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何彬找凌焕臻谈话的时候，说起自己想要成为球队的3D球员，他本来以为凌焕臻会摸着下巴考虑, 没想到对方直接开了一罐可乐庆祝。
“太好了，何彬同学，从第一次见到你打球,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很高兴你和我对于你今后的发展有一致的认识。来来来，这是我为你制定的训练计划。希望你在没有全队练习的时候也能努力提升自我。”
何彬愣住了, 训练计划？还是针对成为3D球员的？
凌焕臻从打印机里拿出三张纸, 上面从体能训练、力量训练、技术训练三个模块给他定时定量。
“小子，你要好好珍惜这三页纸。程教练熬夜整理了你从入队到现在，从训练到比赛里所有数据资料，你的每一次投篮, 每一个失误, 程教练都睁大了眼睛看了无数遍。我拿着你的数据, 和专家讨论了许久, 才整理出的这份训练计划。”
何彬愣在那里, 之前马教练就只是把他当成炮台, 不断要求他磨练三分球技巧，但这三张纸的分量，却是为他量身定制。
“我知道了，谢谢凌教练。”何彬走出门去，别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可以呼出来了。
“3D球员吗……”
他忽然有点谢谢夏驰逸了。
在经历了足足两周的军训之后，夏驰逸对着镜子，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晒成了两个颜色。
小臂因为经常露出来, 和脸一起被晒成了小麦色, 当他转过身来对着镜子看后背的时候, 叶朝影正好进来洗澡，毫不客气地把他拎了出去，“浴室是洗澡的地方，不是臭美的地方。”
“这句话你该对你自己说——”夏驰逸不甘心地反驳。
他忽然想起什么，用力拍起门来，“我的外套还在里面呢！”
“怕什么，又不是你的内衣！”
“我的意思是，是我先放好东西要洗澡的！”
“你已经过了排队时间！”
夏驰逸叉着腰，只能皱着眉头自己生闷气，心想：如果周哲骁在寝室里，叶朝影哪敢跟他抢浴室！
正说着，寝室的门开了，周哲骁这家伙又握着加大杯的奶茶，稀里哗啦地吸里面的珍珠。
当他转身关门的时候，目光撞在夏驰逸的身上，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夏驰逸刚从浴室里被赶出来，上面还穿着军训时候的圆领T恤，只是下面嘛……迷彩裤没了，是黑色平角裤，以及因为一直裹在长裤里没有晒到太阳，所以显得分外白皙，线条流畅而富有张力的两条腿。
珍珠被吸起来的声音短暂地一顿。
“我下次可以用手机给你叫奶茶！你不在寝室里待着，叶朝影连浴室都要跟我抢！”
周哲骁没有说话，垂着眼，分不清楚他的视线到底是聚焦在夏驰逸的脚踝上，还是小腿，又或者是膝盖的上面。
这时候，寝室的门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是下楼拿外卖的小胖回来了。
就在门开启一道缝隙的瞬间，周哲骁忽然伸手一把将门摁了回去，“啪嚓”一声，门锁关上了。
“咦？怎么回事？我没打开吗？”小胖疑惑的声音传来。
而周哲骁的右手一直压在门上，照这样下去，小胖这辈子都别想把门打开。
“你干什么不让他进来？”夏驰逸惊讶地问。
“穿裤子。”
“我裤子在浴室里！”夏驰逸叉着腰说。
“穿我的裤子。”周哲骁抬了抬下巴。
夏驰逸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周哲骁座椅的靠背上搭着条运动裤。
牌子很大，当然质量也很不错，夏驰逸一直想要趁周哲骁不注意试穿，但不是在今天。
“大佬，我刚军训完还没洗澡！”
小胖正在外面艰难地转动钥匙，嘟囔着：“这门怎么回事……里面有人吗？帮我开一下！”
“穿上。”周哲骁的声音下压了一点。
“为什么？我又没遛鸟……”
“不可以让小胖看到。”
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哦——怕小胖看了难受！之前身高问题他就抑郁了一波，他们这些打篮球的，身体所有部分都是等比例放大的，小胖要是再发现自己其他方面也那么孱弱，搞不好会自闭！
夏驰逸立刻拿过周哲骁的运动裤，不管三七二十一穿了上去。
周哲骁松开了手，小胖终于成功打开了寝室门，放下他沉重的外卖，抱怨起来，“咱们寝室门是不是坏了？”
“没……没坏……”夏驰逸有点心虚。
还好小胖没有继续纠结门锁，而是左手和右手分别拿着不同口味的汉堡，来到阳台上，振臂高呼：“永别了，军训——再也不见了，教官——”
