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尘尽断

《皎月似骄阳》全本免费阅读

帝圣元年,新帝初登大位不足半年,北方戎狄大举南下侵犯大胤边境,横扫边境各城,粮食和女人都被掳走,男子则一律坑杀,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边关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新帝连夜召众朝臣入宫商议对策,朝臣们在紫宸殿上争得面红耳赤,主站派与主和派互不相让,紫宸殿瞬间犹如闹市一般。

天微亮时,大臣们依旧没有拿出妥善的应对之策,新帝坐在龙椅上揉了揉额角,眸光扫向下面各怀心思的朝臣们,遂站起身朗声说道:“众爱卿,朕决定御驾亲征,传旨兵部、户部立即着手办理此次出征事宜,五日后承天门出发。”

然后又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秦王说:“皇弟,此次就由你监国。”秦王闻言从容叩头领旨。

殿上的大臣们听见新帝的旨意后都面面相觑,随即齐齐跪倒在地劝说新帝不要御驾亲征。

新帝一概不予理会,直接带着秦王离开紫宸殿去了御书房,交代出征后的朝中事宜。

舒贵妃一早收到前朝的消息,急忙来到皇后的寝宫,进来后看见玉桃正端着一碗药准备服侍皇后喝下,遂走上前伸手接下药碗,亲自服侍皇后喝药,柔声问道:“阿姊,可听说今早前朝的事情?”

皇后皱着眉头把一碗极苦的药喝完,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声回答:“听说了。”

舒贵妃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阿姊,你这次好不容易才有身孕,陛下此时御驾亲征,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与你极为不利,朝中还有其他的武将,不若阿姊劝劝陛下。”

皇后闻言摇摇头,用手摸了摸肚子,眼神温和的看向她说:“舒儿,你不明白,陛下登基不足半年,北部边境就出了事,这是对陛下的挑衅。朝中的大臣都在观望,陛下想要震慑那些朝臣,就必须拿出实力。你莫要忧心,陆家此次会全力襄助陛下,陛下定能得胜还朝,再说前朝有秦王后宫有你,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舒贵妃闻言心中仍旧担心,陛下若是走了,后宫的那些女人定会乘机兴风作浪,遂还想再劝说,皇后却拉着她的手无奈的说:“舒儿,我知道你担忧我,但是陛下主意已定,任谁劝都不行。”

皇帝与秦王商议完事情后,直接来到皇后的寝宫,看见舒贵妃在此,皱眉看了她一眼,舒贵妃见此识趣的起身告退。

皇帝走到皇后的身边,轻轻拥着她无限爱怜的说:“娘子,你都知道了?”

皇后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柔声回答道:“嗯,臣妾和孩子等着陛下得胜归来。”

皇帝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气道:“等着朕,朕一定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太平盛世。”然后亲了亲她纤细的脖颈问道:“用不用朕下旨让舒贵妃协理后宫诸事?”

皇后转过身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柔声说:“嗯,我自是信得过舒儿。”

皇帝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摸着她的肚子有些不舍的说:“朕会尽快结束战事,必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皇后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叮嘱他道:“陛下此去万事小心。”

皇帝低头吻上她的嘴唇,念念不舍的道:“不必担心朕,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朕五日后出发”。

皇帝出征后,皇后就在寝宫安心养胎,后宫诸事都交给舒贵妃处理,每隔十五日就会收到皇帝的家书,北境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

舒贵妃一直都陪在皇后的身边,皇后却是提前一个月发动了,舒贵妃暗示身边的侍女千黛去查是谁暗中动了手脚。

皇后艰难地生了一天一夜才将孩子生了下来。

舒贵妃从稳婆手中接过收拾干净后的大皇子,看着虚弱无比的皇后,极为心疼的说:“阿姊,有惊无险,大皇子很健康。”然后又高兴的说:“大皇子长得极像阿姊。”

皇后闻言脸上露出微笑,有些虚脱的说:“舒儿,让乳母给孩子喂奶,我先睡会儿。”

舒贵妃见她累极了,遂柔声说:“好,阿姊好好休息,一切都有我在。”

皇后闻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舒贵妃抱着孩子去侧殿,把孩子交给了乳母,却见千樱面色焦急的来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说道:“陆家被大理寺卿张俊臣抓了起来,御史台也弹劾陆家囤积军粮和兵器。”

舒贵妃闻言脸色大变,陆家都是为了陛下北征才这么做,如今怎么会被反咬一口,遂沉声问道:“消息准确吗?”

