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哲一眼瞥到黑色官服下那双鹅黄色的鞋来,不由莞尔一笑。哪怕安影确实是个细作,也是个低等的细作。
黑色的官服和鹅黄色的鞋,想想就觉得违和,怎么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日日穿着?可见也不是经过严格培训的细作。
安影完全没感觉到苏黄哲的眼神,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所以这个放置字条的操作肯定是有其他含义。我要再回到现场调查一下,如果解决了这个手法,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苏黄哲点点头,“有道理。”
“那苏大人可是允了?”安影见苏黄哲松动了,不由惊喜地看过来。
“行吧,老郭和云攀都来说过了。最近也没太要紧事情,这案子破了也算给刑部找回面子。”苏黄哲笑着提笔写了签条,“黄尚书那里我去说一声。”
安影两步折回书桌前,取了签条,说道:“我还从没见过黄尚书呢?他人怎么样?和气不?”
毕竟是刑部的大老板呢,若是不小心碰上了,也好应付。
“他呀,人最是和气不过了。其他衙门的人都叫他黄弥勒。”苏黄哲笑着说道,心里却道,可我们叫他黄狐狸,最是阴险狡诈。
才从苏黄哲那里出来,安影就被云攀叫住。
“安司直,你以后案卷的总结就交给杨录事做吧。以后他就在我们甲组打杂了。”
安影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听杨冶说过,甲组跑街面多,太累。他还得回书院读书,身子可吃不消,因此都是跟着陈东的人做事。
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杨录事,那以后就辛苦你了。”
杨冶笑着点点头,“哪里,哪里,以后我们就是一组的了。虽然我不常来,但你把要做的活计都留着,我书院得空就过来。”
云攀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先去范家看看?”转眼又看见安影的鞋来,嫌弃道:“你怎么还穿着这鞋啊?丑死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安影转身就走,我喜欢就好,还管你喜不喜欢。
城西范家。
范献龙听说是刑部的人重新来查当年的案子,连门都没有给安影几个开。
管家范大就在门外冷冷的说了一句,“老爷不想再谈当年的案子。”
吃了个闭门羹,郭熙叹了口气,“范老爷一直怨我们当年没听他的话,所以害了他儿子。”
云攀道:“那这条路堵死了,我们去那三处地方看看。然后再找当年参与案子的人问问。”
走在路上,云攀说道:“安司直,听说你的生辰快到了?”
安影有些纳闷地回头看他:“云评事可是要送我生辰礼?”
“是啊,你可有喜欢的东西?”云攀笑着说道:“你这么一来有十七了?该谈谈婚事了,家里可有安排?”
安影狐疑地上下打量云攀,“云评事,你今儿怎么了?为何这么关心我的事情?莫不是......”
云攀侧眼看她道:“莫不是什么?”
安影捋了捋头发,回眸一笑,“莫不是看上我了?”
云攀往后一退,倒也没破了风度,指着安影道:“安司直,没发现你脸皮如此厚,一开始的老实本分都是装的呢?哎,小丫头。”
安影左右看了看云攀,“云评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直说呗?”
“没事,我就关心下属的生活。”云攀看了看她,“不是我瞎说,刑部的女官都干不久,成亲了就回家的不少。不像隔壁礼部,户部,翰林院的女官。你懂我意思不?家里可有什么想法?”
安影这才明白云攀的意思,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暂且还没有什么打算。”安影面容严肃说道,“刑部没有做的久的女官吗?”
云攀叹了口气,“没有。刑部不比其他,奔波太多,总归不方便。女子有才有能的,要么去了翰林,要么去了各寺监。只有一些贫苦无依的女子,做了女狱卒、仵作或捕快,都是低等的小吏。”
“我看你在国子监学习的很不错,想着你若下定决心在刑部久做,就要有个规划,和家里也有个商量。免得将来有矛盾。”
云攀一番话,确实是安影要直接面对的事情。大启女子十七八岁成亲是常态,再晚一些二十岁成亲也有。再晚就是老姑娘了,要么不嫁,要么做人填房继室,总归不是太如意。
安影有些茫然,真的要成亲生子吗?还要面对可能的妾室。这一切本来遥远和模糊,可现在越来越迫切和清晰。
云攀看着沉默的安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丫头好像缺根筋,压根不知道杨冶那小子对她有意思。但看她表情怎么有些伤感呢?难不成老家有心上人?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沉默着到了虹桥边上。安影拿誊抄的案卷说道,“云评事,到了。”
安影拿出本子又开始记,云攀好奇道:“这才开始,你有什么发现?”
“我记得是从范家到这里的时间。我们正常步行,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安影。
“这有什么用吗?”云攀有些不明白。
“目前不知道什么用,暂且记下。绑匪选择交易的地点必定是深思熟虑,与他的生活习惯密切相关。”
云攀瞧了她一眼,“丫头,我问你,你以前在湖州到底是做什么的?看你样子,不像新手啊?”
安影低头看案卷说道:“千举万变,其道一也。”
云攀不由认真看了看安影,“你的意思是形式上再怎么变,本质上是一样的?”
“对。我在湖州打理茶铺,要对付来铺子里茶客、捕快各色人,还要打点茶行经办、府衙官员,不见得比推案子轻松。”
“更何况,推案子是刑部公务,去哪里都是以上对下,用不着战战兢兢。我在湖州做的事情,都是以下对上,说的做的都是细心琢磨。说错话,少了个客人,少了笔买卖,少赚些银钱,做错事,得罪了人,那可能丢了吃饭的家伙。”
“所以万事多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