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要撤?!”沈冲、莽汉、小石头这些好战分子一听霍小山的话眼睛瞬间都瞪得跟牛眼睛似的。
军霍处士兵们的血性可是打出来了,他们都是昨夜爬的峭壁今天又打了一整天,一个个已经杀红眼了,现在都不知道饿了。
为啥?战斗激烈且不说,这回竟是他们军需处打鬼子伤亡最大的一回!
已经有四十多名士兵阵亡了,这其中便有金锁、银锁这样的老兵。
小石锁腿上也挨了一枪,虽然说没伤到骨头,但也被那三八大盖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把一条小腿肚子打对穿了。
他是打完仗才知道大哥二哥阵亡的,甚至连埋都不可能,眼圈红红的显然已是哭过了。尽管他自己也受伤了,也只是拿绑腿往枪伤处一勒,蹦高高地喊着要把这仇报回来!
“撤肯定要撤的,咱们伤亡的人数多,305团伤亡的更多,已经有一大半了,他们是要撤的!不撤留在山上这么明显的地方来让鬼子用优势火力随便打?”霍小山是刚从153旅旅长那里回来的。
“凭什么啊?我不撤!”莽汉再次反对道。
莽汉的左肩上的衣服已被撕开了,上面有一溜血槽,很明显那是子弹擦伤的。
霍小山先是瞪了一眼也要吱声的沈冲,又看了看自己这些士兵,他们有一部分人已经挂花了。
士兵们虽然情绪激动但霍小山的眼神便是命令,他的目光扫到了哪个兵哪个兵便也只能闭上嘴巴。
然后,他依如一往的平静地说道:“我点名的留下来,其余的人都跟着撤,撤下去的人看谁还有吃的都留下来,胖子你把咱们大部队的人调上来,一回一个连,听153旅的指挥,让他们也锻炼下,半夜还得有战斗,执行!”
说完这话霍小山开始点名,算他十个人,都换成了盒子炮和大刀片。
决定不可逆转,但那些好战分子只要没受伤的却被霍小山点名留了下来,小石锁由于受了伤也只能撅着嘴跛着脚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撤下队伍的最后面。
他不想走可又知道军令不可违,霍小山平时下命令那都是心平气和地一说,而今天却加了“执行”两个字,那意思就等于必须执行没有商量余地了!
霍小山见小石锁又回头看自己呢却是追了上去。
他从兜里掏出瓶云南白药来塞到了小石锁的手里,却什么也没说却只是向撤退的方向挥了下胳膊,就转身回来不再看小石锁了。
小石锁明白头儿是说啥也不会把自己留下来的,这才垂头丧气地跟着往下撤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日军再次占领了张古峰。
与一整天的枪炮喧天相比,战场已经寂静下来了。
在这一天里,敌我双方全都损失惨重。
153旅的主力团305团固然因伤亡大半再也承受不住日军优势火力的狂轰滥炸而主动放弃了阵地,日军却也已在张古山上扔下了近千具尸体。
黑夜之中日军也已不敢弄出光亮,甚至连烟头的闪光都看不见了,他们只能摸索着将双方阵亡在阵地上的人员暂时拖抬到一边。
日军指挥官对中国军队竟然能够从后山陡坡上攀爬上来尤其吃惊。
他白天自然是不怕中国军队的,可是由于昨夜背后被插了刀的惨痛现在让他再放次眼四野的沉沉夜色时,他总觉得里面藏着某种让他恐惧的未知。
于是他派了二十多人去守那他们曾经以为猿猴都攀不上来的南坡了。
那个带队的小队长到了南坡的陡壁边缘后,先是自己探头向下望了望,视野中的一片黑暗不由让他打了个激凌,
就仿佛那陡壁下是地狱的深渊而深渊里面有一只长颈怪兽正窥探着自己而那怪兽只要一抬长长的脖子就会用那长着倒刺的血淋淋的舌头把自己横卷下去一般!