夏驰逸摸了摸身上的裤子，真的好舒服，他有些内疚地对周哲骁说：“对不起啊，穿脏了。”
“你以后不要再遛四角裤就好。”
“嗯？你在阿梅利卡也这样？寝室里还要穿得整整齐齐见室友？”
周哲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COS安静吸珍珠的美男子，“他们没有你好看。”
“……”这个理由让人深思，夏驰逸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谢谢夸奖。
等到他把那杯奶茶吸完，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浴室门前，忽然用拳头用力敲了一下，震得里面正在哼歌的叶朝影被洗澡水给呛了。
叶朝影以为是夏驰逸对抢洗手间进行报复，高声道：“夏驰逸，你讨打啊！”
周哲骁淡声道：“凌教练说，既然新生军训结束，从今天晚上七点起，参加晚上的训练。”
说完，周哲骁就转身开始收拾东西，顺带把夏驰逸的换洗衣服也收拾好了，然后拎上了肩膀。
“走吧。”
“啊？”
“篮球馆也有淋浴间。”
听到周哲骁的通知，叶朝影发出一声长长地抱怨，“搞什么啊？那不是白洗了！”
“哈，就是白洗了！”夏驰逸幸灾乐祸地回答。
路上，夏驰逸和周哲骁吃着小胖分给他们的牛肉汉堡，夕阳西下，橙色的日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夏驰逸心里有一头小狮子，正在大草原上欢欣鼓舞，他的校队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时不时有路过的人发出“快看，是篮球队最帅的那两个”之类的感叹，这让夏驰逸忍不住看旁边的周哲骁，然后心里跟着点头，嗯嗯，我很帅。这家伙也很帅！
夏驰逸和周哲骁来到篮球馆，还有人正在练球，夏驰逸能感觉到大家激昂向上的氛围。
走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杜河还有帅北。
“你俩不是一个要好好读书，一个要走艺术道路吗？”夏驰逸眼睛一亮，小跑着过去，趴在观众席的栏杆上，高声道。
杜河一看到夏驰逸和周哲骁，就露出大大的笑脸来，“我跟我爸妈说了，虽然你们对我的期许只是‘渡河’而已，但这一次我要‘渡海’试试！篮球队的教练可是凌焕臻！我说，他就相当于数学界的陈景润，物理学届的霍金！不成为他的弟子，我这辈子都会后悔！我爸妈就同意了，叫我好好打，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轻易放弃！”
夏驰逸看着杜河热切的眼神，能体会到他心里沸腾的热情，一时之间也百感交集。
放弃很容易，捡起来却很需要勇气。
“凌焕臻要是听到自己是霍金和陈景润，不知道会不会感动到哭泣。”
“啊？”夏驰逸看向周哲骁，一脸疑惑。
“他数学和物理都烂到无可救药。”
周哲骁的爆料，准确度高达百分百。
夏驰逸又问：“那帅北，你呢？凌教练肯定不允许你翘掉练习去摄影棚吧？”
“你们军训的时候，我已经把之前签下的拍摄工作都完成了。大学剩下这两年，我会专心打球。以我的条件，毕业以后想拍什么都没问题。”帅北依旧狂酷跩。
夏驰逸撑着下巴，欠嗖嗖地“咦——”了一下，然后问：“岛国动作片也行吗？”
帅北眉梢一抬，朝着夏驰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晚上要是有分组练习，我扣爆你脑袋。”
“我好怕怕。”夏驰逸假装捂了捂心口。
“岛国动作片是什么？”周哲骁问。
夏驰逸哽了一下，回答道：“你还是个宝宝，那种片子不适合你。”
“我是宝宝，那你是什么？未孵化的鸡蛋吗？”
夏驰逸张了张嘴，反倒是帅北凉飕飕来一句：“周哲骁是宝宝，那夏驰逸就是贝贝。宝宝贝贝，你俩场边跳啦啦舞，天造地设，无比般配。”
“我削你！”
程清吃完了晚饭，正好过来要放晚上训练要用的东西，见到夏驰逸他们，就带他们去更衣室，顺便讲解一下淋浴间的使用。
夏驰逸本来还想挑距离浴室最近的柜子，但却被周哲骁强行带去了角落。
还好更衣室的柜子做得比较宽敞，不然夏驰逸总觉得只要柜门打开，自己换衣服的时候胳膊都会撞到旁边的墙壁。
“为什么要选角落啦。感觉像罚站。”
“这样我可以帮你挡住。”
“挡住什么？”夏驰逸歪了歪脑袋。
“你那么喜欢遛四角裤吗？”周哲骁侧过脸来，看着夏驰逸。
“不……不喜欢。”
当旁边的周哲骁拽着T恤下摆，露出绷紧的肩背线条时，那种视觉冲击感让夏驰逸的血液挤在心脏里，怎么也泵不出去。
