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咎正在平生第一次仔细观察自己的长相,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有些紧张,侧耳细听,凭感觉发现来者应该是那位高髻少女。
她在快要靠近门边的时候就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前的时候,厉无咎听到她压低着声音问道:“他醒了吗?”
正在好奇她在跟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吱吱”的叫声,竟然是那只猴子的声音。
这时又听到那少女问道:“你也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守在这里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这里,已有了三分怒意,似是在责备猴子不负责任。
厉无咎不禁心想,这位姐姐长的是很好看的,就是脾气不好,这只猴子平时应该没少挨她的揍。
想到猴子,忽然想起自己就是追踪着猴子才来到这个山谷的,现在这山谷的主人就在外面,或许她们就知道大师父的下落呢,现在不问更待何时?
一想到大师父,厉无咎再也按捺不住,推门就走了出去。
那少女正在跟猴子瞪眼,突然听到门响,吓了一跳,忙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那个小野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在阳光的照射下与前天的泥猴子判若两人,又想起昨天的事,脸上不禁发起烫来,但一想到他明明早已经醒了,却还躲在里面偷听自己与大白说话,不由得怒上心头,大声喝道:
“你这小贼,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出声,难道还想偷东西吃吗?”
厉无咎被他骂的一时无措,不明白她怎么一见面就骂人,明明又给自己衣服穿,又给自己梳洗头发,怎么又见面就骂呢?
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站在门口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少女看他表情古怪可笑,被自己骂的像个傻子一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你饿不饿,爷爷说了,你睡醒了就先让你吃饭,跟我来吧!”
厉无咎彻底懵了,这少女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白毛猴子,它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味道。
厉无咎只好苦笑,与猴子一起跟在少女身后向茅屋后面走去。
转过屋角,厉无咎又看到了三间房子,与前面一样也是用茅草与木头搭建而成,也是一般精致。
少女带着他走进了右手边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东西不多,只有中间的一张方桌,四条凳子,和墙边的一个橱柜,唯一比较特别的是墙角立着的一个石人,那石人有真人大小,没穿衣服,但也看不出男女,从头至脚都画着许多的点和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少女让他坐在桌子旁,那桌子上早已经摆着三个扣着碗的盘子,厉无咎刚坐下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里立刻咕咕的叫了起来。
少女掩嘴轻笑,从壁橱里取出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空碗,摆放在桌子上,又将碗一一揭开,厉无咎的眼睛顿时就移不开了。
那三个盘子里各有一只鸡、一条鱼、和一碟清炒笋片。笋片淡雅芳香,清新扑鼻,是开胃的良品。而那鸡鱼则泛油流汁,肉质鲜嫩,令人食指大动。
少女盛了一碗米饭,轻轻的放在厉无咎的面前,道:“吃吧,把这些都吃完,吃不完不许站起来!”
说完在对面坐了下来,手拖着下巴似乎在监视着他。
厉无咎答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刚要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道:
“这位......姐姐,你可知道我大师父在哪儿吗?”
少女挑了一下眉毛,依然手托下巴只动上半个脑袋懒洋洋的问道:“嗯?你大师父是谁啊?”
厉无咎放下了筷子,
“我大师父是般若寺的主持,苦航禅师。”
“哦,那个老和尚啊,我认得他!”
厉无咎大喜,
“你认得我大师父?”
少女皱着眉道:
“当然认识,那个臭和尚不懂事的很,每次我揍大白他都要说我,说什么“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什么的,烦都烦死了!”
厉无咎想替大师父分辨几句,但看少女的脸色,又把张开的最闭上了。想了一下他又问道:
“那你有多久没见过我大师父了?还有,大白每天去山上送饼是怎么回事?”
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怒目道:“还敢说,大白每天就是给你送的饼吧?你知不知道它为了送饼偷吃了我多少醉月果,它吃醉了还要我去钻洞给你送饼,那山多难爬,我的头都磕破过两次!都怪你!不对,都怪那个臭和尚!”
少女发火,厉无咎有些发怵,但还是跟着问道:
“是我大师父请大白去送饼的?”
“哼!那个臭和尚仗着跟我爷爷是好朋友,就让我的大白帮他办事,等下次见到他,我非拔他两根眉毛不行!”
少女似乎对苦航和尚有很大的怨气。
“那你上一次见到我大师父是什么时候?”
少女想了想:“我也忘了,大概有两年了吧,反正是好久了。”
厉无咎还想问她爷爷去哪了,为什么看不见,可刚张开嘴,就听到少女一拍桌子道: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还吃不吃了,我辛苦做的,你敢不吃,我.......我......”
她我了半天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办,便不再说话了,恶狠狠的盯着厉无咎看。
厉无咎被她盯得发毛,再也不敢问了,甩开腮帮子就开始吃饭。
这饭菜太香了,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在少女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中,他拿出了当年与野狗抢食的劲头,一顿狼吞虎咽,差点吧舌头也吞了下去,终于在少女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将三个盘子和半桶米饭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水也没有剩下。
此时不光少女惊讶,就连大白都蹲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在想,这个人形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
过了良久,少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口结舌的问了一句:
“你这家伙,不会是山上的饭桶成精了吧?”