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人的小孩(女儿)最先出现异状,当时各地刚开始这类事件,正是应对最混乱的时候,当时新闻播报让大家一旦发现了主动上报,可是那管理员没有上报,选择隐瞒偷偷把她藏在图书馆的地下室里,之后照顾小孩的妈妈很快也出现了问题,人体直接接触那些‘灰尘’本来就会加速过程,最后是那个管理员……”
魏远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听着郑所的话。
“关键这过程中是他还照常开门营业,幸好是他的图书馆本来就没人去,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不是已经精神出问题了,后来是一个住在那周边的人想去那里寻找借阅一本古籍,结果就看到了被他藏起来的妻女……那时候他妻女已经变得、唉,后来疏散救援的时候因为那地区本来就人少,很多人都以为图书馆早就关门了,而且听说救援人员去的时候那图书馆门上挂着一把锁,敲门也没声。”
话到这里,魏远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真是一出惨剧。
“如果他们都被困在图书馆里,那么,是谁锁的图书馆的大门?”魏远语气幽幽,他没有记错,他们是撬开了图书馆的门才进去的。
通话那头郑所显然也哑然了,虽然说大家这半年多来见惯的惨剧都多了,但是当第一次听到图书馆这一家人的时候,郑所还记得那种心头发凉的恶寒感觉。
“我们猜想……可能是那些记恨图书馆的人干的。”事情已经发生,谁也不知道谁去锁了那道门,有时候人心的恶意,根本不是能预测的。
“所以我说啊、”郑所深深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偏偏就跑去了那个地方?
而且居然说有什么幸存者?郑所一百个不相信那里还有活人。但是一瞬间他显然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下。
不是每个地方,都会出现洞穴酒店那样的“奇迹”生还事件。
“松山病院的事故报告,我仔细看过了。”魏远忽然说道,“那两个突然变得很有攻击性的病人,有没有注意到其中关键的原因?”
郑所握着听筒,目光闪了闪。
“执念,情绪。受到刺激。”魏远慢慢说,“受到侵蚀的人群,最多的是失去神智从此不醒,到最后消失的时间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少见的保留部分记忆、除了侵蚀部位,其他器官仍然可以正常运转(那个小男孩和女病人都是如此),……但是,根据我们目前的研究,这远远不是结束。”
魏远此时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当人体和这种侵蚀物共存的时候,在一定条件下,宿主、我姑且先用这个词汇,作为‘宿主’的人类可以在侵蚀物的催化下异变、发狂……”
并且产生不可思议的怪力、加剧腐蚀、等等类似“异能”一样的力量。
“而且,他们似乎都只能保留很少的记忆,甚至顺序都可能是错乱的、而这些或许也不能称作真正的记忆、而是每个人脑海深处、人人都有的一些藏在心里的,最难跨过的某些‘执念’?”
医生救救我。
大人都是骗子。
这对应的都是他们最想要的、和伤害最深的人和事件。
郑所一句话都接不上来,魏远这些话与其说是在对郑所说的,不如说是他把脑海里的资料和推测相结合自己做出的一番理论。
“魏远,假如你说的是对的……”郑所心里都有些苦涩,“你是想说图书馆里有‘寄生’、或是、是有异能的侵蚀者存在?”
如果当真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怕是掩护民众疏散已经不是最优先级的,而是这个深浅莫测的战栗图书馆、应该第一时间派人来研究和处理。
然而现在究竟是对还是错,一切都依然是未知的。
即使是错,魏远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说道:“祝我们平安回去吧。”如果没回去,他的研究资料所里都有。
郑所在电话那头俨然鞭长莫及,就算想帮忙也没辙了。
魏远挂掉了听筒,看到传真机上的光源直接灭掉,备用的电源也就够用这五分钟了。
魏远重新抬头看向逐渐被夜色包裹住的古旧图书馆,等着夜晚到来的那一刻。
郑所撩了电话就已经无法淡定了,他扭头问通讯员:“为什么魏远会突然带队去东郊?那么人烟稀少的地方?”
东郊本来居住人口就不多,要说有幸存者要营救,那也是人多的地方有幸存者概率大啊?
而且东郊有幸存者魏远又是怎么得知的?还立马就动身了?
通讯员支支吾吾道,“会不会跟魏博士昨天带回来的那个……谁有关?”
郑所的表情沉静了下来:“姜善?”魏远就是拿着所长的交接文件才能把姜善给带出来的。
年轻小通讯员不说话了。
当初把姜善带回来的就是魏远,后来直接送给了松山病院,现在交接了回来,可是怎么安置姜善魏远之前就提了要求,就是留在他的队里。
郑所当然质问过他到底打算怎么对待这个山里唯一活下来的人类(那座山里连鸟畜都死绝),魏远给的就是两个字:观察。
在旁边,仔细观察着姜善。
松山病院那一套要是有用,应该早就研究清楚人类被侵蚀的真相了。
现存的医疗检验手段,根本不可能有希望破解这些谜团。所以魏远从第一天就知道松山病院什么都查不到。
所以松山病院跟研究所之间,那种一直隐隐的两方对峙感,就是从此而来的。
互相都觉得对方的那一套不好使。
所以魏远把姜善带回来,完全没有电影里常演的那些解剖、人体切片之类的恐怖戏码,他不会、也不要伤害姜善的身体,反而应该保护。
保护她,看着她,观察她身上的所有变化,姜善活着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新领域被发现的一天。
观察者,才是研究者。
不是每一个做生命研究的人都要动刀子的,还有魏远这样的喜欢远远看着人类的旁观者。
古语就说,旁观者,才能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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