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说:“我最近跟师母画了一幅秋水图。”
萧玥虽称呼陆廉为先生,张氏为师母,但实际萧玥跟张氏相处更多,她和陆廉毕竟男女有别,要不是萧珩的面子,陆廉也不会答应收个女徒弟,这不是害他名声吗?
萧珩笑问:“你跟着师嫂学写意技法了?”阿玥工笔画的功底极佳,无论是花鸟还是山水,她都爱用工笔描绘,相对而言她写意画的技巧就欠缺了,只能说会画而已。
萧玥说:“师娘说要试试看各种不同的技法,不说要样样精通,但一理通百理融,多学点别的技法,也能增进我画技。”
萧珩微微颔首:“师嫂说得没错。”
萧玥问萧珩,“堂哥,这次先生和师娘要跟我们一起回平郡吗?”
萧珩说:“要的。”他在江南灭了庞家,江南说不准要乱一段时间,他跟师兄的关系人尽皆知,如果师兄还留在江南,难保不会有人迁怒,还是跟自己回京城好。而且萧珩还带了几分私心,想让阿玥多亲近师兄夫妻。
萧玥笑着点头,心中暗想,这些自己在船上不无聊了。
萧珩调侃她说:“是不是很开心不用陪我处理公务了?”
萧玥连忙摇头:“不是。我可以一直陪堂兄处理公务。”萧玥本以为自己跟堂兄挑破后,堂兄会做让自己为难的事,可没想到堂兄行事依然很有分寸。
他最多就是抱抱自己,别的逾越事一样没做,这些还在萧玥接受范围之内,她也不反感。要不是堂哥,她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先生,到了古代才知道什么是名师难求。现代找名师虽说也困难,但起码比古代好多了。
只要考上了专业院校,多刻苦用功,总有机会得到名师指点的,但古代不一样,在这个知识垄断的年代,要不是萧家本身家世不凡,萧玥甚至都找不到几本可看的书。
名师都是远在天边的,说她爹也勉强算半个名师了,她都是亲闺女,她爹都没像师嫂那样精心指点,也不是说她爹不好,就是她爹太忙,也抽不空来,有钱有闲的名师太少了。
萧珩哪怕知道小丫头在哄自己,心里也颇为受用,“等回了京城再说。”
萧玥暗暗奇怪,等回了京城自己就待在二房,她还怎么陪堂兄处理公务?她还记得庞十六娘的嫁妆,“堂兄,庞家抄家了,还能拿出十六娘的嫁妆吗?”要是不行的话,她可以替十六娘补一份。
“嫁妆?”萧珩沉吟了一会,“也行。”萧珩被萧玥提醒之后,将庞家几个儿媳、孙媳的嫁妆都还了回去,庞十六几个被别家接走的庞氏女也都给了部分嫁妆。
萧珩这举动让江南的百姓交口称赞他仁慈,却让接到消息的陛下困惑不已,这小子在江南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就连陆廉听到这些消息也坐不住了,提了一壶酒来找萧珩喝酒,关心师弟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问题了。
萧珩笑而不语,之前无牵无挂,哪怕明天死了,他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自然无所顾忌,也不怕得罪人。可现在心里有了牵挂,他便不能如此了。
他要是什么三长两短,那小白眼怎么办?就凭着魏肃依然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连萧九都替她解决的行事,他一旦放手,魏肃肯定出手,届时自己才真死不瞑目。
陆廉旁敲侧击了许久,就是不见自家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师弟接话,不由暗暗叹气,这小子越大城府越深,人也越来越不好玩。
萧珩笑着给陆廉倒了一杯酒:“师兄,这次回京后,你好好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吧。”
陆廉点头说:“我最近是不会离京了。”他这些年跟妻子各地游历,明显感觉到了朝堂变化,各地都不怎么太平。若不是他出门习惯带家丁保护,两人也去不了这么多地方。
可现在外面流民更多,有时带家丁也是危机四伏,陆廉性情再不受拘束,也要为自己和妻子命着想,这次师弟不提,他都准备跟他一起回去。
“这年头手里没几个兵防身,还真不太平。”陆廉感慨道:“阿珩,你要不要弄点兵权?”
萧珩含笑说:“我现在手里不是有禁廷尉了吗?”
陆廉不以为然:“禁廷尉对官员威慑大,可要说实力,难道还能跟各方都护、节度使比?”
萧珩失笑:“这些也不是我能插手的。”
陆廉眼珠子转了转,“你现在不正好有个可以插手的?”庞家是扬州节度使,这不是送上来的好事吗?萧珩举着酒盏缓缓啜饮,陆廉看着他这悠然自得的模样,恍然大悟,他击掌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心慈手软了,原来是有后招!”
萧珩放下酒盏,正色道:“我这是不忍庞家女眷流离失所。”本来庞家女眷也顶多流放罢了,而流放是可以赎买的,尤其是嫁进来的媳妇,只要娘家愿意都可以接回去,只是大部分娘家人不愿意而已。
陆莲哼了一声,一脸我副着你怎么吹!这小子打小便无利不起早,要没好处的事他会做?
果然萧珩将庞家儿媳、女儿放走的第三天,庞家就有人动了,动得人不是庞节度使,而是郑夫人。
庞节度使太清楚萧珩为人,这位心硬如铁,又对陛下忠心耿耿,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庞节度使不明白萧珩为何这次会心慈手软,但他清楚女眷和男丁是两回事,萧珩愿意放过女眷,不代表他愿意放过男丁。
庞节度使能坐稳扬州节度使位置多年,也有几分枭雄气质,当了阶下囚之后,他从未求饶过,只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等死。
庞节度使能看淡子孙生死,郑夫人却不行,这些都是她的嫡亲骨血,儿子都是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她想着萧珩愿意放了女眷,是否也愿意放过自己孙子。郑夫人知道萧珩此举定是在算计他们,可母亲的本能让她明知是计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