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嫔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嫔妾的阿玛和伯父、堂兄弟皆立有军功,嫔妾的亲弟也是人中龙凤,更高的门第都配得上的……”
大概端嫔这辈子,也没说过这么厚脸皮自夸的话,脸红得快滴血了。
之前玉泠就猜测过,端嫔该不会是瞧上自己同胞的妹妹了吧?
真敢想!那可是孝昭死后入宫,后来帮康熙执掌后宫十几年的温僖贵妃啊。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也不是玉泠有什么门户之见,瞧不上端嫔的家世,而是她那个弟弟,根本是个不学无术、斗鸡走狗的货色。
之前猜到了一点,她就找来顾问行,让他找人去打听过端嫔那个弟弟的为人了。
关于此人的消息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难打听,因为他来京两月,就惹了不少事。
酒楼赊账不还、当街纵马、欺压平民、和贵族子弟起冲突,还被抓进过步兵衙门,靠端嫔的关系,家里人花了钱才被放了的。
不但如此,此人小小年纪,便是个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家中已收了不少通房小妾。
这种熊孩子,不关起来教养好,放出来祸害人就真的很不对了。
“你说你弟弟是人中龙凤,可上过战场,或考过功名?可有一技之长?”
端嫔愣了愣,“他……小时候体弱,便没有练武。但他打小就聪明的……”
说着,她便列举了几件弟弟小时候展现出小聪明的事情来。
说完,又道:“若他能寻得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成了家收了心,想来考取功名不是难事。”
玉泠:“…………”
僖嫔:“…………”
安嫔和敬嫔倒是本来就对端嫔家的情况略有了解,但此时还是越听越不对味了。
怎么,要娶个高门贵女去规劝人浪子回头,好好读书才能成才么?那若是他死性不改,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怪人家贵女不够贤惠,留不住夫君的心??劝不了夫君上进???
这端嫔和她家人,是心里没点子数,真觉得自家弟弟是潜力股?还是明明心里门儿清,就想凭父辈军功和端嫔的位分,硬攀高枝?
玉泠也没有说她弟弟哪里不好,只道:“本宫有个提议,你且听听看?”
端嫔眼神一亮,“娘娘您请说!”
玉泠:“让你弟弟先立业,再成家如何?”
“啊?”端嫔表情有些茫然,显然从未这般考虑过。
玉泠继续道:“本宫可为他讨要一个国子监读书的名额,也可让他填入宫廷侍卫的空缺,就看他想选那条路子了?”
虽说是个熊孩子,但不是十恶不赦,像他那样的纨绔,京城一抓一大把。因为是端嫔的弟弟,若能往好的方面引导,玉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愿意帮一把。
端嫔还在犹豫,安嫔简直无语,“端嫔姐姐还不快谢娘娘大恩?!”
端嫔没什么主见,听她催促,下意识跪谢了玉泠。
玉泠让她回头问问家里人的选择,再来告诉她,她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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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嫔一应下,安嫔率先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嫔妾们不便再打扰皇后娘娘,先行告退了。”
玉泠满意地看了眼最懂事的安嫔,“好。魏紫姑姑,帮本宫送一送。”
……
安嫔直接跟着一路愁眉紧锁的端嫔回了长春宫,“端嫔姐姐,你是否对皇后的安排不满?”
端嫔一顿,苦笑道:“我哪敢不满呢?我发愁的是,我家那混世小魔王,谁的话也不听,我娘也管不住他,怕是要辜负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谁也管不住他,你还指望他娶的妻能管住他?”
“我娘说男子就这样,成了亲有媳妇管,就收心了。像我爹就是这样的,年轻时也荒唐,娶了我娘就上进了,他就听我娘的劝。”
“………………”
安嫔和敬嫔对视一眼,双双失语。
怪不得董家人老想着先给她弟成家,人家这是有‘成功先例’呢,她们再劝也没用了。
“那……你们家再仔细想想?”敬嫔说。
两人跟端嫔告辞,出了长春宫。
“说实话,咱们这样的汉军旗,哪个高门女子愿意嫁呢?”敬嫔叹道。
“也不是没有,”安嫔道,“只是董家所图太高了。”
敬嫔又叹息一声,没说话。她们心知肚明。
端嫔自从上次见了她娘,时常打听京中最贵重那几家的适龄女子。
亲王郡王家、赫舍里氏、钮钴禄氏、佟佳氏、富察氏、纳喇氏、马佳氏……她家是真敢想啊!
