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几人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从发现柏盈离开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天。管家看到她留下的字条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贸贸然出去找她,这些年来沈晋在生意场上得罪的人太多了,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对手,一旦被这些人嗅到了味道,只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到时候谁能负责?
沈晋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回来后也没有兴师动众。
只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悦。
他将钢笔又放回西装内侧,双手合握在一起,目光沉静地扫过两人,“有人浑水摸鱼。”
赵明海忙不迭点头:“这是肯定的,柏小姐一个人是很难不惊动其他人出去的。从昨天开始,已经在上下排查了。”
“两天内,我要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是谁。”
“是。”
沈晋深吸一口气,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疼:“尽快。”
管家欲言又止,“先生,这几天我都有在调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外面的人?”
事关重大,又这般突然。
管家管着沈家,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不希望这个人是沈宅的人,更何况,他也实在想不出会有人这样不要命,明知道先生对柏小姐的在意,居然带着她离开?思来想去,他越发觉得是外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比如……
“柏小姐之前见过她过去的同学朋友。”管家暗示,“您说会不会……”
沈晋抬眼,“叶恒?”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赵明海都想笑出声来。就那么个斯斯文文的学生,真要那样硬气,早干嘛去了?怂包一个,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怀疑他都是给他脸了。
管家立刻噤了声。
沈晋恍若未闻,“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她一个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管家对赵明海刚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颇为不满,“保镖都是由赵总安排的,新来的那个保镖才来没几天就说家里有事提前走了,接着柏小姐也消失了。”
赵明海挑了挑眉,语气不善,“什么意思?!”
保镖确实都是经过他的手才进来的,别说是自个儿,二代都被他查得一清二楚,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会入职。
管家这话实实在在的就戳了赵明海的肺管子,“你是说我的人在捣鬼?”
管家一脸正色,“时间上太凑巧,剩下的人这几天我都盯着,只有这个人还没排查过他的行踪。”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沈晋淡定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一锤定音,“去查吧。”
赵明海忍了忍,“好。”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赵明海离得比较近,过去开门,来人是沈晋的秘书,孙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今天一过来,沈宅的气氛很怪异,紧绷着,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他屏气凝神地汇报情况:“沈总,环球蒋总
的秘书在上个月25号时致电,说想跟您约时间见面。”
“今天是环球的林副总打来电话,再次约您,说有重要的事情见面详谈。”
意识到谈的是公事,管家很识趣地离开,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赵明海听了秘书的话,却是一愣,“谁?你说谁??”
就连沈晋都面露微微讶异。
孙秘书说:“沈总,环球的蒋总要见您。”
赵明海瞬间将什么保镖什么柏小姐都放在脑后,皱紧了眉头,嘀咕道:“蒋二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平白无故地要见面?他这是什么意思?”
孙秘书还在等着沈晋的回复,沈晋略一思忖,颔首:“可以,约个都方便的时间。”
孙秘书点头应下,随即离开书房。顿时书房只有沈晋跟赵明海,赵明海向前走近几步,抵着了办公桌后,疑惑而又急切问道:“他这是要整什么幺蛾子?这面能见?”
真要论起来,蒋墨成跟沈晋的关系虽然没有外界猜测的那样恶劣,但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野心一样,目标一致,能力似乎也不相上下,这样的人连朋友都做不成,做对手更是硬碰硬,每回见了,都让身边的人不由得捏把汗。
“可能跟东南亚航线有关,谁先谁后总要有个结果。”
环球跟沈晋的长晋说白了就是竞争关系,这两个公司都是做集装箱内陆运输起家。国内的市场已经够他们吃得满嘴流油,但蒋墨成跟沈晋都不是容易满足的人,他们有着同样的野心,目光一转,盯上了国际船舶,未来竞争势必会更激烈。
赵明海搓了搓下巴,“想不通啊,你说他一个富家子弟那么拼做什么?他又不是没钱,富得跟什么似的,还想来抢咱们的饭碗,撑死他得了。”
“怎么是我们的饭碗?论本事罢了。”
沈晋淡笑,“蒋家传统,分家的时候百分之六七十都得给蒋鸿成,远光没蒋墨成说话的份,现在是他大嫂还有他堂姐说了算,这两个女人怎么都不可能让他进远光。”
“不是,他们蒋家一大家子不是过得挺亲热的?”
