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打算看看张天赐又要整什么新活,朱元璋对于张天赐的要求也没拒绝。
朱元璋来到东宫的小教室,看着台下坐着的皇子们和宋濂的儒徒们,突然一指在最后站着的方孝孺问道:“这个孩子怎么了?”
张天赐耸了耸肩:“皇子朱棢在昨天的考试中没及格,所以我就罚他站着听今天的课。”
朱元璋哦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看向朱橚和朱樉,想不通朱棢都没及格,这两个损货又是怎么及格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朱元璋的目光,朱樉和朱橚就差把头塞进课座里了,是一点头也没敢抬起来。
看到俩孩子这态度,朱元璋顿时明白这俩孩子是怎么及格的。
冷哼一声,心中暗骂,等今天晚上在收拾你俩!
“说说吧,为何要来这东宫教室来谈事?”
张天赐要朱元璋来时,只说了要事相商,来东宫的小教室,具体的事并没有说明。
如果这换成旁人,朱元璋只会甩两个大嘴巴子,让他把话说清楚。
然而对于张天赐,朱元璋还是很信任的,以张天赐的性格,他说是要紧的事,就一定是要紧的事。
所以朱元璋也没细问,便直接赶了过来。
“陛下,微臣这次选课堂来论事,一是因为皇子儒徒们不希望微臣走开。”
“二则是因为,这也算一场实操课,毕竟未来皇子儒徒们要走上封地和官场,微臣这次正好打算教授诸多学生们,该如何【具体事务具体分析】和【抓紧主要矛盾】。”
朱元璋一挑眉头,张天赐还真能整活,在此以往,还从没有哪个先生是这么教课的。
直接用实际案例教课,就算这群小崽子没办法一次学会,在未来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行,既然是为了咱的孩子和以后的官员,那咱便跟你论一论。”
“你先说吧。”
张天赐轻咳一声,缓缓开场:“陛下,微臣听说,朝廷要开设照相馆,若是成功,则打算推广整个大明的富庶地区,微臣说的没错吧。”
朱元璋点头,这件事目前在朝廷内部传的沸沸扬扬,张天赐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朱元璋心底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因为如果自己做对了,那张天赐应该就不会来找自己。
现在来找自己讨论这个事,那就说明这个事张天赐并不认同,而且自己很可能还做错了。
“陛下,关于此事,微臣认为这么做虽然可以让朝廷获得收益,但是显然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微臣认为不应当由朝廷直接开设照相馆。”
果然!张天赐这个小崽子不满意自己的办法!
行!咱做什么你们这群官员都不满意是吧,你张天赐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今天给你塞十个媳妇!
让你回家就头疼后宫大乱斗!
看着朱元璋不善的目光,张天赐眼角直抽,心想朱元璋是不是因为今天在儿子面前所以才这么激动。
一会还是收着点吧,别给老朱惹急了,虽然不至于砍头,但是挨顿却很有可能。
“陛下,由国营开设照相馆的好处显而易见,利润全部算为国有,补充国库,可以说是二等计策。”
朱元璋哼了一声:“别和咱打马虎眼,你说咱的计策是二等,不还是说咱比不上你。”
“小兔崽子,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咱罚你十军棍!”
张天赐呵呵一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最开始写的是国营企业和照相馆的盈利模式。
写完之后,张天赐便开始写:“接下来微臣便向陛下解释,私营的好处。”
“一,控制市场。所谓私营并非全部私有化,最基本的原材料生产可以掌握在朝廷手中,以订单模式向市场销售。”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旦发现任何市场的异常,我们都可以直接从最上游将事情解决。”
“二,无本生意。所谓的无本,并不是指原材料的生产成本,微臣指的是税收。”
“税务无本,此新兴行业暴利行业,微臣建议直接定下五成税务,商贾卖的越贵,朝廷收税越多。”
朱元璋一拍身旁的桌子:“不对,你这么说不对。若是商贾为了弥补高额税务损失,将价格定的过高!朝廷还怎么收……”
“哦……咱明白了。”朱元璋突然眼前灵光一闪,冷哼一声:“你只说私营的好处,却没有直接否定国营,你是希望由国营兜底对吧。”
张天赐笑着点点头,心底却暗自擦着冷汗。
朱元璋能不能笨一点?这也太聪明了……
也是,元末造反的没有八十也有五十,朱元璋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逐鹿中原最后的一名胜利者,光会用人治人可不行,最起码也要做到仅比那些人才差一点点。
否则那些人才凭什么听老朱的,自己去立山头好不好。
“咳,陛下说得对。微臣就是希望,通过国营照相馆来为这个行业做托底。”
“其无论是服务还是质量,都无需做好,这国营照相馆存在的唯一目的有且只有托底这一件事。”
“接下来就是第三点,扩张市场,为大明培养完整的工业体系做准备。”
“微臣的意见是将原理公开,然后控制原材料进入市场。”
“进入市场之后,市场会自然的分类出出专业做镀银铜版的,专业做黑盒的。甚至市场还会自己改进,对现在的摄影办法进行优化迭代。”
“当然了,市场就算没有自然分类也行,我们朝廷自然可以颁布一条新法律,名曰《反榷法》,朝廷需要的自然不管,朝廷不需要的,便能拿出律法大条,将不需要的商贾狠狠拍倒!”
榷,专营之意,为垄断一词的古称。宋朝已经出现垄断一词,不过更多用于代表高处,极少数情况才用在独占的意思上。
朱元璋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天赐:“看来你小子,也不是你自认为的那么爱民啊。”
张天赐笑而不语,心想商贩是民,可自己口中的商贾是不是民,那就不一定了。
封建时代的资本也是资本,封建时代的资本家也是资本家。
资本家的唯一的去处,就是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