端嫔明明一个那般没主见又胆小的人,都被逼得豁出去了。
……
坤宁宫。
乌雅氏才被通知,她也要跟着御驾出巡。
她并不想去。前世她去过太多次了,自从她承宠以后,除非正怀着皇嗣,否则皇上去哪里都会带上她的。
说实话,在路上奔波的历程很不舒坦,若不是为了拢住皇上的心,她一点儿也不想出去,就算是困在这紫禁城里也好过出去受苦。
更何况,她前几日才惹了皇上不快,难不成还指望在路上能承宠?
她试探着提出:“皇后娘娘,奴才受了罚,不该得此恩典,您不如带清琼清瑜她们吧?”
玉泠看都没看她,“不行,谁都能不去,你不能。”
乌雅氏:“为、为何?”
玉泠:“沏茶、按摩。”
乌雅氏:“……”
这两样,是她最擅长的。
为了少干活,她已经不藏私了,愿意将所有本事都教给旁人。可是独独这两样,坤宁宫的蠢奴才们,总是学不好。
想想就好气啊。
偷懒失败,乌雅氏出了玉泠寝殿。
魏紫姑姑拦住她的去路,冷声训斥道:“你这人,总
这般多小心思,也就皇后娘娘宽和,才能容你了!”
乌雅氏一噎,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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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围无人,她真诚地发问:“姑姑,您之前也伺候了皇后大半年了,难道您没发觉,从帝后大婚第二日开始,她就像变了个人吗?”
听到她这么说,魏紫姑姑愣了一下,眼神微凝,仿佛想起了什么。
“主子娘娘确实和此前大有不同。”
乌雅氏一看有戏,眼神都亮了,“是吧,她从前明明很……规矩的一个人,现在呢……”
魏紫姑姑叹道:“是啊,现在才像个皇后该有的样子,也是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乌雅氏:“?”
魏紫姑姑眼眶微微湿了,“从前,主子娘娘必定隐忍得极为辛苦。”
乌雅氏:“??”
不是,您眼盲心瞎吗?
乌雅氏试图说得更直白些,“可我常常觉得,娘娘就像是……换了个芯子!”
魏紫姑姑骇了一跳,怒骂道:“混账!你这是什么话?”
乌雅氏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话都说到这儿了,她干脆咬咬牙道:“姑姑听说过借尸还魂么?”
“啪——”魏紫姑姑二话不说,将乌雅氏扇倒在地。
“该死的奴才,你小命不要了?那张臭嘴在胡咧咧什么?宫中不得造怪力乱神之说,你不知道吗?”
乌雅氏捂着肿起来的脸都懵了。
四十几年了,她四十几年没被人这么打过巴掌了!
魏紫怎么敢?她怎么敢?!
可即便心里恨欲绝,乌雅氏也早就认清了时势,不敢扑上去撕烂这贱婢的嘴。
“姑姑,奴才错了,饶了奴才!”
她是错了,她错在以为魏紫是有脑子的。可没想到整个皇宫,有脑子的人只剩下自己了。
魏紫姑姑严厉道:“若不是看在娘娘想让你伺候的份上,我现在就打你二十手板子!这笔账我且先记下,等下回再收拾你!”
乌雅氏只得喏喏应下。
看着魏紫姑姑转身离去的背影,乌雅氏流着泪安慰自己,没关系,钮钴禄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到那时候、到那时候……
她一定会让皇上发现她的恶毒!
……
翌日。
玄烨上了早朝后,带着太子和玉泠先去了慈宁宫。
帝后和太子三人敬奉两位皇太后上了凤辇。而后康熙帝骑马,皇后和太子上了皇后凤辇。
御驾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三里之远。
这还是轻装简行的,若是大型的出巡,仪仗可达十里以上。
皇后的凤辇里铺了不知道多少层上好的毯子,连四周和轿顶全都包得极为软和。
太子眼神十分明亮,盯着轿帘的方向几乎移不开眼——即使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应当是这小不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宫,从前最多能从景山的万春亭处,略窥京城风貌。
看他那好奇得都要着火的眼神,玉泠颇觉好笑。
可惜在凤辇上掀开帘子看外面是很失仪的,她只能宽慰他:“等到了京郊,咱们偷偷看。”
“偷、偷偷?”
胤礽仿佛不认识这个‘偷’字,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字眼,有一天竟然会在金尊玉贵的太子和皇后身上用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开心。
玉泠看他这呆萌的样子,终是没忍住,伸手薅了一把小团子毛茸茸的发顶。
手感超好!
可惜诶,过两年就要剃成灯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