千樱如实回答:“前朝已经传开了,奴婢将在宫里传消息的宫女都抓了起来。”

舒贵妃闻言点头说:“你做得很好。”然后思索片刻吩咐道:“将那几个宫女拖下去问出受谁指使,然后封锁皇后的寝宫,若是有人胆敢将事情传到皇后的耳中,本宫就剥了她的皮。”

千樱闻言心中了然,昨日贵妃娘娘让千黛处置了一个致使皇后早产的宫女,当着满宫人的面硬生生的将那名宫女的骨头都敲碎了。

不成想今日竟然还有人敢借着陆家的事情在宫中掀风浪,怕是这背后之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遂斟酌询问道:“娘娘,若是有后宫的妃嫔议论此事,该如何处理?”

舒贵妃眼中闪过冷冽的寒光说:“一个个都不安分,本宫可不是阿姊那般好说话,也就是杀几个妃嫔的事情。”然后说道:“大胆的放开手脚,给本宫将皇后的寝宫守严实了。”

千樱闻言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于是不再有所顾忌,遂带着人在后宫大肆清查议论之人,将那些人都抓了起来,直接送到慎行司严加拷问。

舒贵妃见乳母将孩子喂饱了,直接抱着孩子回到皇后的卧房,看着皇后熟睡的面容,眼神不禁柔和了几分,然后弯腰将孩子放在她的身侧。

走到外面叫来玉桃低语了几句,玉桃闻言睁大眼睛就想哭,却立马被呵斥道:“闭嘴,莫要扰了阿姊休息。”然后叮嘱她道:千万不能让阿姊知道,本宫这就去找秦王商议如何救下陆家的人,知道吗?”

玉桃擦了擦眼泪,跪下磕头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贵妃娘娘。”

舒贵妃将她扶了起来说:“守好阿姊的寝宫,不能让阿姊察觉端倪,还有,阿姊有什么事派人立即通知本宫。”

玉桃在舒贵妃离开后,打水洗了一把脸后,就寸步不离的守在皇后的床榻前,心中感慨小姐的命为何会如此苦,自小母亲就离世,孟家对小姐又全都是利用,没有一丝亲情可言,唯一疼爱小姐的陆家如今还被下了大狱。

昨日小姐又遭宫中小人的算计,差点难产殒命,幸好有舒贵妃一直护着小姐,不然小姐这次怕是会折了性命。

然后看向床榻上的大皇子,心中极为酸涩,如今还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陆家出事了,小姐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该怎么过,陛下的情谊终究太过浅薄。

舒贵妃日日来皇后的寝宫看望她和大皇子,一呆就是一整天。

皇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感觉浑身难受,今日就想下地出去走走。

玉桃给她披上厚厚的披风,扶着她在院中散步。

舒贵妃来了看见后,有些埋怨的说:“阿姊,何必如此着急下地,太医说你还得将养些时日。”

皇后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宫墙上远处的蓝天,心情极为舒畅的说:“好舒儿,我在床上躺得都快发霉了,外面的空气当真是闻着清新。”

舒贵妃看见她额头微微的薄汗,将她扶到院中的秋千上坐下,有些感慨道:“阿姊生完孩子后,到是恢复了一些原先的心性。”

皇后舒服的靠坐在秋千上,语气轻松的说:“这些时日我总是想起我们之前在宫外的日子,舒儿那时到是极为依赖我。”

舒贵妃也在秋千上坐下,靠在她的肩头撒娇道:“是阿姊将我从泥沼中拉了出来,我自然依赖阿姊。”

皇后拉着她的手感慨的说:“舒儿如今到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舒贵妃闻言心中一咯噔,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阿姊惯会取笑我,我永远都是阿姊的小跟班。”

皇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且问你,宫中为何近日如此安静?”

舒贵妃抬起头看向她,有些郁闷的说:“还不是那些人想来阿姊这里凑热闹,我怕她们扰了阿姊休养,都让她们别到处晃悠,况且大皇子百日宴的时候就能拜见,她们叽叽喳喳的一堆人,我看着就烦。”

皇后见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禁捏了捏她的脸宠溺的说:“好了,你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不领你的情,你想如何便如何。”

舒贵妃瞬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蓉,重新轻轻的靠在她的肩头。

皇后不在怀疑,继续问道:“陛下那边如何了?我有一个月都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舒贵妃闻言眼中闪过厌恶和痛恨,声音却是轻快的说:“有我陪着阿姊,阿姊还想念他作甚,他当然是忙着打仗。”

皇后闻言不禁有些无奈的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讨厌陛下?”

