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清算(五)

当然了,此时没人知道南小蝶内心的感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佑身上。

秦佑当年不但玷污了圣女南蝶衣,还杀死了沙婆大长老,如此两项重罪,即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他的罪。

此时,大家已经无心去关心秦佑会受到什么处罚了,因为,他必死无疑。与关注如何处置一个必死之人相比,大家更想知道秦佑是如何杀掉沙婆大长老的。

这时候,想起沙婆大长老的好来,有些族人甚至抹起了眼泪。

谟母大长老也是心里一阵难过,但她此时顾不得难过,因为,她突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至于究竟为何不安,却又说不清楚。

巴彦族长得知沙婆大长老真的是秦佑所杀,即便他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当确认这个事实后,他还是十分震惊,且非常难过。要说他之前因为秦佑是强者,而对秦佑还有那么一点点惋惜的话,此时已经全是憎恨了。

巴彦族长冷冷地说道:“你是如何杀的沙婆大长老?详细说来。”

秦佑自然知道沙婆大长老在魂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当年为了保护南蝶衣杀沙婆大长老时,他很冷血。事后,因为内心的害怕,也故意不去想,所以还不觉得。此时,在面对广大族人对沙婆大长老的真情流露时,他也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忏悔之中。

见巴彦族长询问细节,秦佑不得不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见他低垂着头,幽幽地说道:“当年,我猜到南蝶衣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去找商昊天,所以几乎走遍了鬼域外的所有地方,到处打听姓商的世家。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云州一个叫仙居镇的地方打听到了商昊天的消息。”

“不过,我并没有见到商昊天本人,甚至也没见到南蝶衣,而是碰巧见到了小蝶。”

秦佑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用满含爱怜的眼神看了南小蝶一眼。而南小蝶却连忙避开了他的眼睛,不肯跟他目光相对。

秦佑面露苦涩之意,又垂下头去,继续交代道:“小蝶的长相太像南蝶衣了,就此,我深信南蝶衣就在商家堡。当时,我并不知道小蝶是我的女儿。但我知道南蝶衣在那里就够了。”

“没找到南蝶衣之前,我是如此地想要见到她,可当我真的知道她的下落后,却又不敢真的去见她。为此,我就偷偷地躲在仙居镇,远远地看着小蝶。觉得,就算南蝶衣真的跟商昊天好了,我也无所谓,只要她真的过得好,我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不过,我知道商家堡的实力,如果魂族的人找到那里,他们断然难以自保。为此,我不敢就此离开仙居镇,偷偷在仙居镇待了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并没有去打听南蝶衣的情况,因为,我不想打搅她,更不敢让她知道我在找她。”

“谁知,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很快,我就发现沙婆大战老竟然也找到了仙居镇。”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的魂族人都悬起了心。尽管已经知道沙婆大长老已经被秦佑杀了,可此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替沙婆大长老担心。

便听秦佑继续说道:“当时,我害怕极了,知道沙婆大长老既然找到这里来了,南蝶衣必定躲不过,一定会被沙婆大长老找到。可南蝶衣一旦被沙婆大长老找到,那她就必死无疑,而且,如果被带会魂族的话,那她将要受到的处罚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该怎么办呢?经过一阵艰难的思想斗争后,我最终将心一横,为了保护南蝶衣,我决定杀掉沙婆大长老。”

秦佑说完,头越发低垂了下去。

可恶!

不知是谁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情绪暴发立刻引发了更多族人的愤懑,圣战场中就此响起更多声讨秦佑的声音。

场面几近失控,最后不得不由强者散发出强大的神识威压,才把那么群情激奋的声音给强行压了下去。

“你是如何杀死沙婆大长老的?”稽长老接过巴彦族长的讯问,再次问道,“虽然你的修为略比沙婆大长老强,但你并没那么容易杀得了她。你,是不是另有帮手?”

这个问题自然要问清楚。

听到稽长老这个问题,谟母大长老不由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竟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南小蝶,就此,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小蝶有麻烦了。

稽长老的这个问题立刻提醒了各位长老和巴彦族长,他们均是强者,自然知道分神境强者之间的差异并不会那么大。而且他们都知道,沙婆大长老的修为比秦佑低不了多少,如果两人正面较量的话,虽然秦佑最终可能会获胜,但绝对杀不了沙婆大长老。

难道秦佑另有帮手?

这个念头就此划过几位长老的心头,大家都惊骇地看着秦佑。

巴彦族长眼中也不由得寒光一闪,紧紧地盯着秦佑。

秦佑却似乎并不为他们的紧张情绪所动,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帮手。而且,在仙居镇都没有高手,就连商家堡的堡主,据说也不过元婴境而已。”

稽长老连忙又追问道:“你有进入过商家堡吗?”