于是他忙让部下先向陡壁下方打了几梭子子弹又扔了几顆手雷下去,这才觉得自己的心里安稳了下来,开始布置防守这个他依旧觉得不可能有人爬上来的陡峭。
如果上苍之眼还在,沿着陡壁一直慢慢看下去,那陡壁都是七八十度的样子。
但就在山顶向下六十多米的地方却有一块巨大的略显凸出的山体,再过了这山体向下这里竟然略显凹陷。
有十名士兵就象壁虎样紧紧贴在岩壁上,他们却是都用绳子系在腰间,脚踩着略突出的山石楞角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黑暗之中传来近乎无声小心翼翼咀嚼的声音,这十人正是霍小山和沈冲他们。
霍小山布署撤退之前已问了那153旅旅长的布署。
153旅半夜还要再次进攻把张古山夺回来的,白天硬扛日军进攻的这种阵地战,305团已顶不住对日军也只能先予后取了。
于是霍小山便主动请缨带九个人却是藏在了这个山上发现不了也打不着的凹陷的石壁上,这个能藏身的地方是霍小山昨夜爬山时发现的。
其实,这个石壁凹陷程度实在有限的很,也只是将将藏下十个人的身体,这也是霍小山算自己只留下了十个人的原因。
刚才他们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日军的子弹将他们所处位置往下几十米的地方打出一溜火星,然后还有跳弹崩起就反弹在他们不远的山石上,溅起的山石碎屑打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好在没有人受伤。
然后就是日军香瓜手雷滚落下来的声音,好在那手雷由于重力加速度的原因下降很快而且日军手雷的引火爆炸的时间偏长才让他们没尝到空爆弹的滋味但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黑暗中没有人因为刚才的惊险而大呼小叫,甚至连声都没吭一下。
都是老兵了,已经不需要霍小山嘱咐了,他们甚至还记得头可说了就是掉下去摔死也得一声不吭地摔死,绝不许暴露目标的!
他们现在所唯一担心的就是睡着了,毕竟打了一天一夜的仗可是连个盹儿都没打过的。
紧张的身心一旦放松,困倦便随之而来了,霍小山尚好,其余九个人尤其是莽汉已是困得点头连连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不能视物那是指别人,霍小山却已经预料到也感觉到了手下人的困倦了。
于是,他用手轻轻捅了下身边的沈冲低声道:“传下去,别睡着了!”
就在沈冲、莽汉、石头他们依次碰触着互相提醒的时候,霍小山轻轻笑出声来了,声音自然不大但却已足以让其他人听到了。
“头儿,你笑啥呢?”小石头问。
“我在笑刚才往下打枪扔手雷的小鬼子呢,我要是他们就不那么做。”霍小山答道。
“你咋做?”莽汉憨声问道。
“要是我我就从上往下浇几桶汽油再放把火,呵呵”霍小山笑答。
只是他这个假设让其余九个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倒吸了口凉气,一下子就把困意吓没了这也忒狠了吧!
因为他们是把原来霍小山背上去的那条长绳砍成了十段,或者系在了藤葛之上或者系挂在了山石棱角上。
这要是一浇汽油再放把火——想想都不寒而栗!真那样的话的结果只能是没有“啊!救命!”而是闷头摔下陡坡“呱唧!!”。
“小山子你讨厌了啊,头一回听你乌鸦嘴啊,小心鬼子听了去!”沈冲说霍小山道。
各行都有各行的忌讳,这就象你坐车绝不可以跟司机说交通事故这就象你当着风流男女面绝不可以说搞破鞋一样。
沈冲这礼挑的没毛病,别的士兵也觉得头儿这话欠妥,便都默不作声了。
这时黑夜中传来霍小山的一声轻笑,然后他说道:“鬼子没机会了,至少今天没有了,因为战斗马上就会打响了!”
霍小山话音刚落,没等别人接话茬呢,北坡的枪声便急如爆豆般地响了起来!
“上!先把头顶上的干掉!”霍小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