舒贵妃闻言满脸不屑地说:“若不是为了陪着阿姊,谁稀罕做他的贵妃。”

皇后对于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颇为头疼,遂只好岔开话题道:“陛下已经错过了安安的洗三和满月,不知能否赶回来参加安安的百日宴?”

舒贵妃安静靠在她的肩膀上,心中很是为阿姊不值,嫁给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但仍旧宽慰道:“阿姊,如今北境大捷,想来陛下忙着班师的事情才没有给你写信,陛下膝下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定然不会缺席百日宴。”

皇后闻言松了一口气说:“大捷就好,陆家应该是帮到了陛下,好久没有收到表哥的信了。”

舒贵妃闻言眼神闪烁,随即语气平静的说:“估计也忙着北境大捷的事情。”

皇后闻言心中的大石落了地,些轻快的说:“想来陛下回朝后,朝中的大臣门不会再为难他了,陛下应当是能坐稳皇位。”

舒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些许泪花,我的好阿姊,他们不敢为难陛下,可是将矛头都指向了你和陆家,然后收拾好情绪,试探性的问道:“阿姊,你心中可还有秦王?”

皇后闻言一怔,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年少的情谊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将自己推给陛下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不可能了,遂有些伤感的说:“我如今是陛下的妻,他是我的小叔,自当与他不能有任何关系。”

舒贵妃不死心的追问道:“阿姊,当真能放下年少相伴的情谊?”

皇后闻言苦笑道:“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无缺,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况且陛下如今待我也极好。”

舒贵妃闻言心情瞬间跌入谷底,看来阿姊是不愿意与秦王一起离开京城,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陛下对阿姊的情谊,不过那样也太过冒险了,还是得做两手准备才行,遂说道:“阿姊可想去宫外走走?”

皇后闻言敲了敲她头,笑骂道:“小迷糊一个,你刚刚还要我静养,现在又想让我出宫。”

舒贵妃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揉揉脑袋,佯装疼痛,极为委屈的说:“阿姊,好疼。”

皇后见此直接笑出了声道:“行了,别装了,我都没有使多大力气。”

舒贵妃又重新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的说:“阿姊笑起来真好看。”

皇宫之中的一切都格外平静,今年的冬日来得太快,初冬的天气格外寒冷。

昨日半夜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晨起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树枝和屋檐上都挂满了积雪。

整个皇宫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大雪下得仿佛没有尽头,雪花在空中胡乱飞舞,宫人们顶着大片的雪花和凛冽的寒风去往各处。

春晖殿中此时正燃着地笼,渐渐散了这满室的寒气。

舒贵妃边抄佛经边问向身旁磨墨的千黛:“阿姊寝殿的地龙可烧起来了?”

千黛恭敬的回答:“娘娘放心,昨日夜里就烧上了。”

舒贵妃闻言点点头,看向外面的大雪有些遗憾的说:“看来今日是不能去看望阿姊了,你让千樱给阿姊的宫中多送些滋补的吃食和保暖用的物品。”

千黛继续磨墨道:“娘娘不用担心,千樱早就将皇后娘娘的寝宫都安排妥当了。”

舒贵妃低头抄着佛经,继续说道:“陛下前几日来信说这几日就回来,你把宫内各处都守严实了,在陛下回来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

千黛这段时日不敢有一丝松懈,陆家被诛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只要坚持到陛下回京就可以了,遂恭敬的回答:“各宫如今都惧怕娘娘的手段,不敢有人造次。”

舒贵妃闻言点点,继续抄着佛经,心里也默默念叨起来,希望陆家的冤魂能够早日安息,早登极乐。

忽然听见院中“啪”的一声巨响,不禁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宫女进来禀报说:“娘娘,是皇后娘娘送您的那颗海棠树,树枝被积雪压断了。”

舒贵妃闻言蹙起眉头,心里有些不安,于是低头继续抄写佛经,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右眼皮还跳个不停。

千樱此时着急忙慌的走进大殿,喘着气说:“娘娘,皇后娘娘抱着大皇子往承天门方向去了?”

舒贵妃闻言手中的笔直接掉在宣纸上,润染出一大片墨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为何?”

千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敢有所隐瞒,遂将查到的消息如实禀告:“是荣嫔身边的人,把陆家被诛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

舒贵妃闻言险些站立不稳,千黛一把扶住她,就听见她咬牙切齿的说:“去将荣嫔的皮给本宫剥了,做成人皮灯笼。”

千黛闻言有些惶恐,急忙劝道:“娘娘,荣嫔毕竟您的堂妹,还是先去找皇后娘娘要紧。”

舒贵妃闻言一把拂开她怒道:“那又如何,阿姊今日若是有什么意外,我要整个齐国公府陪葬。”

千樱赶紧扶着舒贵妃对千黛摇头,示意她此时不要忤逆主子。

舒贵妃直接抓住她的胳膊说:“快,快去承天门。”

二人走到门口,舒贵妃回头看见千黛没有任何动作,遂眼神不善的质问道:“你想背叛本宫?”