“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沈晋说,“环球才是蒋墨成的底,他不拼,他不争,以后谁还知道蒋家有这么一个人?你以为大家族的旁支是怎么来的,往上数数,都是亲热的一家人。”
赵明海长叹一声:“那看来他蒋二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晋笑而不语。这就是蒋墨成要的局面,他看得出来,蒋墨成压根就没看上远光,否则也不会痛痛快快地要去接手环球,再过个十来年,谁说得清楚究竟是远光代表蒋家,还是环球?
“去吧。”沈晋说。
赵明海点头,只是在离开前,透过要关未关的门缝看到沈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这封信不知道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了。
沈晋的面庞都好似覆上了一层寒霜。
宁市比起锦城来说还是小了点儿,柏盈也没逛个痛快,不过
冬天才过去,她都窝在屋子里,难得逛这么久,竟然觉得有些累。蒋墨成几次二番地打量着她纤细的身躯,更觉不可思议——逛街倒是体力好得好。
柏盈再累,还是没有趴在床上,更不允许蒋墨成靠近。
她穿上拖鞋走进浴室,站在浴缸前深深地叹气。
蒋墨成也跟着进来,见她在瞧浴缸,问道:“想泡澡?”
柏盈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
“想,但是不。”柏盈坦然地回,“之前肯定有人泡过,想起来怪膈应的。”
床倒还好,床单被套她都检查过,至少看起来还挺卫生干净。她又不是光着身子睡觉,勉勉强强也能接受。浴缸就不同了,这也是她为难抗拒的根本原因。
“那带你去泡温泉?”
柏盈想都没想就拒绝:“得了吧,都这么晚了。”
她对泡温泉兴趣不大,一般温泉都在比较偏僻的郊区,一来一回路上少说也要折腾一两个小时,泡嘛,泡个二二十分钟都是她的极限。为了这二二十分钟,跑一趟郊区太不划算。
而且,除非是私人汤泉,那种度假村的温泉池一天泡过多少人,她都不愿意往深了想。
她今天累了,累了当然也没有兴致,蒋墨成要贴上来都被她拒绝,“累都累死了,我想早点睡,你,快点回去隔壁。”
她睡得早,起得也就不算晚。酒店的餐厅吃一两次尝尝鲜也就足够了,翻了翻餐单,柏盈对上面的东西没有丝毫胃口。
“带你出去吃。”
蒋墨成丢下这样一句话,居然去了阳台,将她晾晒的内衣都收了起来。她大部分衣服都交给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手洗的交给了他,贴身的她是自己来,兴许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从沈宅出来后,她在蒋墨成面前就很放得开——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女人只会在两种男人面前不那么在乎形象。
第一种,没有兴趣,或者不再有兴趣的男人。
第二种,不会长期发展的男人。
正好,蒋墨成就属于第二种。所以,她贴身的内衣手洗后直接晾晒在阳台,他会不会看见,会不会难为情,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蒋墨成手里握着这布料少得可怜的内衣,面不改色地叠好,蹲下来放进了她的行李箱里。
头一回看到时,他是来到阳台打电话,一不小心转身,脸就直接撞上被风吹起的内衣。
一开始难免浑身不自在、心猿意马,第二回见了也就坦然了。
只是手掌触碰上,还是感觉手心在发烫。
也不是没碰过,只是没有以这样的方式碰过。
柏盈探头一瞧,有点想夸他,是个眼里有活的男人。不过眼里不能都是这种活吧?很快地,她终于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绝大部分男人眼里有活时,就意味着有鬼。
出去吃了早餐,又悠闲地逛了一圈回酒店,才从电梯出来,远远地就看着她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里面还传出说话声。
她一愣,快步过去。
原来是这一层的负责经理还有两个员工,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得快得惊人的办事效率,居然在他们出去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在不破坏浴室的地砖还有水管的前提下,更换了浴缸。还好这酒店先前是可移动的浴缸,更换起来步骤并没有那么复杂,不过……不过——
柏盈一脸惊愕地看向始作俑者。
蒋墨成揽过她的腰身,云淡风轻地说:“新的,没人泡过,怎么样高兴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