周哲骁的身上没有任何块头很大的肌肉，相反是紧紧包裹着骨骼，体脂率非常完美的体型。
流畅、紧硕、富有张力，总而言之目光一碰上去，就会被粘住，仿佛随着对方身体里血液的流动，一路冲杀而去。
当周哲骁弯腰换运动打底裤的时候，夏驰逸憋着呼吸挪开视线。
我去，你在我旁边才是最危险的事好吗？
今天晚上的篮球队，是有史以来阵容最齐全的一次。
凌焕臻拿着板子，非常有气势地点到，然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进入正题：“新队员的自我介绍，应该不用了吧？毕竟大家不打不相识，身高体重也不是固定的，就连位置和打法在之后的磨合里都会不断变化。所以你们只需要记住彼此的名字，以及弄明白一点——你们是队友，练习赛的时候可以充当对手，但你们真正的对手是什么西南航大、什么辅省工业大学，沁城大学，还有庆大。”
大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那可都是全国四强，他们距离东南赛区的四强都很遥远。
“看看你们的出息，如果不敢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对手，那你们就永远不可能站到他们的面前。”凌焕臻冷声道。
所有人很安静。
“看来这个大饼，大家吃不下啊，那我换一个吧。”
自己承认自己说的是大饼，让现场几个笑点低的队员们发出笑声来。
“我查了一下那四支校队，人家分了一队和二队，还有其他备选队员，总而言之有差不多有三十多个人供教练选择，可比赛只有四十分钟。平均下来每个人也就一分钟多点儿。”
叶朝影靠近夏驰逸，小声说：“好像不对吧？五个人同时上场，怎么样平均下来也是五分多钟？”
夏驰逸尽量让自己的嘴唇看起来没有动：“听说他数学不好，你别打岔了。”
凌焕臻继续道：“而我们这边的机会就多很多，新队员加上老队员，再加上浪子回头的，也就十二个人而已，每个人有三分多钟的机会呢。”
听到这里，很多老队员露出了笑容来。
看来，这个饼好使。
只不过，周哲骁揣着口袋，“哼”一下是什么意思？
鉴于对方很可能是大魔头再就业，凌焕臻决定不去招惹他。
“好，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我们会进行其他校队的战术分析。然后从八点到九点半，分组对当晚研究的战术进行实际演练。没有问题的话，现在我们就用辅省工业大学对战燕都大学的比赛来分析传切、突分、策应、快攻和关门这五大基本战术。我知道，理论知识大家都懂，但我是要你们仔细看看辅省工业大学是怎么把这五大战术发挥到极致的！看完之后，你们会发现，辅省工业大学的单兵作战能力并没有强到逆天……”
凌焕臻伸出手指，点了点何彬，又点了点陈船，还有另外几个老队员，“就你们几个，能把战术应用到辅省工业大学这样流畅丝滑，去年宁昌大学至少该进东南赛区的八强。”
好大一张饼，挂在了老队员的脖子上，可这饼真的香喷喷，让人流口水。
凌焕臻一边播放比赛，一边停下来讲解，时不时回放，让大家理解战术配合的要点。
队里大多数是体育生招进来，平常上课未必多认真，但凌焕臻的分析却让他们聚精会神。
在一旁负责播放片子的程清感觉到了由衷的安慰和无限的希望。
之前马文华执教的时候，从来不曾这样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为队员们抠战术，只是高高在上的发布指令，失败的时候就责怪队员们没有执行战术的能力。
而凌焕臻却清楚明白地分解“到底怎么执行”。
战术演练时候的分组，和那一次校内比赛是一样的。
当时叶朝影还想执行一下战术，到头来队里的五个人还是散装，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精彩。
可这一次，叶朝影终于体会了一把控球后卫对赛场的控制感，他们首节就打败了陈船那一方。
但是赛后总结的时候，凌焕臻却重点表扬了老队员们。
“不愧是老队员，能在实力悬殊的状态下，利用战术配合不断创造机会反扑。希望大一的新生们不要仗着自己单兵能力强就不讲配合，真遇上厉害的，你们会输到底裤飞上天，与月亮肩并肩！”
凌焕臻看向夏驰逸他们的目光是凌厉的，并不是吹毛求疵，而是真心认为他们战术执行力度差。
“想要追求个性，想要表现自己，全部都得建立在对战术的执行上。”
接下来，凌焕臻特地把夏驰逸他们五个分开，甚至周哲骁也站在了夏驰逸的对立面。
当敌我双方的实力变得均衡之后，战术的作用被显现出来。
别看平日里的周哲骁拽得二五八万，好像任何实力不够的人都不配跟他说话，但是当他和何彬、杜河搭档起来，威力变得无穷大。