千黛见此急忙恭敬的说:“奴婢不敢。”

舒贵妃歇斯底里的吼道:“不敢!那就按本宫说的去做。”

千黛惶恐得带着人直奔荣嫔的住处。

千樱一路扶着舒贵妃往承天门的方向疾步走去。舒贵妃一路滑倒了几次,却顾不得身上的脏污和疼痛继续焦急的往前走。

二人爬上城楼的时候,就看见满天飞舞的雪花中,城墙上一抹鲜红的身影摇摇欲坠。

舒贵妃顿时心提到嗓子眼,不禁大口大口喘着气,大量的凉气进入胸腔后,冷得她浑身一颤,逐渐平复下来后,她双手颤抖慢慢踱着小步靠近城墙上的红色身影。

皇后站在城墙上,脸上一片哀寂,双眼空洞的眺远着前方,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嘲讽。

瞧见远处的星星点点后,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双眼蓄满了泪水,孩子此时正口吐泡泡,挥舞着小拳头,小鼻头冻的通红。

然后慈爱的用指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道:“儿啊,母后该如何面对你父皇?”

随即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珠,不舍的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决绝的说:“就让娘亲最后用命为你铺路,你长大后一定要为陆家讨回公道。”

皇后听见身后雪地里簇簇的脚步声,转过头看了过去,温和的开口道:“舒儿,你来了。”

舒贵妃看见她一身红衣,头上没有任何发饰,想起多年前那个红衣热烈的女子,曾经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不禁眼底发酸。

如此耀眼的明珠,却被囚在这深宫,生生折断了羽翼,弄成现在这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心中恨极了陛下的所作所为。

可此时她也只能用陛下挽留住阿姊,然后语带哽咽的说:“阿姊,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先下来,好不好?”

皇后满脸沉痛地说:“舒儿,我如今怕是活不成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的孩子还这么小。”

舒贵妃闻言心中一颤,阿姊果然动了轻生的念头,语气极为恳求的说:“阿姊,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孩子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陛下也不能没有你。”

皇后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

舒贵妃焦急的劝道:“阿姊,陛下马上就回来了,他会向你解释陆家的事情,你不要冲动,你们夫妻多年,陛下很爱重你,他还没有见过大皇子,你舍得丢下他们吗?你先下来好不好?”

皇后闻言双眼通红的看向她凄惨的笑道:“舒儿,你说陛下爱我?”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满脸痛恨的说:“他爱我,他就可以诛了陆家,那些可都是我至亲啊!”

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无比凄凉的说:“一切都是利用,他如今不需要陆家,就可以诛了陆家满门。”然后看向怀中的孩子,无限眷恋的说:“可怜我的孩子,如今只有用我的命去换他的生。”

舒贵妃闻言连连摇头,声嘶力竭哭喊道:“不,阿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然后擦了擦眼泪,笑着诱哄道:“对,我们去江南,你总说想念江南,想带我也去看看,我们这就去,好不好?”

皇后不理会她的哭求,而是抬眸看向远处,无比怀念的说:“如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陆家不在了,江南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千樱时刻关注着皇后的举动,也不敢贸然上前,突然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遂急忙对舒贵妃说:“娘娘,奴婢听见很多马蹄声,应该是陛下回京了。”

舒贵妃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遂极力劝慰道:“阿姊,陛下回来了,你莫要冲动,你先听陛下解释,好不好?”

皇后站在城墙上,抬眸看向远处的人群,看清楚领头的那个人后,就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高处的墙垛上。

回头对着舒贵妃微笑道:“舒儿,孩子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长大,让他为陆家讨回公道。”

最后,很是不舍的再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目光决然的纵身跃下了城墙。

千樱飞快的上前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皇后的一片衣角。

舒贵妃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阿姊!” 旋即也飞快跑上前,伸手用力抓住那一片衣角,努力想将皇后拉上来,可那一片一角始终抵不住沉重下坠的身躯。

皇后看向舒贵妃不舍的说:“舒儿,好好活下去。”

舒贵妃满脸泪痕,倔强的紧紧抓住手中仅剩的一角衣服,却眼睁睁的看着阿姊坠落了城楼,极度绝望的大喊道:“阿姊。”然后想要直接跳下城楼,却被千樱一把抱住带离城墙处。

千樱抱着发疯的舒贵妃大声说:“娘娘,大皇子还等着您,这是皇后娘娘仅存的血脉,皇后娘娘让您抚养大皇子长大成人。”

舒贵妃闻言放弃挣扎,泪眼婆娑的看向墙墩上的襁褓,赶紧走上前去颤抖的将孩子抱在怀里。

怀中的孩子此时也发出凄厉的哭声,舒贵妃双眼通红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哽咽道:“你也知道阿姊去了,是不是?”

