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生躲了，但又没完全躲过去。
杯盏他是躲过去了，却没躲过溅起的碎片。锋利的瓷片在脸上划出一道伤口，刚感觉到疼，血液便顺着脸颊流下来。
想他也是朝廷正四品，如今竟被一个皇子这般对待。
蒋元朗正在气头上，哪里看得到陈维生沉下来的脸色还有其中的不满。幕僚却是看见了，忙上前替蒋元朗将人搀扶起来。
“殿下他最近也是心急，宫里宫外都不顺畅。冲撞了陈大人，还望陈大人海涵。”
不海涵又能怎么样呢？
满朝廷的人，能动许念的就那么几个。跟许念有仇的也只是这一个，他除了跟着蒋元朗别的没有任何人选。
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那两千五百两，还有那日在将军府受的屈辱。
更甚至还有女儿还有心爱之人整日不住的眼泪，和自怨自艾的话，陈维生心里一阵抽疼。
脸色缓和许多，“朝中局势动荡，殿下心急也可以理解。”相通了这一点他也不再纠结，直起腰身道：“现如今太子都偏帮着许念，咱们想直接将她押进大牢里实在是不现实。”
将今日的情况细细到来，蒋元朗越听脸越黑。
但到底还是有了一丝理智，没有再暴起伤人。而是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依先生之见，如今咱们该如何做？”
幕僚摸着胡子，沉吟片刻，“殿下，在下认为这倒是好事。太子今日帮忙，更加说明了苏家同许念关系匪浅，她如今又是顾湛未婚妻，咱们当初打算从她身上撕口子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说着，他顿了一下，“既然这事儿他们请来了太子，那咱们不如索性就将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去，草菅人命证据不足的话，她不养长辈。虐待族人总能治她一个罪名。”
浓重的乌云在京城的上空已经遮天蔽日的停留了许多日。
许念坐在府中，心情尤为不平静。为了避免之后再生什么事端，大宝和二宝被她着人偷偷送去了二皇子府中。
“家人们啊，主播要有牢狱之灾了。”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许念做西子捧心状，“快给我点点关注，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哈哈哈这么戏精的主播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呢。】
【什么什么？怎么就牢狱之灾了，主播请展开说说。】
她百无聊赖的绕着自己的头发，手中戒指闪烁着光芒，顾湛那边的朝堂之上已经吵成一团。
蒋元朗这次铁了心要将她拉下水，竟是不惜将这件事情捅到皇帝面前。
将戒指里的声音放大，让直播间的各位听个清楚，“听到了吗？主播这是被人集火了呀，我好惨。”
戒指清清楚楚的将朝堂上的声音传递到众人耳中，弹幕沉寂了好一会儿。
“福安县主父母双亡，那些不过是族亲。他们有儿有女，我朝何时有了连姑表亲都要被赡养的条款？”
“王大人此言差矣，这些虽是族亲。但逃荒路途中队福安县主也多有照顾，只是她非但不懂感恩，还偷走了他们的粮食。借花献佛，此举实在是可恶至极。”
“陈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一个村妇说的话，你竟全信了？可有真的调查过事情原委？”
顾湛冷着脸，站在众人中间。只是听陈维生描述便猜到他们又找来了什么人，许念的二伯母，赵金凤！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比之菜市场都有过之无不及的场景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念逃荒途中许多事情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这是三皇子一党故意找茬。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真的一路扶危济贫，找到这几个所谓的族亲伤害她，虐待她的证人！
颇为头疼的撑着脑袋，目光在余下少数安静的人群中搜索。
一个清清冷冷站在角落，不与任何朝臣又沟通的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蒋明云眼神一亮，重重的咳嗽两声。
堂下的菜市场这才噤声不再说话，“吵吵嚷嚷的，你们当朕的金銮殿是菜市场吗？！”
“这事朕听明白了。即是断案，便不能只听一家之言。这事还需细细审问，待到水落石出再来商议处决办法也不迟。”
蒋元朗一脉闻言心里一喜，刚要派个人上前，却见皇帝对着角落里招了招手。
“元清，你上前来。”大臣们愣住了，看着蒋元清越过众人从后排走到他们跟前，“福安是朕亲封的县主，京州府尹不太适合断案。朕今日就任命你为本案的主审官，一定要公平公正，切勿让任何人受到不该受的冤屈。”
蒋元清表情淡淡的，瞧不出任何喜怒。
长身而立在那里，听闻此言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儿臣遵旨。”
“父皇，二皇兄身体向来不太好，怕是撑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审判。儿臣自请作为副审，协助皇兄将此事调查清楚。”
蒋元朗铁了心要治许念于死地，如何能甘心生了变数。
皇帝却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反驳也没同意，“元清冬日里的气色向来都比往常好很多，但你的身体到底还是你自己清楚，你弟弟这个协助的，你看你是要还是不要？”
他像一个开明的大家长，脸上看着蒋元清尽是慈祥，和蔼的模样。
对方背脊挺得直直的，微微侧身看了眼蒋元朗的神情，笑了一下，“三皇弟有心了。不过，儿臣进来身体确实好了许多，有了协助儿臣正好还能偷个懒，一切全凭父皇决断。”
以前没发觉，如今再瞧这二皇子也并非什么善茬。
这跟皇帝一来一回，直接将蒋元朗说的他身体不好这个理由给反驳了回去。还偏不自己下决断，尊重皇权至上。
蒋明云都满意的点头，眼睛里的郁气终于缓和了不少，“你听听，说的什么话？朕是让你去查案的，可不是偷懒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事儿就全权交给你，省得你整日窝在府中不出门，于你养病也没什么好处。”
没人问蒋元朗的意思，据顾湛传回来的消息，他下朝时脸都绿了。
但还是不得不凑近了蒋元清，两人似是非常聊得来的模样，坐着马车一同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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