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靳星怀的脸上。
“我,我只是......”
靳星怀支支吾吾,头颅越垂越低,最后几近抬不起来。
君临妄冷然又蔑视地扫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让他跟上。
他的话点到为止,靳星怀若还拎不清的得寸进尺,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阁楼,直至靳星怀被君临妄领到一个窗户边上。
“就那间宅院,看吧,看完了赶紧走。”
靳星怀眺望着阁楼下数不清的错落无序的宅院,瞠目结舌错愕无语。
“你都不让我当面见见楚姐姐?!”
“当面临妄从嗓中嗤出一声不屑,“靳星怀,本王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
言随声落,君临妄侧目睥着他,神色不耐威压四起。
靳星怀只觉得那日将他压迫到无法呼吸的内力,再次扑面而来。
只不过这一次,对面的人更阴鸷狠戾,更烦躁不耐。
只是,担心......”
靳星怀顶不住巨大的威压,脚步一再踉跄后退。
尽管他已经下意识示弱,可君临妄并不打算放过他。
“轮得到你担心?”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妄图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劝你有点自知之明,眼界不高,胆子不小。”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她,你护不住。”
“那你就别碍事。”
字字珠玑,每句话如锋锐的匕首,扎得靳星怀痛弯了腰。
君临妄说的一点都没错,是他自己没能力,也没勇气,还看不清自己。
靳星怀心里憋屈,仅剩的那点不服气强撑着他抬起头。
面前一身矜贵冷肃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犹如看着不自量力的蝼蚁,甚至没将他放在眼中。
“人你也看了,那就回吧。往后若有信件,便递给京中我的人。”
说着,君临妄转过身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本王虽在犁北,但沿京一路自北向南,每一座城池都有本王所设的暗桩。”
“本王话说得足够明白了吧?”
靳星怀垂眸,神色满是失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该明白。
本应被皇帝囚于犁北的弃王能出现在千里之外京城四周,还不曾被察觉,犁北也不曾出什么岔子,他还能肆意往来。
这已经说明君临妄几乎手眼通天了。
他似乎都有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的资本。
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子出现在他未婚王妃身边呢。
“弃王爷,我能不能就见楚姐姐最后一面,就最后一面。”
“只消说两句话就好,我怕她......”
靳星怀说不出口了,他自己没这个资格。
可君临妄替他说了。
“怕什么?怕她担心你的安危?”
靳星怀眼前一亮,微微点头。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话未说完君临妄就直接拎着靳星怀的领子翻窗而出。
平稳落在阁楼后院,君临妄随手将靳星怀扔在一旁的茅草堆上。
“站起来,比划比划,让我瞧瞧这些年你可有长进。”
靳星怀灰头土脸地扒开茅草爬出来,一听要切磋,心中仅剩的不甘又开始作祟。
顾不上拍拍身上的土,靳星怀略有些手忙脚乱地摆好架势。
结果刚站稳身形,迎面就砸过来破开风声的一拳。
脑袋懵了许久,再睁眼人已经飞回了茅草堆里。
左眼有些晕,视线还有些模糊,伸手一摸,左眼眶肿出两个核桃大。
“站起来。”
冷肃的话语声从前方飘来,靳星怀不服气,跌跌撞撞爬起来向君临妄冲去。
这回连君临妄身前三尺都未能靠近,又被一脚踹在胸口飞回了茅草堆里。
靳星怀如同钻了牛角尖,一次次爬起来,忍着浑身上下的酸胀刺痛冲上去。
可除了第一拳,君临妄揍他甚至都不需要出手,身形游离且诡异,肆意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废物,一点长进都没有。”
砰——
靳星怀再次被踹飞,这回脸着的地。
“据传言,你也未曾考取功名,整日游手好闲。”
砰——
“说好听点,叫逍遥,可说难听了,不就是个草包。”
砰——
靳星怀躺在地上许久,呲牙咧嘴地再次爬起来。
“犁北随意揪出个九岁孩童都比你抗揍,你应对之力甚至还不如你儿时灵敏。”
砰——
最后一击,君临妄今日第一次用出三分内力,拎着靳星怀的领子将人狠狠砸在地上。
垂眸看着地上已经挣扎不起来的人,君临妄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蹲下。
“今日这番指点,本王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废成什么样了。”
“你爹吏部尚书靳大人当年围场秋猎时,于我有恩,今日打醒你,也算不枉当年靳大人在野狼袭来时,将我护在身后。”
“儿时常与你切磋武艺,那时你尚有一丝还手之力,今日再打,当真让本王好生失望。”
君临妄伸手拍了拍靳星怀已经肿起的额头,随后起身。
“日后,离她远些。”
“她是要搅弄朝局风云的人。”
“而你,别挡了她的路。”
不再多看靳星怀的惨状,君临妄转身离去。
靳星怀躺在地上艰难侧头,目光所及那光风霁月之人与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他如来时一般不染半点尘埃。
离时的背影也那般矜贵且权势在握。
今日说是切磋武艺。
可他连君临妄的衣服边都没碰着。
当年君临妄被遣出京远赴犁北时,他曾在城墙之上目送过一程。
那时的君临妄躺在马车厢顶,嘴角叼着狗尾草,头枕双臂屈膝仰躺。
目光散在阴沉的天空之上,看起来失意,却又似乎佯装不在乎。
那时京中遍布传言。
说这个文武双全德艺双馨的三皇子,彻底废了。
可时隔多年那日再次相见,君临妄没废,甚至威压十足。
今日再见,昔日鲜衣怒马的三皇子,真的没废。
肃杀掩盖在纨绔之下。
阴鸷隐藏在桀骜内里。
“原来,废的不是被遣出京的三皇子......”
“而是京中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