然后抬起颤抖的手指摸了摸孩子冻得通红的脸蛋,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坚决,对着怀中的孩子说:“以后我就是你娘,安安长大后不能忘记阿姊的嘱托。”

随即眼神狠厉的吩咐道:“告诉我们的人将后宫的那些女人都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做人皮灯笼,本宫要她们都给阿姊陪葬。”

千樱知道后宫的那些人彻底踩到了舒贵妃的底线上,遂恭敬的称:“是。”

皇帝骑在马上,越临近承天门,心中越是雀跃,想到此次他御驾亲征,不仅大败了北境戎狄,还彻底掌控了北境的军队,不由得满脸傲娇,满身的意气风发。

远远就看见城墙上那一抹鲜红,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无虞,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妻儿,满腔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全身。

经此一战,朝中以后的话语权将会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皇位以后谁也撼动不了,他会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妻儿的跟前。

突然瞧见那一抹鲜红的身影从城墙上掉了下来,恐惧瞬间占满了全身,飞快的打马上前,企图用手接住那坠落的身影,堪堪只差一臂的距离,就听见“砰”的一声,那抹鲜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飞快的下了马,急冲冲地跑过去,满脸不可思议的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儿,鲜血从她的四周晕染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红得那么妖艳,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连忙一把将心爱的女子捞进怀里,手颤抖的拂开她脸上沾满鲜血的发丝,颤声说道:“娘子,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

皇后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嘴里的鲜血直往外流。

皇帝用手不断地擦掉从她嘴里流出来的鲜血,双眼通红,极为焦急的说:“娘子,你不会有事,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皇后却是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用尽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安安…交给…舒儿…抚养。”然后就咽了气。

皇帝痛苦地抱紧怀中的人,不停的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怀中的人却没有任何生气。

皇帝顿时肝胆俱裂五内俱焚,忽得喷出一口鲜血就晕了过去。

随身伺候的人见此都极为震惊,反应过来后都纷纷下马,想将帝后分开,却是怎么也分不开,只好将帝后火速护送进了皇宫,飞快的招来太医查看。

秦王得知消息后从御书房赶到皇帝的寝宫,看见榻上躺着的两人浑身都是血,有些不敢置信的走上前,手颤抖的在皇后的鼻下探了探,当即呕出一口鲜血。

随即用力将皇帝的手腕处往里按,皇帝瞬间松开了皇后,服侍的人趁机连忙将帝后分开。

秦王抱起皇后的尸体,冷声吩咐道:“全力救治陛下。”然后就出了皇帝的寝宫。

舒贵妃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皇后的宫中,看见秦王抱着阿姊的尸首走了进来,立即站起身走到秦王的跟前,双眼充血的看着阿姊的尸体质问道:“阿姊如今的样子都是拜你们所赐。”

秦王闻言不禁又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的将皇后放在凤椅上靠好,强压心中的悲痛吩咐道:“来人,打清水过来。”

舒贵妃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直接冷冷的开口道:“本宫要禁卫军的腰牌。”

秦王从袖中拿出一个令牌扔给了她,然后拿出袖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掉皇后脸上的血迹,喃喃自道:“若不是我瞻前顾后,娇娇也不会如此。”

舒贵妃将令牌递给千樱吩咐道:“拿着令牌调出禁卫军,将参与陆家之事官员的府邸都给本宫围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玉桃红着眼睛端着一盆清水走进大殿,满脸泪痕的看着秦王温柔的给小姐擦拭身上的血迹。

皇帝醒来后想起之前的事情,急忙问向身边的人:“皇后如何了?”

身边的伺候的人惶恐的回答:“秦王已经为皇后设了灵堂。”

皇帝闻言慌忙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跑到皇后的寝宫,看见满目的白色,还有灵堂上白色的帷幔。

失魂落魄的走过去撩起白布,看见皇后安详的躺在那里,刚要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却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

秦王恶狠狠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随即骑在他的身上给了他几拳怒道:“你的人诛了陆家满门,你让她如何自处。”

皇帝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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