切的象征。

现今张正芳作为豫省的掌权者,掌控着军政大权,握有许多钳制林家的把柄。

若张正芳放纵手下李家父子对林家出手。

过去的林安确实难以招架,甚至可能导致家破人亡。

无他,只因林家生意庞大,财富丰厚,在世道不稳时,无异于肥羊。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林安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们难道还怕我被外人欺负了?”林安朝司藤和小红笑道。

安慰完两女,林安就开始了最后一天的守夜。

.....

........

第二天,哀悼告别会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林安对穿着孝服的九叔说:“九叔,我们开始送葬吧。”

说完,林安和九叔一同抬起了棺木,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棺木安稳地放在林安的肩上,而林安心中其实并不悲伤。

因为,棺材里面并没有他父母的遗体。

这些天,他已经将父母的遗体转移到了他们应该安息的地方,妥善保存起来。

这次的送葬仪式,其实只是一个表面功夫。

毕竟,他父母去世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因此,送葬的仪式不仅要举行,还得办得隆重。

这几天,出殡期间,林家镇的林府附近,宴席连绵,声势浩大。

整个林家镇的人都知道林府正在办丧事。

“这就是省城里有头有脸的家族族长去世后,丧事操办的场面吗?真是开了眼界。”

林家镇的居民们议论纷纷。

送葬队伍缓缓前行,街道已被清空,没有行人阻挡。

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尽管林安没有强硬要求所有人都来吊唁,但凡是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招惹是非。

队伍前端走着,后面跟着亲朋好友以及林家镇上想要为林老太爷送行的居民,形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大家都沉默着。

在一片肃穆中,却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哎呀,我说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有户人家在办丧事出殡!不过这家人也太霸道了,自家出殡竟然让整个镇子的人都不敢露出笑容。”

“少爷,您说得对,真是太嚣张了!”

前方出现的这群人,领头的和手下像在说相声一样,一唱一和。

这话让林家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九叔那正义感十足的一字眉紧锁,方正的脸上怒气升腾。

正待他要开口,突然,一个严厉且带着愤怒的女声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姑婆姑爷的送葬队伍前大放厥词?”

一个身穿白色校服,面无表情的女子怒视着前方。

这人正是九叔的女儿,凝霜!

凝霜恨不得马上拔剑,砍死前方的人。

虽没见过几面,但深知姑婆姑爷疼爱她。

结果,姑婆姑爷去世后竟不能安息,送葬仪式上还有人捣乱,这让少女怎能不生气?

而随着队伍的暂停,后方送行的林家镇居民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之前给林安通风报信的舒伯,脸上满是担忧。

“真是缺德,居然在林老太爷的送葬仪式上闹事,寻常百姓家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林家!”

人们感到不妙,前方人群中李文的脸出现了。

李文走到距离林安送葬队伍不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林安,“林安,好久不见,今天的天气不错,你挑了个好日子。

我这次来,也是代表我们李家来悼念林老爷子。”

李文说着,打算让手下把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礼物送到林安面前。

“叔叔,我来。”

已经见过林安的凝霜,怒气冲冲地想要一脚踹开那个送礼的人。

而这几天对丧葬礼仪稍作了解的司藤,看到那刺眼的红色,面上也带了几分冰冷,身化残影,直接冲着李文那一行人去了。

九叔虽然对司藤的身份有所猜疑,但此时还是愣了一下,却没有阻止。

只是当司藤经过林安身边时,林安拉住了她的手腕。

司藤看了林安一眼,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停了下来。

李文贪婪地看了一眼司藤和凝霜,但看到林安的动作后,却哈哈大笑起来,“林安,看来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这时,后方的人群也注意到了那个红色的礼物,“这是想踩林家的脸,来者不......”

还没等那人把“善”字说出来,前方突然电闪雷鸣,天雷滚滚!

李文的笑声,一下子戛然而止!

前方送葬的路上,一片明亮,仿佛刚才那里什么人都没有阻挡过。

“来者不......”

那个人的善字,终究未说出口,只是瞠目结舌,看着最前方雷光下淡定的林安。

“继续出发。”林安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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