周哲骁毫不留恋地放弃了得分高手的身份，化身为组织进攻的行家。他那一队的人都惊讶地发现，接到周哲骁的传球之后很容易就能得分了。
周哲骁利用了所有的己方队员，自己一分没得，却让夏驰逸和叶朝影、帅北外加陈船招架不过来。
更重要的是，因为周哲骁的组织，他们那一队的战术体系显得相当完整。
叶朝影叉着腰喘着气，忽然开始怀疑人生，“周哲骁是要让我这个控球后卫也没饭吃吗？”
夏驰逸也被打懵了，因为游刃有余组织进攻的周哲骁，像极了……NBA赛场上的盛星鸣。
——上帝般的视角，未卜先知的跑位，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缠着一条线，线的终端聚集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凌焕臻抱着胳膊，眉头皱得很紧，这种在赛场上的掌控感……该死的大魔头。
仿佛再一次证明了周哲骁真的是盛星鸣重生，因为盛星鸣就是以控球后卫的位置上了杜克大学的首发。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九点半的时候，凌焕臻吹哨做了总结。
这么体系化的战术训练让大家对凌焕臻的信赖感成倍递增。
“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所有的拉伸都给我做到位。程教练盯一下。”
凌焕臻又喊了一声：“夏驰逸，你给我过来！”
夏驰逸肩膀一抖，心想自己之前的战术执行的太差了，恐怕要被凌焕臻用语言大炮攻击。
两米的身高果然不是盖的，夏驰逸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瑟缩的小鸡仔。
想像中的狂轰乱炸并没有发生，凌焕臻甚至还揶揄地笑了一下。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战术执行很一般啊。”
“嗯。”
凌焕臻憋着笑，其实在他心里夏驰逸的战术执行是很到位的。毕竟从高中升上来，队友换了，很多配合习惯也变了，夏驰逸用一节比赛就适应，已经很不错了。
更不用说，有周哲骁做他的对手……那可不是一般的控球后卫。
NBA的球员各个性格迥异，每一个人都想要表现，但是盛星鸣却能把他们拿捏起来，形成张弛有度的进攻网络，这种技能可不是担当控球后卫的叶朝影能匹敌的。
但他不会戳破，他需要夏驰逸保持一颗精益求精的心。
“明天的课程安排怎样啊？”
“上午是基础会计，下午马哲。”
凌焕臻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你们竟然还有会计这么高大上的课呢？那得好好上，不及格就完蛋了。”
夏驰逸用力点头，看来他是真的数学不好，会计都能让他觉得高大上。
“下午的课几点结束？”
“两点开始，三点半结束。”
“嗯。”凌焕臻招了招手，周哲骁揣着口袋不紧不慢地过来了。
“什么事？”周哲骁抬了抬下巴。
夏驰逸紧张得嘴巴呈O形，老铁，在凌焕臻面前可不是你狂酷拽的时候！
没想到凌焕臻完全不在意，还把一条胳膊搭在了周哲骁的肩膀上，一副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明天下午下课了，带夏驰逸去见一下焦焦吧。他好像又在考啥破玩意儿，后天就要赶回首都了。”
夏驰逸竖起耳朵在旁边听，反正他们也没躲着他聊天。
娇娇是谁？
凌焕臻的女友吗？可为什么周哲骁一副和凌焕臻还有这个娇娇都很熟悉的样子？
凌焕臻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递给周哲骁：“你有驾照的吧？开车小心点。”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
夏驰逸不确定地反问：“阿梅利卡的驾照在国内能用？”
凌焕臻微微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凑到周哲骁的耳边说：“你什么时候考的国内驾照？”
“……上辈子吧。”
凌焕臻果断地把钥匙收了回来，拍了拍周哲骁的后背说：“像我这么尽责的教练，当然是亲自送你们去见焦焦啦。万一他喷火，把你们都烧死了怎么办？我得亲自去保护你们。”
周哲骁凉凉地回答：“他只会冲你喷火。”
说完，周哲骁朝夏驰逸抬了抬下巴，“去洗澡吧，我看到淋浴间的位置很充裕。”
球队只有十二个人，但是淋浴间却有二十个。
大概当初修建篮球馆的时候，设计师并没有想到宁昌大学的篮球队招不到多少人。