秦佑摇头道:“没有,你们也不用怀疑商家堡,那商昊天的修为当时连元婴境都没达到,他在沙婆大长老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又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帮手?还有,南蝶衣的修为你们也是知道的,她虽然是圣女,但修为也不过元婴境中阶而已。自然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帮手。”

秦佑说着,面露羞愧之色,愧然道:“其实,我是偷袭了沙婆大长老。”

偷袭?

几位长老不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将信将疑之中,又觉得说得通。

秦佑点头道:“是的。沙婆大长老当时并没有看见我,她应该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我,所以,我一举得手了。不过,沙婆大长老受到我的偷袭后,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受了极重的伤。”

巴彦族长面露痛苦之色,冷冷地问道:“那后来呢?你第二次动手了?”

秦佑摇头道:“没有。当时,我虽然偷袭成功,但我非常害怕。”

“你会害怕?”稽长老不解地问道,口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秦佑说道:“是的。因为沙婆大长老在魂族地位很高,虽然我的修为比她略高,在魂族时,我对她其实是有着敬畏心的。当时,因为保护南蝶衣心切,不得不硬着头皮决定杀沙婆大长老。但当我偷袭得手后,我却害怕了。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害怕,没人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

秦佑说着,面露痛苦的表情,略微停顿了一下,控制了一下情绪,才又继续说道:“偷袭成功后,我没敢露面,但我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偷偷地躲在附近,关注着沙婆大长老的伤情。”

“过了几天,我对沙婆大长老的害怕之心没那么厉害了,我就想,为了确保南蝶衣的安全,我绝对不能让沙婆大长老活着离开,因为,我相信她一定断定南蝶衣就在仙居镇了。可是,我依然不敢对沙婆大长老下第二次杀手。而是跟她耗着。”

“不过,沙婆大长老伤得极重,过了几天就死了。等沙婆大长老死后,我再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便慌忙离开了仙居镇。”

见秦佑说完了,稽长老又问道:“你确定没有见过南蝶衣?”

稽长老这话明显带着猜疑,秦佑自然听得出来,竟而略带愤懑地说道:“没有。”

谁知,南小蝶竟而出面说道:“沙婆大长老到仙居镇的时候,我母亲已被商家堡害死多年了,那时候,她的魂灵还被困在商家堡祭坛地宫之中。”

南小蝶这话自然是在替秦佑作证。秦佑诧异而感激地看着南小蝶,南小蝶却并没有看他。

稽长老竟然略微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吗?”

这时候,谟母大长老沉不住气了,忙说道:“稽长老,难道你还质疑圣驾的话吗?”

谟母大长老此时不叫南小蝶的名字,而敬称圣驾,自然是要提醒稽长老,在圣女面前,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稽长老肃然道:“老夫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事关沙婆大长老的死因之谜,不可不详查。虽然涉及到圣驾,也不敢不查。毕竟魂铃落入了圣驾的手中,这是事实。”

谟母大长老连忙说道:“关于圣驾当年偶遇沙婆大长老之事,在圣驾来鬼域之时,就已经说清楚了。难道还要旧事重提吗?”

见谟母大长老话中带气了,巴彦族长忙出面说道:“大长老稍安勿躁,今日情形不同往日,因为秦佑和南小蝶之间的关系特殊,而沙婆大长老又是被秦佑所杀,魂铃又恰好落入了南小蝶手中。这些巧合凑到一处,难免会让族人疑心。还是问清楚为好,如此对大家都好。”

巴彦族长此时直呼南小蝶之名,自然传递出一个信号,那就是要重新调查此事。

南小蝶自然听得出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竟而反问道:“难道你们还怀疑是我跟秦佑联手杀了沙婆大长老,并抢了她的魂铃不成?”

谟母大长老忙又说道:“当年,圣驾才十余岁,怎么可能参与此事?”

巴彦族长见谟母大长老越发带情绪了,只得面带微笑道:“大长老多心了,我们重问此事,并不是怀疑南小蝶,而是想要多查清一些细节,以判定秦佑交代的事实是否可信。毕竟事关重大,又当着百万族人的面,岂能含混过关?”

既然巴彦族长如此说,谟母大长老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气咻咻地不说话了。

巴彦族长便对稽长老说道:“稽长老,你继续问吧。”

或许是见谟母大长老有意见了,稽长老也不好过分为难南小蝶,于是变换了一种方式。

稽长老就不问南小蝶了,直接对大家说道:“当年,南小蝶刚来鬼域时,确实向长老院详细讲述了魂铃之事。不过,当时并没有将此事对外公布,所以族人们并不知情。”

“今天,因为秦佑杀了沙婆大长老,而南小蝶又跟秦佑是父女关系。这些事实汇集在一起,就变得复杂了。况且南小蝶现在是我们魂族的圣女,自然不能不说清楚。”

“为此,老夫就觉得,有必要今天把这事给大家做个交代。”

“南小蝶当年说沙婆大长老被强敌所伤,受了极重的伤,她碰巧遇到了沙婆大长老,于是,照顾了沙婆大长老几天,直到大长老去世。沙婆大长老因为担心魂铃从此流落在外,于是把魂铃交给了南小蝶。沙婆大长老为了让南小蝶把魂铃送回魂族,曾哄骗她,说可以来魂族换法宝。”

“是这么回事吧?”

