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基板上……很难。”方轶犹豫了下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让眼前的憨厚汉子太过扎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学过的法律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是那么的冰冷。
“方律师,要不您跟我去一趟他们公司,帮我跟他们老总说说,行不?我给您费用。”赵贵沉默片刻说道,说完从一旁拉过一个旧挎包,慌乱的翻找起来。
方轶知道他是在找钱,看到对方如此困难,他心软了。
“您别找了,我跟您去一趟,不用给钱。真的,法律援助中心会为您承担费用。”方轶道。
话音落地,赵贵的动作停住了,转回头看向方轶:“谢谢,谢谢您,方律师。”
“走吧,咱们现在就走。我不认识地方,得您带路。”方轶说着将桌上的案件材料收了起来。
二人出门,方轶在路边打了个车,在赵贵的指引下去了富农公司,打车费是方轶出的。
富农公司在县城边上的一栋楼内,方轶跟着赵贵乘电梯一直到了八层,富农公司很好找,一出电梯就看到了。
方轶对着公司前台说明来意,前台小姑娘打过电话后,带着他们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赵贵,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要想要钱就去法院起诉,法院判多少我给你多少。”方轶跟在赵贵身后,一进门就听到一个粗生粗气的男人的声音。
“赵总,当初你到村里招工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说好了一個月一千元,你怎么不认账了呢。”赵贵一脸怒气的看向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的一个胖男人。
胖男人长的很有气势,大圆脸蛋子,肚子跟怀了七八个月孩子似得,圆滚滚的撑的衣服要裂开似得,身上的休闲西服因为扣不上扣子,只能敞着。
方轶示意赵贵别激动,走到前面看向胖男人:“赵总,我是赵贵的律师,我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谈,我不欠他钱。”胖男人有些怒了,瞪着方轶道。
“赵贵是不是在你们公司工作?”方轶问道。
“对呀,没错,我不否认,但是我已经把工资发给他了。”胖男人嚷嚷道。
“一个月三百元?现在哪有这么便宜的劳动力。这也叫发工资?”方轶反问道。
“谁说一个月三百元了……”胖男人可能也觉得工资太少了,梗着脖子问道。
“那伱说多少钱?”方轶一进门便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你少拿话套我,财务哪都有账。”胖男人挺精明的,没有上套。
“你们公司给的工资都不够本地的最低工资标准,这个没错吧!”方轶换了一种方式问道。
“最低工资标准跟赵贵有什么关系,他给我干活不假,但我们不是劳动关系,他就是一个打零工的,你有什么问题去跟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说去,好了我还有事。”胖男人开始哄人,他怕再说下去言多必失,打算拿公司的法律顾问做挡箭牌。
“姓赵的,你们公司一共欠我六千二百元,你今天就说给不给吧!”赵贵见方轶要不出钱来,急了眼,家里急等着钱用,他可没工夫跟赵总耗下去。
“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去法院告我,看看法律会不会给你们这帮穷鬼主持公道。”胖男人站起身,叉着腰大声怒道。
随着他的怒吼,门口出现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脸不善的看向赵贵和方轶。
见两边互不想让,火药味十足,方轶怕赵贵吃亏,立刻规劝道:“咱们先回去吧,再想办法!”
“还能想啥办法?!医院让我交住院费,孩子上学吃饭需要交饭费,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有什么用!”赵贵说着蹲在地上双手捂脸痛哭起来。
“行啦!别咧咧了,要嚎丧去外面,别打扰我做生意。你们要是再闹我就报警了!”胖男人一脸不屑的瞥了一眼赵贵,随后给门口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华子,掏火机点烟,靠在敞开的窗子旁吸起烟来。
门口的两个壮汉走进来,准备将赵贵拉出去。就在这时,赵贵突然嗷唠一声大叫:“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
话音未落赵贵甩开了两个壮汉的胳膊,猛地冲向窗边的胖男人,胖男人见状身子一僵,待他反应过来时,不知道赵贵哪里来的神力,已经猛地抱起了他,向窗外倒去。
屋里的人都傻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间两个大活人就从窗户出去了。方轶反应过来急忙冲向窗口,可是已经晚了,这里可是八楼!
两个壮汉眼露慌张,不知所措的傻傻的站在那里,门口传来看热闹的女员工的惊叫声。
出了人命案,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方轶和两个壮汉被带回了警局。
询问室内两名警察不间断的询问方轶当时发生了什么,方轶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又一遍。
隔壁也在询问,被询问的对象是那两名壮汉,当然他们是被分开询问的。
询问完后,警方并未放方轶回去,他也没有表示抗议,此时的方轶眼神有些空洞,精神有些麻木,满脑子都是赵贵。
赵贵的死震撼了方轶,生命太脆弱了,只那么一瞬间便没了,他有些后悔,如果当时他不那么说,如果他代理赵贵的案子去法院立案,不知道赵贵会不会……
不会!即便真的去法院起诉了,赵贵能等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他媳妇能等吗?不交医药费,医院会等吗?他媳妇会被医院停药,会被赶出医院,腾出病床继续赚钱。
负责案件的李斌警官,看过现场勘察记录和照片后,叹了口气,本来他以为是不良律师带着当事人去公司闹事,鼓动当事人起诉公司好赚取律师费,可当他看过从赵总办公室取回来的监控记录后,他沉默了。
李警官叫来了新入行的女警曹晓雪,让她通知下面的人,把方轶和另外两个人放了。
方轶走出公安局时,想抬头看了看太阳,但是太阳太过刺眼,他只得低头,此时是八月份,天气热的要命,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个人就那么走在太阳地里,任凭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