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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爷,我掉河里淹了下,人糊涂了。”张建俊苍白着脸解释,他不太能接受自己本尊已经消失在这世界上的消息。

“花家小子,快回家去,今天是鬼节,你刚给淹了下,火头不旺,别在外头招了啥不干净的东西。”王大爷见张建俊神智还是相当清楚,连忙好心提醒,王大爷年纪大,有点迷信,对鬼怪很敬畏。

“王大爷,张家这白对联是为谁贴的?”张建俊还是不解小屋上的这副对联来历,按道理一个小孩落水淹死,第三年是不需要贴白对联的啊。

“哎,你这孩子大概真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不是去年年底张家奶奶过世,张家才贴的白对联吗。快回去吧,孩子,回去后让你爸妈烧点纸钱,别让不干净的东西再跟着你。”

听完王大爷的话,张建俊头嗡的一响,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第3章

眼前一片白茫茫,张建俊孤独地走在白雾里,怎么走,眼前景象都是如一,张建俊心里开始发慌,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着白雾大声发问。

“有人吗?有人在吗?”张建俊直觉白雾里有人存在。

白雾里传来一声嘆息,仿佛是电影里的镜头快进一样,远处白茫里有个白色影子离张建俊越来越近,当影子可以让张建俊清楚看到后,眼前景象又静止不动了。

“你是谁?”这白影修长消瘦,背对着张建俊站立,张建俊辨别不出是谁。

白影不语,只是又发出一声嘆息,身子却慢慢转过来面对张建俊。

当张建俊看清白影人的面目后,失声惊叫:“是你!花品素!”

张建俊和花品素一直同学到小学六年级,小学毕业后,花品素家搬走,张建俊自那以后就没再见过花品素的面,但花品素的脸蛋在那,即使花品素长大变了些模样,一张女气的脸还是没有改变,和医院里那位萝莉的脸非常相似。

“对不起!建俊!”花品素的声音幽幽。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张建俊狐疑,都十几年没见面了,为什么花品素对他一副内疚的样子,要知道,当初在小学和花品素做同学时,张建俊非常看不起花品素,一个是花品素长得太娘让他看不惯,另一个是花品素动不动就哭泣的性格,让张建俊鄙弃,这花品素实在是从里到外都不像个男的。

“…”花品素依然只有一声嘆息。

“是你!是你砸的我?”张建俊回想自己正月初六经过大厦的情景,突然茅塞顿开。

“是的!是我砸到你!”白影回答。

张建俊愤怒,疾步走向白影,他要爆打花品素一顿,申市大厦千千万,为什么偏偏找了座他要路过的大厦去自杀,害得他也一命归西。可张建俊不论如何加快速度沖向白影,他和白影之间的距离依然是那么长。

“说!活着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爬十几楼去寻死?”张建俊发觉自己在做无用功,连忙停住脚步不动,站原地责问花品素。

“生活之重,不堪承受,我只想解脱自己,连累到你很对不起,如今我就把我的一世赔给你吧!希望你比我坚强幸福!”白影似乎开始变淡。

“把你的一世赔给我?让我去做你?”张建俊反问,他可不要去做花品素,死娘娘腔!

“你已是我,我却不是你,品素!再见!”白影发出最后一句声音,身影慢慢消失在白茫之中。

“花品素!你给我回来,我不要做你!我要做我自己!”张建俊对着白色空间狂喊,可回答他的只有阵阵回音。

“小宝!你这是怎么啦!快醒来啊!呜…”张建俊耳边传来哭声,有男有女,好不热闹。

张建俊睁开眼,发觉自己又躺回了医院病床上,而围在病床前的有三双红兔子眼和给张建俊检查过身体的那位医生。

两双红兔子眼是花品素的父母,张建俊被砸醒来后见到的那对中年男女,另一双红兔子眼是那位萝莉,花品素的姐姐。

“这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就跑出医院,在大热天里呆久轻微中暑了,现在醒过来就好,多休息一下,明天如果情况稳定,一样可以出院。”医生收起诊听器,直起身安慰病床前的病人家属。

医生确定病人没事,和护士离开了病房,医生护士一离开,病房里显得空旷了许多,张建俊发现王家大爷也在病房。

“我说花老闆,你真得烧点钱纸,我看你家小子就像招惹了啥,你得做点超度才好。”王家大爷见张建俊突然昏倒在他眼前,连忙背起送到医院,进了医院正好碰到要出去寻找儿子的花家父母。

“嗯!谢谢大伯,我一回去就找人做这些。”花父点头同意,天朝老百姓一向是迷信和科学两手同时抓,多抓一样,多份保险啊。

“哎!有些事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家大爷摇头晃脑掉书袋,花家父母在旁小鸡啄米表示贊同。

躺在病床上的张建俊死心了,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和奶奶都已不存在于这个空间,而自己真正变成了花品素,前世小时候最鄙弃的那位小学同学。

第二天中午,花家父母把儿子接回了家,花品素家在离张建俊和他奶奶居住小屋三百多米远的一处居民楼三楼,是套九十多平方米的商品房。这幢楼房属于申市早期开发的住宅楼,能买到这些房子的,一般以改革开放先一步富起来的企业家和个体户为主,花家在九十年代初期就开始做水产生意,口袋里比较有钱,不但买了商品房,家里装修也不错,彩电是三十几寸的,家里还安装了空调,张建俊跟着花父花母一到家,家里就是一阵清凉,花品素的姐姐花品朴已经做好了午饭在等他们回来。

中午饭菜很丰富,花家三人不停往张建俊碗里捡花品素爱吃的菜,张建俊吃着美味,不禁感嘆花品素真是浸在蜜糖里泡大,从这两天花家一家大小对花品素的言行来看,不但父母溺爱花品素,连比花品素大三岁的姐姐花品朴,也把自己弟弟当宝贝,难怪长大后的花品素会轻易去寻死,这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根本就经不得风雨吹一下嘛!