淋浴间的隔板正好到队员们肩膀的位置，夏驰逸照例被周哲骁推到最角落的淋浴间，左边是周哲骁，右边就是一堵墙。
夏驰逸不是很明白周哲骁这种“隔离”思想，他还是喜欢像高中时候那样，大家打完球在一起快乐淋浴。
现在，他就是想和叶朝影说一句话都得用喊的。
不过……周哲骁淋浴是真的人间美景。
这家伙半仰着头，热水从头顶冲下来，原本微卷的发丝紧贴在头皮上，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清晰，盛着水的睫毛太美了，热水流过他的下颌线……夏驰逸好像第一次get到男人的“性张力”是怎么回事。
他俩的换洗衣物是周哲骁收拾的，沐浴液和洗发水也只带了一套，夏驰逸只能趴在格挡上，像湿漉漉的小狗，问周哲骁要。
“递一下洗发水给我！”
周哲骁闭着眼睛，寻着夏驰逸声音的方向把洗发水递出去，他的胳膊长，直接怼在了夏驰逸的脸上，而不是送到他的手里。
“喔唷！”
洗发水掉地上了，夏驰逸赶紧弯下腰去捡。
“怎么了？”周哲骁抹开脸上的泡泡，侧身去看。
夏驰逸的肩膀和后背都在热水里，男生漂亮的肌肉线条里透着一种能够被轻易掌握和摧毁的稚气。
花洒汇聚而成的水流沿着一切缝隙而下，在无声之处汇聚成疯狂而汹涌的潮。
周哲骁迅速转过身去，夏驰逸已经捡起了洗发水，开始搓脑袋，很快就满头白色泡泡。
等到夏驰逸洗干净了，按照周哲骁的要求把T恤和运动裤都穿好了才走出隔间，可周哲骁却面对着墙继续冲水。
“你动作好慢。”
夏驰逸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路过的时候，才意识到周哲骁开了那么大的水流，却一点蒸汽都没有。
他在隔板上用力敲了一下，“喂，你好厉害，竟然洗冷水！感冒了小心被凌教练吼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驰逸总觉得自己捶隔板的时候，周哲骁的后背好像震了一下。
“你先出去，我马上好。”
对方的声音很低沉沙哑，像是已经要感冒了一样。
“开热水啦，不要洗冷水澡。”
夏驰逸知道这个人固执，再次强调不要洗冷水之后，就走到外面去等他了。
过了快二十分钟，周哲骁才慢慢走出来。
夏驰逸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玩手机，周哲骁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确定他吹干了头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在里面洗什么啊？怎么洗那么久？”
“习惯。”
“什么奇怪的习惯？叶朝影着急回去敷面膜，所以先走了。”
“嗯。”周哲骁收拾好运动包，拍了一下夏驰逸的后颈，夏驰逸一边走一边打完最后一把斗地主，然后和周哲骁一起走出了篮球馆。
“周哲骁，明天教练要带我去见的人是谁？”夏驰逸问。
“技术教练。”
“球队有技术教练了？什么时候请的？”夏驰逸问。
“不是学校的，是专门为你安排的。”周哲骁回答。
“专门……为我安排的……为什么啊？凌教练不想教我？”
巨大的失落感即将涌上心头。
“他不是不想教你，而是在技术上教不了你。你忘记叶朝影为什么成为他的黑粉了？”
“中远距离投篮太烂？”夏驰逸歪了歪脑袋。
“对啊。除非你打算跟他学习抢篮板。”
听到这里，夏驰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那这个娇娇是谁？该不会是教女篮的训练师吧？她是凌教练的朋友吗？”
“他们确实是很好的朋友。”周哲骁看向夏驰逸，发现他又微微撅着嘴，而且已经保持十秒了都没平复，说明他在很认真很纠结地想某些问题。
“你在烦恼自己没有我组织进攻的能力？还是觉得自己缺乏预测队友跑位的能力？”
“啊，对啊！你就像那个人……”夏驰逸抬起了自己的手，对着天空中的月亮，月光穿过他的指缝，照亮了那颗隐藏的星星，“上帝视角，神级跑位。”
“上帝视角也是有逻辑的，我可以把我的逻辑教给你，前提是你今晚得好好睡觉。”
“真的？你愿意教我？”夏驰逸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像是被洗过一样，亮得就像夜晚的太阳。
“嗯，但不是今晚。我说了，你必须好好睡觉。”
“为什么？因为明早的基础会计很难？”
“不，因为技术教练很可能让你哭出来。”
说完，周哲骁就走到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