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咎望着天星儿木讷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知道治这蛊虫的解药吗?”
司冶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若是知道解药,又何必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建这间密室呢。”
厉无咎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了,但仍然止不住的失落。
“你不知道,那帮黑衣人一定知道!”
厉无咎的眼神中突然又泛起了亮光。
司冶子又摇了摇头,
“他们也未必知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也是被控制的可怜人......”
厉无咎听的如坠云雾,
“他们也是傀儡吗?被谁控制的?”
司冶子道:
“他们与这位姑娘不一样,只是中了要命的蛊虫,不得不听命而已,至于是被谁控制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厉无咎听了这话,沉思了半晌,忽然道:
“你也中了那蛊虫,才不得不听命的,是吧?”
司冶子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厉无咎知道自己猜对了。
两人出了这间密室,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房间。
阿朱送来了茶水,退了出去。
厉无咎端起茶杯,却不喝水,只是看着茶杯里翠绿的茶叶试图捋清自己脑海中那如蛛丝般杂乱的问题。
司冶子却只是静静的坐着等着他的提问。
厉无咎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从最要紧的问起。
“我昏迷了几天了?”
司冶子想了一下道:
“四天了。”
厉无咎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司冶子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
“你是在担心锻刀台上的慕容公子吗,不用担心,他已经安全的下来了。”
“下来了?”
厉无咎有些惊讶。
“没错,来了更多的黑衣人,把他救了下来,目前就关在山庄里。”
厉无咎略微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吃了一惊,
“来了更多的人?”
司冶子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发苦。
“他们已经彻底控制了山庄,现在就连我也无权过问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司冶子摇了摇头,忽然说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知道他们是怎样用我体内的蛊虫控制我的吗?”
厉无咎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说到了这个话题,但想必另有深意,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十八年前,我为了庆祝我的七十大寿,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在山庄内大摆筵席,热热闹闹的痛饮了一天,许多人都喝醉了,这其中也包括我,可没想到,这次寿宴,竟成了我此后十几年噩梦的开始......”
司冶子缓缓说出了他的故事。
那天夜里,他从宿醉中醒来,却发现房间里有一个黑巾蒙面的陌生人。
这人就站在他的床前,一双闪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他吓的不轻,想跳起来喝骂,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更是无法开口说话。
那人望着他,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笑。
这更让司冶子心中不安。
那人并没有多说废话,只是拿出了一只小瓷瓶,拔掉上面的塞子,把瓶口塞进了他的口中。
司冶子想挣扎,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任他折腾。
那瓷瓶一进入口中,他立刻感觉到头皮发炸。
瓶子里有一条活物!
那个活物很冰凉,似乎有许多腿。
它钻进了司冶子的口中,顺着他的鼻咽向上,一路向他的脑子里钻去!
司冶子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又狰狞,似乎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那种可怕的感觉。
厉无咎听的也是鼻子里痒痒的,司冶子的讲述让他想起了自己从口中拽出来的那条红色的怪虫。
司冶子继续讲述。
那虫子钻进脑子里的感觉疼痛之极,他最后痛的晕了过去。
而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不过晕过去了片刻的时间。
蒙面人仍站在床前,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起来!”
他说。
司冶子惊讶的发现,自己非常听话的从床上起来了,赤着脚站在他面前。
“向前走到墙边!”
司冶子又听话的向墙边走去,而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躲在自己身体里的鬼魂,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行动却无可奈何。
他吓坏了。
走到墙边以后,黑衣人又命令他走到他面前。
他拔出了一把刀仍在地上,命令道:
“捡起来!”
司冶子捡了起来。
“割破自己的手指!”
司冶子在心中叫道:“不要,不要!”
可他的身体却听话的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
鲜血汩汩而出。
“割掉自己的一只耳朵!”
黑衣人再次发出命令。
司冶子已经崩溃了。
他想嚎叫,想大哭,想骂人!
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举起刀子,向着自己的耳朵割去。
厉无咎听到这里,忍不住去看司冶子的耳朵,却见到他的两只耳朵都好好的长在脑袋上,便好奇的问:
“你最后没割耳朵?”
司冶子苦笑,
“不是我没有割,是他没让我割!”
“哦?”
厉无咎露出困惑的表情。
“哼!他只是想让我屈服,让我的灵魂屈服,因此才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折磨我心智的戏码。我若是真的割了耳朵,反而对他们没有好处!”
厉无咎想想也明白了,的确如此,他们是要利用司冶子的身份,若是司冶子一夜之间少了一只耳朵,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了。
“你屈服了?”
厉无咎问道。
但他马上就明白自己问的是废话,若是没有屈服,哪里还有现在的司冶子。
司冶子脸上的表情变得绝望,
“还能怎么办?我当时是真的怕了,只能对他屈膝跪伏,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
厉无咎有些不理解,大不了一死而已,怎么能如此便屈服呢。
司冶子叹了一口气,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贪生怕死,不像个英雄?可是你想过没有,他若是命令我去杀我的儿孙们呢?他若是命令我去做一些猪狗不如的事情呢?”
司冶子越说越激动,
“我可以英勇的去死,但我已经七十岁了,我不能晚节不保的去死啊!若是那样的话,我不光会死,还会承受本不该承受的骂名,你也许不明白,对一个老人来说,晚节不保比死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