吃过午饭,花父就接到水产铺子的电话,铺子里请的工人告诉老闆,今天的活鱼又死掉一百多斤,问老闆怎么处理。花家两位家长商量了下,决定花母留下陪伴儿子,花父去铺子解决死鱼问题。儿子掉水里差点丢掉性命,让做父母的对自家生意都顾不上了,虽然医生诊断儿子一点事都没有,可昨天张建俊突然独自跑出医院,昏倒在巷子里的行为,让这对父母很不安,再也不敢让还没有成年的女儿单独照看儿子,两个人在以后的一段时间,一定要留个人在儿子身边才放心。

花父去了铺子,花母留在家陪伴儿女,顺便搞了下家里卫生,张建俊发觉花品素家里收拾得不怎么清洁,应该是花家大人忙着做生意没空收拾,而花品朴只不过比弟弟大三岁,做家务做得不算太好。

对花品朴比花品素大三岁,是张建俊隐秘问出来的。既然自己变成了花品素,张建俊觉得有必要了解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一切情况,另外对这个世界和他前世是不是同一个空间,也是有必要考证一下。

和花品朴坐在电视前一下午,张建俊终于把自己需要了解的事情从花品朴嘴里都套了出来。

张建俊被花品素从十二层高楼一下砸回到了十六年前,公历一九九七年的八月,历史进程应该是一样,九七年香港照样回归,国家主席和前世一样是江。花品素和张建俊是同年,都是十三岁。这世的张建俊在四年级的寒假里,在小区旁的小河边玩耍时,不小心掉下河,因为天冷,河面结了薄冰,等周围人下去把他捞上来后,已经没了呼吸,张建俊的奶奶在河边看到孙子遗体,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哭了有半年时间,身子健康也越来越坏,去年年底,老人家因为悲伤过度,撒手离世。

张建俊听到这世自己奶奶的不幸,眼眶里盈满泪水。前世张建俊在小学四年级的冬天,是掉过一次河,但张建俊抓住河边一根朽木树枝,自己爬上了岸,回家不过感冒了一星期就癒合了,而张建俊的奶奶,一直到张建俊初中毕业才因病去世,比这世要晚三年多。

“小宝,其实那张建俊在你小时候欺负过你,你就不要为他难过啦!”花品素安慰弟弟。

“什么?我欺负…,不,我是说张建俊欺负过我?”张建俊摸了摸头,前世他虽然鄙视花品素,可他记忆里没主动欺负过这个娘娘腔啊。

“哼!我亲眼看见他把你推倒在地!”花品朴忿忿不平。

“有吗?”张建俊回忆下前世记忆,好像记忆有推过花品素,那是不耐烦花品素像牛皮糖一样想跟着附近一群孩子一起玩耍,好像也就从那时开始,花品素给附近的孩子隔离在了群体外面。

张建俊看着为自己弟弟打抱不平的花品朴,花品朴的形象渐渐和记忆里维护幼弟的一位小女孩重合。“你帮花…不,你帮我打过那群小孩?”

“是啊!我拼了命和他们干了一架,他们后来才不敢轻易欺负你了。”花品朴得意。

张建俊默默吐糟,不是怕了你,是不想和泼妇一样的小女孩打架,男孩子打女孩子,打赢了也不光彩。张建俊心里虽然吐着糟,可另一方面也非常感动,花品朴对自己弟弟实在是太好了。

晚上花父回家吃晚饭,进了门第一动作就是把宝贝儿子抱到怀里疼爱。趴在花父怀里的张建俊一动也不敢动,怕挣扎了会露马脚,花父的怀抱让张建俊相当别扭,张建俊的脑海里,只有奶奶才会如此对他,而他的父母,在张建俊有记忆后,就一直是在争吵,两人对儿子也漠不关心,在张建俊七岁离婚后,对这个失败婚姻附赠品,更加没有疼惜之情。

吃完晚饭,一家大小坐在电视前面看电视,花品朴趴在花母身上,而花父照样搂着儿子坐沙发上。

“小宝,这个月月底我们搬新家去好不好?”花父徵询儿子意见。

“新家?”张建俊不敢多嘴,他不知道花父嘴里的新家是指哪里。

“小宝,你不是一直吵着不想住这里吗?东区那边买的新楼房去年年底已经竣工,五月里你爸就找人开始装修,现在已经装修好了。”花母告诉儿子新房情况。

“那就搬吧。”张建俊记忆里,花品素小学一毕业,全家就搬离了这里,可能前世和这世一样,花品素被附近的小孩孤立,不想再住在这里。

“搬了家,小宝要进新学校了吧,这边的初中离我们新家太远了。”花品朴把西瓜切成丁,用牙籤叉着餵弟弟,张建俊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张口接住,而花家人好像经常这样对待花品素,全是习以为常的表情。

“爸爸早帮你们找好新学校了,你们都去仁爱学校上学。”花父轻拍着儿子后背,儿女的学校,在买房子时,做父母的已经做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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