稽长老说完,便问南小蝶。

南小蝶忍气道:“不错。”

稽长老点了点头,便又看着秦佑,问道:“秦佑,你当时是否看见南小蝶跟沙婆大长老在一起?”

秦佑见稽长老有怀疑南小蝶之意,顿时急了,忙说道:“自然看见了,就是因为看见她们在一起,我才认为沙婆大长老应该会猜测南蝶衣在仙居镇。”

稽长老又问南小蝶:“当时沙婆大长老可问过你的身世?还有她是否告诉你杀她的强敌是谁?”

南小蝶冷冷地说道:“没有。”

稽长老见从南小蝶这里根本问不出更多的东西,考虑到她毕竟还是魂族的圣女,不能过分地逼问,只得作罢。

谁知,这时候谟母大长老竟然又说话了,这次是直接冲着稽长老说的。

“稽长老,老身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如老身来说了吧。秦佑已经说了,他虽然看见了南小蝶,但根本就没跟她打照面,南小蝶也未曾见过他。不能因为南小蝶和秦佑之间的关系,就怀疑南小蝶。当然了,当年的事,我们都没有亲见,确实无法判断其真伪。但就算猜测也应该讲究逻辑吧?”

谟母大长老越说越激动,语速也极快。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南小蝶当年就已经知道秦佑跟她的关系了,而且,也知道是秦佑杀沙婆大长老之事,那凭沙婆大长老的智慧,必定也会知道这一点,那她又怎么会把魂铃交给南小蝶呢?”

“退一步说,假设魂铃并不是沙婆大长老主动交给南小蝶的,是秦佑杀了沙婆大长老后,才落入南小蝶之手的。那秦佑又怎么可能会把魂铃留给南小蝶?因为,他去仙居镇是要保护南蝶衣。既然要保护南蝶衣,又怎么可能把魂铃留在仙居镇,给魂族以后找到仙居镇留下线索?”

谟母大长老这一通说辞,自然是非常明显地要替南小蝶开脱。

这时候,谟母大长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替南小蝶开脱后,竟然又气咻咻地说道:“如果因为魂铃就要怀疑南小蝶,那南小蝶和魂铃还是老身去仙居镇带回来的呢。如此说来,老身也值得怀疑了。那要不要今天把老身也一起审查一番?”

谟母大长老这话就说得够重了,稽长老顿时有些尴尬,慌忙说道:“大长老何出此言?老夫可断断没有此意。”

见谟母大长老如此,巴彦族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也忙说道:“大长老多心了。你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我也相信南小蝶当时并不知道这些。”

秦佑忙说道:“我再次重申,我确实没有出面见过南小蝶。不但南小蝶没有见到我,就是沙婆大长老也没有看见我。我是偷袭的,偷袭了就躲起来了。而且,我当时并不知道魂铃在沙婆大长老身上,也没有看见魂铃。正如谟母大长老刚才说的那样,我是要保护南蝶衣和南小蝶的,如果我看见了魂铃,自然不会把魂铃留在仙居镇,更不可能留给南小蝶。”

秦佑说完,又再次强调道:“等沙婆大长老死后,我就离开了仙居镇。我当时是想,只要杀了沙婆大长老,南蝶衣就安全了。我也不想再打搅她们的生活了。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仙居镇,并打算以后再也不见她们了。”

说到这里,秦佑又难过地说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南蝶衣已经被商家堡害死了,不然的话,我当时就会灭了商家堡,又怎么可能为了保护南蝶衣而杀死沙婆大长老?”

不得不承认,秦佑这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几位长老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谁知,稽长老突然又问道:“秦佑,那我再问你,你确实没有见过南蝶衣就离开了仙居镇?离开仙居镇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众人不明白稽长老为何又特别问这个问题,均诧异地看着他。

秦佑连忙说道:“是的。我在仙居镇没有见到南蝶衣,甚至也没有打听她的任何消息。我之所以判定南蝶衣在那里,是因为两点,一是商昊天是商家堡的人,还有一个就是看见了跟南蝶衣长得一模一样的南小蝶。”

“很好。”稽长老竟然冷哼了一声。

从稽长老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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